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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之月》第37章
第五回_______第二章 情義相知

  時間重新流動起來,我聽見海茵茨刺耳的嘲笑和譏諷聲。可是我始終只望著艾爾德,看著他避開我的視線,閉上了眼睛。

  輸了嗎?

  對這個結果,我並不覺得失望或者憤怒,只有一股無盡的落寞感。一時間,四肢百骸沒有再剩下一絲力氣,取而代之的是疼痛與疲倦滿滿地充斥每一個細胞。

  臉頰上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沖擊,把我的臼牙也撞脫了兩顆。我蠕動了一下嘴巴,把脫落的牙齒卷在舌頭中吞了下去,轉臉看見面目猙獰的白蛇,忽然覺得他這副忿忿不平的表情非常可笑。

  「你想怎麽處置我只管動手就是,何必非要你我彼此正視?兩個臭男人含情脈脈的大眼瞪小眼很好看麽?」

  聽見我的話白蛇明顯地呆了一呆,似是不能接受我如此超脫的表現。至於我現在是覺得無論是生是死,是被殺或是被封進腐之指輪都沒有區別——活下去既要為過去的罪衍賣力贖罪,還要不停承受良心的針刺;死了下地獄也是贖罪,封進指輪承受的折磨更是不比下地獄輕;左看右看都是受苦,說來說去都是贖罪。可是和空虛寂寞的活下去相比,死亡或被封印還少了操不完的心和懺不完的悔,反倒顯得輕松直接。

  醒過神來的海茵茨正要有所反應,卻被身後傳來的一聲嘆息截住,然後就是一大朵鮮紅的血花在我們的視野內綻放開來,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待到我恢復視力,只見哀鴻遍地,沒有一個帝國兵還可以用自己的雙腿站立在大地上,艾爾德催爆傷腿製造成的血焰靈箭把他們的膝蓋全部打碎了。

  再看艾爾德,失去雙腿的他懸浮在半空,縷縷黑氣從他殘破的傷口湧出,像吸管一樣吮起帝國兵流出的鮮血,不過片刻就再生出兩條肌肉結實的長腿,黑氣也化成了筆挺熨直的禮褲。在雙腿進行再生的同一時刻,他的上身也發生了若干變化——原來捲曲的黑發一根根伸直,並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褪去了顏色,呈現出一種晶體質感的雪白,眼瞳則閃爍起紅寶石一樣的艷光,雙耳拔尖成鋒銳的匕首形狀,兩根針管般的獠牙也悄然探出了嘴唇。

  我和海茵茨吃驚地看著出現在艾爾德身上的變化,我原以為他只是一名低階的吸血鬼貴族,可是此刻從他身上源源放射出的妖氣直逼君主級妖魔,顯然來頭不小。果然他一開口便是霸氣橫溢,把變身前的拘謹和憂鬱一掃而空。

  「你不過是一隻子爵級的小疫魔,居然敢損傷我的身體,還殘忍地淩虐我的友人,想必是已經看好了墳地,急著想要躺進去吧!」

  白蛇在最初的訝異過後換上了一副輕蔑的表情,反唇相譏道:「你也不過是一頭超級混血的雜種,就連野獸和妓女生下的……」

  後面更惡毒的語句在艾爾德憤怒的咆哮聲中灰飛煙滅,下一瞬間白蛇便發現自己的面孔已經被對手捏住,身體被一股狂暴的巨力推得不停後退,輕易就將他擠進了堅硬的巖壁,順勢拖曳,石屑紛飛,竟就用白蛇的身體巖壁上刻出一個大大的「一」字,直若尺描,入石及肘,彷彿那巖壁是一塊豆腐似的。

  不過海茵茨也不是易於之輩,雖然半截身體都被鋒銳的石片剮得皮開肉綻,卻是處變不亂。他抓準艾爾德拖著自己飛近壁邊準備變招,手上舊力縮退的良機,拼命一頂,震開了吸血鬼的鐵爪,眼也不睜,緊握在左手的熱疫牙劍隨之橫掃,一鼓作氣逼退了對手。

  變身後的艾爾德妖力連跳數級,疫牙之劍對他已經構不成致命威脅。不過如果在回氣之際被刺上一劍,處理起來也不輕松,所以他很乾脆地抽身退開。想來是自信力量大占上風,又已拔了此戰頭籌,緩一緩手也無不可。

  可是我心中卻在大叫可惜,艾爾德實在應該拼著硬挨一劍,也要發力抓爆白蛇那顆滿是毒水的腦袋。如今卻給了他喘息之機,讓他有命發揮邪惡的智慧,難說之後的戰鬥中還能尋到壓制他的機會。

  而且海茵茨明明是侯爵級的妖魔,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名動天下。一開始我就當著艾爾德的面清清楚楚地喊破了他的身份,為什麽剛才他還譏諷白蛇是低階疫魔?是故意貶低對手,還是……

  我尚在擔心艾爾德會低估白蛇的實力,二人已經在空中打了個不亦樂乎。海茵茨舞動雙劍,招發如千鳥振翅,劍氣如萬羽齊飛,斑斕絢目,然而每一種顏色都蘊含著足以殺死上萬人的病毒。可惜的是在過分懸殊的力量差之下,這些病原體不及沾染到艾爾德的衣角便被他招來的冥界黑焰燒掉。而艾爾德的每一次攻擊都會確實地焚毀或削割掉白蛇的一部分肌體,然而白蛇卻沒有放棄戰鬥逃走的跡象,也沒有提升自己力量的意思。

  難道才過了二十年他的力量就被腐之指輪消蝕了大半嗎?還是他剛剛從封印中復蘇,新的載體一時間無法承受太強勁的出力?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不先放棄戰鬥等力量恢復到完全狀態再來?如果是過去的白蛇早就會做出撤退的決定了,堅持沒有勝望和雖然會勝卻會很辛苦的戰鬥可不是他的作風。他的那顆腦袋又在策劃什麽詭計了?難道是想扮豬吃虎?雖然這是他常用的伎倆,卻從沒有過這麽難看的表演記錄,這次準備破戒了?

  我有心提醒艾爾德,可是病毒是從胸口開始滲透蔓延,現在我的肺部充滿了膿水,呼吸都是一種受罪,那還能吐氣發聲。乙太訣雖然可以分解病毒和排膿,卻不是一蹶可就,短時間內我只能繼續當啞巴,心裏那個焦急和難受,甚至影響了乙太訣的正常運轉,讓治療速度更加慢了下來。雖然明知這種情緒於事無補,可是我卻很難得地感到無法控制情緒的波動。

  艾爾德開始對和面前這條打不死抓不住的滑溜白蛇繼續糾纏下去感到不耐了,他一抖手將黑焰盡聚在左臂,右指一搭一勾,擺出彎弓開弦的架式,不過箭頭瞄準的卻是正上方。再一鬆手,一條黑龍沖天而起,爆散成滿天星雨,方圓五百步的立體空間幾乎盡在這招「焰星天擊」的威力籠罩之下——說幾乎是因為沒有一根焰箭朝著我和那些帝國兵頭上落下。不過還是有幾個膽小的笨蛋死在這招之下,死去的那些傢夥被焰箭鋪天蓋地射下來的勢頭嚇著了,不乖乖呆在原處卻想爬到覆蓋領域之外,結果移動了的上半身被打得和篩子一樣,還停在原來上半身覆蓋地段的下半身卻是一無所損。

  面對這般急密的殺招,白蛇再是遊滑,也被迫要揮劍格擋,身形便慢了下來,被艾爾德欺近身前,雙拳運起一團黑色氣勁,要給白蛇一個迎頭痛擊。

  猛招臨頭,海茵茨面露駭然之色,匆忙將雙劍搭成一個十字,意欲將氣團給叉出去,卻哪里叉得動,疫牙雙劍當場一折一飛,脫手墜向地面,落入我附近的灌木叢中。他也被黑色氣團當胸擊個正著,妖雷魔電如縛龍金鎖,將他團團纏住,殛得他放聲狂嚎,聞來煞是淒厲,卻不見得如何痛苦。

  聯想到他中我一十三記無極電拳夷然無損,我當即心中一凜,隱約查覺他是故意引艾爾德近身,目的是……

  一想通他的目的,我不禁大驚失色,顧不得身上傷痛,全力高呼:「當心他左手的指輪!」可是肺水未凈,氣濁聲啞,我發出的聲音實不比蚊吶強上多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蛇假裝痙攣地擡起左手,忽地一拳向艾爾德眉心擊去。不由得五內如焚,急疼攻心,「哇」地吐出一大口膿血,眼前一陣陣發黑。

  好不容易撐過了昏眩感的襲擊,我再一次望向天空。看見艾爾德正在全力抵抗腐之指輪的吸蝕,可是海茵茨的那一拳讓指輪上最大的那顆貓眼石陷進了他眉心的血肉,強大的魔力直接沖擊著艾爾德的大腦,明顯影響了他對力量的控制。就我所見,艾爾德的十個手指都已經插入海茵茨的胸膛,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可以撕裂那條可憎的白蛇,然而他卻沒有繼續動作,可見已經是自顧不暇。再過片刻,艾爾德力量的流失已經是肉眼都可以確認的事實,他健美結實的肌肉開始萎縮壞死,彷彿一片片枯黃的樹葉掛在殘敗的枝頭,很快他整個人就像一隻被掏空的面袋一樣幹癟下去。

  「不、不要!」我開始瘋狂的在身上摸索,魔卡在哪兒?短劍在哪兒?裝著道具的包包在哪里?我明明把它們系在腰帶上,現在都掉到哪里去了?我的腰帶呢?為什麽連腰帶也不見了?

  白蛇倡狂自得的笑聲從頭頂上飄下,他的嘴巴越咧越大,笑容越來越可怕,甚至撐裂了他的嘴角,露出一縷縷蠕動的鮮紅嫩肉,還有兩排雪亮的利牙和一根吞吐不定的分叉的舌頭。我驚恐地發現那是一根蛇信,然後看著他的臉皮一塊塊的皸裂,收縮凝結成一片片堅硬、發光的鱗片,鱗片不停地生長蔓延,一轉眼功夫就完全覆蓋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白蛇」真的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白蛇。

  當那顆巨碩醜惡的蛇頭低垂下來望著我時,我的心底有一股寒氣咕咚咕呼咚的直往外冒,但旋即便被灼熱的巖漿噴發取代——它居然把封印著艾爾德的指輪吞進了肚中!我攥緊了兩個拳頭,瘋狂地向頭頂上方那片巨大的陰影轟去。

  「啊噠噠噠噠——死吧死吧給我死吧——」

  結實沈重的觸感沿著拳頭的接觸面傳遍全身,白蛇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聽在我的耳中宛如仙樂。可是就在我以為它要倒下的時候,長長的蛇身忽然反卷過來,勒住了我的手腳,用力地把我摁倒在地上。

  「可惡可惡可惡啊——」

  我氣惱自己的大意,拼命的在蛇陣中掙紮,甚至張嘴去咬眼前的蛇身。白蛇又發出沈悶的痛呼,可是那中間還摻雜著一個我很熟悉的聲音。

  「鬆口、快鬆口,你快咬掉雷伊爾的肉了!我是艾爾德,你現在已經安全了!沒事了,我們已經回到同伴中了,這裏沒有敵人!」

  「艾爾德?」我不敢置信地停止了撕咬,眼前的蛇頭像被風撥弄的雲朵一樣不停地變幻著形狀,變得有點像人臉,像是雷伊爾,又像是艾爾德,但看起來更多的是誰也不像。而這時我感覺到禁錮自己身體的力量並沒有減弱,於是我又開始掙紮:「你騙我,你不是艾爾德,你不是雷伊爾,你是白蛇,我才不會被你的幻術欺騙呢!我要把你的肉一塊塊咬掉,把你的肚子咬穿,直到把指輪從你的胃袋裏拿回來為止,我要咬死你!」

  在我重新開始猛烈反抗之後,白蛇又模仿出一些我熟悉的人的聲音想要幹擾我。

  「不行,他看不見我們!」

  「病毒可能已經沖上他的腦子,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幻覺。」

  「沙蒂婭姊姊,你沒有辦法讓消除他的幻覺嗎?」

  「他的幻覺是由病毒引起的,那是一種很罕見的病毒,我的神力只能控制不讓它繼續蔓延,可是沒辦法消滅病毒。」

  「那乾脆把這小子打昏過去得了。」

  「不可以,如果他完全喪失了意識,病毒的活動會更加猖獗,說不定會把他的腦子完全腐蝕掉。他現在這個樣子雖然讓我們很吃力,可是只要他意識還在活動,他體內的那股力量就不會完全停止運轉,雖然很慢,可是那力量畢竟在分解病毒,只要我們能夠注意控制不要讓病毒再次蔓延,等那股力量把現有的病毒吃幹凈之後他就會清醒了。」

  「大概要多長時間?」

  「……如果維持現有的速度,可能得花上三個月。」那個很像沙蒂婭的聲音呈現出遲疑的節奏。

  「要那麽久!?」幾個聲音同時在大叫。可是那個和艾爾德很像的聲音卻奏出不同的問題:「可是病人是會隨著營養和體力的消耗逐漸衰弱下去的,所以他不可能一直維持意識的活躍,要是那力量也跟著停止運轉怎麽辦?」

  「體力方面我可以使用增強術幫他維持,維持意識的不墜那就要靠熟悉的人不停地和他說話,必要時可以用一些刺激性強的手段,例如針刺和艾炙。不過要是沒有營養補充,我的增強術也不可能激發出多少體力。」

  「這個我可以幫忙,我偷看過父親大人的營養劑配方,私下偷配了一些,也拿小動物做過實驗,它們吃下去後都顯得很精神,那真是精力充沛的沒話說。」

  「等、等一下,冬妮婭你說的父親大人,是指你的公公、加裏波第領主閣下嗎?」

  「是啊。」

  「那那個營養劑不適合給病人服用……」

  「為什麽?」

  「因為、因為那個營養劑是給健康男人使用的,對病人來說效果太過猛烈了,而且也不對癥。」

  「營養劑還分對不對癥?又不是藥劑,為什麽還要特別強調是給男性使用?」

  冬妮婭的聲音提出了疑問,沙蒂婭的聲音則沈寂下去,似乎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野丫頭的單純問題。我則忍不住想要笑,雖然是幻術,白蛇卻把每個人都模仿的很像啊,我都快要以為那些聲音都是真人發出的了。

  「你們看,他笑了!」沙蒂婭的聲音突然轉變了話題,其他的聲音也跟著重新響了起來。

  「那他現在可以聽見我們的說話,而且能夠理解。」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讓他試著去控制體內的那股力量。」

  一隻溫暖的手掌擱在了我的心口上,隨後沙蒂婭的聲音嘗試著和我交流,要我去掌握住力量,用自己的意識控制力量去分解病毒。平靜的聲音下飽含深情,心口感到的暖意又是那般熟悉,我不禁迷惑了,難道這真是沙蒂婭在和我說話?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穿隱藏在層層灰雲後的朦朧面孔,卻是徒勞無功。當我疲倦地垂下眼皮,沙蒂婭的鼻音忽然加重,透出一股驚慌和恐懼,讓我感動了。

  然後,我照著她的話去感受體內的那股力量,發現原來是乙太訣的自動維護功能在控制能量與病毒作戰,當我的意識接過乙太訣的控制權之後,病毒軍團的瓦解速度立刻開始以幾何數增長,陽光開始穿透籠罩在我雙眼上的鐵灰雲幕。

  我終於相信這不是白蛇的幻術,我和艾爾德都安全了。可是,我們是怎麽平安回到同伴中間的呢?

  聽見我迫不及待的發問,艾爾德輕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在嘆氣,他勸我先集中精神清除體內的病毒,免得在聽他講述時情緒激動影響治療。

  我接受了他的勸告。

  三天之後當我掃清盤踞在重要臟器時的病毒,重見光明之後再提出這個問題,艾爾德的第一句是:「我能逃過那一劫,還是多得你的提醒。」

  我感到很意外:「我那時吼出來的聲音不比蚊子拍翅膀的響聲大多少,你居然還聽見了?」

  「我是看見的。」艾爾德開始講述那一刻的驚險經歷:

  組合「焰星天擊」和「冥雷戰車」兩式強招壓制住對手之後,艾爾德便把大半注意力投向了地面。他雖然對自己的定位眼光和招式控制力很有信心,卻擔心搭檔重傷下判斷力減弱,做出錯誤的移位選擇,那就會被焰星誤傷了。第一眼看見那些上身被打成蜂窩的帝國兵讓他的心臟懸得更高了些,好在接下來就看見我半躺在地上,雖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樣,身上卻沒有被開出幾個新洞,才覺得可以放心了,就看見我面色劇變地跳起身來,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在叫什麽。雖然他聽不見,卻本能地意識到我是在提醒他對手要出陰招,當即就將持續壓制對手的長勁轉為抖勁,撕裂其胸肌甩開。不料那對手的反應也極為敏捷,化左拳為勾爪,向下一沈捉住了他的右臂,不但沒讓艾爾德甩開他,而且還借力蕩轉到了艾爾德的身後。

  這時腐之指輪已經開始發揮它的吸蝕魔力,艾爾德只覺好像有千萬把小刀在右臂上剔割,劇痛刻骨,反應慢了半拍,就被對手把手臂反扭到背後,另一隻魔爪更是老實不客氣地搭上了他的後頸。

  「放肆!」艾爾德勃然大怒,血之本能被釋放後,他的脾氣可不像變身前那麽溫和,更有一股滿滿的傲氣充盈胸膛,那容得子爵級小疫魔爬到頭上撒野。當下竟不顧指輪魔力正從右臂源源侵入,全然放棄驅抗,左起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上,一股血箭自後心射出,刺進緊貼在身後的對手心窩,將二人心脈連在一起,他再催動心速,一秒鐘三十六、二秒鐘七百二、三秒鐘一千八百次跳動,對手終於抵擋不住,他的肉體雖然已經完全魔化,可還沒有經由修煉強化,否則也不至於僅能發揮子爵級力量。

  很清楚如果再堅持下去,自己的心臟會在腐之指輪魔力吸幹艾爾德之前就爆掉,對手當即松開艾爾德的手臂,用腐之指輪蝕斷了連接二人心脈的血鏈之後,逃之夭夭。

  「你讓他逃了?」聽到這裏,雖然我知道當時艾爾德一定也很辛苦,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帶著責備語氣的質問。

  「沒讓他走的太輕松,與其說他是逃走,還不如說是被我用龍卷旋風腿給踢走的。」艾爾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我露出歉然的表情:「我知道你和他似乎有很深的怨仇,這次讓他逃走將來一定還會回來對你不利。可是看到他被我那麽狼狽踢飛出去的模樣,我什麽氣都消了,再加上接連用了好幾種耗力頗巨的招數,我也不敢肯定變身狀態還可以維持多久,所以就乾脆放他去了。不過你放心,如果他還敢再出現的話,我一定會盡全力——將他誅滅。」

  艾爾德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最後四個字,我心裏一陣感動,搖搖頭說:「你不需要覺得內疚,是我對你太苛求了。雖然你不說,可是你放任腐之指輪的魔力長驅直入,一定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我明明知道還用那種語氣責備你,是我該向你道歉啊。」

  說著我便想下床鞠躬做正式道歉,艾爾德連忙把我按住。二人糾纏了一陣,我終究沒能下床,只好在床上向他行了半禮致歉。然後我又向他提出,如果白蛇再出現,他又在場的話,只需要負責牽制就好,我和他的怨仇還是要用自己的手去了結。

  艾爾德聽了我的話沒有作聲,而是換了個話題問我:「撒克遜,你其實是妖魔吧?」

  「沒錯。」我很乾脆地答道。

  「你體內卻沒有半分妖力,如果照這一點來看,你根本連一個普通的下級妖魔都還不如。而你的仇家卻是子爵級的妖魔貴族,你居然能夠一直躲過他的魔爪生存到現在,這真是不可思議。」說話時艾爾德看著我,眼中沒有任何探詢的神氣,連語氣都是淡淡的。於是我明白他說這些話並不是想打聽我的來歷或身份,果然他就在接下去的話中回答了我的提議:「可是撒克遜,好運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奇跡也不會一再發生。事實上這一次如果不是我們攜手合作的話,我們兩個人都會永遠躺在那片溪谷裏了。他在我們兩個人手上吃了那麽大的苦頭,難道你還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才是他欲殺之後快的對象嗎?」

  我無言以對,半晌後才說:「可是你和他結下這種關系,我要負很大的責任,如果那時我不逼你……」

  「檢討過去的錯誤雖然是好事,可也得那是一個錯誤才行。」艾爾德打斷我的自責:「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你逼我,也可以說是我太不自覺,太蔑視你了,我居然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你就會自己一個人逃走,這難道不是對你品格的一種侮辱嗎?」

  「那怎能算是侮辱,你有你必須堅持的原則,明明知道你為了修煉成人一直避免傷人性命,我卻還逼你出手,是我有錯。」

  「你我都有錯,你我也都沒有錯。」艾爾德說著哲學家一樣的話,向我伸出手掌道:「好朋友的話就不要再去計較。」

  「好朋友。」簡單的三個字讓我心情激蕩,喉頭有一種被東西梗塞著的感覺,連忙擡起右手和艾爾德的手掌緊緊交握在一起,霎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流過全身。

  「講回正題,我們共同的仇人他叫什麽名字?你和他相爭多年,知道他還有什麽能力沒有在上次的戰鬥中使出來嗎?」

  「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嗎?」從剛才艾爾德的敘述中我就隱約查覺到他可能還不知道對手的身份,現在果然得到了證實,心下不無驚訝:「他一露面我就用很大的聲音叫出過他的名字,你沒有聽見?」

  艾爾德不好意思地叉起手指:「那個時候我正在全神抵抗從傷口入侵的病毒,所以漏聽了。」

  我「哦」了一聲表示明白,正準備告訴他白蛇的名字,卻想起白蛇曾經在戰鬥間隙的交談中呼我為主,那句話不知道艾爾德聽見沒有?如果有聽見,我再把白蛇的大名一報,那自己的身份不就是昭然若揭了嗎?

  冷汗和熱汗同時流淌過我的脊背,我微張著口,看著露出一副專注傾聽表情的艾爾德,腦中剎那間轉過千百個謊言,最後還是說了實話:「他叫海因茨•恩菲爾德•馮•塔布裏斯。」

  「你說什麽!?」艾爾德表情的動搖讓我以為他的五官都會掉下來:「難道他是當年紫荊妖帝麾下的那條白蛇?」

  我緩慢、堅定地點了一下頭,艾爾德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拿眼盯著我看。看得我心中好像有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又不敢挪開視線,只好也盯住艾爾德的臉猛瞧,希冀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某種徵兆。

  彼此對視了不知對久,艾爾德像冰塊一樣透明的表情中終於流露出一絲情緒的色彩,那是——佩服?

  「真是了不起。」艾爾德伸手在我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語氣極盡感動:「你居然能夠一直逃過那條白蛇的追捕,我可要重新評價你的本事了。」

  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我卻分明感覺到艾爾德的手掌在顫抖。就在我懷疑他已經猜出我的身份時,瞥見他垂放的另一隻手掌已經握成一個結實的拳頭,紅色的筋脈像蛇一樣在白瓷似的皮膚下竄動。

  我暗嘆了一口氣,再看艾爾德的眼睛也放出了赤裸裸的殺意,於是闔上雙眼,挺起胸膛等待那只制裁鐵拳的降臨。

  拳頭撕裂大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臉上感覺到一股空氣燃燒掀起的熱浪,然後一個巨大的爆炸聲撼動了整個房間,一堆碎石和灰屑砸在我的頭上,刺得我鼻子一陣癢癢,不由得連打了三個大噴嚏。

  我詫異地睜眼向對面看去,只見艾爾德瞪著我床頭的墻壁,右拳仍然懸在空中沒有收回,墻上有一個彷彿用炸藥爆開的深坑,地上則是一堆一堆的石塊。

  看見這一幕我心底首先泛起的不是逃過一劫的慶幸,也不是對艾爾德放過我的疑問,反而是一個很單純很直觀的念頭:「這間房的墻壁好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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