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投票

　　骨頭碎過和沒碎過的都不會知道，全身骨頭碎掉是什麼概念。

　　蒼棲不知道是自己神經壞死還是被麻醉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一滴點感覺都沒有……

　　這種感覺，估計只有植物人能和她有共同語言，她估計就算有人吃她豆腐，她都不會感覺到。

　　這群人也不肯給她接駁一個神經通訊裝置，就像是最新興起的全息遊戲那般，這樣可以讓人在意識層面進行交流，但是第二天就有人告訴她，因為她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所以意識和心理狀況未知，如果相當不穩定的話，強行接駁就會讓她連神經都「碎掉」，為了留她一條「狗命」，沒人敢給她接駁神經。

　　真尼瑪絕望的事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態穩定與否。

　　旁邊不斷有人走來走去，有時候安靜一會，有時候則是低聲的交談。

　　晉西澤早八百年就忙的見頭不見尾，最近倒是常來，但也只是匆匆一面，多洛格和西弗爾則成了她的專門保鏢和保姆，好在現在的病床有自動清潔和排泄疏導功能，否則在沒有女護士的情況下讓這兩人給她擦身把尿和摳便便，她估計會直接申請安樂死。

　　可是這兩人也很少說話，一到她床前，老遠的說話聲就會停止，然後陷入沉默。

　　蒼棲很想聽人說話。

　　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後她就開始陷入一種奇怪的心理狀態，或許是絕望過頭了反而麻木了，也可能是覺得活著就有希望所以反而平靜了。

　　這種時候就很希望有人能天南海北的在她耳邊嘮嗑，可惜身邊的人都不懂她的心。

　　閉著眼一片黑暗中，她看不到白天黑夜，只覺得過了很久很久，突然聽到多洛格極快的用英語說了一句：！@￥#@%￥#……

　　臥槽！好不容易說話了，用正常語速啊！蒼棲心裡吶喊。

　　西弗爾好歹是正常的，停了一會回答道：「那你以為呢？」

　　多洛格緩了口氣，終於放慢了語速道：「他們根本沒說清楚，改造手術的其他問題！」

　　西弗爾嘆氣，低聲道：「他們說了，雖然只是個詳情鏈接，但是無論看不看，都無法迴避一個問題……做就活，不做就死，這時候改造手術有什麼弊端，誰又管得了？」

　　改造手術……蒼棲迷茫了。

　　她很相信現在的醫學技術，只要留的一條命，只剩下腦袋都能被弄出個機械身體來，可她不想這樣。

　　以前的人們篤信機械體和人體越相像使用契合度越高，從而讓人類假肢時代黑暗了一段時間，但後來人們明白無論外形如何，好用才是真，於是各種各樣奇怪的假肢出現了，有些人甚至截肢去裝。

　　蒼棲見過一些軍隊改裝的秘密部隊，手上裝了火炮，手臂裡面是彈夾，手背裝著一把伸縮刀，這些基本已經是生化人範疇，他們的來源很特殊，一些殘缺退伍卻無法適應正常人生活又不願意放下過去的，就可以簽署一份秘密協議接受改造，一直到最後連機械和藥劑都無法維持行動力了，才正式退伍……這些人可以選擇在退伍後成為下一批秘密部隊的教官，或者實在了無生意和病痛難忍就有權接受安樂死。

　　她心理很健康，絕對不想那樣。

　　但是想來想去，要活下去，無論能不能參加戰鬥，她都只有接受改造了，這種情況的她是沒有選擇權的，她更不想做植物人。

　　終於，又過了很久，有一個人開始在她耳邊以極為官方的語調開始了。

　　「你退伍時曾經表示不願意接受改造成為生化戰士，所以你現在的情況必須經過家人同意和公眾表決，鑑於你的性格和功績，我們認為你是願意接受改造的，而投票網域的統計顯示，全世界參與投票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希望你能接受改造……剩下那些認為你應該被做成標本以紀念第一次戰役，我想你應該不願意。」一個軍官在旁邊說著，旁邊有很多人在討論著什麼。

　　蒼棲閉著眼，她還是翻了個白眼。

　　「現在，我得向你說明一下改造後的優劣，聯盟出資改造的情況下，給你使用的肯定是現階段最好的技術，所以你只會更強，不易生病，身體素質現階段算是完美的，而且……不會變胖。」

　　「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改造後的女性，受孕率極低，而且因為激素分泌的問題，你很難產生慾望，比如性慾，或者極度恐懼和高興，甚至面對男性的害羞，都會很少，這都是現階段因為難以掌控被技術規避的，我們查到你以前從來沒談過戀愛……陸科長，哦不，陸少校，我只能說，我很遺憾。」

　　蒼棲繼續猛翻白眼。

　　「現在網絡投票還沒結束，馬上就要截止，估計結果也不會有太大變化，我們只想給你通知一下，我們已經開始準備手術了，希望你平息心態，燃起強烈的求生意志，做好面對術後高強度痛苦鍛鍊的準備。」

　　我什麼準備都沒有！蒼棲心裡吶喊。

　　還是沒人聽到。

　　改造手術，似乎勢在必行了。

　　即使技術日益精進，這種層面的手術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光是各部位的改造計劃就多達好幾個T的容量，蒼棲在清醒不清醒的情況下轉移了很多地方才終於恢復了一點知覺，開始有了一點能發聲的感覺。

　　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也有了點變化。

　　金屬質感，陰陽莫辨……他媽的。

　　蒼棲啊了一聲後就不再開口了，她很喜歡以前能賣萌能耍賴的略有點小甜關鍵時候也能很御的聲音，現在這活像機器人一樣的是鬧哪樣！

　　「唷，看來發聲功能恢復了，別停，繼續說。」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另外，你可以睜開眼睛試試……當然，是右眼。」

　　完全要忘了睜眼和開口什麼感覺的蒼棲嘗試了很久才慢慢睜開眼睛，她發現她的左眼還是一片黑暗，眼前一片模糊，然後才慢慢的清晰起來，一顆滿是金發的頭正對著自己。

　　「……你是誰。」蒼棲憋出一句話來，然後才看清這是個少年一樣的醫生，滿頭藝術家一樣的短波浪，藍眼睛笑意盈盈，那叫一個電流橫竄。

　　「啊我愛死這個聲音了！你現在用這樣的聲音去演講會迷死一球的人的！」

　　「……你搞的？」

　　「額，好像，那個……」

　　蒼棲艱難的轉動眼珠想瞪一眼，然後發現滯澀很久的眼球相當不聽話，她只能放棄，閉上眼睛哼了一聲。

　　「你不喜歡？」

　　「……我媽說，我再強勢下去，就嫁不出去了。」蒼棲實話實說，已經不是萌妹紙了，現在連萌音都沒了，又要被改造成金屬戰士，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噗，少校同志，您還想嫁人？」

　　「很奇怪嗎？！」

　　波浪頭搖啊搖：「不不不，我想你如果現在站在閱兵台上，愛誰點誰，秒速領證妥妥兒的，絕對把你當成天降的餡餅一樣捧在手心！」

　　蒼棲還是沒完全習慣英語的語速，內心翻譯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不由得黑線，轉話題道：「我還有多少手術要做？」

　　「反正就一直手術一直手術，您不用擔心，雖然現在理查越來越猖狂了，但情況還在控制範圍內。」

　　「什麼越來越猖狂了？」蒼棲豎起耳朵，英語蜥蜴諧音是理查，所以英語母語的人都會用理查來形容蜥蜴人。

　　「最近沿海也出現了小股理查，但都被我們打了回去，戰略部估計它們某些技術可能相當不足，當然，這也只是我從你朋友那裡聽來的一點點，我不是這方面的人……我只是個窮打針的。」

　　「怎麼稱呼？」

　　波浪頭少年一愣，忽然很鬱悶的眨眨眼，認真道：「如果我說我叫理查……」

　　「……」蒼棲面無表情的沉思了一會兒，艱難的眨眨眼，「理查……小哥？」

　　「那也不錯。」

　　理查小哥其實已經二十八，老天給了他一張娃娃臉讓他做婦女殺手，可惜卻被派來給蒼棲打吊針……據說這位陸少校正在接受激素改造，即將斷絕七情六慾……

　　蒼棲和理查小哥聊了幾句，感覺可逗，沒傻樂一會兒，下一場手術又要開始了。

　　期間，西弗爾多洛格或者晉西澤都沒出現，略失落。

　　進手術室前，她終於忍不住問理查：「我弟弟有沒有來看過我？」

　　理查小哥歪頭想了想：「西弗爾上尉隔幾天會將你視頻給一個人，聽語氣應該是跟你弟弟通話，這是S級軍事醫院，保密性很高，估計你弟弟不會被允許進來吧……就連你父母都不行。」

　　「好吧。」蒼棲閉上眼睛，戰爭在即，作為坑爹的觀察員，陸炅不知道會做些什麼，不過更大的可能，就是什麼都不做吧。

　　如果她死了，或者廢了，一點用處都沒了，他會怎麼做？

　　她忽然發現自己最初的職責已經偏離了方向，明明是要她照顧陸炅的，怎麼後來變成又是打仗又是徵兵又是光榮負傷的，反正上頭就是不讓她幹正事。

　　這到底什麼情況？全世界一百來億人，需要她一殘弱人氏身兼數職嗎？

　　蒼棲越想越不對頭，忽然腦子裡就冒出一句很古老的話，有人在下一局很大的棋。

　　哦，真狗血！

　　麻醉準備聲響起，她在下一秒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