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黑匣子

　蒼棲即使掛著科長的名字，依然對那些明顯比她強的屬下有點兵對秀才的敬畏感，她作為唯一個女性，還是很盡心的幫三個新房客置辦了一番日用品，並且控制家用清潔機器人整理了一下個個房間。

　一身灰塵出來的時候，三個人已經穿著小褲頭在一樓的泳池歡樂的游開了。

　陸炅拿著平板電腦，穿著一條嫩綠的小泳褲，坐在泳池邊，細瘦的兩條腿在水裡晃蕩著，看他們游泳。

　蒼棲莫名的覺得自己很多餘……眼前的一幕多麼和諧啊。

　「嘿！小鬼，會游泳不？」多洛格自由泳轉仰泳，朝陸炅喊道。

　陸炅純粹是本能的回望著多洛格，兩人對視半晌，陸炅才緩緩道：「我不是小鬼。」

　「啊啊哈啊，你是大人了！我知道！」

　「我也不是大人……」陸炅依然慢慢的，「我十三歲。」

　「……」

　蒼棲覺得自己懂了，可惜雙方各自不懂，她只能上來打圓場：「我大致理了一下，你們看看還有什麼缺的。」

　「有電腦，有網，有床？」多洛格問。

　「都有。」

　「那我沒問題了！」多洛格刷的就游遠了。

　蒼棲望向西弗爾，西弗爾眨眨眼：「給我一個醫藥箱，我能睡在草叢裡。」

　「……」蒼棲只能望向晉西澤了。

　晉西澤不知什麼時候在調戲陸炅了：「我就說了你這個屏保背景絕對不是天女星系，左旋臂沒那麼長！你哪兒來的P圖？」

　陸炅抿著嘴調試電腦，怎麼都不回答。

　「我覺得你挺喜歡天文學的，有問題可以問我呀！」晉西澤還不死心。

　蒼棲擦把汗，她覺得哪天晉西澤要是知道了陸炅的身份，估計會為今天的話羞愧得把自己溺死在游泳池裡。

　「嘿少女，一起來游泳啊！」多洛格在遠處翻騰。

　蒼棲搖頭微笑：「我不愛游泳……」手上的私人助手忽然震動了一下，她調出面板一看，是上面來的信息：「黑匣子已找到，速來基地。」

　黑匣子……蒼棲全身一激靈，她下意識的望向陸炅，卻見陸炅正沉靜的望著自己，顯然已經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信息內容。

　陸炅點點頭，起身進了客廳，這是要上樓換衣服了。

　蒼棲立刻拍拍手叫道：「兄弟們，起來了，有活幹了。」

　多洛格慘叫，西弗爾笑眯眯的抓了抓多洛格那一頭大辮子，黑白配上了岸。

　晉西澤還在泳池裡發愣：「咦，我也要去？是干嘛？」

　「你是副科長，當然要去！」

　「好吧。」晉西澤也上了岸，路過蒼棲的時候卻突然低聲問，「陸蒼棲，給點話吧，我們到底是干嘛的？」

　「你得的的命令是什麼？」

　「盡忠，職守……」晉西澤抓抓頭髮，「我又不能打架，也不會信息戰，到保衛科到底幹嘛，我想不明白……」他看看蒼棲，遲疑道，「我也不是醫生，也不能給你換眼睛。」

　蒼棲聳聳肩笑：「那就盡忠職守唄，你會明白的……這樣吧，等會客廳集合，我把我職權內能讓你們知道的都交代了，能想明白多少就你們自己想了。」

　晉西澤這才滿意，裹著浴巾跑到樓上換衣服，這兩句話的功夫，黑白配已經整理好在客廳坐著等出發了。

　蒼棲拿出了廚房裡的食物道：「儘量多吃點，這一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雖然上頭餓不著我們，但等幹活的時候，要吃也沒胃口了。」

　「能說下，是干什麼嗎？」西弗爾和多洛格對視一眼，雖然拿起了刀叉，但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問。

　蒼棲用筷子給自己夾了塊牛肉，見上面晉西澤和陸炅都下來了，便道：「坐下，邊吃邊聽我說，不過我先問一下，你們已經知道了哪些？」

　「我的BOSS說讓我來拯救世界。」多洛格喝了口紅酒，露出大白牙。

　「好吧，我的BOSS讓我來伺機解剖外星人。」西弗爾聳聳肩。

　應該說他們的BOSS一個比一個不靠譜還是說都直白得可怕呢……蒼棲擦冷汗：「沒別的，具體的了？」

　「哦，有，讓我相信你。」多洛格道，「別的就沒了。」

　西弗爾遲疑了一會兒，在蒼棲和陸炅的四眼注視下緩緩道：「那我的就比較特殊了……我的BOSS認為我應該把你追到手。」

　「……我？」蒼棲指著自己。

　「對。」

　「……謝謝你的誠實。」繼續擦冷汗。

　「不客氣。」西弗爾微笑。

　「不管怎麼樣，既然你們付出了信任，那不管程度多少，我至少要做出回報。」蒼棲道，「其實對於我們部門的真實存在用途，我也不完全清楚。」

　「……」

　「但我有預感也可以確定，因為我們部門的特殊性，以後將有可能極為繁忙和……萬金油。」蒼棲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陸炅，「比如現在，我們主要是關注獵星的事情。」

　「獵星？」晉西澤皺眉，「獵星怎麼了？」

　「真的墜毀了？」多洛格湊上前睜大眼，「一直沒有確切消息，消息一傳出我們這些有實力入侵絕密資料庫的人全被監視了，到底是怎麼了？」

　蒼棲理了一下思路，道：「反正你們等會也會知道，我就把我瞭解到的告訴你們，獵星確實出事了，但並非墜毀，而是內部自爆，它在飛往目的地的途中遭到了外星攻擊，至今沒有敵方的確切消息，而剛才我收到消息，上面派的人，找到了獵星的黑匣子。」

　場面一時靜默。

　除了陸炅吃東西的聲音，對面三個男人全都睜大眼不可思議狀。

　多洛格一聲狂叫，「ET？！外星人？

　「啥？」蒼棲英文無力。

　「你在開玩笑嗎？」

　蒼棲無語：「我以為我說的夠嚴肅。」

　「這麼嚴肅說這話就更玩笑啦！」

　蒼棲無奈的望向西弗爾，西弗爾卻已經摸起了下巴，嘴角的微笑越來越大，手卻有點輕微的顫抖，他點點頭：「我，相信。」

　「西弗爾！我以為你是理智的！」多洛格調轉炮火，他又企圖找另外一個援軍，「嘿，晉，你也相信嗎？」

　晉西澤一直微張著嘴瞪著蒼棲，半晌才夢遊似的道：「我，相信的……」

　「你也信？！」

　晉西澤回了回神，微微皺起眉：「我剛參加的那屆天文會議，就有提起這件事情。」

　「什麼？」

　「火星上，可能有別的生物。」晉西澤看著蒼棲，「這只是近期觀測，但如果你這麼一說，就有一定把握了，攻擊獵星的很有可能就是火星生物。」

　【不是火星】

　蒼棲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她強忍住不去看陸炅，而是僵笑著：「額呵呵，這還不一定呢，不如先吃了飯去看看黑匣子怎麼說。」

　三人無言，默默低頭吃飯，大好盛餐，卻食不知味。

　趕到基地的時候，蒼棲再次和陸炅回到了地下六層，這一次地下六層並不只有本國人了，多了不少白種人或黑種人，他們都穿著白色的研究服走來走去，領路的人徑直把蒼棲等人帶向放映室。

　因為方便照顧為由帶上了陸炅的蒼棲在放映室外被攔住了，這是個面生的研究員，他一臉嚴肅道：「對不起，前方機密，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既然沒有特殊安排，那麼代表上頭在黑匣子的事情上並不需要陸炅的建議，蒼棲也不勉強，對陸炅道：「你要不隨便坐會兒？別亂走。」

　陸炅很乖的點點頭，就指著門口的一排椅子：「這，等你。」

　「好。」蒼棲進了放映室，裡面已經一片漆黑，不過隱隱還是有點亮光，她關上門，坐在了晉西澤身邊的空位上。

　前方出現了一個全息影像，旋轉著獵星主艦的透視情況，蒼棲戴上手機耳機並且連接上放映室的網絡，字正腔圓的中文傳入耳朵。

　「由於受損嚴重，黑匣子的數據修復進展緩慢，目前只修復了大概百分之三十的數據，但是其中的情況與先前播放的視頻中卡梅隆班尼特將軍的命令順序完全一樣……」裡面緩緩的介紹著，時不時的根據介紹，全息影像中就出現各色線條或人形來模擬當時的情況，但黑匣子只是用於記錄全程程序運行和命令傳達等基礎信息的載體，並不會有影像資料，所以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終究還是沒在黑匣子的解析中聽到有關外星生物的信息。

　蒼棲摘下耳機，嘆息一聲，她望望旁邊，晉西澤和黑白配都皺著眉。

　前面好幾排坐著的都是髮色各異的人，他們有的凝神思索，有的則相互討論著。

　一個男聲響起：「下面，是另外一個資料，有關火星探測器的最新發現。」

　又是一個視頻，非常清晰的火星表面，景象緩緩滑過，什麼都沒有，手卻忽然被握住，耳邊傳來晉西澤激動的低叫：「就是這個！」

　「什麼什麼？」蒼棲睜大眼睛，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晉西澤似乎把蒼棲的手當成了凳子把手，握著就不放了，還激動的發抖，人卻沒往蒼棲這轉，而是轉頭和西弗爾討論：「你怎麼看？」

　西弗爾的聲音傳來，說的中文：「有點奇怪，像是水波的折射，似乎是圓形的建築。」

　「不止圓形的建築！」多洛格的聲音也傳來，「確實是水波的折射，熱能完全沒有反應，那種生物似乎沒有體溫，或者完全透明，也有可能是我們完全不知道的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旁邊還有很多不同的建築，也是那樣的材料。」

　而前面也隱約傳來討論聲，雖然語言不同，但蒼棲還是能聽出一點類似於牆和光的詞彙。

　她悲憤了，怎麼你們都看出來了，就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她雖然少了隻眼睛，但視覺功能沒問題啊！

　「你還沒看出來？」晉西澤終於注意到自己一直蹂躪著蒼棲的手了，他面不改色的放開手，在重複播放的視頻上點出來，「看，這兒一直是荒原，石頭的紋路非常正常，但是太正常了，瞧，這個點，兩塊石頭的陰影完全一樣，這就代表這兒是那個建築的牆面，至少肯定放了某種能透射或者反射的東西……」

　蒼棲還是沒看出來……

　她放棄了，聳聳肩：「那代表有生物？」

　「至少三個月前，絕對沒這東西。」晉西澤聲音很沉重，「但是獵星出事了，而它出現了，你懂嗎？」

　【不是火星】

　蒼棲又想起了這句話，這次不是陸炅跟她說的，她只是自己想起來，然後莫名的相信，可是陸炅這樣說，又沒有任何其他解釋，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是直接告訴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說，攻擊獵星的不是火星上的神秘生物，還是遵照陸炅的意願，既然他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就代表他不願意讓地球人知道，那麼，就讓地球人自己去發現？

　可又為什麼要告訴她呢？

　蒼棲想不通，她決定直接去問問陸炅。

　這裡晉西澤和蒼棲找不到共同語言，已經轉頭找周圍的人探討了，蒼棲左右找不到人說話，深切感到自己和這群知識分子的差距，只好自覺地起身，去履行自己的本職……給陸炅當保姆。

　陸炅乖乖的坐在外面，依然玩著平板電腦，見蒼棲出來，眯了眯眼，挪了挪身子，給她讓出了點位置。

　蒼棲坐在陸炅身邊，問：「不是火星？」

　【給我看你思維的權限，這些只需要你知道】

　蒼棲不知道怎麼給權限，茫然的看著陸炅。

　【點頭，或者搖頭】

　「……」點頭。

　【突出描述你要說的話】

　從來不知道心靈交流是什麼感覺的人類自然無所適從，蒼棲只好想像心靈交流的形式，然後一遍遍的想：{為什麼只需要我知道，為什麼只需要我知道，為什麼只需要我知道}。

　思維是一種很快的東西，只要她想，一下子就重複了百八十遍，陸炅的小臉都皺起來了。

　【不用重複】

　{……為什麼只需要我知道}

　【因為你是陸蒼棲】

　{不能告訴別人？}

　【他們不需要知道，這是必然的探索過程】

　{那麼，敵人是誰}

　【你還不需要知道】

　{……那麼，火星上是誰？}

　陸炅頓了頓，望向蒼棲，半晌，才在她腦子裡灌了一句。

　【火星上的，是斯科皮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