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真知灼見
韓哥咽了一口唾沫,喘了一口大氣,逗著說:“花錢改口供!”
“經典!”兩個犯人挑著大拇指。
韓哥繼續說:“硬改口供,你受不了那罪。花錢改,晚了就改不了了。”
“為啥非改呀?”
“你要是不改,花多少錢,最多給你優惠到10年!破不了款兒,懂嗎?”
“改成什么?”
“改成你無知犯法,改成都是你同案[2]的責任!”
“啊?!”這太損了!
“花個20萬,把預審和領導都擺平,預審徹底改了口供,撤案,這得有特別鐵的關系才行,上上下下敢給你冒這個險。”
我搖搖頭:“這海關的預審、領導,我一個也不認識啊。”
陳哥說:“認識一個頂事兒的,你也進不來呀!”
韓哥說:“黑白兩道你沒走,現在傻了吧?你倆總得分案頭、案屁[3],怎么也得放出一‘屁’去!先下手為強,后下手受遭殃,不下手就扛。”
“我要改口供,我那經理可慘了。”
“如果他全推你身上呢?”
“也可能他已經……推我身上了,不過……我還希望他這么做,畢竟我美國身份,容易擺脫。我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我可不希望因為我,連累了他。”
“你剛入美國籍,你同案知道嗎?”
我猛然想起了:他不知道啊!他這么把責任都推給我,可太不夠意思了!我聊以自慰地解釋說:“可能他認為我有綠卡,好辦吧?”
陳哥笑道:“這不傻×嘛!你還想兩肋插刀呢你!你同案得叉死你!”
韓哥點著我說: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重刑之下,必有叛徒。
“記住:除了法輪這么義氣——對他們老師這么義氣,現在沒有這么義氣的!生意場上都沒有哥兒們,法庭上更沒有!你丫可得記住嘍!”
我點點頭,問:“沒別的招兒了?”
韓哥搖搖頭。
小龍說:“你要為難,可以問問律師,讓律師幫你出出主意。你最好要求見美國大使。前筒那個加拿大的老尚,我剛來的時候,就在他的號兒。警察不知道他是加拿大人才抓的。后來知道了,誰也不擔責任,一直扯皮,都快三年了。他一直鬧著見大使,都不給見。后來他絕食,第五天‘白所兒’——這兒的正所長,給他下保證了,后來他吃飯恢復了幾天,就見大使了。”
心里一亮,原來壓抑發堵的勁兒,消下去不少。
小龍說:“那口供對你太不利了,不管怎么樣,你都得翻供。預審對你的誘供、逼供,就是你翻供的理由!”
韓哥把我叫到盲區,貼著我耳邊說:“蘭哥要是不改口供,早‘悠’七處去了,他15年起步的罪,現在改成了拘役6個月,下月起飛[4]。老陳也五、六年的罪,改了口供,才拘役5個月,下禮拜起飛!”
“太謝謝了,韓哥,等出去咱倆好好處處!”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打牌的時候,叫上我就行了,我贏的錢,咱哥倆對半兒分。”
陳哥說:“別逗了韓哥,他跟官爺兒打牌,都是送錢,哪敢贏啊?”
“你看,我說他們豪賭的時候!我跟那幫檢察院、法院的耍牌,少嘍贏個幾萬,最多一晚上,贏了40萬!檢察院那孫子回家取了一回現金,他那宿輸了60萬,他說啥你猜?‘操,下禮拜這錢就回來了。’你說這幫來錢多容易!”
陳哥對我說:“你丫這次要是‘干起’[5]了,請韓哥做助理,到美國賭城去,這次你填的錢,都能給你贏回來!”
韓哥笑道:“你可別抬舉我,贏這幫檢察院、法院的我在行,他們不懂手藝,我想怎么贏他們就怎么贏。澳門賭場我都不去,高人多,不過……共產黨的傻大官兒也多。”
我好奇地問:“韓哥,你不怕輸錢的報復你呀?”
“咳,我贏他們那點錢算啥呀!他們錢有的是!我也不總去。”
陳哥說:“關鍵是——韓哥不贏公安的錢。”
“長學問吧?局子里沒幾個‘磁器’[6],道上別想混!”
“開會哪!?就他媽這號兒聲兒大!!!”牢門外一聲大罵。
[1] 柳兒爺:地位高的犯人。
[2] 同案:同一個案子中當事人(被告),互相稱對方為同案。
[3] 案屁:一個案子中罪行最輕、列為最后一名被告的人。
案頭:案子中的主犯、第一被告。
[4] 起飛:出牢。
[5] 干起:拘留后獲釋,一般指刑事拘留后取保候審,干:音甘。
[6] 磁器:交情深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