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遇襲

　　知更鳥計劃成了聯合國會員國暴力機構的又一隱性任務。

　　拿到任務書後，蒼棲本打算直接到西北試訓基地集合，只是得知陸炅要被送回去上學，她有

些奇怪。

　　「你對我們試驗太空作戰沒興趣嗎？」

　　陸炅整理著自己的小背包：「我對老是觀察著我的表情的人類沒興趣。」

　　蒼棲訕訕的，她一直知道身邊無論是助理還是教授還是服務員反正總是有那麼幾個人默默的

關注著陸炅的表情，他皺眉，就說明這個計劃不怎麼好。

　　雖然她至今沒看出陸炅為了人類的決定做什麼表情調節，不得不說，他在顧問這個職業上非

常專業。

　　一直沉默的跟在後面但是存在感無比強烈的外星小弟弟眼見著就要和自己分開了，蒼棲萬分

不捨得，在機場摟著陸炅又親又抱，周圍的幾個研究人員都是不忍卒睹狀，蒼棲覺得他們很有慾

望給自己套上一個生化服或者隔離罩什麼的……

　　幾天後，西北試訓基地。

　　在密封艙中行駛了整整一天，再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時，周圍已經是茫茫荒原了。

　　「歡迎來到可可西里。」身穿軍大衣的年輕士兵微笑，他臉蛋通紅，非常適應高原反應。

　　「不是說，是西北嗎……」蒼棲有些不舒服，她努力調整著，還是忍不住加快了呼吸節奏。

　　「確實說是去西北的，不過，和這兒也有關。」士兵往遠處指了指，蒼棲眯起眼，發現遠處

雪山之間，似乎有些東西在發光。

　　{鎖定，放大}

　　右眼的鏡片立刻發揮作用，放大了那片地方，有什麼東西從雪山中間伸了出來，半圓形往外

探的金屬巨物，頂端尖尖，還發著藍光，乍一看就好像和雪山一體，可特地去瞅，又能看出和自

然完全不同的氣息來。

　　「雖然現在還未完工，但依然歡迎各位領導蒞臨指導。」小戰士笑得很開心，指指旁邊一輛

破吉普，「先上車載你們過去。」

　　「居然是車！」蒼棲很驚訝，和一個一起被送到這兒的青年一起上去。

　　遇到事多了，她已經習慣見面都不問名字，反正也不巴著人家，可能見一面以後都見不著，

那個青年顯然也不怎麼在乎相互認不認識。

　　「嗯，這是綠色太陽能的，電量剛好入口和雪山腳下一個來回。」小戰士頓了頓，「雪山很

可怕，飛梭的聲音雖然不想，但是外放的電磁波最容易引起雪山振動，雪崩什麼的，最可怕

了。」他說著望向前方的雪山，眼裡滿是敬畏。

　　這時，一個半路上車一直都很沉默的青年忽然道：「工程進度比預計快了百分之三十。」

　　士兵愣了愣，回了回頭：「啊？啥？」

　　青年低頭，拿出隨身本看著，喃喃自語：「這不對，這樣工程質量無法達標。」

　　「啊，你是說那大傢伙造的太快了？」

　　「對，按進度現在頂端的接入器還沒有安裝。」

　　士兵歪這頭想了想，道：「我記得我們連長說，比預計的人多了一倍。」

　　「多了百分之五十的人，才快了百分之三十的進度？」青年又不滿了，「那就是慢了。」

　　「可是要保證質量啊。」蒼棲忍不住插嘴。

　　士兵嘿嘿笑了一聲，青年不再說話了，忽然他看著蒼棲，問：「聯合國特保科？」

　　「嗯，你好。」

　　青年把隨身本遞過來：「請給我簽個名。」

　　「啊？」蒼棲呆滯的簽了名字。

　　「我叫江漢唐，橡果科技公司技術總監。」青年指指前面，「那個傢伙的設計者之一。」

　　蒼棲瞪大眼：「厲害！」

　　「過獎。」

　　「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

　　蒼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因為的助手都在別處忙，然後我又什麼都不懂，所以只能負責

跑來跑去做些拋頭露面的活……」她摸摸自己的眼罩，「雖然我形象也不怎麼好啦。」

　　「唉。」江漢唐嘆氣，「我朋友說你是花瓶的時候我相信了。」

　　「……」

　　「不過一個謙虛的花瓶還是不錯的，這樣吧，參觀過程如果你不介意我多嘴，我可以給你介

紹一下。」

　　其實蒼棲無所謂懂不懂，不過一個看著就精英的青年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拒絕，便點頭笑

道：「那太好了，我正愁兩眼一抹黑呢。」

　　望山跑死馬，雖然近在眼前，但據說要開一天，蒼棲決定閉目養神一會兒。

　　小戰士也不再說話，專心開車，旁邊的青年也一直沉默無聲。

　　微微搖晃的古老的車，車中溫暖的空氣，高原反應中微微的睏乏，蒼棲很快睡了過去。

　　「醒醒，醒醒。」一個低低的聲音。

　　蒼棲醒過來，周圍已經暮色暗沉，唯有車燈的光照著前路。

　　江漢唐指指透明的車頂窗：「看上面。」

　　蒼棲抬頭，長長的吸了口氣：「好漂亮。」

　　高原上的億萬星辰美得彷彿不在地球，璀璨得照亮了大地，就好像能代替白天的太陽，這顯

得旁邊地平線上那一線薄薄的日光更像垂死掙扎。

　　蒼棲少得可憐的浪漫情操就快被激活了，卻被江漢唐當頭一棒：「我記得你曾經是特種兵，

這點觀察力都沒了嗎？」

　　「什……」蒼棲再抬頭望，卻在下一刻變了表情，「我的天。」

　　以他們行駛的路徑為中軸，蒼穹中的星空竟然完全是對稱的。

　　「怎麼了？」小戰士回頭問，「累了嗎？坐凳下有吃的，水也有，管夠。」

　　蒼棲和江漢唐一起瞪向小戰士，然後又對視了一下，沉默下來。

　　掏出手機，果然，沒有信號，連緊急信號都斷了，蒼棲抿嘴，繃緊了心神。

　　不信任。

　　蒼棲不信任江漢唐，也不信任小戰士。

　　可能他們都是人類，可能只有一個是，也可能都不是。

　　連她都這樣了，江漢唐肯定也是一樣的想法，如果他是人類的話，那麼小戰士呢，他還一無

所覺，究竟該如何試探？

　　蒼棲想到了她兩次接觸戈達爾蜥蜴人的經歷，他們偽裝成人類後，她依然能立刻覺察出不對

來，在提高警覺的現在，她應該更加能發覺，可是同樣，可能對方警覺過來，也會提高偽裝能

力，讓人類更難以區分。

　　怎麼辦，怎麼區分，怎麼處理？

　　蒼棲忽然伸手，卻恰好和江漢唐伸出的手握在一起，因為緊張，兩人的手都冰涼，但手心那

一點點的溫度和有志一同的動作卻讓相互間的疑慮微微減弱了一點。

　　看來他對蜥蜴人也是有點瞭解的……當然，參與這些工程的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但她還是得問問：「……你知道？」

　　「理查？」

　　理查是蜥蜴的中譯英名，為了保密，很多資料上外星人蜥蜴人都用理查代替。

　　「對，你知道？」

　　「我當然得知道。」江漢唐平靜的回答，他指指前面，那個還在遠處雪山中發著幽幽的光的

彎塔，「那個，五指山地球地面防禦系統，為防內部破壞，我們需要設計針對性的探查和防護系

統，不知道敵人是誰，我們設計個……屁！」

　　「好吧。」蒼棲聳肩，「那麼接著……」兩人一起望向小戰士。

　　「小兄弟，伸個手。」蒼棲認真道。

　　「啊，幹啥？」小戰士雙手握著方向盤。

　　蒼棲擺出一張可憐的臉：「我手冷。」

　　「喔喔。」小戰士毫不生疑，把手伸過來，蒼棲一握，嘆道，「活動的就是好，暖呼呼的，

來，你也暖和暖和。」移交給江漢唐。

　　江漢唐認真的握了一下，放手：「好了，你可以開車了。」

　　小戰士繼續開車。

　　短短一會兒的沉默，蒼棲掏出了槍，從後面對準了小戰士的後腦勺：「現在，停車，熄

火。」

　　「咦，大姐，你幹嘛？」小戰士沒回頭，一臉驚訝，車卻沒停。

　　「砰！」沒有多餘廢話，蒼棲一槍打在小戰士放在方向盤的手上，小戰士猛地一晃，忽然毫

無聲息的矮下身去，蒼棲早有準備，左手從另一頭探過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她就這樣隔著汽車

坐凳掐著小戰士的脖子拿槍頂著他的頭，聲音從未有過的冷，「停車。」

　　小戰士放開了手，另一隻手上噴湧著血液，紅色的。

　　他忽然顫抖著開口：「大，大姐，你們幹嘛啊，劫，劫車嗎？」

　　看著那紅色的血液，蒼棲都有點不確定了，但她一直很堅定自己的直覺，依然不放手：「我說了，停車！」

　　「哈哈。」小戰士放開了手，然後直起身，兩隻腳垂直放好，再沒東西控制著油門和剎車，

可車依然在前進。

　　江漢唐臉色凝重：「擬態。」他四周望著，「太高級的擬態，都不知道這兒是不是可可西

里。」

　　「肯定是可可西里。」蒼棲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確定，「只是我們被帶到了一個非目的地的

地方而已。」

　　「你們目標是誰，為我們花那麼大精力，是為什麼？」江漢唐問。

　　小戰士當然不說話，忽然車門大開，它整個人一震，往外滾去。

　　當然快不過蒼棲的速度，小戰士半個身子還在外面，頭卻還沒擺脫蒼棲的箝制，蒼棲狠狠一

扭，一陣令人牙酸的卡擦聲，小戰士軟倒了下去。

　　沒等江漢唐反應過來，她又拔出了靴子上的匕首，割開了小戰士的喉嚨。

　　鮮血噴湧。

　　「手感不對。」蒼棲低聲道，似乎理當如此。

　　她一邊繼續割著小戰士的脖子，另一隻手前去撥弄屍體脖子上的皮膚。

　　一層手感極似皮膚的膠質皮，還有一層，在裡面的，顯然是蜥蜴的皮了，脖子上的細密的鱗

片，又滑又厚，再撥開蜥蜴皮，就真的觸到內臟和骨骼了。

　　滿手的血她都不以為意，撥開皮膚後似乎還企圖往裡面探去，終於被江漢唐受不了的阻止

了：「我說，我們應該處理下我們現在的處境吧。」

　　「啊，是啊。」蒼棲把坐凳降下來，讓屍體平躺在上面，繼續深入探索這具屍體，「這不是

你該干的嗎，我懂個什麼擬態啊。」

　　江漢唐眼珠子都突出來了：「你意思不知道幹什麼所以才解剖的？」

　　「是啊。」蒼棲一臉理所當然，「外星人屍體啊，你不覺得很重要嗎，車還在開，你看怎麼

處理，我懷疑這根本不是車。」

　　「不是車是什麼。」江漢唐不願共享這血腥場景，扭身坐到副駕駛座，研究著駕駛位，「你

能朝這兒開一槍嗎？」

　　「我要是不用節省子彈我扭脖子幹嘛。」

　　江漢唐沒辦法，他拿出公文包，掏出自己的平板電腦，用拿板磚的架勢朝駕駛台砸去，砰砰

砰三下，火花四濺。

　　平板電腦碎了，駕駛台也砸出了幾個大洞，但車依然在開。

　　蒼棲環顧四周，驚訝：「這兒有這麼多能用來砸的東西，你為什麼偏偏用最貴的！」

　　江漢唐開始檢查自己電腦的碎片，面不改色，他拿出一些電路板和芯片，開始一個一個扳

斷，然後在殘餘的火星中燒燬，看樣子，似乎壓根不在乎車有沒有停，倒在乎電腦有沒有毀徹

底。

　　「聽著，科長大人，不管他們目標是誰，如果沒有活的希望，那就得讓自己死的有價值點，

我們沒了信號，沒剩下多少武器，也沒有任何頭緒，如果他們有抽取我腦髓提取信息的本事，我

認了，如果沒有，那麼抱歉，砸了電腦以後，我已經什麼價值都沒了。」江漢唐拆完電腦，拍拍

手，一臉輕鬆，「那麼，你的價值呢？」

　　蒼棲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的價值回去上學了。」

　　「你很在乎你那個弟弟？好吧，看來你也不知道他們綁架你幹嘛，那麼目標就是我了。」江

漢唐皺眉，「我就說事情沒那麼簡單，這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該跑那麼遠去做。」他一把抓住蒼

棲，「如果一起死就算了，如果你沒死，技術性問題估計也記不住，那就告訴其他人一句話，用

H方案！」

　　「……我以為你既然能認出什麼狗屁擬態就應該能搞清楚出去的路，你指望我？」蒼棲舉起

血淋淋的雙手，「我是花瓶，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