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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之月》第36章
第五回_______第一章 白蛇疫牙

  正如光明的象徵太陽尚且體生黑子,仰其光熱而生的蕓蕓眾族也總會生出那麽少數異端份子。以妖魔一族為例的話,海茵茨不但是個異端,更是個中翹楚。他不僅對藝術毫無興趣,熱衷於破壞,尤喜以間接、扭曲的手段去達到目的,個性陰險狡詐,雖然年輕,卻是妖魔族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二十年前我以妖魔身份轉生此界,用血腥手段統一妖魔七族,海茵茨便是最早也是最主動向我表示臣服的妖魔貴族,他擅長運用謀略分化、瓦解、麻痹、削弱敵人,使我發起的每一次軍事行動都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我能用短短十年時間基本統一大陸,登基稱帝他功不可沒。

  然而海茵茨的野心隨著他的權位上升同時也在不停地膨脹,在他心底蝕出一個無法填滿的饑渴深淵,終於有一天他的野心淩駕了他的理智和對君主的畏怖,想要取而代之。可是他找不到合適的盟友,妖魔們厭嫌他的毒辣與反復無常,不願與他合作;紫荊妖帝的敵人則是對他這條「白蛇」充滿戒心,不敢與他合作;至於他的部下根本不被他看在眼裏,同樣他的部下也對這位刻薄寡恩的上司不抱半點忠心。

  孤家寡人的窘況並沒有澆熄海茵茨胸中的權欲饑火,反而讓他更加興奮,因為他根本也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不想與任何人分享勝利的果實,他決定單幹。

  之後海茵茨用了三年的時間在紫荊妖帝身邊設下重重機關和心理伏著,耐心等到君主最弱最孤單的那一天方才一舉發動,成功剝奪了主子的大半戰力和戰意,差一點就讓我駕崩殯天——如果不是他算錯了乙太訣的威能,他便真成就下憑一己之力打倒紫荊妖帝的豐功偉業了。可惜,一著算錯滿盤兼失,最終還是被我恃強破巧,以蠻橫的笨手段一一沖破他的佈局,將他活活擒下。

  因為惱其讓我遭受前所未有的羞辱和痛苦,生擒下海茵茨我並沒有一拳轟殺了他,而是將其封入魔族製造的「腐之指輪」,讓他在其中承受腐魂蝕神之苦,只待萬載之後方才會元神盡滅。為了以防指輪被不明真相之輩破壞,令其得到解放,我特地以紫荊妖力施加了三重封印,除非世上再出現第二個擁有紫荊妖力之人,否則無論是魔力、神力還是蠻力都無法打破封印,海茵茨注定將為他的背叛承受一萬年的折磨。

  可是我沒有想到,還不到二十年,封印就被打破了!是誰,這世上還有哪一個人擁有我那本該是獨一無二的力量?

  我不期然地又想到了在弗甸城紫氣亭窗框上發現的那根紫水晶發絲。一直以來我都避而不想那根發絲的主人會是誰?內心中隱約猜到那答案的我非常害怕證實那個名字,因為那意味著背叛和破局,風會從四面八方吹來,將不再有力量把握歷史舵盤的我生生卷走,掃進歷史的旮旯。反正山果也不是和我多親密的角色,我何苦為了他弄得自己滿心沮喪,同時還要擔驚受怕。所以我逼迫自己忘記那發絲,忘記那發絲指證的名字,好繼續維持內心那一點虛假的平衡和寧靜。

  可當狂風刮起來的時候,雷雨是不會遠的。

  被我掩起雙耳避而不聽的風聲過後,討厭的雷雨終於來到,而且還是以不被我放在心上的小山果和最痛恨的白蛇為載體具現!這是上蒼對我的諷刺嗎?

  心神激蕩之下我不受控制地吐露了一個不該為人類瞭解的訊息。話一出口便驚覺不妙,果然對面的白蛇露出了好奇的眼神,細細的眉毛彎出一個驚喜的弧形,口氣親切而溫和,彷彿在詢問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是怎樣度過那些彼此分離的時光一般。

  「原來是您,可是您怎麽會變得這麽起淒慘落魄?和人類混在一起的日子真是讓您吃了不少苦頭啊!」

  我的心裏剎時間一片冰涼,最後的一絲幻想終於也被殘酪的現實撕破。就算海茵茨再怎麽眼毒心活,沒有確實的情報也不可能僅憑一句話就看穿我的身份。

  是誰給了他情報?是誰放了他出來?又是誰有這個能力放他出來?我又是給了誰創造這種可能的力量?

  閉上眼睛,不斷化作噩夢侵擾我睡眠的紫水晶發絲又開始在我腦海裏一根一根的鋪展開來,這一次終於露出了藏在後面的那一雙溢滿媚意和嘲笑的紅寶石眼瞳。

  莫妮卡,真的是你,連你也背叛了朕!這場所謂的遊戲,根本就是你策劃來反我、害我的陷阱,我在跳下來之前居然還傻呆呆地把惟一的救命繩索交在你的手上!你便是用它、用我封存在你體內的那力量解放了白蛇吧!我只是想不通你是如何從體內的封印裏吸出紫荊妖力卻沒有被其侵蝕同化,也沒有炸得粉身碎骨,難道有什麽力量在為你護法嗎?

  「危險!」

  正當我要被思考的漩渦拉進去時,突然聽見艾爾德高聲示警。我當即反射性地將能量注入左手的護盾魔卡,同時提起右肘與肩平,上體左轉,就在胸口微覺刺痛的剎那間護盾及時張開,把兩柄差一點就刺穿我心臟的銳劍彈了回去。隨即我便揮出一記電光燦爛的右平鉤拳,正中海茵茨左臉,一擊得手我乘勢追擊,一串連環重拳將白蛇砸得平飛出去。

  看著倒飛開去的海茵茨,我心中不無詫異,想不到這輪猛攻居然得手的這般容易,而且拳頭落在白蛇身上時也未感覺到強韌的護體氣勁,一十三記重拳是拳拳到肉,把右手攥著的無極電卡魔力一古腦打進了他的身體。不過我也為此付出慘重代價,整只右臂被強大的電流燒得焦黑,右掌表皮完全炭化,小臂及上臂部分被燒焦,半邊身體幾乎失去知覺。我大口地呼吸,空氣卻似乎無法被吸進肺腔,腦袋還一陣陣地發暈,如果不是艾爾德放棄自療,用最快的速度為我施放了一個初級回復術,我恐怕會站著暈厥過去。

  艾爾德的及時援手讓我得以回過氣並清醒過來,身體的麻痹感也消散不少,不過這也導致了痛覺的恢復,被雷電燒傷的右手不是一個初級回復術可以治療的輕傷,不過一想到白蛇會痛得比我還要厲害,說不定內臟都被燒糊了,右手的灼痛就不是那麽難以忍耐了。

  這邊我正在用精神療法舒緩傷痛,那邊的白蛇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左眼的單片眼鏡在挨上我第一記重拳時就被擊碎,鋒利的殘片刺穿了他的眼球,一股股鮮血從眼眶中突突湧出,染紅了半邊臉寵,可是我清楚地看見他兩邊嘴角向上挑起。

  他居然在笑?

  抿著嘴悶悶地詭笑了一陣子後,海茵茨終於張開嘴大聲笑了出來,一股股散發著惡臭的青煙從口裏裊裊冒起,蒙在血淋淋的臉上,看起來十分陰森惡心。

  「真是了不起啊!不愧是我曾經侍奉過的君主,認準是敵人就絕不饒手。那個騷女人居然還說你的心性已經被人類同化,無復當年的鐵血果斷,簡直是在放屁!我居然還笨到相信了她的屁話,以為你會對這具曾經是同伴的軀體手下留情幾分,看來我的腦子真是被那臭氣滿溢的指輪給熏壞了。」

  聽到他這麽一說我心裏咯噔的跳了一下。該死的,我還真是把這岔兒給忘記了,那可是小山果的身體啊!這時就聽白蛇咳喇幾聲,吐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我以為他把內臟吐出來了,更是大驚,細看才知道那是一團淤血塊。就見他再深吸一口氣,癟陷的左眼眶重新長出飽滿的眼球,慘白的臉上驟然泛起一抹血色,顯得精神抖擻。見他的身體這麽快就已經恢復,我也不知道是該喜該驚,就聽見他接著說:「不過吃了你這一十三記拳頭也不是全無好處,起碼現在我就覺得頭腦比剛才清醒了許多,身體也變得柔軟了。二十年的監禁生活雖然不長,可是指輪裏面好狹窄,而且又臭又多咬人的蟲子,居住環境真是太惡劣了……」

  我盯著像個癔病患者一樣杵在原地,聲淚俱下地描述自己牢獄生涯的海茵茨,奇怪他怎麽這麽多廢話,過去的他從來沒有在對敵中表演獨角戲的習慣。於是格外提防他會突然沖上來,可是我警惕了老半天,他還在那裏聲情並茂的憶苦思痛,便讓我懷疑起他如果不是被剛才的電拳殛傷了大腦,便是被腐之指輪的魔力扭曲了他的部分人格。

  於是我忍不住瞄了艾爾德一眼,想乘此良機和他聯手滅了這條白蛇,卻見艾爾德滿頭是汗,正全神貫注的和侵入體內的病毒做抗爭。他剛才中途停手施法救我,原本被其壓制在劍傷附近的病毒乘機擴散,細小的傷口現在已經潰爛成兩個血洞。

  白蛇的疫牙之劍,陰毒威能較之當年絲毫不減,我居然遲鈍到現在才記起來。慌忙伸手在剛才被劍尖觸及的地方一摸,血淋淋地沾了一手腐皮,卻不覺得疼痛,才發現胸口已經完全麻木,可笑我還一直當作是電殛造成的麻痹。

  眼見我識破機關,白蛇也停止了裝瘋,一彈身滑到我的右側,熱疫與寒毒兩柄疫牙之劍交錯揮動,像剪刀一樣朝我脖頸絞來。我勉強滑步避過,雙腿卻是虛弱乏力,一個站立不穩,差一點倒在艾爾德身上。饒是我盡可能地扭動身體讓自己倒在離他遠一些的地方,不受控制的右手還是打在了他的腿上,就見艾爾德全身一顫,發出一聲慘叫,雙腿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傷口開始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迅速潰爛,很快就露出了兩塊圓圓的髕骨,白滑光潔彷彿上好的美玉,可是一眨眼就連這美玉上面也出現了黑漆漆的瑕斑,還不斷地擴大。

  目睹此景我還來不及自責,便又一次被疫牙之劍逼得一個懶驢打滾逃開,白蛇卻不著急追來,也不理會被病毒折騰得死去活來的艾爾德,一雙青瞳只盯著我,鼻孔興奮地抽動,不時饑渴地伸出舌頭舔舐嘴唇,每當這時便會露出一口沾著血絲的白牙,無言地向我傳達出他的威脅、殘忍和快意。

  眼看他一步步的逼近,半躺在地上的我下意識地挪動身體向後退去,雖然很快我就克制了這種示弱的行為,心中還是感到一股無法忍受的羞忿。正當我想盡全力跳起來的時候,頂上冷風掠響,我連忙一側頭,哢嚓一聲一柄大劍砍進肩頭,幾乎把我的一條手臂都剁了下來。

  又是打哪兒蹦出來的敵人?

  沒等我回頭看清偷襲者的長相,勃然變色的海茵茨已經一劍將他掃飛。當那人掙紮著從地上擡起上半身時,我能看見的只是一張正在滴滴嗒嗒融化的臉。不過好在他身上的衣服沒有被劍風撕碎,那是一套蓋亞帝國軍的士官制服,我這才恍然憶起自己是身處敵控區,又吼又叫還和人打得震天響,蓋亞軍不過來查看才是奇怪。

  這時那名倒楣的士官已經發現自己臉上的異變,爆出了一通撕心裂肺的嚎叫,從後面趕上來想要攙扶他的同僚在看見他的臉後嚇連連後退,只差沒把手也拿來當腿用,其他士兵也一臉驚怖地停止了前進。

  「他是屬於我的,除了我以外誰也別想從他身上拔走一根汗毛。」海茵茨警告帝國兵時露出的表情和聲音讓我聯想到嘶嘶吐信的毒蛇:「你們這群傢夥去那邊的廢物身上發泄自己的嗜血欲望吧。」

  他說完這席話後,那名不幸士官的慘叫聲已經完全消失了,地面上只剩下一灘還在鼓泡的黏稠血漿和一具浸泡在血漿中的森白骷髏。其他的帝國兵帶著憎惡和畏縮的眼神戒慎戒懼地繞過這些東西,殺氣騰騰地向艾爾德沖去。

  我的心一下懸了起來,可是白蛇並沒有給我更多的時間去為艾爾德擔心。他嫌惡地看了一眼正試圖用長矛把艾爾德叉起來的帝國兵,轉頭對我說:「這些兩腳的工蟻實在太喧鬧了,一位偉大帝皇在最後的時刻來臨時身邊不應該只有這種低級的觀眾,讓我們來換個地方吧。」他說著收起了右手的疫牙之劍,用空出的手指轉動著套在左手中指上的一個奇形戒指,戒指上最大的那顆貓眼石在他手指的撫摩下散發出一種腐敗的幽光。白蛇拿它對準我,再開口時聲音中帶著一種期待和興奮的顫抖:「來吧,我的陛下。在我找到合適的觀眾和適合做您葬身之所的地方之前,請您也進去這裏面歇著吧。」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目光從他身邊穿過落在艾爾德身上。因為他的反抗對普通人來說依然有力,那些帝國兵紛紛站得遠遠地對他投出長矛。其中一枝穿過防線刺進他的腹部,這讓他手上的動作出現了短暫的遲滯,立刻就有更多的長矛穿透他的手臂、肩膀和胸膛,把他牢牢釘在地面上。

  「不!」我猛吸一口涼氣。白蛇因為我對他的忽視憤怒起來,上前一步抓住我的頭發,把戒指用力地壓在我兩眼之間轉動,喝令道:「看著我!」

  我沒理會他,事實上我那條幾乎被砍斷的手中正扣著一張已經注入能量的瞬移魔卡,只要我默念出關鍵詞,它便會帶我脫出白蛇的毒口。可是我還在猶豫——我不想做一個拋下同伴獨自逃生的懦夫,可是現在看起來卻沒有什麽機會可以讓我帶他一起脫離。本能一個勁地催促我發動魔卡逃生,可是心底湧起一股比求生更強烈的力量鎖住了我的舌頭與意念,不讓我吐出那串可以打開通往生路的大門的音節。

  艾爾德還沒有拿出他的真實力量。四十天的合作下來,我知道他這些年來為了給人化之法積蓄善的力量而一直壓抑自己的血之本能,以及伴隨本能而生的強大力量。只要他願意釋放那力量,雖然我不敢說可以打倒白蛇,但至少可以創造一個讓雙方會合的機會,然後我就可以用魔卡帶他一起脫離險境。

  可是艾爾德看待那些傷害他的帝國兵的眼神非常平靜,不帶一絲憤怒,他似乎準備就這樣束手就擒。

  為什麽?我在心裏大聲地詰問,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什麽寧願當俘虜也不釋放自己的力量。他難道打算看著我死在白蛇手上嗎?或者,他知道我有辦法一個人離開,所以不肯破戒?

  當我想到後一點時,那條只乘一點皮肉與肩膀相連的手臂神奇地擡了起來,將手中的魔卡向艾爾德擲去,我聽見自己從朐口爆發出一聲大吼:「要走一起走!」

  吼過之後,我自己都呆住了,周圍的時間霎時全部凝固。

  我這是在幹嘛呢?我為什麽要把魔卡扔給他?這不是把自己的性命全交在他手上了嗎?如果他仍堅持不肯破戒,他一定不會死,我卻是死定了啊!我這麽把命豁出去,是想圖個啥呀?

  當所有這些問題摻雜著困惑、後悔和一點點的輕松情緒一古腦沖進腦殼時,我也看清了艾爾德銘印在這一凝固時段上的表情——那是一個充滿驚訝和無措的表情,顯示出他原本平靜平衡的心境已經被這個他和我都意想不到的舉動給徹底打破,他需要馬上做出選擇!

  是為了維護自己道行眼看著搭檔死去,還是為了保護同伴不惜折損道行。

  他會怎麽選擇?我輕聲地問自己,就在這一刻我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有那種瘋狂的舉動。

  四十天的並肩合作讓我喜歡上了這個有些拘謹和憂郁的吸血鬼,和他的相處讓我回憶起當年與白翼諸人在一起的日子。艾爾德身上沒有白翼諸人那份令人酩酊的狂氣,比起總是搏擊長空,裂風而翔的白翼,他更像一隻與瑟瑟秋風共鳴的孤雁。和白翼諸人呆在一起讓我感覺自由,和他呆在一起則是自在,那是源自同病相憐的共鳴。

  簡單點說,我在心底已經把他視作朋友。可是艾爾德會有和我同樣的感覺和想法嗎?我想要知道,所以我對自己的生命放手,以此來確定他的心意。

  這是我有生以來做過的最直接也是最危險的賭博。

  沒辦法,我實在太寂寞了。回到這個世界之後,我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失去愛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孤單。是的,沙蒂婭與冬妮婭她們很關心我。可是沙蒂婭給予我的是一份我無法回應的感情,它越是溫馨,越是讓我感覺心頭沈重。冬妮婭雖然一直在向我伸出友誼之手,可是我心中充滿了對她的愧疚,不敢大方地握住它,輕捏著指尖都讓我覺得惶恐不安,又如何能放鬆心情。

  所以我才想要借這個機會掃除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或者,乾脆地下地獄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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