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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打牆》第1章
第01章 仙皮子

  我叫馮一西,我一直覺得這名字很奇怪,一西一西,這豈不是說要一命歸西嗎?

  我問爸媽為什麼要給我起這麼個名字,爸爸說:“你這娃兒老是做惡夢,那年你舅舅從鄉下來,拿了你的八字回去,沒過多久,帶了個很神的算命先兒來家里,我央著人家好好算了一把,這才專門給你改的這名字。”

  我又問這名字好嗎?我爸就反問我:“難道不好嗎?又響亮,又洋氣,那個算命先兒還說和你很有緣分,改成這名兒才能保住你那小命。”

  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起個怪氣的名字就能保住我的小命,不過倒是問明白了一件事,給我起名這半仙一樣的老家夥,居住在江西的龍虎山,俗名叫張道臨,一般人都稱呼他張天師,給我起名時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一個老頭了,我暗暗記住了這一切,總要找機會去問問他。

  現在我碰到了一些麻煩事兒,而這些麻煩事要從我小時候的一段經曆談起,這段經曆,卻和我的夢有聯系。

  夢,自然是千奇百怪的,光怪陸離。

  小時候我問別人:你夢到過死人嗎?那人遲疑一下,死人嘛,當然夢見過。

  那麼你夢見過很多死屍嗎?就是好大一堆糾纏在一起,橫七豎八的疊放在一個大坑里,而你就在坑邊蹲著。

  那人笑笑,拍拍我腦袋說我小屁孩,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這麼問是因為小時候,我好幾次都做過同一個夢,一個人跑進了松樹林,好大好大一片樹林,陰沉沉的,樹下面還老是蹲著一個老頭,在地上揀那些松塔和松針,不停地擺成一個個小人形狀,我順序往下看,就象讀一本連環畫一樣,但是我一直沒搞懂這些小人究竟在做什麼,只是那老頭擺的很逼真很有趣,所以每次我都看的很高興。

  那個老頭很和藹的笑笑,說:“好玩吧?我來講給你聽,這些小人在幹什麼?”

  每次都是講到一半時候,老頭就會看看天,憂心忡忡的說:“唉,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講的這些你可不要忘了啊。”

  老頭站起來就走,我在后面跟著,走上幾步,前面就出現一個大坑,老頭象沒看著一樣,往坑里一跳,立刻就不見了,我追過去找時,就看見坑里全是各種各樣的幹枯屍體,怎麼著也有幾百具吧,還老老少少的啥模樣都有,雜七雜八疊成一大堆,我立刻就嚇哭了,夢也就醒了。

  哭醒的時候,天總是蒙蒙亮,爸媽也還睡的熟,沒個人來照顧我,我就只好一個人瞪眼看窗戶,盼著天快點亮起來,嘴里嘟噥著念叨:“沒有皮……都沒有皮……這麼多人都沒有皮……。”坑里那些屍體,確實沒有皮膚,每個都是這樣,讓我印象很深,唯獨老頭講了些什麼,夢一醒就忘的一幹二淨,啥也沒記著。

  我家是三線廠的工人,因為國防需要,在一九五八年時,好多軍工廠都搬遷到了深山老林,據說是為了安全,所以我從小生活和讀書的地方,就是這樣一個距離城市很遠的山溝溝里。

  廠里的子弟,混到高中畢業,是可以接班當工人的,所以我家里的高中,學風一直以來都不怎麼樣,于是爸媽就讓我去縣里的高中試試,看能不能考個大學,就這樣,我去了縣里的高中讀書,離鄉下老家也近,那年是一九八六年。

  這縣重點高中的學風就是正,可是完全不合我的習慣,特別是到了高三,千軍萬馬都衝上了獨木橋,壓力極大,有一天晚上,我實在忍受不了疲憊的晚自習,就獨自一人溜出了校門閑逛。

  我讀的高中在縣城的七里河,一般又叫大東關,大東關再過去,稍遠一點駐紮著一個團部,我有個五叔在那做炊事員,眼看逛著逛著,我就快到團部的駐地了,那天是個月亮地,心想幹脆就去五叔那湊合一晚上算了。

  這時候突然發現路中間有一只白色的兔子,非常可愛,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我一時興起,就想去抓它,誰知道我一追它就跑,我停下來兔子也停下來,一會功夫,我倆就跑離了大路,七拐八拐跑進了河溝,直到一棟挺新的瓦房擋在面前,跟著那白兔子進了沒人的屋子里,兔子順著一個洞跳了進去找不著了,我這才發現自己迷路了,離那團部的駐地挺遠,到處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心里有點發毛,但還沒感到害怕,只是費勁的辨別方向,想不起來自己這是鑽到了哪塊地頭?

  本來是個月亮地的夜里,這時候變的無星無月的,到處漆黑一團,我順著來路,費了差不多半夜,才摸到了團部,還好,五叔睡的輕,我叫了幾聲,就起床給我開了門,我說起白兔子的事兒,五叔皺著眉頭說:“這哪是小白兔啊,這就是‘仙皮子’,俗話說:千年黑、萬年白。你能碰到白皮子,說明你有福氣。”

  我趕忙問五叔啥是仙皮子?我咋沒有聽說過呢。

  五叔拍拍我腦袋:“你碰到那個是假白兔,又叫仙皮子,白的仙皮子最少見,咱這兒還從來沒人碰到過,你這可是第一個,老一輩的人知道,月亮地里碰到假白兔,往往都是要發財、走好運的意思,那白兔躲進的屋里,嘿嘿,肯定有,肯定有大寶貝藏著,說了你也不懂,快點去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五叔問明白我碰到假白兔的大致地方,就騎上單車送我回學校,路上一言不發的,弄的我滿腹狐疑,到了校門口,我跳下車子,忍不住問:“五叔,你咋一句話都不說的,是不是我說那地方不對?你要是去挖什麼寶貝的話,帶上我好不好?不是你說我有福氣嗎?”

  五叔沒吭氣,揮手叫我快點回學校去,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很陰沉,不過我從小就和他混的熟,一點都不怕,纏磨著要他答應我,最后五叔說道:“那地方不行,你不能去,老實跟你說,那棟房子是個凶宅,根本沒人敢靠近,算你小子命大,昨晚上沒死在那兒,我可告訴你,往后再來團部找我,絕對不准走離大路,聽著了,要不然我就揍你!”

  后來,又過了三四天,我越想越覺得事情太蹊蹺,我咋就會碰到這事兒呢?剛好明天是星期天,一個月就這一天可以休息,于是我早早吃了晚飯,就直奔團部找我那五叔去了。

  到地方的時候五叔不在,我在門口等了老半天,才看見五叔和一個陌生人一起,騎了輛單車從外面回來,五叔看到我在門口等他,明顯愣了一下,那陌生人倒是沉的住氣,簡單招呼了聲,就拉著五叔進屋里一起喝酒。

  這陌生人很怪,我一看見他就覺得不自在,穿的也不咋樣,那時侯象我這樣的學生都時興穿綠軍衣,大襠軍褲,黃膠鞋,我穿的是白球鞋,剛買的回力牌,而這陌生人上面裹了件灰西裝,配著下面的綠色大襠褲,衣服就算幹淨也顯得很邋遢,渾身上下還透出股子臭氣,不是汗臭味,而是冰涼的那種死臭味,五叔也不在意,和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說著話。

  后來我聽明白了,原來他們今天晚上就要去那棟房子里找寶貝,我來的正是時候,頓時來了精神,死乞白賴的要跟上他們一起去。

  那陌生人聽五叔稱呼他叫陳臉子,是十里八鄉比較神秘的一個窖客,我們那的鄉下,家家都挖的有紅薯窖,窖客,就是挖紅薯窖很內行的人,只不過聽五叔的意思,這個陳臉子窖客,不單挖窖子本事不小,還會很多別的玩意兒,當時不知道,要是現在我就會明白,這陳臉子也就是個盜墓賊!

  陳臉子勸五叔帶上我算了,兩個大人還能看不住我這十六七的小屁孩兒?煞有介事的拍胸脯擔保我壞不了事兒,五叔想著我是被仙皮子引去的,應該挺有福氣,于是也就勉強同意了。

  陳臉子和五叔聊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天也黑透了,一人一個編織袋背著出了門,我換上五叔的一雙黃膠鞋,跟在后面,朝我到過的那棟房子走去,順著河溝的另一邊是一串矮山坡,不緊不慢的走了二個多小時才走到頭,這串矮山坡高大了許多,月光映襯下,莊嚴肅穆,那棟沒人住的空房子就蓋在河水流出來的山腳下。

  我問五叔啥是仙皮子,怎麼會有福氣才能碰到呢?五叔說:“仙皮子是咱這的土話,這東西是講緣分的,一般都出現在大墓的周圍,跟著仙皮子要麼可以找到大墓的暗門,要麼就能找到兵荒馬亂時候的藏寶,反正碰上仙皮子都是好事兒!”

  陳臉子也說:“是啊,老五,幹我們這行的,聽說還有人專門養小白兔、大公雞的,不過我倒還沒聽說過誰,有用這些東西找著什麼大墓的。”

  進了屋子,我們三個都感覺這房子冰涼、漆黑、大氣,轉了一圈幾乎要迷路,陳臉子用的是火折子照亮,這玩意兒不少人都會做,但陳臉子這個質量明顯要好許多,使勁吹一口,騰起的火苗不大不小的,我就問他為什麼不用手電筒呢?

  陳臉子沒理我,臉上的汗珠子順著腦門子往下淌,低聲問五叔:“老五,你只說這是個凶宅,咋不說清楚呢!這麼厲害的幌子,恐怕只有我師傅親自來才行。你看,那房梁上!”

  我和五叔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在房子的正梁上有五道很深的刀痕!

第02章 五鬼軋屍

  我們這兒有個風俗,如果有人在自家的屋里上吊自殺,就要在房梁上豎著砍一道痕跡,如果是在別人的屋子里上吊自殺,就要在房梁上橫著砍一道痕跡,這間房子呢,以后就算是凶宅,這道刀痕也有和吊死鬼分割的含義在里頭,意思是房子已經弄成凶宅了,以后就不要在屋子里鬧事了。

  而我們面前這粗大的房梁上,三豎兩橫,五道很深的刀痕張著口子,告訴我們這兒曾經吊死過三個主人和兩個客人!恐怕是凶宅中的頂尖兒極品了。

  到了這般田地,五叔只好問我,引我來那白兔是跳到哪兒消失不見的?聽他的意思是找出那地方看看,沒發財希望就早點回家,省得夜長夢多,招惹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我遲疑了一會,就帶著他倆找到了那地方,原來是一個地洞,很普通的那種洞,除了比兔子洞大了幾倍外,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陳臉子不愧是個窖客,仔細辨認了一會,就告訴我們這個洞肯定是人挖出來的,決不會是天生的,執意要鑽進去看看。

  五叔操心我的安全,說什麼也不肯下去,一時三個人僵在了洞口。

  正在驚疑不定時,卻傳來“喵嗚——”一聲尖銳的貓叫,把我們三個繃緊的神經都快叫斷了。

  一只大黃貓蹲在屋角瞅著我們,個頭頗大,五叔顫抖著聲音說:“狗來富,貓來孝,貓叫沒好事呀。”

  陳臉子苦著臉說:“是啊是啊,狗來富,貓來孝,人要死了,身子才會發出一股子臭味,只有貓能聞到,這貓要來行孝了,總不會是應在我們身上吧?”

  黑暗中,貓眼綠油油的閃著凶光,看的我們心里發毛。

  五叔忍不住的問:“那現在咋辦?不行咱們回去吧,我也不知道這屋子會死過這麼多人,再說了,還都是吊死在這里,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兒!”

  陳臉子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噢,等等,老五你看那貓的眼睛,是往上翻著還是往下翻著?我咋覺著這貓眼是往上翻著看呢?”

  我仔細看了看,說老實話,還真看不出來,貓眼圓圓的不象人眼有白眼珠子,誰知道它是看天還是看地呢?正想嘲笑一下,卻聽五叔叫道:“西子快跑!”一把揪著我衣裳就往后扯。

  陳臉子已經跑了出去,五叔在后面推著我沒命的跟著,前面陳臉子手上那跳躍的紅點忽然停住不動了,我和五叔終于追上了他,只見牆上嵌著一盞燈,黑色的燈!

  陳臉子頓時被嚇的面無人色,根本不敢去碰那黑燈,帶著我們,小心翼翼的饒開黑燈,溜之大吉。

  這棟舊宅子也是古怪,不知道宅子的主人出于什麼目的,把房子修的曲折離奇,千門萬戶的連環纏繞在一起,我們費了老大力氣,沒命的跑了好久,才出了舊宅子,站在河溝邊直喘粗氣。

  趁這功夫,我就問五叔:“剛才我正看那貓眼時,五叔你為啥拉著我快跑呢?我沒發現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啊?”

  陳臉子接過話頭:“那個貓眼是往上看還是往下看,區別很大的,這屋子邪氣的很,所謂凶宅賊貓,死人憋寶。這凶宅里的貓眼往上翻,那是死人在看你還有多久陽壽,往下翻則是大吉大利,快點開挖,憋了多年的寶貝該咱們拿!剛才我是看出來那貓眼往上翻的,就知道這一趟要白跑了。更何況看見黑燈,更可怕了,幸虧咱們跑的快,啥也別說了,快回家吧!”

  然后我們三個默不作聲的回了五叔的屋里,天也馬上就要大亮了,我們好好睡了一大覺,這件事情就一直壓在我心底,接下來的高考就快要到了,繁重的複習把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占的滿滿的,也就沒有再去五叔那里玩耍,都快忘了這檔子事兒。

  如願以償的升入了大學,還不錯,北京的一個大專院校錄取了我,轉眼就過去了兩年,我馬上就要畢業,暑假里,我總覺得心里頭擱了件事兒沒解決,在家無聊了的呆了幾天,終于下定決心回老家去看看五叔。

  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人了,于是一個人買了票和爸媽打聲招呼后,徑自回了老家,直接去找五叔。

  五叔看見我很高興,直誇我兩年不見,長成這麼大個娃兒了,還考去了北京讀書,了不起!

  吃罷飯,我心里一直惦記那大東關的凶宅賊貓,就問五叔后來有沒有什麼希奇事發生,這才知道,不甘心的陳臉子,后來又約了五叔私下去過一次,仍然是一無所獲,空手而歸,還差點把命都給弄丟了。

  五叔講故事一樣講給我聽,當然是在我買了兩瓶臥龍玉液外加兩個小菜之后…………。

  下面就是五叔告訴我的事情,比起那天我們三個人被嚇跑的經曆,更多了幾分凶險。

  那是一個酷熱的白天,黃昏時下了陣子猛雨,雨一停,就見陳臉子來找我,還准備了不少下墓的東西,這人很強,認死理兒,執意要再去一趟,鄭重的給我講了很多有關盜墓的窖客規矩,也很有趣,按照他說的,祖傳下來的盜墓有四個門派,穿山掘嶺為始祖,發丘摸金是分支。

  幹盜墓這一行,有些情況是非常凶險的,總的來講,有兩種情況威脅極大,一種是鷓鴣穿山甲,發丘天官印,墓里黑燈鬼打牆,說的是發丘一派的盜墓本領,都源自古代的穿山術,那些古代的盜墓者經常扮做入山修行,暗中卻以盜墓為生,在山中時遇上同道中人,就用嘴吹出鷓鴣的叫聲相互聯絡,不僅找墓本領天下無雙,而且還是破開大墓機關的高手,可謂盜墓一派的全才,可惜的是后來日漸沒落。其后分支出發丘一派,找墓時擅長二指發丘,被曹操授以發丘天官印,漸成一派的標志,這兩派淵源極深,不約而同的認定,如果在墓里碰到黑燈,必然會遭逢鬼打牆,死無葬身之地。

  另外一種凶險的情況是掘嶺四海遊,摸金校尉留,雞鳴五鼓鬼上身,則指的是掘嶺和摸金兩派,同樣曆史悠久,和穿山發丘的找墓理論不同,掘嶺摸金的手法也大相徑庭,其中掘嶺劍俠最為神秘,和春秋戰國時候的劍士俠客有關,最后走上四海巡遊之路,基本算脫離了盜墓這一行,而傳下來的摸金門人則代代都有杰出人才,把分金定穴、金盤觀山的本領發揚光大,同樣到了漢末時候達到頂峰,被曹操親封為摸金校尉。兩派師出一門,掘嶺門規上明文規定,雞鳴五鼓或者墓中火燭熄滅,都是不可盜墓的標志,必須立即停手,否則屍變化煞,被鬼上身,將會血流成河。

  陳臉子是個穿山發丘的高手,他說遇到鬼打牆比起鬼上身要嚴重的多,鬼上身不過是屍煞作怪,碰到燈滅就會跳出來咬人,十個墓里總有一個會出現,並非碰上就死,而鬼打牆卻是必死無疑,對手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力量,據他師傅說,在牆中還有非常邪惡厲害的鬼怪。

  那天我們剛進了鬼宅子,就看到了曾經見過的那盞黑燈,陳臉子嘟噥這燈定是給人動過位置,一個勁搖頭說今天開張不順。

  我最先發現了那個沒敢下去的洞口貓著一人,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姿勢很是怪異,陳臉子也算早有准備,從腰里摸出根紅色絲線拿手上,另一頭拴著個小玉墜,晃晃悠悠走過去看,走了幾步就回頭說:“這不是個活人,是個喜材。奇怪,怎會擺在屋子里?這玩意兒應該埋地下才是!”我們這兒一般把棺材叫做喜材,沒人會覺得是個晦氣的東西。

  陳臉子仔細看過那喜材后,滿頭是汗:“老五啊,我是咋也沒想到咱會碰上這種喜材,可是來頭不小,這他娘的是個蹲葬棺,上頭還刻的有殮文!我認不了幾個,就這水平,比我高十倍都不止,這次咱倆是要陰溝里翻船了。”

  雖然不懂這喜材怎麼是個蹲葬棺,但是看那模樣陰森森的,是個不祥之物,我也有點害怕,只好憑感覺跟著陳臉子摸索,順著走廊門廳翻檢有沒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東西,卻突兀的出現了四個人形棺,黑黢黢的擋在四個門口里,比剛才看到那個更大了一圈,面向自己的一面上,還有兩個拳頭大的小黑洞,黑的異常。

  陳臉子當時就嚇懵了,撲通跪在了地上磕頭禱告:“祖師爺祖師爺,小的鬼迷心竅,驚了您老人家的清靜,實在是萬分萬分后悔啊,求求您高抬貴手,饒過小的吧,可憐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兒女,今后再也不敢冒犯您了!求您饒命啊!”

  我當時可是聽的目瞪口呆,這幾口喜材有那麼唬人嗎?

  喜材呢,也分個三六九等,我們碰到只不過是個楊木套棺,就是那種九寸板的樟木或者檀木等質地堅硬的木材,外面又套了個楊木的棺材套,按我們這厚葬的習俗來看,屬于中等水平,難得的是一下出現五個,還做成人的模樣,這就透出些蹊蹺。

  陳臉子拜了幾拜,卻聽得隔壁不斷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好像很多人都在往這個方向奔跑,重重圍了上來,可把我給嚇的不輕,著急的一個勁催他:“老臉子別扯淡了!快他娘起來,咱們再不跑,真想死到這啊?”

  陳臉子摘下脖子里掛的所有項鏈還有一些護身符,拿在手上,看著我說:“這五個喜材里各有一具屍體,采用的都是蹲葬方式,這種布局是有名的五鬼軋屍局,那五個吊死鬼是被逼死在這的,下頭肯定是埋著什麼大墓,只不過這大墓不是尋常意義的墓葬,最多只能算是個鎮屍塚,葬在里頭的家夥死后永遠不安生,活不過三十歲還要禍延數代,我師傅當年可是嚴厲警告過我,象這樣的五鬼軋屍局,碰上就死!”

  周圍奔跑的腳步聲安靜了下來,火折子也在一瞬間黯淡,黑暗中,我倆一下子冷靜下來,既然知道了這是咋回事,現在就要想辦法脫身了。

  陳臉子低聲說道:“想不到居然有五鬼軋屍棺,這下頭埋著的不祥之物,鬧不好是個妖怪!現在才知道這麼多年,為啥好幾個道上的好手,都在這大東關憑空沒影了,看來這兒還真是個禁地。他娘的既然左右是個死,不如挑了這馬蜂窩同歸于盡!老五,咱們幹吧!”說到后來,陳臉子的語氣已經是惡狠狠的多了許多亡命徒的狠勁。

  我對這些墓葬東西比起陳臉子,懂那點兒可是差太多了,知道弄不好會把老命撂到這兒后,腸子都快悔青了。

  周圍的腳步聲再次悄悄響起,聽起來象是不少動物的躡手躡腳,我看看周圍,黑暗中移來一盞盞綠幽幽的眼珠,那是貓眼,瞬也不瞬的包圍著我們。

第03章 黑焰燈

  貓眼跟狼眼一樣,據說可以采光。一到黑夜,就會發出綠光,我聽到一陣含糊的聲音,那是貓的喉嚨里發出的低嘯。

  陳臉子冷冷吩咐道:“我現在要破他這個五鬼軋屍棺,成功的把握老實講我沒多少,不過就是比等死強點罷了,老五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明白?”

  我當時就傻了,站在那兒,看著陳臉子從懷里往外掏東西,有黃裱符、小旗、幾塊散碎的舊玉,一一在地上擺好,還拿出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噌的一聲,就割爛了手指頭,逐一滴了血在這堆物件上面。

  陳臉子要我做的很簡單,就是拿這幾塊滴了血的舊玉,往每個喜材的黑洞口里塞上一塊就成,我想想也不是很難,就接了過來。

  陳臉子告訴我,這種不起眼的舊玉,叫做“死玉”,在識貨的人看來,這種玉屬于品相極差的那種爛玉,但在盜墓賊眼中這可都是寶貝,因為這些散碎的死玉,基本上都出自陳年老墓,見光前已經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年,把墓中的屍氣和陰氣一股腦吸收在玉內,現在染上了人血,拿來克制喜材里頭五鬼軋屍的屍氣,是極好的寶貝,陰氣和屍氣都會被這塊死玉吸附,若沒有這些“死玉”,我倆當時就一命嗚呼那是必然的。

  准備妥當,陳臉子幹巴巴的對我說:“老五啊,咱倆認識時間不長,談不上誰害誰,這次也怪我心貪,沒有估計到凶宅里的危險,如果運氣夠好,逃的出去,那是咱命大,往后我是洗手不幹了,要是咱們該死絕到這兒,你也別怨我了,黃泉路上我背著你就是。唉!”

  陳臉子頓了頓接著說道:“我這次破局,必定會折了陽壽,暴死當場的可能都有,這些貓我剛才注意看了一下,都不是些善類,甚至還有些吃人肉的老貓,其中有些貓眼下翻的吉物,我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只能告訴你,憑我的本事,拖個一時三刻,讓你逃跑還是可以的。”

  我被陳臉子的悲壯語調說的很黯然,瞅著他,啥話也講不出來。

  這時候,火折子象是被誰吹了一口氣,撲的一下騰起了火焰。

  陳臉子大喝一聲:“還不快跑!”一巴掌就把我推了出去…………。

  我冷不防被推的一個踉蹌,看那最大個子的喜材,蓋子似乎有點松動,冒出陰冷的氣息越發凝重,強大的壓力讓我邁不出腳步,呼吸都覺得困難,只見陳臉子吞下一張黃裱符,捏起血浸的舊玉,一步步向陰氣冒出的地方挪去。

  喜材里,一個束發男屍抬著頭一動不動,皮肉幹枯,色澤黝黑無比,微微張開的嘴里,哧哧冒著黑色寒氣和撲鼻的屍臭,陳臉子費勁的把血玉往那幹屍嘴里塞,直到舊玉完全塞進幹屍嘴里,我才稍稍好受了些,趕忙去那幾個喜材跟前,往里塞染了血的死玉。

  還好,陳臉子的辦法很對路子,喜材里剛塞進去死玉,就爆開了蓋子,里頭的男屍迅速萎縮,皮膚和骨骼間的肌肉象是突然融化,變成一層厚厚的黑皮貼著骨頭,萎縮的一動不動,整個化成張猙獰的黑皮。說不出的一種詭異神態,很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惜我就倒黴了,喉嚨里越來越難受,沙啞刺痛,似乎有不少東西,緊緊貼在喉管的管壁上,一只大手要從肚子里拼命的伸出來,后面還有無數的小手在拉扯心肺,讓我根本喘不上氣來,只能雙手捏住脖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就在我掐著脖子蹬著腿掙命時,卻見陳臉子瘸著一條腿爬了過來,手里拖著盞黑燈,一臉疲憊。

  陳臉子喃喃的好像是說:這是黑焰燈,黑焰燈…………。就是這個詞,黑焰燈,沒錯!我現在也不太懂是啥意思,難道還有黑色的火焰不成?那還叫什麼燈,照給誰看啊?

  我當時也不懂是啥意思,但是自從這黑燈離近,喉嚨里感覺舒服了許多,直到沙啞的感覺終于沒了,高興的一翻身爬了起來。

  陳臉子拖著的是一盞黑色的燈,老式銅燈,底座是一個人跪著高舉雙手,頂部是一個圓碗形狀的燈盞,發出暗金色的冷光,有點象自己平常使用的旱煙那麼長,我當時在心里想,就是精致了許多。

  目不轉睛的看著這盞奇怪的黑燈,我和陳臉子都不吱聲了,圓形的燈碗里空無一物,連個燈芯都沒有,而且整個燈的顏色太黑,黑的讓人心慌,我想起陳臉子說的鬼打牆的事,更加的忍不住直想逃跑。

  咱們南陽,地理上來看,是位于秦嶺山麓,漢水源頭,自古都是豫西南的腹地。

  陳臉子小聲說,這黑焰燈的秘密,據說和當年的蒙古人有關,元朝時,蒙古人如狼似虎,血洗歐亞大陸,傳說這黑焰燈當時可以喚醒戰死的士兵,重新投入死亡戰場,那不就是個戰無不勝的鬼軍團嗎?

  我可不信這一套胡說八道,陳臉子苦笑著解釋,后來朱元璋趕走韃子后,聽說這黑焰燈就被劉伯溫給毀了,我師傅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打那以后,我下窖子時就很注意這老銅燈一類的物什,卻沒想到在這兒給碰上了。

  我給陳臉子說的一楞一楞扭頭看看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瞧,差點沒把我嚇趴下!

  原來在陳臉子的背上,不知啥時候,輕飄飄的趴個黃衣女人,低著頭,長長的黑頭發披散在兩邊,白慘慘的臉上毫無表情,兩個白眼圈里,全是黑眼珠子,正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隨著他說話和動作左右擺動,根本就沒有改變視線的意思。

  我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眼花,忍不住使勁閉上了眼睛,准備再仔細瞧瞧,而陳臉子還一點都沒有覺察到背上多了個女人。

  我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兩聲短促的尖叫,睜開眼睛時,只見陳臉子已經癱地上了,幾只老貓跳他背上對那黃衣女人又撕又咬,猝不及防,尖叫兩聲跌下了陳臉子的身上,立刻被黑焰燈吸了進去。

  陳臉子好久才醒過來,脖子上全是黑手印,這下可給箍的不輕,恐怕再多幾分鍾,必死無疑!清醒過來后我陪著他喘了半天氣,想想此地不宜久留,趕忙往外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鬼,這下算是開了眼界。這黑焰燈恐怕真的有號令陰曹厲鬼的能力呢!

  從那鬼宅子里頭跑出來時,天才蒙蒙亮,后來陳臉子回去后,聽說躺了三個多月才下地,大病了一場。

  五叔講完這事兒,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哈欠連天的倒頭睡下,我反倒是給這一波三折的驚險事兒,刺激的半夜都睡不安生,不過我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壓根不信這世界上會有什麼鬼怪,一直琢磨那黃衣女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劉伯溫可是朱元璋的頭號謀士,這五鬼軋屍局恐怕就是他的杰作,黑焰燈和黃衣女人,還有刻著殮文的蹲葬棺,莫非真的是一個鎮屍塚,下頭埋著什麼嚇人的秘密不成?

  第二天我問五叔,那藏在山里頭的舊宅子現在怎麼樣了?五叔卻說,去年發大水,早淹了,現在在河底,誰也看不著…………。

  一說兩瞪眼,我就打消了去瞧瞧的念頭。

  回北京后忙著畢業分配的麻煩事兒,好久沒和五叔再聯系,這事兒也就慢慢淡忘了。

  畢業后,還算差強人意,我在北京的一家外企中找了份工作,同時也交往了一個條件相當不錯的女朋友,她叫韓葉娜,長得很漂亮,性格開朗善良,以我的個人條件,已經覺得相當滿足了。

  現在說說我個人條件吧,我長相比較出眾,當然不是英俊到需要去整容那種極端,而是比較瘦削,個子又高,頭發飄在后腦勺上,屬于那種從背后就能猜出前面長相的人,但問題就偏偏出在這里。

  走在后面看見我的人,都會以為我一定是戴副近視眼鏡,沒幾根胡子,整天熬夜,面色蒼白,去電腦城閉眼就能抓一把的俗人,但走上來回頭一印證,才猛然發現我根本不是這般樣子。

  我眼睛細長,細長到總是給人眯縫著眼的感覺,這樣一來,就顯得黑眼珠子特別多,再加上小時候不老實,摔跤把下巴磕的往上翻著,連累的嘴角也是往上翹起,一眼望上去,我就是個正在嬉笑的家夥,黑眼珠子轉轉,又有點莫測高深,所以靠這這副極有親和力的微笑面孔,我的人緣都不錯,朋友還算不少,談起女朋友來,更是得心應手。

  認識漂亮的女朋友,讓我很是開心了一段日子,可惜常言說的好:“天有不測風云,人有三衰六旺。”那次出差去江西鷹潭公幹,回來后卻讓我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要說也是我自己純屬多事。

  鷹潭的龍虎山,一直讓我惦記著給我取名那半仙張天師,想著過去了二十多年,應該快八十歲了的一個老半仙,這個事從小讓我就糊塗的起名字怪事兒,驅使我費勁的找了好幾天,都要從我鬼迷心竅的去測字開始說起。

第04章 測字先生

  龍虎山這樣的風景名勝地,測字打卦的人不計其數,可唯一吸引住我的就唯獨這一個測字先生,大約六十歲上下的樣子,容貌清矍,身上穿的長褂也一塵不染,或許我就是被這古裝打扮吸引了,他見我走過來,對我一笑,招呼我坐下,問我:“年輕人,要測字還是求簽啊?”

  我說:“老先生,我先測個字吧。”測字先生點點頭,遞給我一張紙和一只筆,讓我把要測的字寫在上面。我想我還過的比較順,不如測測女朋友,于是提筆在紙上隨便寫了個女朋友的名字韓葉娜中間那個葉字,測字先生一看我寫了個‘葉’字,就問:“你這測的是一個女人吧?”

  我心下暗自吃驚,點頭稱是,測字先生面色變的相當難看,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這樹葉不是大樹的主幹,自古紅花都還要綠葉來配,所以我斷定是個女人,但實在可惜這個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即將亡故,年輕人你可千萬要節哀順便啊!”

  我不由心里偷笑,真是狗屁不通,剛才我還和女朋友通過電話,哪能這麼快就死了,看來這算命佬是要把活人咒的快死才能騙錢,頓時興趣大減,隨口敷衍:“那你接著斷吧。”

  測字先生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繁體的‘葉’字,指給我看:“你看這世在草木之中,人恐怕是要早早的命喪黃泉,觀此字的形狀,和‘棄’字‘藥’字都有些相似,所以據我斷來,這女人以后必然得了怪病,而且用藥不當,給意外的廢棄于草木之中,自生自滅,真是怪事啊!年輕人,你再寫一個字來,這次我要看看這女人為什麼會這樣,順便測測你的命數,一定要隨意寫,什麼都行。”

  算命佬解釋一個葉字有理有據的,頓時把我給說的有點發毛,想到我名字里有個“一”字,這個字寫法最為簡單,而且“一”有第一的意思,算的結果必然不錯,心里雖然明白君子問禍不問福的道理,但還是擔心測出不好的結果來,于是就提筆在紙上寫了個‘一’字。

  測字先生對著我寫的這個字,面色沉重,很久沒有答話。我覺得納悶,就連聲催促:“是好是壞您倒是給解釋一下啊。”

  測字先生歎了口氣:“小夥子,這個‘一’字,是生的最后一筆,也是死的頭一筆。一者,生末死初也,再加上你測的葉字,猶如一葉扁舟徜徉于汪洋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主有大凶,九死一生矣。我明白你剛測的那女人為什麼會早早喪命了,實在和你是大有關系啊。”我一聽這話趕忙說:“你算的准不准啊?別淨嚇唬老實人呵,要不然我換個字成嗎?這‘一’字不算,我名里還有個‘西’字,咱就當測這‘西’字怎麼樣?何況我女朋友也活的好好的,剛還通過電話呢!”

  測字先生苦笑一下:“字為心聲,心亂則字亂,運衰則字衰,可一而不可再,你女朋友我斷她已死,自有我的道理,這是改變不了的,觀你面相,目長眉細,地閣上翻,一副早夭之相,但你這兩個字卻寫得筆意飽滿昂揚,毫無衰敗之象,說明你身體健康,性格達觀,如果能謹慎言行,萬事順其自然,勿強行逆施,多行善舉,憑你的造化也許能渡過此劫。”

  我聽他這麼說才算放心,就忙問怎麼才能讓女朋友一起避過災禍,測字先生想了很久說道:“若你名字里真有個西字,倒是一線生機,給你起名的也算個老手,一為乾元,西屬幽金,你的陽身必須入于極陰多金之地,以金之力聚斂你的陽氣,或許能遭逢轉機,改變宿命中的缺陷。觀你面相,今日之后變故迭起,將會有一番大的作為,奈何都是在生死邊緣遊蕩,稍有不慎,就萬劫不複!我們龍虎山有個張道臨天師,你要是有緣碰到的話,可要好好向他討教一下,不過可惜的是這位大師我也有年頭沒有見過他了,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沒有辦法指點你。”

  我曆來膽大,不信怪力亂神之事,什麼陽身必須入于極陰多金之地,想了又想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人,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萬劫不複這類的鬼話也說的出口?說明他也許就是個跑江湖騙錢的,肯定是信口開河,自己怎能叫他給唬住了?但是看那測字先生的氣度舉止,又絲毫不似街邊的那些騙子,居然說出了一直縈繞我心里的張天師的俗家名字,讓我十分震驚,看來小時候我還真碰到過這個人,不是老爹故意糊弄我,心煩意亂之下也不想再多說別的了,交了卦錢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回了賓館。

  第二天,我繼續在龍虎山轉悠,古懸棺一直是龍虎山旅遊的看點,在仙水岩下搭建的70餘米的攀登鋼架下,我百無聊賴的混在人堆里留影紀念,龍虎山懸棺分布點多面廣,我先后去了仙水岩、仙人峰和米倉峰等崖墓,看到了保存最完整的帶有封門板的懸棺及新的古懸棺群,但就是一直沒有再聽到和張天師有關的任何消息。

  直到最后快要離開前的幾天,我的注意力全給山崖上的懸棺吸引去了,甚至不由自主的想爬上去看看峭壁上的懸棺里是個什麼情況,一時衝動下,我還真找到個沒人注意的角落,憋了口氣,就開始手腳並用的往上爬,我的本意只是想離近了看看,瞧清楚后過個眼癮就下來,誰知道越爬越高,到了最后,我發現自己已經很難一個人爬下去了。

  正在為難的時候,是張天師救了我,出現的很突兀,讓我象做夢一樣,不怎麼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看來這張天師很象是一直在跟蹤我,但是讓我感覺糟糕的,是直到分別我也忘記了問他,為什麼會給我取這個怪名字。

  張天師話很少,仔細觀察了我的面相一會,拋下一本舊書就飄然而去,我依稀聽到他似乎在歎什麼緣起緣滅的鬼話,但根本沒有在意,因為張天師給我的這本舊書,書名叫做《天淵山水縱橫秘術》,重點講述了觀山望水,機關邪術的八字秘訣,雖然並非一個裝禎精美的全本,卻讓我一下看入迷了。

  古人云:“一命二運三風水”,風水學說曆來被視為左右命運的樞鈕。

  什麼是風水?“氣乘風而散,界水則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風水”。 “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

  書的中心意思說的是觀風望水要“堪天道,輿地道”。 深奧的內容充滿玄機,提到了很多五行八卦易數之類的名詞,比如說什麼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中央戊己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什麼乾、坎、艮、震、坤、兌、離、未等等,多有不解之處,對付著看只能明白個三四成。

  這本書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應該算是《堪輿學》中的一個另類,它提出風水學的五大要素:龍、穴、砂、水、向,其本質必然是‘氣’。那些所謂的尋龍,捉穴,察砂,覓水,定向,目的都在于察尋吉氣,避開煞氣。

  何謂‘氣’?氣者,虛處來,實處止。民諺曰:“陽宅照鞍重水,陰穴照尖重山”。說的就是陽宅看重水勢,要向照馬鞍形的虛缺處,以求無阻地吸納生元之氣。埋葬死人的陰宅則看重山體的龍脈之氣,墓穴吸收的生氣和死氣有很大講究,一般都維持尖頂,種植松柏等尖頂植物或矗立石像。至于截腰、汲陰、擔枕頭、角衝、天塹煞的不利地形,盡力避免。

  書的大部分篇幅都用來講述風水學的原理和秘奧,其中往往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來表示方位。比如說:“凡宅左長流水,謂之有青龍;右邊饒長道,謂之白虎軒;前有淺池塘,謂之朱雀臨;后方靠丘陵,謂之玄武地,為最貴地。”

  “青龍宜緊不宜迫,案山要近明堂臥。”風水寶地的構成,不僅要求四象畢備:玄武垂首,朱雀欣舞,青龍環繞,白虎馴伏。還要求北面主龍脈要綿延不絕,南方朝案山遠近呼應,左右兩側護山拱衛,中間的明堂地勢寬敞,且有流水瀑布環抱,玄武方向的山峰垂首不語,朱雀方向的山脈欣喜歌舞,左之青龍山勢要起伏,右之白虎山形要柔順,這樣的環境就是“風水寶地”。

  正所謂:“靠山起伏,高低錯落,曲曲如活,中心出脈,穴位突起,龍砂虎砂,重重環抱,外山外水,層層護衛。”

  然后講述怎麼依照天上星辰、地上山嶺來點穴的訣竅秘術,文字愈發艱深晦澀,看的我眼花繚亂,頭暈腦脹,只好不停的向后翻查。

  最后部分專門講了伏羲八卦的潛藏秘密,分別用八個字來歸納出所謂的《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上篇核心是點穴,下篇重點在破穴,點穴八字很可能已經失傳,書中介紹的很籠統,下篇破穴八字講的很細致,怎麼布陣破陣,怎麼利用玄奧的陰陽殺局來左右氣運命數的絕技,以及各種我都沒有聽說過的巫術、邪術都做了翔實的介紹。

  我心想這趟還算沒白跑,有這個收獲也是不小,所以離開龍虎山沒多久,我就回到了北京,潛心鑽研這《天淵山水縱橫秘術》,好些日子過去了,命運有時侯真的像是在捉弄人,測字先生說的話一直象陰影一樣蒙在我心頭,而張天師給我的半本風水書卻引來了老天爺的折磨,從一九九四年剛過二十五歲生日開始,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一年中很多恐怖而又難以想象的事情在等待著我。

  不說別的,就在此刻,六枚棺材釘,又扁又長的釘身上還生了不少鐵鏽,沉甸甸的擺在我面前,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這六枚年深日久、長著鐵鏽的棺材釘會擺在我面前?

  不是平放著,而是筆直插在一張相片上。這相片的尺寸不象我經常見到那種,相當大,呈方形,邊長差不多四十厘米,是一個女人的半身黑白照片。六枚棺材釘分別釘在照片中女人的雙眼、雙耳、鼻子和嘴里。被釘過的這六個地方叫那釘子擋住,看不清楚到底長的啥樣,不過,應該比較年輕,因為她臉上沒有多少皺紋,顯得平滑光潔,肯定還不到三十歲。

  黑白的半身照片!我狐疑了半晌,總覺得很熟悉在哪里見過,直到想起來是什麼時,我立刻被驚的破口大罵,這他娘的是一張放大了的女人遺像!

第05章 棺材釘

  為什麼這六枚年深日久的棺材釘會擺在我面前,說來就話長了。

  做夢也想不到我這樣一個清白的工薪上班族,居然和跑江湖,據說還是專幹那見不得光,掉腦袋事的盜墓團夥起了衝突,都是因為那本《天淵山水縱橫秘術》的古書招來橫禍,不知道這些亡命徒從哪里得知我有了這古書,幾次三番攪鬧我的生活,要奪走此書作為盜墓的絕活,直到我小試牛刀拿出學會的最簡單一點‘攝’字布局,竟然差點搞出了人命,弄的對方放出狠話要做掉我,書也不要了,我在單位,包括北京都實在沒法呆下去了。

  最后我擔心連累女朋友,又聯想到測字先生說她死于非命都是因為我,所以只好忍痛選擇了逃避,我給韓葉娜留了一封信,跟她提出分手,然后揣著僅剩的一千多塊錢,收拾了幾件隨身衣服和一些必須品就離開了,但我實在是舍不得女朋友,想來想去選擇去了天津,因為這兩個城市離得很近,每當想到和她離得近一些,我心里便稍微舒服一點。?

  到了天津之后,我聯系了一個大學時的同學,就是和我關系很鐵的柴勇,一個出生在天津的老門老戶,畢業后去了中國電信工作,體形很胖,我稱他為肥佬。見面之后,喝了不少啤酒,我對哥們兒自然沒什麼隱瞞的,再加上見識過風水秘術的威力,十分擔心不可知的邪惡力量害了女朋友,也不願意跟肥佬講這些不怎麼科學的東西,怕他笑話我膽小,只是說自己跟別人結仇,不得已跑了出來,肥佬倒是勸我給韓葉娜打電話把實情說出來,他說你們倆的感情那麼好,她肯定會擔心你的,哪里還會扯到誰連累誰的蠢話。

  我說:“肥佬別說了,別說了,你就給我留點尊嚴行嗎?我要是能跟她說我早跟她說了,我這次真是活見鬼,惹上了這些盜墓賊,后頭的麻煩事還多著呢,哪還有臉再見她?這事要是連累到她,我還不如死了算了。總之我這輩子對不起她,下輩子去給她當牛做馬補償好了。”肥佬又勸了一會兒,見我的態度堅決,似乎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多說了。

  酒入愁腸,倆人很快就醉了。等意識恢複的時候發現躺在肥佬家的床上,肥佬告訴我說他老婆這些天被他打發回娘家住了,讓我就先住在這里,等他幫我找到住的地方再走。

  因為肥佬結了婚,我不能在他家里常住,第二天,我就出去租房子,我給自己定的預算是一百到二百一個月,風頭過去之前,一定要省著過。在中介那挑來揀去,發現一地方挺合適,租金才一百五一個月,十五平米,家具齊備,地點靠近工人文化宮,離東站不遠。

  于是我交了信息費,要了詳細的地址和房東的聯系電話,和房東約了個時間,馬上過去看房。剛找到地方,幾乎是立刻見到了房東,一個很陰沉的老女人,叫我稱呼她做梅姨,大熱的天兒,還穿著件對襟老式外褂,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問,漠然帶我看了我想租的房子。

  這一帶都是解放之前的老式洋樓,房子格局都差不多,一個小院里面帶一幢小樓,有三層的和兩層的,每一幢小樓里面大約住了六到八戶。我打算租的那間在一樓樓道的盡頭,說是樓道,其實沒多長,七八步就能走到頭,一樓一共四個門,老女人說這棟樓的一樓一直沒人住,上面四間房子住了三家。我問她這房子的地段這麼好,怎會空一半沒人住呢,她卻好像沒聽見啥也不說,也不理我,只顧著掏鑰匙開門。

  進屋一看空間不大,我和梅姨兩人往屋里一站,就覺得局促。

  牆上橫著一根燈管,也沒什麼家具,一個衣櫃,一張桌子,一老式單人床,連把椅子都沒有。最里面的牆角還有個帶著一面鏡子的梳妝台,鏡子上全是灰塵,已經髒得照不見人了。

  看來這以前是個女人住的房間,我覺得這間房除了髒一些潮一些之外也沒什麼缺點,收拾收拾完全能住。于是和梅姨商量了一下,要定下來,先付三個月的房租。想不到梅姨卻說:“這地方不幹淨,都說是處凶宅,死過人,你一小夥子陽氣足,所以我才帶你來看,你再考慮考慮,敢住嗎?這話我可只說一遍,出了事情不要怪我。”

  我歪著頭一想,凶就凶唄,這世上從古到今都死了都不止幾千億人了,要是真有鬼,哪還有活人能住的地方啊。就算撞上不幹淨東西,頂多沾些晦氣,反正我已經倒黴到底兒,無所謂了。何況這地方第一便宜,第二地處市中心,交通便利,離海河也不遠,那幫歹徒找上門來我也跑的快。再者說來,我一個大男人要說不敢,豈不讓梅姨這女流之輩笑話,于是把心一橫說:“放心,沒事,這房子我租了,不就是個凶宅嗎,不怕不怕,死人我見多了,打小我還在凶宅里抓過賊貓呢!”

  梅姨冰冷的眼神有點複雜,緩緩說道:“既然你不怕,我就放心了,要是碰到啥蹊蹺事,我給你介紹個人,你可以去看看,真不想住下去了,我按日子退給你錢。”然后梅姨又交代了一些水電之類的事項,草草寫了份合同,錢契交割妥當之后,天已經黑了。

  我回到肥佬家,肥佬見我這麼快就找到房子,也替我高興,幹脆第二天請了假,幫我收拾房子買生活用品。我們一早起來先去超市,買了些鍋碗電爐方便面之類的,肥佬從他家給我搬了一套全新的鋪蓋和一台舊彩電說是給我晚上解悶。

  肥佬開著他的白夏利,把東西和我一起拉到了我租的那地兒。我們倆正手忙腳亂地從車里往外拿東西,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跑過來問:“大哥,你們是新搬來住的嗎?”我一看是個小孩,就沒想理他,心說這小孩真煩人,星期二大早起來的不上學去,在這搗什麼亂啊。

  這時從樓門里出來一個年輕女孩,約有二十歲,長得十分秀氣可愛,對那個看我們搬東西的小男孩說:“小弟別淘氣,快回屋里去。”小男孩一撅嘴:“不嘛,他們是新搬來的,我要幫他們搬家。”小孩的姐姐看他不聽話顯得有點生氣,向我和肥佬點點頭打個招呼,就轉身進去了。

  我趕緊問那個小男孩:“那女的是你姐姐是嗎?我聽你們口音不象天津人,你們也在這樓里住嗎?”我話剛說一半,腦袋后面挨了一巴掌,扭頭一看是肥佬:“你小子昨天還想自殺呢,無精打采地跟個行屍走肉一樣,今天一看見漂亮姑娘就又複活了,趕緊搬東西,再起花花腸子,我先替韓葉娜抽你一頓。”我挨了一巴掌,心想這小子怎麼最近長脾氣了,正想教育他幾句,聽他一提韓葉娜的名字,馬上就沒了脾氣,一聲不吭地往屋里搬東西。小男孩也幫忙搬。

  肥佬一進屋就捂鼻子:“這一樓屋子的潮氣可真夠大的,味道也太猛了吧,怪不得沒人住,你在這住小心得關節炎啊,等過些天我再給你找個別的地兒。這地方不是人住的。”我說:“得了吧,我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哪里艱苦我就要到哪里去,不會讓黨和人民失望的。”肥佬說:“我操,黨和人民要指望你,中國早完了。”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好像黨員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你什麼時候混成黨員了?”我說:“你小子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們倆嘴上掐著,手里沒停,不一會兒就把屋子從上到下徹底打掃了一遍。

  肥佬在最里面,拿了塊布想擦梳妝台的鏡子,剛一擦就覺得不對勁,用手一抹,從鏡子上撕下來一大片紙,原來鏡子的鏡面上貼了一大張黃裱紙,上頭落滿了灰塵,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因為灰太多把鏡子遮住了。

  鏡子上貼紙?把肥佬搞得莫名其妙,他罵了一句,就把紙撕下來,用抹布在鏡子上亂擦一通。我看了一眼他扔在地上的那張黃裱紙,上面用紅墨水畫了很多符號,曲里拐彎像古代的篆書,人模狗樣的又像是甲古文,不知道鏡子上貼這玩意搞什麼鬼。我心想:“這他奶奶的才叫人寫字,鬼畫符呢,沒誰能認識。”一掃帚把這張破黃紙掃到牆角里去。

  掃那黃裱紙到牆角時,我和肥佬都沒有意識到這間屋子的古怪就要露頭了,要是知道的話,我想我倆一定后悔的要死。

  十幾平米的房間很小,三個人沒用多久就收拾了一遍,小男孩叫楊賓,是安徽人,父母都去世了,跟他姐姐楊琴來天津做生意,在賓江道開了個小店賣服裝,也是在這租的房子,已經住了半年多。這時也差不多中午了,我就留楊賓一起吃飯,楊賓說還要幫他姐看店,就走了。

  我對肥佬講這個孩子真不錯,天生熱心腸,還勤快。肥佬衝我一翻白眼說:“是個人就比你強。你還不如小孩呢,你現在連敢于面對韓葉娜的勇氣都沒有。”我無話可說,不停地抽煙,給他說的真想死了算了。?

  肥佬見我不接他話頭,也點了支煙抽起來,房間本來就不大,兩人一起抽煙,頃刻間便煙霧彌漫,嗆的人眼睛生疼。

  肥佬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對我說:“我剛一進門覺得這屋里潮氣很大,好像有什麼東西泡得發黴了,還有點變味,但是咱們收拾房間的時候,清理了不少灰塵,按說如果房間濕氣很重,不應該有這麼多落灰的。”

  我一想還真是的,總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一直沒想到這個:“是啊,我看各處都很幹燥,也沒有什麼受潮漏水的地方。”

  肥佬瞅了瞅牆角黑糊糊的衣櫃說:“櫃子里看了嗎,是不是里面有什麼東西受潮了?是不是個衣櫃子啊,恁麼嫩麼四方方的?”

  我說:“櫃子里能有什麼?我覺得應該是空的。”

  說著話,我就從床上下來,打開櫃子的上層讓人大吃一驚,六枚長釘子釘在一張黑白照片上,我摸摸其中的一枚,釘的還很結實,又扁又長的釘身上生了不少鐵鏽,感覺應該是沉甸甸的,似乎是年深日久之物。我說:“這種釘子我好像在哪見過,似乎是木匠用的,對了,這是棺材釘。”

第06章 遺像上的女人

  櫃子上層居然會藏著六枚棺材釘,更希奇的還筆直釘在張黑白照片上面!登時讓我倆有點大眼瞪小眼的感覺,我了解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是決計不敢去拔那棺材釘的,但又好奇的想看看下面釘的是啥照片,可是咋看也瞅不清楚,就順手把那桌子拉了過來,站上去歪著腦袋一看,感覺她很年輕很漂亮,忍不住脫口而出:“還很年輕啊。”肥佬著急的扯了我下去,費力的爬上桌子來看,桌子嘎吱一聲,差點沒塌了,我趕忙扶住桌子嚷嚷:“哥們你悠著點,兄弟還是無產階級呢,桌子塌了咱就得趴地上吃飯了!”

  肥佬不等我牢騷完,已經爬了下來,喘著氣說:“這照片怎麼這麼大?”我心中一沉,和肥佬對望了一眼,同聲驚呼:“這他娘的是張遺像。”

  同時想到了這照片是個“遺像”,頓時把肥佬嚇得不輕,趕緊雙手合什對著櫃子拜了兩拜:“晚輩無知,得罪莫怪,得罪莫怪。”

  我幾乎是立刻想起了《天淵山水縱橫秘術》里面‘鎮’字決描述的‘五丁破相大法’, 是書中唯一一種根本不願詳細介紹的罕見邪術,因為極其惡毒,要用施過邪術的棺材釘封住死人魂魄的五官,頓時讓我為這個遺像上的女人捏了把汗,是誰和她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真是一個按照‘五丁破相大法’布下的殺局,這房子肯定是一個凶宅毫無疑問,因為‘五丁破相大法’還要活剝這遺像上女人的人皮深埋地下,再用沾染了屍毒的棺材釘封住遺像五官,鎮壓的這女人滿腔怨毒發泄不出,聚在這埋屍地的周圍,生生世世不能遠離。自然這房子從此是住不得人了。

  肥佬膽子小,拜完櫃子忙說:“這屋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你也趕緊拜拜,把它扔了吧,真晦氣,現在都實行火葬了,怎麼還會有這玩意?”

  我趕忙說道:“這棺材釘可千萬動不得,否則咱倆小命難保。”差點就和盤托出了‘五丁破相大法’的秘密。

  肥佬有點遲疑的說道:“這釘子上面全是鏽,說不好是哪個盜墓的從墳里搞出來的,看來不少年頭了,釘的位置又蹊蹺的很,你最近和盜墓的團夥又不對勁,聽我的沒錯,咱們趕緊離開這兒,免得惹禍上身。”

  想了想擔心肥佬被嚇著,我只好安慰他說道:“怕什麼,釘(定)財的,大吉大利,不用拜。”肥佬臉色鄭重,一本正經地說:“大吉大利個屁!你別扯蛋,這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死者為大,拜一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反正在這住的是你不是我,我怕你萬一……。”

  我見他為我擔心,也不好再說別的。拉開衣櫃下層的櫃門一看,里面橫七豎八地放著幾本書和一些雜物,書都是些線裝的手抄本,還有倆很舊的紅皮記事本,雜物里一包蠟燭、一小盒藥丸、一根還沒怎麼生鏽的手電筒等一些疙疙瘩瘩的物什,都用蠟紙包著,我擰開手電筒看看,一點昏黃的光線閃下就滅了,可能最后一點電池也報銷了,我看了看這些東西,沒什麼特別的,就順手堆在地上。

  于是我們商量了一下,把那些書本之類的雜物暫時都放回了櫃子的下層,對于上面這個櫃子,照肥佬的意思是買些釘子來把它給釘死,拉院子里一把火給它燒個場光地淨,自然百毒不侵!但我可不敢,‘五丁破相大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有找到埋在地下的女人無皮屍體,可千萬不能驚動了,否則惹出什麼禍事可說不准。

  商量到最后,還是決定聽肥佬的,先把這邪氣玩意抬到外面院子里去叫梅姨來處理,反正我倆是心驚肉跳的不敢拉出去燒了!

  旁邊擱一這陰森森的東西,心里很是發毛,說幹就幹,肥佬馬上走去院子里找位置放,我心里涼涼的有點害怕,卻又忍不住去看那相片,越看越覺得照片里的女人離自己很近,好像她本人就在自己眼前一樣,看不清五官,卻感覺她很年輕很漂亮,遺憾的是雙眼被兩個棺材釘紮著,不能有個全面的印象,或許紮的時間久了,紙邊有點翹,就如同照片中女人的眼球向下翻著瞅我,變成了兩個深深的大黑點旋渦,而且這兩個旋渦死死地盯住我不動。

  給遺像上的女人這樣默不作聲的注視著,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我立刻想把眼睛移開,不打算再看了,卻一點也動不了,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仿佛被那旋渦緊緊的吸住,那是一種強大而又無形的力量,讓人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我頓時手腳冰涼,皮膚麻麻的象被細針在一根根紮著,又癢又痛,腦子中除了女人白慘慘的眼珠,啥也沒有了。

  身上細密的出了一身冷汗,我心想沒這麼倒黴吧,看看被‘五丁破相大法’鎮壓的遺像就會中招?

  眼角一閃,看見肥佬從外來進來,我咬牙猛一使勁,終于把櫃子門給關上了,松了口氣,怕肥佬擔心,沒把剛才的事告訴他。肥佬沒找到釘子,只好拿出一卷封箱膠,嘶拉嘶拉幾下,我倆就把櫃子沒靠牆這幾邊裹了個嚴實。

  搬這個衣櫃出去時,碰到了新的問題,我倆怎麼搬都沒能把櫃子挪個地方,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氣,肥佬擺著手不幹了:“不行了,我累的拾不起個兒來了,這櫃子橫是個鐵疙瘩,哥們餓了,先吃飯,先吃飯,吃完再接著幹!”

  看看房間除了櫃子差不多算是收拾完了,已經是下午兩點鍾,我們倆餓壞了,就跑去附近的一家超市買了泡菜、醬牛肉、方便面和啤酒以及一些食品,肥佬還沒忘記買了把鋒利的薄薄切菜刀,說是屋子邪氣,預備著防身用,瞧見電池,我想起來有手電筒還會亮,順手也拿了一包,怕那老房子停電,又買了幾個打火機。心想那蠟燭總不至于是點不著的吧?

  回到家用從超市買來的電火鍋拿出來在里面煮了四五包方便面,就著泡菜和醬牛肉,我倆趴桌上開吃。

  我喝了幾口啤酒,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遺像”中女人的雙眼,揮之不去,瞟一眼旁邊黑糊糊的櫃子,不由得頭皮發麻,于是我就問肥佬:“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存在嗎?”肥佬正在吃面,聽我這麼說一下怔住了,想了想,說道:“這種虛幻之事,實在難說,雖然我沒遇到過鬼,但是我至少信六七成。”我心有同感的點點頭。

  肥佬又反問我:“你信有鬼神這一說嗎?我估計你是不信的。”我說,“我不是不相信,不過我更願意從科學的角度去理解這些事,美國有一個科學家做成過試驗,證明一個成年人的靈魂重量是0.32毫安。還有俄羅斯的宇航員在太空中收到從木衛一號上傳來的信號,信號的內容是人類死后的靈魂都聚集在那里。他們還觀測到無數微弱的小段電磁信號從地球飛向木衛一號……”肥佬打斷了我說的話,給我夾了一大塊醬牛肉放在碗里:“你他娘的趕緊吃吧,我看你是科幻電影看多了。”我吃了一大口牛肉說:“那你他娘的就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兩人連吃帶聊,話題越扯越遠。

  正喝著酒,抬頭一看肥佬不知道去哪了,我心想:“這小子腎虛,喝了點啤酒就要放茅,可能去廁所了,幾時出去的,我倒沒有注意。”我表面上雖然有說有笑,心里頭還是總想著這段時間的難心事,只是不停地喝酒,忽然感到有個女人的陰冷氣息在我腦后邊輕輕吹了一口,然后從那櫃子里傳出來點聲響。

  我立刻抬起頭來,酒醒了不少,側耳去聽,在這寂靜無比的小屋子里,清楚地聽到櫃子里傳出來緊一陣慢一陣的輕輕敲擊聲。

  那聲音不大,卻顯得甚是詭異,完全不成節奏,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難道衣櫃里那被棺材釘紮住的女人,變成鬼活過來了?想到這我不免有些緊張,沒敢出聲,慢慢摸過肥佬才買的鋒利菜刀拿在手上,有了武器,管它什麼鬼東西,都可以斗上一斗。

  衣櫃里突然傳出來的聲音把我嚇的夠嗆,暗自罵肥佬這鳥人,就是屙黃河尿井繩也該回來了,卻偏偏留我一個人在這鬼屋子里,正在這時,卻有人悄無聲息的拍了我一把,把正緊張的我嚇的猛一哆嗦,險些把菜刀劈了過去,揉揉眼睛一看,卻是肥佬這家夥放完水回來,吃驚地看著我:“老馮你快把刀放下,心里不痛快就少喝點,拿把菜刀介是幹嘛?”

  我驚魂初定的放下菜刀,問肥佬:“你剛才出去了嗎?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聽見衣櫃里的聲音?”肥佬說:“你大概是喝高了吧?哪里有什麼聲音?我沒聽著。”我覺得頭疼欲裂,對肥佬說:“是有點喝糊塗了,以后咱得少喝點。”

  我總覺得自己不象是喝多聽錯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肥佬扯淡,一邊豎起耳朵留神,果真那遺像上的女人要我們幫忙拔掉那棺材釘!輕輕的敲擊聲又傳了出來!

  我看著肥佬面面相覷,傻乎乎的站了半天,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屋子里變的有點涼,象是有人打開了空調,冷颼颼的。

  事不宜遲,再加上酒足飯飽,奇怪的聲音暫時又沒影了,于是肥佬和我喘口氣,抓緊時間又開始搬那櫃子,可怎麼抬覺得怎麼不受力,折騰到最后櫃子也沒動,肥佬一屁股坐地下,喘道:“咱倆可真夠順的,倆大老爺們抬不動個櫃子,看來這櫃子是長在地里了!真他娘的邪乎!”

  我細細打量這櫃子是咋回事,好幾次明明已經動彈了,緊打緊招呼肥佬別跟我對著幹,結果還是莫名其妙給扳了回來,要麼是這廝把勁給使反了,要麼就是櫃子里那遺像在使詐,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琢磨了一會,我覺得有點不對,我們裹了封箱膠布的只有三面,靠牆那一面手伸不進去,就沒用膠布纏,可是這會沒裹膠布那面調出來衝外擺了,整個櫃子掉了個面,這是他娘的怎麼回事?

第07章 五丁破相

  邪門的暗紅色衣櫃黑糊糊立在牆角,剛打掃過的小屋這麼一折騰,又顯的亂七八糟,直看的我憋氣,拿起菜刀,我沒好氣的對著櫃子就劈了下去,叮當一聲脆響,一刀劈下后,覺得屋子里又冷了許多,櫃子似乎在釋放寒氣出來,吹的我渾身毛毛的很不舒服。

  肥佬也看出了蹊蹺,瞧我拿著菜刀劈了一刀后有點發怔,走過來拉我離遠了點低聲說:“老馮,這屋子是大有問題,咱還是撤,明天換一地方落腳吧,這哪是人住的屋子,分明就是給鬼呆的地方!”

  我沒有考慮肥佬的說話,腦子飛快的轉著念頭,想起來進屋時,肥佬扯破那張蒙鏡子的黃裱紙,心里若明若暗有了點想法,于是問他:“肥佬你擦鏡子時候,扯下來那黃裱紙扔哪了?就是紅墨水塗成鬼畫符樣子的那張,我看那黃紙肯定有點什麼用處,搞不好那遺像上的人以前經常坐在鏡子那,所以才用畫了符的黃紙蒙住,咱再試試,實在不行就光榮的撤退拉倒。”

  肥佬瞪我一眼,不滿意的說道:“嘴里積點德吧,要光榮你獨個光榮,我可不陪你,那黃裱紙扔垃圾時我沒見著,橫時那小孩拿去玩了吧?“

  我失望的一轉身,立時怒道:“肥佬你怎麼紅口白牙,淨說瞎話?你手里拿著不就是那黃裱紙麼?”

  肥佬吃驚的舉起手來看,登時呆住,那張從鏡子面上撕下來的黃裱紙,居然真的粘在袖子上,肥佬搖搖頭說道:“真是怪了!我看我是中了邪了,這黃紙我扯下來后壓根就沒有再碰過,這算怎麼回事兒?”

  我沒說什麼,肥佬的話當然可信,看來這間破屋子,還有這個邪門的衣櫃,不僅僅是那個遺像在唬人,那個歹毒陰狠的“五丁破相大法”肯定也在作祟。

  鬼畫符一樣的黃裱紙,拿在肥佬手上微微顫抖,我抓過來一看,紅墨水的顏色明晃晃的刺目,閃耀出金黃色的光澤,仔細一瞧,象是朱砂蘸了金粉畫成的,曲里拐彎的認不出字跡,還真有點象我曾經買過的護身符,就是大了許多,再聯想起櫃子里古怪的六顆棺材釘,我有點明白,這玩意兒恐怕是個鎮屍符,是為了這房子里那個被活剝了皮的可憐女人准備的,我和肥佬這次紮進了虎狼窩,怕是很難脫身了,因為風水殺局這種東西,一旦不小心惹上身,可是不會自己離開消失掉的。

  拿著黃紙我直犯猶豫,相片上的女人很有可能以前曾經居住過這里,給剝了皮的屍體八成就在這一片地下的某處藏著,黃裱紙是該貼回那面鏡子呢?還是貼在這衣櫃上?既然是個凶宅,我已經一刻都不想多呆了,房租再便宜也還是保命要緊,想了一會,我終于拿定主意對肥佬低聲說:“這鬼畫符已經從鏡子上撕了下來,再貼回去可能沒啥用處,咱哥們就屬我膽大心細,等下我拉開櫃子門,把這黃符貼那遺像上去!成了就把這破櫃子連遺像一把火給它燒了,不成的話咱倆就一起撒丫子跑路,只是可惜你那彩色電視機,我還沒看上一眼呢!”

  肥佬一開始聽的不怎麼明白,只是傻愣愣的點頭,我又說了一遍,他才回過神來,有點感動的趕忙擺手說道:“那可不行,韓葉娜多好的姑娘啊,還死心塌地等你呢。這些投機倒把的事兒,還是交給我去辦吧,別忘了在學校時候,我可是一個人能打你仨呢!”

  我一聽也感動了,哽咽著說:“肥佬你啥時候,都不忘了給我死掐,那行,清明時節雨紛紛,哥們一定給你多燒幾張黃裱紙,也別說誰厲害了,你拉開櫃子門給我守著,我非貼那遺像腦門子上不可!別的不多說,咱這就上路吧。”肥佬聽我都說這份上了,自然也就點頭同意。

  那櫃子讓我倆費了半天工夫,才把有門這一面又給轉了出來,又費了半天勁,才撕去裹門的膠布,我拿著黃裱紙,肥佬一手拉門,倆人一起做好了撒丫子就跑的准備。

  折騰半天,差不多已經是六七點鍾了,潮濕的黴味越來越嗆人,小屋子里的寒氣也變的更涼,我和肥佬差不多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這才發現這間一樓的屋子居然沒窗戶,屋里陰森森的顯得很暗,我對肥佬打了一個眼色,咱等到天黑透怕是更麻煩,哥們,上路!

  拉開櫃子門,釘子還是釘子,遺像也沒有張牙舞爪的站起來,我有點好笑和肥佬是不是有點太悲壯了,我拿起黃裱紙,就往那遺像上面蓋,薄薄的黃紙,哧拉一聲,穿過了棺材釘,正正的蒙住了女人的面孔,我頭也不回的撤到門邊肥佬那兒,身后沒啥異常,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肥佬蹲地上扔給我一支煙,沒好氣的低頭埋怨:“真是人嚇人,嚇死人,淨是你扯蛋,快點燒了這破東西吧,咱啥也別要了,空手撤退!”

  肥佬說話的工夫,屋子里又發生了一些變化,我知道肥佬埋頭抽煙沒看著,于是一邊打量這里的情況,一邊拼命回憶那本《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中有關‘五丁破相大法’的記載,漸漸有了不少新的認識。

  俗話說:龍頭不埋墳,龍眼不立居。

  在我看來,這老宅子的地理位置在埋屍時肯定是一處龍脈結穴的龍眠地,雖然不知道天津在古代的地形是啥樣子,但我知道這‘五丁破相大法’的埋屍處要求極為嚴格,一定要點在龍眠地的龍眼旁邊,點的正了容易把埋下的屍體養成禍害,點的太偏又起不到鎮壓死人的作用,所以這種邪術一直非常罕見,沒人使用,因為珍貴的龍脈結穴地一經發現,自己占用了還要偷笑,哪還願意為了害人去給浪費掉。

  天津作為北京城的入海口,龍遊四海前的棲息之地,這樣的龍眠地自古萬中無一,要想在這個人煙稠密的地方找到點穴地方,可以說是十分艱難,因為點穴之處必是背山面水,左有青龍山勢,右有白虎山形,前有朝堂案山八方賓服,以山聚勢,以水養氣,方能成極佳的風水寶地。

  況且拿龍眠地來作為‘五丁破相大法’的埋屍處,本就被造化所忌,往往讓這處地方的周圍風水,劇變成四絕之地:生氣不聚、戾氣不出、鬼氣凝結、寒氣孳生。這個特殊的風水格局讓人氣不入,陰氣不出,四面八方都斷絕成為一個孤島。

  被我和肥佬這麼狠打猛衝的一個胡折騰,居然拿那個鎮屍符來衝撞‘五丁破相大法’的外圍機關,怕是走不脫幹系,要好好的周旋一番才能逃出生天了。

  隨著我緊張的思索,面前十幾平米的小屋地板上,喀嚓喀嚓的碎響聲越來越密集,衣櫃前的地面也逐漸塌陷,緩緩出現一個小小的深坑,圓形的坑口黑糊糊的,不斷吹出潮濕的黴味,和一些死屍的朽骨臭味。

  我看著自己租來的小屋變成這般模樣,心里快速的轉著念頭,難道“五丁破相大法”被我們驚動后,真正的龍眼結穴處現身出來,被活剝了人皮的女子埋屍之地,就在這個離奇的深坑旁邊?那算命佬叫我以陽身入于極陰多金之地,保命度災的說法,莫非要應驗在這個地方?

  看看肥佬正忙著對那深坑拜了又拜,嘴里不住口的嘟囔著,象是和遺像上的女人辯解什麼。我一時懶得搭理他,找出手電筒裝好電池,順手又揣進衣兜幾個打火機。心想這“五丁破相大法”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邪術,估計我得下去走一遭了,想了想我又把那切菜刀也拿在了手上。

  准備妥當,我就對肥佬說道:“我也不想瞞你了,這里是有人擺下了很惡毒的風水陣勢,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方面的事情,要是不破了這個局,恐怕咱倆這輩子都不得安生,肥佬你家大業大的,身體又不好,幹這種險事不方便,最好快點離開這,我要下去幹一場了,就當是犧牲我一個,幸福你全家吧。”

  不是我生來膽子大,而是這陣子極不順心,想到如果成功的話,可以破了糟糕的宿命,又免去女朋友的災星,肯定就能團聚在一起,腦子一熱,恨不得立刻就跳下去,等到猛然記得櫃子里陰森遺像盯住我的強大力量,心里隱隱覺得有點不妥,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肥佬被我說的發呆,一時不知道咋勸我,我一笑就要跳下去,肥佬這時卻伸手拉住我,從脖子上取下一條楠木項鏈,遞給我說:“這是我去泰國旅遊時買的,戴上這個吧,開過光的,萬一碰上什麼鬼東西,也可以防身。”

  我接過項鏈看了看,這可有年頭了,是個古物,有三十六個細小楠木數珠串聯而成,數珠上似乎還微雕著很多小字,我對肥佬說:“這項鏈很貴重,不像是假的,這里邪得厲害,不過不是鬼鬧的,只是一個機關陣勢罷了,不會有事,別擔心。”說著卻不肯還給他了,順手掛在了脖子上,不過我倒是明白了我倆到現在還安然無恙的原因,以這“五丁破相大法”的厲害,我倆哪還能撕下鎮屍符給貼到遺像上去,換個別人沒這玩意護身,恐怕當場就吐血暴斃了。

  肥佬給了我楠木項鏈后,想走又覺得不好意思,畢竟多年兄弟,撇下我不夠地道,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堅決的退了回來,大聲說道:“不行,你要是有了什麼意外,我豈不是要內疚一輩子,那還不如死了痛快,要下去就一起吧,畢竟天津我比你熟!”

  我心中大喜,有點陰謀得逞的滋味,因為肥佬他就是想走也出不去的,“五丁破相大法”既然被驚動了,這里早被封閉起來,肥佬又沒了楠木項鏈防身,哪能逃脫!不過要是我事先不給他這個選擇,這一趟生死未卜的苦差,怪罪到我頭上,那可是不妥。

第08章 盜洞驚魂

  我拿出手電筒還有打火機和蠟燭,分給了肥佬一些,趴洞口往下看看,似乎不深,還有陣陣寒氣吹上來,圓圓的坑口容得下一個人下去,于是我先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滑下去,落下去的地方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泥漿,半個腳面都陷進了泥里,仔細一瞧,這坑是上頭小,下面大,看起來才一人高,跳下來卻有兩人那麼深,說深也不深,很快,就發現身體右側原來還有一個平行的洞口,比我們滑下來這個要大的多,斜斜的往里邊延伸,我一看有戲,趕忙招呼肥佬也下來。

  肥佬一邊嘴里嘟噥著禱告,一邊跟著我爬進右邊這條橫道,橫道的角度稍微傾斜向下,只能容一個人匍匐前進,這條橫道挖的見棱見線,圓的地方那弧度彎曲的極為漂亮,兩旁土壁上的半圓形鏟子印,一個疊著一個極為勻稱,怎麼看都不象是古人的手法,我爬了一會,就覺的心涼,這洞怎麼這麼象是個盜洞?

  我有個親戚開了個收舊物的古玩店,以前工作之餘閑來無事,也聊起過盜墓的事情,所以對盜洞我倒是略知一二,這打盜洞和醫生看病一樣也講究個望聞問切,“望”是指的通過打望,用雙眼去觀望風水,尋找古墓的具體位置,這是最難的;“聞”是聞土辨質,掌握古墓的地質結構土質信息;“問”是套近乎,騙取信任,通過與當地的老人閑談,得知古墓的情報;最后這個切,在打盜洞的手法里,有個專門的技術叫“切”,就是提前精確計算好方位角度和地形等因素,然后從遠處打個盜洞,這洞就筆直通到墓主的棺槨停放之處。

  肥佬跟在我后面,突然伸手扯了下我的腳后跟,示意我停停,我費了老大勁扭頭才轉開一點身子,看到肥佬滿臉是汗,心里知道他是累了,人本來就胖,壓抑在這洞里,可能快暈了吧,于是我把手電筒轉過來照他,想停下來問他情況如何,還能不能堅持繼續往前爬。

  肥佬看見手電筒的光線,卻趕忙拿手去擋光,嘴里嚷嚷:“別,別他娘照我,這洞里給這手電筒一照,白慘慘的,怪嚇人的。”

  我一想,這敢情沒錯,地洞大小僅能容一人爬行,本來就狹窄幽深,兩邊的土壁差不多快貼在臉上,手電筒的白光亮度很強,照在土壁上顯得白慘慘的,又安靜又陰森,重要的還失真,而手電筒照不到的地方被映襯的愈發黑暗,那黑暗難免會讓人心驚,我趕忙關掉手電筒,拿出打火機哢嚓了一下,果然,火苗的感覺沒有手電的光那麼刺眼,還有一絲暖意,舒服多了。

  肥佬見我關掉了手電筒,松了口氣問我:“咱倆冒冒然爬這麼深,萬一沒有足夠的氧氣,等會可是死路一條,再說又不知道通往哪里?這樣也太危險了吧?”

  我說:“這倒不必擔心,這盜洞是通向地面去的,肯定有空氣,你沒見剛才打火機的火苗很旺嗎?”肥佬一怔,一時沒聽明白,問我:“你說什麼洞?盜洞?”

  眼前這個洞斜著往下走,這角度恐怕就是個切洞,在外面看好了直線距離,奔著龍眠地的點穴之地一路挖來,我對挖這個盜洞的高手可是相當佩服,也是第一次知道了盜洞挖出來的土究竟運去了哪里,因為每隔一段距離,我都發現身子下頭有個稍微大點的坑,里頭有很多很堅實的編織袋,原來這個打洞的家夥攜帶了什麼自己配制的特殊藥水,可以把泥土凝結強化,挖出來的土被裝進袋子,砸實了淋上藥水,立刻縮成堅實的一團,再緊緊夯入盜洞的下頭,這樣一來,一邊挖著,一邊把土砸入地下,自然不用運土出去外邊擺墳頭,但此時我知道短時間內和肥佬說不清,就簡單的解釋道:“我說的是盜洞!有人從地上挖了個洞來偷這墓室,你瞧這洞挖的,百分百是個高手,鏟印勻稱,方的見線、圓的見弧。咱順著洞爬,肯定有戲,放心吧肥佬,跟著紅軍走,前途是光明的。”

  于是肥佬跟在后面我打頭,繼續緩慢地向前爬去,盜洞里兩邊的土壁被鏟子拍的很結實,雖然不用擔心坍塌,但是其中陰暗壓抑,往前爬了一段,越向前爬越是覺得壓抑。

  終于,我一頭撞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用手摸摸,是磚頭來的,磚縫中間還嵌著生鐵片,灌有石灰的痕跡,我心想,這恐怕就是金剛牆了吧,我們爬過來的洞在這堵牆面前,立刻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順著磚牆挖了過去,看那鏟子印,和我們爬過來的這個洞一樣的手法,我又有點疑惑,難道這挖洞的高手算錯了角度,沒有打到墓室最薄弱的后牆,而是打到了墓室前方厚有三米多的金剛牆?

  這時候不容多想,我帶著肥佬繼續往前爬,沒爬多遠,突然覺得鼻子聞到一股辛辣的味道,嗆的咳嗽起來,趕忙打著打火機,沒有熄滅,這說明氧氣還是足夠的。

  打火機的光亮一閃,我卻發現前面有古怪,因為手電筒太聚光了,一直照在身體右邊的磚牆上,而打火機的火苗立刻照出洞前面一些影子,原本空空的洞里,多了一雙人的小腿,還穿著鞋,鞋底子就擋在我面前!這時候我頭皮整個都炸了起來,本以為按以前高手挖的盜洞爬,很簡單的一回事,竟然活見鬼了,一個大活人就在我一分神的瞬間,憑空擋住了去路。

  我顧不上許多,用腳踢了踢肥佬,小聲對他說:“快往回爬,這個盜洞不對勁。”

  肥佬正趴在后邊呼哧呼哧地喘氣,聽到我的話,急忙蜷起身體,掉頭往回爬,卻苦了身體太胖,在盜洞中轉不開身,只得用兩只胳膊肘撐地,往后面倒著爬行。我倆倒著往回爬了沒幾米,肥佬突然停了下來,我在前邊扭過頭問道:“怎麼了哥們,咬咬牙堅持住,爬出去再休息,現在不是歇氣的時候。”

  肥佬喘著氣對我說:“首長啊……好像有個人擋住我了,把路都封死了,出不去啊。”他臉上已嚇得毫無血色,能把話說出來就算不易。

  我用手電筒隔著肥佬照了照路,果然是有一個人的腿擋在洞里。我經過的時候仔細看過,並沒有發現過什麼暗道之類的機關,洞壁一邊是平整的泥土,一邊是堅硬的磚牆,也不知這人腿是從哪冒出來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見無路可退,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只好小聲安慰肥佬:“咱們再往前爬爬吧,你后邊塞的太嚴實了!”肥佬已經累的喘不上氣,見我剛才要他后退,這會又要向前,頓時怒道:“你他娘想折騰死我啊,我爬不動了,要想再爬你得讓我從你身上爬過去。”

  我知道我們遇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我現在說不清楚,只是隱隱猜想是不是碰上了鬼打牆,那可是絕代高手才能布出的殺局,《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上,已經指明遇到這種情況,是絕不能停下來的。

  我想了很多,也騰不出工夫和肥佬解釋,便連聲催促:“你哪那麼多廢話,讓你往前,你向前爬就是了,快快,服從命令聽指揮。”

  肥佬聽我語氣不對,也知道可能情況有變,便不再抱怨,跟著我又往前爬。匆匆忙忙向前爬行了將近一百多米的距離,一路上居然不見了那雙擋路的人腿,我卻突然停了下來。

  面前居然出現了二個分岔,此時我就是再多長兩個腦袋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仔細查看這兩個分叉的盜洞,和我們爬過來的相比,活做得卻極為零亂,顯然挖這兩個洞的人十分匆忙,但是從手法上看,和那條平整盜洞基本相同。這段岔路口堆了不少泥土,是打這兩邊通道的時候,積在此處的。

  怎麼推測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讓肥佬原地休息守候,我先爬進左側的盜洞中探探情況,這時洞中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有風,氣流很強,看來和哪里通著,那便不用擔心空氣質量的問題了,我擰亮手電筒,伏身鑽進了左邊的洞穴。這個洞明顯挖得極為倉促,窄小難行,一人爬行都有點困難。

  窄小的地洞太過低矮壓抑,猶如被活埋在地下一般,我憑直覺沒爬出多遠的距離,便在前邊遇到了一雙人腿,腳上的鞋子赫然就是我看過的那個,把整個出路完全封堵住了。

  我沒有心灰,當下按原路爬了回去,肥佬見我爬了回來,便問怎樣,通著哪里。我把通道盡頭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很是納悶,難以明白,這難道就是一個死胡同,那打盜洞的家夥,在地下喪失了方位感和距離感,最后死在了這里不成?最他娘奇怪的是我們鑽進盜洞的時候,幹嘛又憑空冒出來堵路?

  不敢再想,這時候最怕就是自己嚇唬自己,我稍微休息了幾分鍾,依照剛才的樣子,鑽進了右手邊的盜洞,里面是否也被死屍封死,畢竟要看過才知道,這條路絕了再設法另作計較。

  我爬到了窄洞的盡頭,果然仍是那雙嚇人的人腳耷拉在洞里,我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眼見無路可走,我只得退回了盜洞的分岔口,

  梆梆——梆梆——,不遠處突然有敲擊木板的聲音,夾雜著一個女人壓低喉嚨小聲的說話,很象是半夜無線電台里斷斷續續的刺耳聲,在地下面越發的毛骨悚然,把我和肥佬都是驚的一楞神。

  我小聲說道:“操你個肥佬,啥時候學會肚子說話玩口技了,這招我服了,別裝了,會嚇死人的。”

  肥佬也低聲說:“別他娘的胡扯,這根本就不是我說的話!啥時見你肥爺學過女人說話。我看八成是那棺材釘下面的女人!”

  我倆在黑暗中呆住了,各自都驚出一身冷汗,又過了許久,那把女聲和敲木板的動靜卻又沒了,黑暗中只聽到我和肥佬的粗重呼吸聲。

  分岔口處,突然豁亮了一下,有股子涼風吹過來,聞著滿象海河水的味道,莫不成還有別人在這里另一頭,打開什麼暗門了?我趕忙擰亮手電筒,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一具大棺材,高高大大的堵在路中間,嚴嚴實實堵死了兩邊牆壁,就上面還有點空隙。

  總算有了棺材,我倒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坑里擺明了就是個盜洞,沒有棺材那才叫出邪!這口碩大的朱紅棺材在坑中年深日久,沒有棺床托著,也沒有槨板包起來,就這麼光禿禿的已經有些腐爛,縫隙中有不少蛆蟲爬進爬出。

  我和肥佬精神一振,不約而同的想到大棺后面可能就有通道出去,肥佬立刻拿起那把鋒利的切菜刀,累了半日想挖條路,從大棺材旁邊刨出去,直刨的滿頭是汗,也沒成功。

  后來還是我提議道:“幹脆咱倆從上面爬過去算了!捎帶著打開棺材蓋瞧瞧有什麼寶貝,這麼大的棺材真他娘少見,怕是藏了不知多少好東西!”

  肥佬喘著氣說道:“得了吧,這麼窄的道,也就我這老司機能過去,輪到你個二八八的,准卡那,萬一棺材板朽了,你掉到里面和僵屍來個親密接觸,你說我要不要鑽進去拉你出來?”

  肥佬說的也有道理,看一眼蛆蟲爬來爬去的大棺材,我也真怕蓋子不夠結實,真他娘掉進去,這輩子別想睡個安生覺了,正想辦法時,聽到后面有點穸穸窣窣的聲音由遠而近,象極了一群長蟲在爬過來,我頓時嚇的臉都白了,平生最怕就是這種濕濕滑滑的東西,我渾身一哆嗦,忙不迭的對肥佬說:“行了你個死胖子,你打頭,我豁出去也要爬過去,趕緊了,后面有東西來啦!”

第09章 墓中無人

  我知道肥佬雖然不怕長蟲,但聽那穸穸窣窣聲音的滋味可極不好受,果然肥佬毫不猶豫,手忙腳亂的爬上了大棺材的蓋子,又把我拉了上去,蹲在棺材頭上我倆不約而同的喘了口氣,一會兒萬一真的掉進棺材里,還不知道里面有甚鳥鬼,需先養足精神氣力,以防不測。

  呼哧了兩分鍾,那些穸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拿手電筒照照,想仔細看個清楚,竟是很多毛茸茸的蜘蛛,個頭也不是很大,駭人的是身上的黑色長毛,一堆堆糾纏在一起,不斷頭的往棺材這湧來,空氣中惡臭撲鼻,帶著股子腐屍的味道,我心里奇怪這蜘蛛大部分不都是獨居的嗎?怎麼這里會出現這麼大一群,毛茸茸的吃什麼長這麼大啊?我和肥佬不敢再拖延時間,手腳並用的順著棺材蓋子往前爬去。

  真他娘的怕處有鬼,癢處有虱,掉進去的一刹那,我嘴里忍不住大罵:這見鬼的豆腐渣工程,棺材蓋居然不用棺材釘釘住,這不是坑人嗎!

  罵聲未落,一股腐臭氣息直衝進鼻腔和嘴里,立時噎的我說不出話來。

  這輩子掉什麼里的都有,唯獨象我和肥佬這樣狼狽掉進棺材里的,恐怕為數不多,至少在這之前我壓根不會想到,世上會有這麼大個的棺材居然不用棺材釘釘住的!

  臭氣熏天的棺材里,到處滑溜溜的滿是棺液,冰涼刺骨,一個壓一個地疊放著好幾具屍體,最上面是一具面朝下的屍體,摸起來皮上滿是皺紋,幹癟的包著骨頭,全身赤裸。我第一把摸到的就是光禿禿后腦勺,往下我是壓根也不敢再摸了,哪怕是金元寶也要暫時放一放。

  俗話說:山有形,龍無蹤,墓深屍寒主大凶;棺無槨,屍紅衣,黑氣纏身命歸西。說的就是和龍形有關的埋屍地里,逢到無槨大棺,本來地底深處比較保暖的屍體又冰涼徹骨的話,那就是大事不妙,逃生無望了,這樣的凶地都是被高人做過法術的殺人之地,保不准那些毛手毛腳的蜘蛛已經吃掉了不少我和肥佬這樣的倒黴蛋!

  我腦子里縈著這兩句話,尋思我和肥佬的處境真是很象要一命歸西的情況,不由心里一陣惡寒。在棺液里撲騰著想站起來,駭的魂不附體,好不容易勉強站起身子,剛好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邊,這棺材可真夠深的,那破碎的棺材蓋子已經四分五裂,我和肥佬就各自扶著塊稍大一點的朽木頭,喘著粗氣互相瞪著眼看。

  “現在怎麼辦?”我和肥佬幾乎同時開口,卻又很快閉上了嘴,棺材里腐屍的臭氣熏的讓人窒息,到處黑糊糊的也不知道腳底下究竟踩了些什麼東西。

  我倆不再說話,踩著棺液里亂七八糟的屍體,一人一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兩三米的距離,竟然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終于走到了頭,棺材另一頭有些什麼東西在外面,不看清楚的話,我和肥佬還是不敢往下跳。

  借著手電筒的光亮看了一眼,我和肥佬就嘴里發苦,這頭竟然是個實心的土牆,一個死胡同!看起來這個朱紅大棺材就是塞在胡同最里面的。如果退回去走回頭路,棺材里的臭氣不說,腳下踩的不知道什麼人肉屍骨,還有滑溜溜的棺液,再加上棺材那頭穸穸窣窣的黑毛蜘蛛等著我們,別提了,我可受不了這折磨。

  好在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個圓形的洞口,僅容一人爬著通過,很是狹小,就通在棺材這頭的土牆上,剛才沒注意,是因為洞口有點塌,這會仔細一看,我不由自主想到,這很可能又是個盜洞!

  我和肥佬二話不說,順著洞就鑽了進去,那爭先恐后的速度,簡直就象餓死鬼投胎一樣。

  兩聲驚叫,我和肥佬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這個洞居然只是一個薄薄的土層,我和肥佬情急之下沒看清楚,一腳踩空給摔了下來,手電筒左右一照,周圍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

  八成我倆是掉進了墓室里,潮濕的黴味和古怪的陰森感覺立時席卷了我的全身。

  一時給摔的腦袋發暈,腰酸背痛站不起來,我索性躺在地上思索起這件蹊蹺的事情來。

  宅子里出現了“五丁破相大法”,那遺像上的女人必定給活剝了皮埋在這下邊,還不會埋在龍眠地的正穴里,按照《天淵山水縱橫秘術》的說法,這些是決計不會錯的!難道剛才碰到那個朱紅大棺材是早先埋在這龍眠地正穴里頭的正主兒?

  很可能布這個陣勢的人,埋那可憐的女人時,發現這龍眠地已經給人占住了,于是只好把這倒黴的墓主連棺材一起給拖了出去,扔在了外邊,對了!那朱紅大棺材沒有棺材釘,莫非就釘在了那女人遺像上面?

  但是還有些疑點想不清楚,比如那大棺材的重量必定很沉,靠一個布陣之人的力氣,絕對不可能拖出墓室,轉移到那麼高的盜洞里,還有就是我和肥佬在盜洞里碰到的人腳,想想肯定不是眼花,還穿著鞋子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已經站起來好奇的東張西望的肥佬叫道:“老馮!這兒就是咱們要找的正主子埋的地方嗎?你別死狗樣躺那不起來,就這點高度摔不散你那排骨!難道你躺在那里是要占了人家老窩來當宿營地嗎?”

  我揉著屁股站了起來說道:“這里邊連方向我都搞不清楚,這盜洞也不象是鑽到頭的樣子,我覺得咱們還是先在這墓室中轉轉,能不能出去,現在我都不知道!看起來咱掉進來這段盜洞是和墓室都通著,就這麼一個入口的話,我怕空氣滯留的時間會遠超過換氣的時間,必須做好防范措施,不過墓室瞧起來很大,還感覺有風,暫時倒還不用擔心這些。”

  一邊轉著,我一邊對肥佬解釋:“說起墓室,肥佬你就不懂了,唐墓的青磚有三四只手掌薄厚,都是鋪底的墓磚,用鏟子鐵釺都可以啟開,而明代喜歡用七輻七券墓頂,也就是七縱七橫十四層的青磚砌起來,有三米多厚、只有冥殿正中的這一小片地方是稍微薄弱的‘虛位’。”

  “后來這種留下‘虛位’藏風的形式已經大為改觀,就是因為這種地方容易突破,但是留‘虛位’的傳統一直給保留了下來,只是改得極小,大小只有幾寸,進不去人。不過總體上來說,唐墓的堅固程度和豪華程度在中國曆史上還是數得著的,墓道以下都有數道巨型石門,深處山中,四周又築以厚重的石壁,那不是固若金湯所能形容的。”

  肥佬聽的津津有味,插口問道:“難道不用埋伏什麼機關來害人嗎?我看那電影上可是不少毒箭、陷阱之類的玩意啊?”

  我有點慶幸的說道:“大墓的虛位之上,都有一道或數道機關,這種機括就藏于墓室的墓磚之中,一旦破了虛位的墓磚就會觸發機關,有流沙、毒箭、石樁之類,還有可能落下翻板、斷龍石等,把冥殿徹底封死,寧肯破了藏風聚氣的虛位,也不肯把陪葬的明器便宜了盜墓賊。好在我們之前進來的那個高手,已經先破掉了這些機關,給我們省了不少的事。”

  肥佬擦了一把汗說道:“不錯不錯,出去后,我得趕緊給這位前輩燒燒香,太他娘積善行德了,實在佩服!可咱們現在怎麼辦?”

  “咱們現在要辦兩件事情,一個是找到那遺像上女人的屍體,這女人被活剝了皮又給‘五丁破相大法’鎮壓著,怪可憐的,找到后燒了,也算是做點好事,當然咱們自己也就完全擺脫這個惡毒陣勢的威脅。”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肥佬,如果破不掉這凶陣,我倆也離不開這老宅子,怕他著急。“第二,咱們千辛萬苦既然找到了這龍眠地的正主兒,這墓室里肯定會有些寶貝,咱們取不傷廉,隨便揣兩樣回去,肥佬你那老夏利也就該鳥槍換炮了。”

  我這樣一說,果然肥佬對那做好事的就不怎麼熱心了,而是東張西望的專找閃閃發光的東西去打量,那副兩眼放光的饞樣真讓我懷疑,肥佬作為電信壟斷行業的既得利益者,掙了那麼多錢都去哪了?

  這個應該叫做墓室的地方也太簡陋了,我和肥佬轉了半天都沒有什麼收獲,都有些喪氣,失望的關掉了手電蹲下休息。

  我小聲對肥佬說道:“轉了一圈,我也沒瞧出來這是哪朝哪代修建的,真是怪了!地面上那麼多工程居然都沒挖出來這地方,墓室頂上也沒一點坍塌的跡象,要麼就是埋的很深造的太堅固,要麼就是高人用了什麼手段把一些蛛絲馬跡給藏了起來,讓咱倆空歡喜一場。肥佬你想想,剛才咱們在洞里爬來爬去,這地面上是天津什麼地段了?”

  肥佬苦著臉想了半天,比比劃劃的想鬧明白我們到底是在哪兒,無奈盜洞的角度曲里拐彎的,有時上有時下,早就糊糊塗塗不辨東西南北了,哪里能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好對我說道:“這個嘛!我估計咱還是在天津的地段呢!只是,只是對了,你租那老宅子離海河不是很遠,或許咱們就在海河這一片遊蕩吧!”

  我瞪瞪眼說道:“淨是廢話,還老天津人呢,趕緊了,起來再轉轉,這地底下呆久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還就是不信咱找不著路了!”我有點煩躁的發狠。

第10章 狹路相逢

  我和肥佬這次更加仔細的搜索了一遍,仍是一籌莫展,毫無所獲,帶下來的手電筒老化的厲害,看什麼都不清楚,再加上地宮中空氣越來越渾濁,肥佬終于累了,扶著牆想喘口氣休息一下,卻不防那磚牆是個活的暗門,腳下一滑,差點跌了進去。

  肥佬吃這一嚇,蹲那兒半天喘粗氣,起身時砰的一下,腦袋撞上了一個人,登時又嚇的一哆嗦,險些栽進那暗門里面去,我站在肥佬身邊,一把拽住他,才沒讓他一屁股坐地下。

  這時被肥佬撞開的人,晃晃悠悠又彈了回來,卻是一個頭朝下掛在繩子上的幹屍,沒有胳膊,頭都快挨著地面了。我們剛才在地宮里轉了兩大圈,都沒發現空中有這麼個核突的東西,怎麼肥佬按一下牆壁,就來個天外飛屍呢?

  肥佬定定神,借著我的手電筒光亮,已是看清了周圍影影綽綽掛了不少東西,全都和剛才撞開那幹屍一個模樣,象是晾衣服一樣倒吊著掛了好幾排。

  我松開拽住肥佬的手,給這詭異的場面逗樂了:“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啥也別說了,咱這就開挖吧!這個埋在地下的老墓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肥佬一咧嘴,笑的比哭還難看:“馮一西啊馮一西,咋逢到你就要一命歸西呢,虧你還有心思去挖寶,只怕是寶貝挖的出來,咱也沒命帶走!”

  看到不知來曆的幹屍群,我的心情非常奇怪的變好了許多,感覺踏實了不少,忍不住嘴上和肥佬繼續辯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富貴就是要來險中求的,你別不服氣,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說不定這套富貴就是老天爺送咱倆的,要不你的手咋就這麼邪,隨便一下就按中了機關所在,我敢打賭,這個大墓里頭的藏寶洞已經在向咱倆招手了。”

  一邊開著玩笑放松自己,我一邊用眼睛四下張望,希望發現點什麼閃光的東西來救駕,無奈實在是太黑,僅有的一絲亮光都象鬼火般星星點點,很難看清什麼,鼻子里面淨是棺材板的朽木味道,左右聞聞,面前恐怕藏了不少棺材。

  倒吊著的幹屍仍然微微晃悠著,我晃著手電筒,察看一下周圍環境沒什麼異常,小心翼翼的躲著幹屍,輕輕扣摸肥佬剛才按動那個會動的暗門。

  肥佬拉住我又說道:“哥們,這不對勁啊,剛才還說咱們是在鬧市區的地下,這幾年上頭沒少動工程,咋就沒人發現這地方?”

  我早就在考慮這問題,一邊用菜刀撥開一個打擾我視線的幹屍,一邊給肥佬說:“你別傻了,咱中國的文化那可是博大精深,要是下意識的想藏這麼一地方,我看也不是啥難事,你想啊,那死了多少年的女人遺像,包括那鬼畫符都沒有被人發現,還居然能在櫃子里搞出動靜來叫咱們拔釘子,所以我一點都不奇怪這墓室有這麼大的玄虛,唯一奇怪的是咱這方向,似乎不是直奔海河,而是向市中心走去,這他娘怎麼回事?”

  我撥開的幹屍呼嚕嚕一轉,卻掉下來一堆東西,剛好一頭搭在肥佬肩膀上,肥佬湊上去一瞧,薄薄的一整條長繩子,頓時沒好氣的罵道:“什麼鬼東西,上吊繩還隨身帶著!”順手甩給我看。

  我借著手電筒的亮光,看清楚了手里的是什麼東西,渾身毛都豎了起來,罵道:“你個死肥佬!拿的是什麼玩意?這分明是一長截人皮!”又扔給肥佬讓他看。

  肥佬嚇一哆嗦,把手里的繩子甩出好遠,使勁搓著手罵:“少給我裝大尾巴鷹,人皮能有這麼長嗎?”

  我幹巴巴的說道:“你再看仔細點,這是把人吊在這兒,用小刀削蘋果一樣,轉著圈削下來的!”我吃蘋果從來削不好蘋果皮,曾經練過一段時間,自是一眼認出了這是用薄刀削下來的人皮,決不會錯。

  看肥佬將信將疑的,我把手電筒離近那倒掛的幹屍,照給肥佬看:“你看你看,這幹屍兩條胳膊都沒有了,從胸口這開始削,削到肚臍眼停住,都是兩指寬的刀痕,手藝還真不錯!只是為啥要削皮呢,難道削好皮等著別人來吃不成?”

  我從跳進洞里時就想好,要是遭遇不測,拼了命也要把肥佬弄出去,滿心都是生死置之度外的英勇念頭,當然更怕肥佬一時把握不住,亂了方寸,白白送了我倆性命。所以不是我要故意嚇他,一是這事確實透著邪氣,不說破這玩意,會一直心里打鼓,再者是因為驟逢大變,最怕就是亂了方寸,與其背著包袱給嚇死,不如先練練膽。

  偷眼看肥佬,頭上已經冒出虛汗,眼神都恍恍惚惚的,喃喃說道:“還是不對勁,為什麼這人的肚臍眼上面比下面瘦了不止一圈呢?”

  這我倒沒注意,正想再仔細看看,卻聽旁邊有人陰森森的說道:“不奇怪!這人是活著被剝的,剝了皮后,人還沒死,好吃好喝養著,再用鹽巴給醃上,結了一層硬殼,接著再削,一直到削死…….”。

  陰森森的聲音讓我大吃一驚,這肯定不是肥佬的腔調!

  正想撒丫子跑路,面前伸出幾根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我和肥佬,我真是非常后悔,不停的在心里暗罵自己粗心大意,這下可好,子彈是不長眼的,現在是沒法子再逃跑了。

  黑洞洞的槍口后邊陸續鑽出來幾個人,都是從那道暗門出來,足有五六個,手里拿著強光手電一陣晃動,白色光柱在我們身前身后轉來轉去,好一陣子才靜下來。

  暗門里吹出來的涼風讓我和肥佬直起雞皮疙瘩,看來在這夥人也不是什麼好鳥,很可能就是和我作對那些盜墓團夥的人。不過想到對方不是公安機關的人,我心里有點放松,暗自打著主意和肥佬站那一動不動,默不作聲。

  片刻寂靜后,對方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緩緩說道:“馮一西,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可喜可賀,你小子不是能躲嗎?這會兒怎麼不跑了?為這個鬼地方我可是死了兩個弟兄了,你要是識相的話,就快點拿出我要的東西,不然,這麼大個地宮,你就隨便找地方入土為安吧!”

  冷靜的語氣是從一個中年男子的嘴里發出的,我一聽這話,心里就知道難辦,這幫人還真是找我麻煩那幫盜墓團夥的人,想不到居然從北京躲到天津,還是給碰上了,一群亡命徒殺個把人肯定不帶眨眼的,死在這里頭,幾百年都不會有人發現,那可實在太冤了,看來我只有裝出一副還有利用價值的樣子,拖延時間想辦法搞清楚這幫人從哪里進來,別的什麼辦法眼下還談不上。

  我盡量用胸有成竹的口吻說道:“這位老大,我馮一西和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一向不曾壞過你們的財路,雖然我手上有一本書你們可能有用,但真的是個不全的舊書,寫的亂七八糟都是些鬼話連篇,早就想燒了完事,既然你還有用,送給你就是,不過,你也知道,下到這地頭,我怎麼會帶在身上呢?”

  那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揮手對旁邊人示意道:“阿正,你搜搜吧,看有啥東西沒有?順便鬧明白這倆青頭從哪兒進來的再說。”

  我旁邊一個人趕忙答應道:“明白,森哥。”估計就是那個叫阿正的,啞著嗓子說道:“你他媽快點靠牆蹲下來,手舉高,我告訴你這槍可是上了膛的,別讓我不小心打爛你腦袋!”

  我一直都是個軍事迷,一眼就認出這阿正手上端的槍就是那聞名已久的恐怖分子標准裝備——以色列烏茲衝鋒槍,那射擊速度之快可不是吹出來的,只能說是威力強大,一盒子彈扣一下扳機就能全打出去那種。

  硬硬的槍管在肋骨上敲了一下,我兩眼發黑,不由自主蹲下來舉起雙手,那人把我渾身上下仔細搜了一遍,有點不太相信,又去肥佬身邊摸索了半天,站起來遲疑的說道:“森哥,這倆青頭象是來觀光的,除了把菜刀和手電筒,啥也沒有,真是怪事!”

  那個森哥也有點驚奇,走過來蹲下來看著我說道:“你小子不錯嘛!一把菜刀就跑到這地頭了?還說那書你想燒了完事,騙鬼的吧?”說完又摸出一根煙來給我點上,順手也給了肥佬一根:“說說吧,怎麼來的?是不是那本破書上頭學的本事?”

  我抽了一口煙,換了副莊重的口吻說道:“這位老大,森哥是吧?我覺得什麼咱們應該是不打不相識,既然都到了這地方,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我跟肥佬的確不是來盜墓的,我那本書上是有些老迷信的風水八卦,但還沒那麼神,哪能和你們這全副武裝的專業人士相比,這次純粹是個意外,我是碰上了鬼打牆,跟肥佬走投無路撞到這里的,你瞧那菜刀上標簽都還沒撕,剛買的一生活用品。”

  森哥撲哧笑了,拍拍我肩膀,說道:“小子真行,忽悠人不眨眼的,當我森哥白當的,是一大個白痴啊?”手上已經加了力道,一掌切在我脖頸上,我頓時昏昏沉沉的扶著牆趴了下去。

  那森哥轉向肥佬繼續問道:“胖子你說說吧,可千萬別再拿什麼鬼打牆的鬼話來忽悠我,我這人最恨被別人騙了,老實告訴你,我們在門外邊可什麼都聽到了,不是你一巴掌打開那暗門,我們還進不來呢,來,來,再抽一根,算是謝了您了,只要你說實話,森哥我不會濫殺無辜的,你放心。”

  肥佬扶住我,有點遲疑的說道:“森哥,我是一粗人,別的不太懂,只能告訴你我知道的事兒,別的我也不敢瞎說,我跟馮一西是因為一女人的遺像下來的,上頭那小屋里有一個櫃子,櫃子里有幾根棺材釘釘住個女人的遺像,老馮也沒怎麼說清楚,只是說這里給人擺下什麼惡毒的陣勢,我倆要是不破了這陣勢就不得好死,至于怎麼進來的,我是跟著老馮從一個什麼盜洞爬了半夜才掉這兒的。”

  我見肥佬說的差不多了,也達到了我的目的,于是忍著疼說道:“是五丁破相大法,那遺像上的女人給活剝了皮埋在這下邊,不把她挖出來燒了,后患無窮,這可不是我忽悠你,森哥,是那書上頭講的明明白白。”看見森哥這麼冷靜的一頭目,我要是上來就說實話,他不起疑才怪,象這樣經過肥佬來個迂回式的說出實情,不由得他不信。

  那森哥對什麼五丁破相大法倒不是很感興趣,而是緊張的問道:“盜洞?你們是從盜洞爬下來的?在哪?快帶我們去瞧瞧,他娘的我怎麼這麼倒黴,又趕一個背集?這里要是個空墓的話,我非宰了你倆不可!”惡狠狠的語氣聽的出關于盜洞的事情,讓森哥真的有點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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