第四季
她看著自己吐出的眼圈,慢慢上升,慢慢消散。灰色的煙霧,緩緩的動著,像被分成了一絲一絲。她喜歡看著這種小小事物流動的感覺,如果她無事,能看著河水流動看整天,然後在腦海裡裝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於是腦袋也變得沉重了。頭一開始暈暈,便立馬睡覺,她受不了自己身體有任何不舒服。忍著疼痛繼續做事,那是她小學的時候才會做的事,越發的長大,越發的開始讓自己的身體變得嬌貴。
她歎了歎,不明白自己為何又想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的大腦一瞬間都沒有停止過思考,雖然那些思考的事說出來真會笑掉人大牙。高中的時候她很迷戀一個非主流,網傳那個女生已經死亡。但她還是興致勃勃的去看那個女生的一切相關信息,看到很多人都誇那個女生的歌很不錯。她也曾聽過所有的歌,只覺得其實那個女生的歌聲並沒有大家想像中好,有穿透力是真的。因為當她躺在床上聽那個女生的歌,然後告訴自己,這個女生已經死亡,這些歌全是那個女生死前的作品。於是她一個人待在寢室裡自己把自己給嚇到了,然後刪掉所有的歌。她還去網吧找關於那個女生的一切資料,然後被那些自殘照片噁心得三天吃不下飯,看到吃的東西都能想到腐爛的味道。
她還在讓大腦加速運轉,繼續想自己還做過什麼比較「白癡」的事。手中的煙被人給抽掉,她轉身看到孟津維一臉陰沉的看著自己。
「看來把你的煙悄悄偷走還不行,得將你給牢牢的看住。」不僅臉色臭,語氣也是臭的。
白諾言思索了一下,乾脆也不辯解了,靠在牆上,笑意妍妍,「孟哥哥什麼時候改行當小偷了?」
孟津維將煙丟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的踩了一腳,這動作讓她產生了錯覺,他把煙當成她在踩了,瞧瞧,這煙多無辜啊。
「誰給你的煙?」他挑眉詢問,然後不等她回答又加上一句,「剛才我看到程沂哲走過去了。」
她笑出了聲,「你在懷疑什麼?」
他極為不喜歡她這副表面無所謂的狀態,因為這更像是在掩飾著什麼,「離他遠一點。」
「你怕什麼。那程沂哲可是好男人,除了那『女神』江桑榆之後,從不近女色。無論對方是名媛還是娛樂圈新貴,都一個看不上呢。這種好男人,恐怕都要絕種了。你還去懷疑人家,你讓人家的粉絲還活不活?」她一番話說下來,也不知道諷刺了誰,但她很開心,就像背著一個自己一直想罵的人罵了他而且還是罵人不帶髒字的罵了,所以她表示現在自己的心情好值直線上升。
「但凡是江桑榆身邊的人,歪瓜裂棗你都會感興趣。」孟津維還是冷冷的看她,「別打程沂哲的注意。」
她在這一刻,真的很有一種衝動,給孟津維好好講一下她和程沂哲之間的閨房之樂。程沂哲在那方面的愛好,她比誰都瞭解。好吧,其實八卦性不強。無論她表現得唧唧歪歪,還是一副淑女狀,程沂哲都不會有什麼特別之處,不會因為她的言語挑逗變得更為興奮,也不會因為她的死魚狀失去興趣。唯一能讓程沂哲在床上有反應,那就是她叫「疼」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教養的關係,反正她叫出這個字的時候,程沂哲就會停下來打量她,確定她可以的時候再繼續下文。
如果孟津維不相信這一切,她還可以講述程沂哲那公寓的樣子和格局,他住在頂層,有他專屬的私人電梯。他的屋子挺簡潔,開始的時候她不屑,後來被程沂哲諷刺得無言以對,原來還是某某某大師設計。不一定大師設計的都好呀,因為她不是大師就不能批評那屋子?好吧,雖然她當時確實想找茬,故意胡說的。但被人諷刺總歸心裡不好受。程沂哲喜歡在那事完之後喝一杯水,她研究過,那水的溫度很高,因為她每次注意力都會被那冒著的熱氣吸引。他的杯子是呈牛奶白,他好像用的東西基本都是白的,連漱口杯都是那種白色。有一次她心血來潮,想在程沂哲的杯子上印上自己的照片,讓他每天都看到自己,但這個想法想了很久,從未實施,因為她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怕那個人的。
她想了很多,但對孟津維卻只吐出一句,「你把我想成了什麼?」
她的臉上露出質問,孟津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確實有點過分,「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針對江桑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過節,但她確實是一個好女人。」
白諾言不屑的笑了笑,「她當然是好女人,不好的只是我而已。」
她說罷,沒有理會他,自己踩著細跟的高跟鞋走了。孟津維蹙了一下眉,幾步就追上她,拉著她的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很認真的看他一眼,「我知道。」
他啞了啞口,不太適應她這樣突來的認真,但卻十分清楚她一旦認真的時候就是真的認真,甚至認真的會將你每一句話當成日後的呈堂證供。
「我送你回去。」
這次,她沒有反對。
走進大廳的時候,那些俊男美女已經成對的走在一起閒聊,姿態也隨意了不少。她晃眼掃過眾人,目光還是在江桑榆身上停留,很奇妙的如同感應一般江桑榆也看向她,兩人的目光穿越了眾人匯聚在一起。白諾言輕輕一笑,倨傲的咧著嘴角。而江桑榆依舊淺笑怡人,轉瞬便陪著程沂哲同一些長輩交談,那樣子還真頗賢妻良母,偏偏看得白諾言刺眼。
真希望有一天程沂哲移情別戀,讓「女神」成「女剩」。
原諒她惡毒,她內心一直挺惡毒的,除了對自己不惡毒,她對誰都惡毒。怎麼像順口溜似的?
不過她還是一步一步跟在孟津維身邊,隨著他去和莫老夫婦打招呼,之後才帶著她去侍者那裡拿外套。她一步一步跟著,也不說話。不少女子看到了孟津維,本想就近一步攀談,又在看到了白諾言之後明白了什麼只淡淡的一笑。
白諾言在心中加一句:我不是他女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這兩句是不是近義詞?
走出「歸臨居」,孟津維給她把外套披上,「冷。」
她還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只是有些無聊的將自己的包甩來甩去,好像這樣真能給自己增添點樂趣。
她站在一邊,等著他將車倒出來,也就在這一瞬,她的手機閃了閃。她習慣了用震動,所以一點輕微的動靜和光都能夠吸引她,她立即拿起手機,屏幕上那一條新信息像一條小船一樣漂浮在那裡。
可她對信息不感興趣,讓她感興趣的從來都是那個發件人。
她對著那個名字看了許久,然後才點進信息裡,不出所料,裡面只有一個「我」字。但她看著這個「我」的神情就如同她小學老師當初沒有教會她這個字是如何寫的一般,看了許久,然後才點了返回鍵,把手機放進自己的包裡。
孟津維將車開過來,她拉開車門,然後坐進去。
她將包放到後座,下意識的就去將安全帶繫上,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孟津維突然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而她自己也察覺了什麼,動作一頓,卻還是把安全帶給繫上。
「桑……江桑榆剛才問起了你。」孟津維開著車,眼睛直視前方,慢慢的吐出了那句話。
她的腿此刻搖搖晃晃的,而那雙鞋子此刻也要落不落的掛在她的腳上,好像她一如既往的隨意,「問我什麼?」
「就你好不好……」那個「而已」兩個字在這裡不大適用,但他此刻一時想不到代替的詞。
「那你就該告訴她,如果她想我好,下次就去多買幾張我的演唱會門票,讓我多賺點錢。想來她那種大小姐也不會在乎那點小錢,下次你就這樣回答她好了。」她順了順自己滑落的髮絲,漫不經心的開口。
孟津維無波瀾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顯示她就是一個無法與人交流的人。
她睨了他一眼,莫名的就是想笑。
到了她所住的別墅,她從車上跳下來,挺鄭重的開口,「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給予的回答是將她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後開著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