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險些讓一旁的威爾昏厥,只見誠纖細的腳踝上套著五彩繽紛的珠鍊,實在有夠性感;他忍不住暗暗抱怨,誠怎麼可以在一群小孩面前搞得如此香豔刺激,壓根忘記在場只有他才成熟得能感受來自於別人的性吸引力。
此時,站在威爾身邊的王老師說話了:「威爾先生,很高興認識你,誠很少帶朋友回來,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朋友吧?」
「呃?這個……」搔搔臉,威爾不好否認,只好微笑。
在那之後,誠幫著王老師哄孩子們午睡,王老師本來說要請威爾一塊喝杯熱茶,誠卻推讓要王老師也趕緊休息,他會帶著威爾到處晃晃。
誠是王老師從小帶大的孩子,她非常明白他體貼自己的心思;她年紀大了,照顧起孩子來總是比較吃力,假日裡除了她以外也沒有其他老師留守,是該要趁機休息。
誠拉著她的手硬是把她帶進房裡,最後還站在門口凝視好一會兒才回頭,對跟著自己一起呆站的威爾說:「跟我來。」
點點頭,腳步自然跟隨著離去的誠走向後方一處花園。
一個被樹蔭遮覆的角落下,誠在那裡蹲了下來。
指尖輕輕撥弄那兒生長的小草,他的嘴裡有幾個字吐了出來:「爸,我回來了。」接著,他在墓碑跟前雙手合十的默禱。
隱藏在草木下的是一塊小小的、扁平的墓碑;威爾一驚,隨即跟著蹲了下來,問:「是你父親?」沒等到回應,他也跟著誠一同向死者致敬。
「是我養父,也是藍心的前任院長;我在這裡一直沒有安排到合適的家庭認養,最後是院長成為我的監護人。」誠拉著震驚中的威爾站了起來。「所以,你該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開車過來,這裡對我來說太過重要,我必須為它避免所有可能的危險。」
說著,他又聳了聳肩。
「只是不知道坐公車能不能避開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啊……」
威爾慚愧的摸摸頭,暗道自己真不知在做什麼,怎麼可以這樣為難一個才認識不到兩天的陌生人;不僅如此,他們昨天還做了愛!回想起昨日的種種,威爾忍不住的紅了臉。
可是,這不能當作開脫的理由。「我造成你的困擾了?」他充滿歉意的問。
「就是啊!」
誠說的斬釘截鐵,差點讓威爾摔在地上。
「不過,看在孩子們好像很喜歡你的分上,我就不追究了。」他臉上漾起微笑。「還有,如果你有時間,希望你能常來看看他們。」
「一定!一定!」
從沒這麼使勁的點頭,威爾險些要折了脖子,又看見誠滿臉帶笑,更是靦腆的不知該將眼珠子往哪裡擺。
胸口忽然有種發癢的感受,誠也撇過頭去,手指無措的爬了爬臉,這才打破沉默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還有個地方想去。」
「呃?」威爾驚訝的抬起頭。「我也可以去嗎?」
「廢話。」
嘴裡輕斥著,誠攤開掌心,腳下珠?叮叮噹噹隨著他移動的腳步譜出樂曲,彷彿吹笛人一般擁有魔力的引領威爾前進。
搭公車回到原處,找回中途被拋下的私車後,威爾載著誠前往他口中所述第二個想去的地方。不過,本以為經過方纔的一番洗禮,抵抗力應該會增強許多的威爾,依然站在目前這個有如廢墟一般的場所,呆愣的問——
「這裡是?」
那幢建築物外頭遭到大量籐蔓覆蓋,順著那些枝葉還有些紅顏色的銹水流淌而下,看起來似乎就要在下一秒鐘傾倒那般岌岌可危。
然而誠卻是再度聳聳肩,輕柔一笑回答:「是我家,我成年後獨自安身立命的家。」
眼看威爾嘴巴開開的不知該怎麼閉上,誠乾脆不等他再發表任何意見的將人一拽,拖了進去。「走啦!」
隨即發覺到自己很失禮,威爾趕忙收起他所有驚訝的表情,跟上誠好像隱隱發怒的腳步;一會兒,他們抵達了最頂樓的一戶,非常順暢的進了大門。
因為那裡沒有大門……
「小偉?」
跨越過陽台的誠朝裡頭一瞧,就發現那個總是習慣等待的孩子一如往常的坐在那兒,忍不住大聲喊出他的名字,嚇得人家跳了起來。於是有些愧疚的摸摸他的頭,疑惑的問:「你怎麼不出去走走?待在這裡很好玩嗎?」
「誠?你回來了啊。」撫著胸口,小偉鬆了口氣。「出去?我又沒錢,去哪裡都不好玩啊!」他扁唇回嘴。
「那也不能老待在這裡吧?這裡濕氣重,待久了對身體不好!」
「好啦好啦!咦?那是誰啊?」眼光一轉,後方威爾的身影映入小偉眼簾。威爾在他眼中看來氣質大方、高雅英俊,可總覺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識。
是像誰呢?小偉叩叩敲了兩下額頭,卻想不起來。
那雙眼睛對他直視不諱,和誠有某種微妙的相似,彷彿要將人看的無所遁形。威爾向小偉靠近,溫柔笑問:「是你弟弟?」
「呵呵,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可以說是我弟弟!」
露出編列貝齒一笑,誠拉過小偉的頭一個亂壓。
「哇!會變矮!會變矮!」一推,小偉慌張竄逃。
「矮一點好!矮一點可愛!」
看著那兩人互相追逐,威爾在一旁以溫馨的目光注視,不料那兩人又吵了起來,活像兩隻小貓相互戲耍打鬧的模樣使威爾忍俊不住,撇過頭不時噴出笑聲。
忽地,小偉靈光一閃,想起在誠之前回來的重要人物。
「喔!對了,靈剛才有來找你喔!」
回過頭,誠的臉上交織驚喜。「靈?」
「對啊!和江大哥一起來的。」
「是嗎?」原本開心的模樣冷卻了,誠的眼神寂寞不已。「那就好。」
威爾靜靜看著誠那樣喜出望外、又墜入谷底的神情,莫名感到不悅。小偉口中的靈是誰?為什麼誠聽見他的名字以後,雙眸滿是思念?
一怔,發覺自己竟又想要探究誠的隱私,他將所有湧上腦海的疑問逐一撤除,順了口氣才又往誠的方向看去。
「小偉。」誠斂去臉上哀傷,轉變為堅定而認真。
「我回來是想要告訴你,我跟男孩們已經拆夥解散;你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所以再過不久,我這裡就會退租。」
「什麼?不可以!」暴跳起來的小偉眼睛睜得比牛還大,他死也不願意讓這個家消失。「讓我留在這裡好嗎?我把這裡當成我家啊!」
小偉的聲音好似指控,令誠想起了當日的靈,更加擔憂而無奈,說:「不管你是不是把這裡當成家,這裡終究不會是你真正的家,我並不是要拋棄你,但就像其他人一樣,你應該也有屬於你的人生,而不是一直賴在這裡……」
「賴著又怎樣?不可以嗎?」小偉直拗起來。「不管!我就是要賴在這裡!」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頑固!」
湧上一口怒氣,誠眼看著要對他打了下去。
「誠!」一吼,威爾將誠的動作喊停。
「讓他打!反正我怎樣都好不是嗎?我告訴你!你不維持這個家,我維持!我認識房東,我來付房租!我會去賺錢養家,我會把這裡變得又新又漂亮,你不要後悔!哼!」用盡所有力氣,小偉眼眶含著淚水,腳步踏得大響,走了出去。
分明是那樣脆弱的背影,卻寫滿不相稱的強硬;誠按住額頭,無力的歎息。
「這樣沒關係嗎?」威爾擔心的問。
其實,心底還有多話想跳躍而出,但那都被威爾強行扣押,不讓自己對誠有過多試探,他不想又令誠感到困擾。
可是,這樣的心情或許也叫做自私?
誠頓了頓後如此答道:「沒關係,隨他去;他總會明白……這世上的人都是自顧不暇的道理。」卻不知道威爾聽進耳裡感到一陣強烈的空虛。
回首,只聽威爾輕笑,向他伸出了手。
「好冷淡啊。走吧,我們還有事要忙呢!」
抬頭凝望,誠有些空洞的眼神漸漸染上色彩。
「嗯。」點頭,誠將手伸向前方為自己展開的溫暖。
同時,他們都感到有什麼從體內深處湧了上來;他們十指相扣,微微的,竟都刺癢起來。
走至街上的小偉不爭氣的掉淚,嗚嗚咽咽的直罵誠和靈兩個沒義氣;但是除了這個他再也罵不出別的東西,加倍生氣,身上外套的下襬可憐成了出氣筒,被扯得皺成一團。
摸啊摸的,小偉指尖突然感覺到一個東西的存在。他掏出那個快要被自己揉碎的紙片,眼中激光閃爍,忽然很恐怖的笑了起來;有個人物的臉從他記憶中閃過,那個人在方才靈和誠現身之前不請自來,一個十足令自己感到火大的傢伙。
艾思樂!
小偉抹抹眼淚,對著天際一抹嵐雲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