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假

　　「全體人員準備戰鬥，全體人員準備戰鬥！」

　　「它們一直隱藏在對流層！在我們下面！」一個機組人員衝過來道，「請坐在位子上系好安全帶，我們將和後面的戰鬥機群會合！」

　　蒼棲捨不得脫戰甲，靈機一動，就站在了機艙上的貨物固定架上，機械手哐一聲就把她給定住了。

　　機身飛快的轉向，一路攀升，而背後，已經有炮火聲傳來。

　　這是一場預料內又意料外的戰鬥，蒼棲以為丁老將軍肯定收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才在這時候給她這麼一件戰甲，但是事實上她沒有收到有關這場可能到來的戰鬥的任何消息。

　　這不科學……知更鳥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戰便戰不戰便滾嗎？

　　好歹知會一聲啊。

　　蒼棲摸索出手槍，一遍遍摸著，然後是衝鋒槍，最後是狙擊槍，感覺槍柄被摸熱了，才緩緩放鬆。

　　「砰砰砰……」高射炮在身邊爆炸，像是升上半空的一朵朵蘑菇雲，接連不斷的發出黑色的煙霧，爆炸聲源源不斷，一直蔓延到很遠的地方像是給飛機鋪出了一條硝煙鑄就的路。

　　飛機時不時的振動，但一直堅持著飛行，很快，遠處傳來嗡嗡聲，密密麻麻的戰鬥機開了過來，並遠遠的讓開陣型，給他們的飛機空出了位置。可以看到，遠遠的就不斷有周邊的飛機聚集過來，編入陣型。

　　機群一起下降，像一隻巨大的鷹一般衝破了雲層，在雲霧的繚繞中，窗外赫然出現了蔚藍的海面，和海面上彷彿突然出現在的海軍戰鬥艦群！

　　海平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戰鬥艦艇，那是數十個航母戰鬥艦隊，快速的往一個方向行進著，肉眼可見，一架架戰鬥機正在升起，組成一個個戰鬥編隊向著前方飛去，日光下這些啞光的飛機蒙著一層瑟瑟的暗影，寂靜而肅殺。

　　過了一會兒，所有戰艦上似乎都有了一個極為統一的動作，蒼棲定睛一看，發現所有戰艦上的炮台都緩緩轉向一個方向，然後，在下一刻，轟然開炮！

　　火焰，光束，和炮彈，交織成一個密密麻麻的火力網，向著他們的目標洶湧而去，蒼棲幾乎被那巨大的聲音和場景震得一跳，隨之而來的，是機身猛然下降，有幾隊戰鬥機從身邊飛掠而過，一陣下降後，又陡然升空，蒼棲所坐的飛機卻落在了後面。

　　前面，陸地已經隱約可見，雪白，白得泛藍。

　　突然，前方雲層中，出現了一個個黑點，正以極快的速度變大。

　　「遭遇敵方戰鬥機群！空軍單位注意！鎖定目標！保護海面艦隊！」

　　戰鬥機群轟然加速，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像是古代戰場的騎兵對陣一般，直直的衝進對方的機群中，在雲層中廝殺起來。

　　「我們怎麼辦？！」蒼棲激動的全身都在顫抖，她已經猜到了這是一個吸引蜥蜴人地面部隊的一個陷阱，甚至她的資格都完全沒到能知道的地步，此刻她只能猜測和觀望，然後等待下一個命令。

　　「戰鬥人員準備登陸！戰鬥人員準備登陸！」命令果然來了。

　　蒼棲所在的是軍用客機，隨時準備應對任何一個突發戰鬥，所以裝備齊全，很快機組人員都穿好了作戰服，西弗爾也隨便找了一件通用型戰甲換上，並背上了空降裝備。

　　「所有登陸成功的地面作戰部隊就近組成戰鬥編隊，掃清陸地上的所有敵人，收到命令請確認！」

　　發送了確認信號，蒼棲深吸一口氣，看向機艙裡已經蓄勢待發的所有人，怪異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笑得很怪異，因為她又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激動得胃都在顫抖，連表情都是扭曲的。

　　她看到了外面因為機身爆炸產生的火焰和飛散的碎片，還有一片片雲層交織著黑色的硝煙譜出的猙獰的圖案，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砸在下面的戰艦上，戰艦的甲板瞬間扭曲成一個麻花狀的詭異鋼鐵，然後猛的爆裂開來。

　　海面上，焦黑，猩紅，和灰黃，再也沒有一絲蔚藍。

　　她全看到了，那些殘軀可能下一秒就成為陸蒼棲，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硝煙和鋼鐵調動了她全身的腎上腺激素，她激動得想朝自己開兩槍。

　　「蒼棲，你還好吧。」西弗爾換上了戰甲，氣質依然優雅得和整個機艙都格格不入，但是她習慣了，所有人都習慣了，蒼棲笑了笑，「我，我好像激動過頭了。」

　　「別太激動，會握不住槍。」

　　「不不不不不不會。」

　　「哈哈。」所有人都在笑。

　　蒼棲狠狠嚥了一口唾沫，也不在乎別人的笑，只是也僵硬的跟著笑了起來。

　　很快，機艙打開了。

　　陸地還沒有到，但是風向可以將他們送到預定地點。

　　蒼棲一馬當先站到門邊，回頭看了看，笑了笑，跳了下去。

　　冷！

　　蒼棲剛跳出去，即使嚴密的戰甲裡面有薄弱的保溫設置，可在跳出去的一霎那，她還是在急速中大著舌頭吼了一句：「臥槽啊凍死爹啦！」

　　然後通訊中其他機組人員接連傳來類似於牙齒打架的「咯咯咯咯咯咯」聲。

　　他們的戰甲在保溫上和蒼棲差不多程度，但是某方面講除了西弗爾等有經歷過高強度操練的人以外，其他人並沒有蒼棲這般屬於特種兵的身體素質，一時間信號極好的通訊器中，沒有關掉通訊的人紛紛開始分享自己顫慄的聲音。

　　戰甲自重超強，每個戰士幾乎是跟炮彈一樣的往下投射，一轉眼地面就清晰可見，巨大的風壓讓所有人的動作困難，等到表示安全距離的綠燈在鏡片中亮起時，蒼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下手中的反重力按鈕.

　　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空降兵，蒼棲發現下面一片銀白，空無一人的樣子，她往後望望，不遠處的海岸線一排排黑影停駐在那裡，艙門打開，密密麻麻的陸戰隊士兵衝了出來。

　　「現在開始通訊靜默，現在開始通訊靜默，請根據標記行動！」

　　蒼棲身上幾個關鍵部位忽然出現幾個噴氣孔，藍色的烈焰噴湧而出，一瞬間的爆發力把蒼棲整個都往上抬了一下，即使有緩衝設備，肋下和腋下還是被肋得生疼。

　　捂著腹部，蒼棲讓身上保持平衡，終於有了失重感，人彷彿勻速往下降，然後落在地上。

　　特種兵是全能兵種，空降技術不比其他人差，蒼棲穩穩的落地後，將安全落地信號發出去，周圍固定區域內所有人的安全降落信息一彙總，立刻有一個少校被確認了臨時指揮官身份，臨時的戰鬥編隊也以地理和職責被瞬間分組，蒼棲作為上尉，手下也分到了幾個士官，她站在原地發送位置信號，就看到和自己一隊的人正快速向自己靠近。

　　地面的空降兵先遣部隊在全部著陸一分鐘後瞬間被分為三千人一百五十個戰鬥編隊，領隊者軍銜從中尉到少校不等。

　　蒼棲並不認識手下的人，但是在此刻她鏡片中所有人，她自己是代表隊長的橙色，隊員是綠點，而其他人則全是藍色。

　　所有人的箭頭都標向西北方，紅色箭頭，表示全速前進。

　　她甩甩即將凍僵的手指，往那個方向指了指，所有人都往那邊跑去。

　　風從正面吹過來……

　　要不是有面罩在，蒼棲覺得自己的臉部會從此凍成雕像，努力調整呼吸，但是，卻無濟於事，人類終究是人類，再鍛鍊也不會進化出一身空調來，蒼棲沒在那麼冷的地方幹活過，為了熱身，她開始用一種極為誇張的動作跑步。

　　高抬腿，大跨步，手甩起來，腰扭起來，屁股撅起來，蒼棲跑得全身都在扭動，饒是笨重的戰甲也無法遮掩她現在扭曲的身形，不用回頭就能感到兩邊士兵怪異的視線。

　　西弗爾跑上來跟她並排，輕聲問：「怎麼了？」

　　「……冷。」

　　「……」

　　到了目標地點，兩個隊裡的技術人員跑到前頭，蹲下來，開始架設聲波網控架。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除了凜冽的風聲和踏雪聲，蒼棲眯著眼睛看了很久都沒看出哪裡有問題。

　　支架架設很繁瑣，即使事先已經設計好，可畢竟是新出品的偵查設備，很多連隊都護送著各自的技術兵到預定位置，等到各自假設完成了，一個個綠燈亮起，「網」架設好了。

　　微核能聲波脈衝管控技術，江漢唐的孩子。

　　「啟動網。」技術兵收到了信息。

　　「全員警戒。」

　　所有人舉起了槍。

　　蒼棲又感覺到了那熟悉的嗡一聲，就在下一秒，面前風暴席捲的雪原忽然開始翻滾！

　　沒錯，翻滾！

　　所有人被驚得倒退了一步，同時舉槍對準雪原，卻感到整個地面都在翻滾，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在翻滾，所有人都在等待攻擊指令，但是卻沒人發出來。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然後瘋狂掃射！

　　就在他們十米遠的地方開始，一個個穿著鎧甲的人形怪物忽然現身！它們有的還在痛苦的翻滾，有些已經站了起來，正在舉起手裡的武器！

　　完全沒空去思考這些敵人怎麼會隱藏在這麼近的地方而不被發現，在一望無垠的雪原上就算找遮擋物也極為困難，十米的距離一輪對射以後雙方立刻都倒下一排戰士。

　　而對面，蜥蜴人顯然受創較小，這一次出現的敵人即使穿著戰甲身材也和人類相仿，除了身後一條大尾巴來和三爪帶蹼的手型，光從戰甲外觀看極為相仿，一輪對射後激起片片雪土讓視線更為模糊，只能隱約看到模糊中一個個人形快速立起，然後向遠處跑去。

　　「追！」不用下令，所有人都追了上去，後面跟上來的醫務兵將就地治療傷員。

　　音網的掃瞄發現了幾公里外好幾個敵人的聚集點，顯然它們也有所察覺，正快速的朝遠處跑起，看方向，正是復仇者母艦發射點。

　　看看距離和這環境，蒼棲不由得心急起來，上頭要他們黃泉在後，也要看看他們能不能追上啊！

　　後面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剛剛登陸的雪地陸戰車全速追了過來，往後看去，烏壓壓一大片，轉眼就超過了他們，追風排雪的往前追去。

　　就在這時，鏡片地圖顯示他們踏上了一塊微微泛綠的土地，蒼棲正疑惑中，就看到命令提示：「遠程支援就緒！報告坐標！」

　　旁邊的技術兵一直不曾忘記測距，此時立刻說出了坐標，無數坐標在通訊器中匯聚到遠處的海洋上虎視眈眈的戰艦上，幾乎就在下一秒，隱隱的轟鳴聲響起，一大堆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掠過頭頂，炮彈帶著驚人的氣勢往前撲去，數百顆炮彈直接砸在他們前方敵人聚集的地方！

　　爆炸聲震耳欲聾，雪地陸戰車已經把他們遠遠的甩在後面，沒多久，前方就傳來交戰聲，而此時，一個更大的轟鳴聲蓋過炮火，從側面極遠的地方傳來，那聲音持續不斷，撕扯著所有人的耳朵，讓人感覺五臟都在震顫，可卻又莫名的讓人激動。

　　步兵們一邊拚命跑，一邊往遠處看去，在他們左邊極為遙遠的地方，即使有冰山，暴雪，冰霧和狂風的阻隔，也無法遮掩一個巨大無匹的戰艦正在冉冉升起，它先是平行上升，然後前頭緩緩升起，那黑碩的陰影即使千米外的戰場上也能感到巨大的壓迫感。

　　有些人甚至放慢的腳步，微微張嘴望著那可能一輩子都只看到一次的場景。

　　隨著戰艦慢慢豎立的，是一艘艘小型艦艇快速飛昇的影子，從地面上飛起的戰艦體積也不小，飛起時像是給母艦的轟鳴增加節奏感，響聲不斷，它們一艘又一艘被直飛太空，似不急不慢，又似爭先恐後，彷彿源源不斷，讓所有人深切體會到這個艦隊的龐大。

　　前面的戰況猛地激烈起來，比較近的步兵已經加入了戰場，蒼棲雖然跑得感覺快氣絕身亡了，但還是在百米外就拿出了狙擊槍，調試鏡片距離，開始眯起眼看能不能遠距離爆個頭。

　　誰知就在此時，從右前方忽然出現一片蟲型的飛行器，以極低空的飛行劃過地面戰場，直奔遠處真正的復仇者發射現場！

　　所有人的眼睛就是海面戰艦的眼睛，當所有戰士驚恐驚訝憤怒的目光追隨著那群蟲型戰鬥機劃過時，同一時刻，所有的戰車和火箭筒操作兵都朝那急速而去的戰鬥機發射了追蹤彈。

　　而很快，來自海面的怒火也迎面襲來，一顆顆重型導彈像網一樣向那群蟲型戰鬥機飛去，爆炸聲接連不斷，白色的世界裡火光和硝煙渲染了整個畫面。

　　導彈以後，轉向趕來的人類戰鬥機也一隊隊的一頭裝進那堆硝煙中。

　　地面上，雙方步兵終於迎面，怒吼著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