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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者領域》第66章
第九章 ~玉語還飾戀不棄~

第九章 ~玉語還飾戀不棄~

錯覺般的時間靜止,維持並不久,不過對於四目相對的兩人來說,卻有若半個世紀之久似的,半晌過去,孫明玉唇瓣微顫,終於用回答解去時間靜止的魔法。

望住眼前這位又愛又恨的大男生,一直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他機會?

而思忖半晌的結果,她的心底終於作出決定,心想:「這樣對他才公平。」

決定既下,她也沒再猶豫,面對易龍牙那雙強烈表達不會退縮的眼神,她閉起雙目,語調安穩的訴說一段往事──那一段她跟葵正純的往事。

由初時的怯生不敢面對,到她在葵正純面前能笑能哭,她盡可能的訴說出來。而聽著她忽然提起那位久聞大名,卻知之甚少的葵正純,易龍牙其實蠻感愕然也有詭異,隨著孫明玉的訴說,他的詭異感就越是強烈,但偏偏他是抓不住腦海深處的想法。

「純姐姐,她很堅強,不論什麼時間和處境,她都不會放棄……雖然,現在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完人,不過,那時呈現在我眼前的純姐姐,我把她看成完人。」

孫明玉憶述她與葵正純的關係時,不難看出她的幸福微笑。

「堅強不倒,而且又是那麼的溫柔大方,臉上總是掛著蘊含自信的和藹笑容,遇有難題,又會表現出適度的威嚴和耐性,在她面前,彷彿沒有難題能夠難倒她,也沒有任何危機能使她慌亂。當時的我,總是覺得只要依靠她,我就會非常安全,她是我理想中的女性。」

雖然承認世上沒有完人,不過聽她語氣,易龍牙多少都感受到,她仍把葵正純當作偶像來崇拜。

「真的只是崇拜嗎?」對於自己的猜想,下一秒,他倒是有著奇怪的質疑。

沒留意到易龍牙的古怪表情,孫明玉憶想到此,幸福微笑終於收斂,語氣也多添數分凝重,原因無他,只因她已經說到當年她忍受不了葵正純的冷酷的一節。

「純姐姐,對不起、對不起,嗚嗚……我……我不知道……對不起……」

當日種種,現在的她仍能清晰記起,緊抓住自己的手,是種會使自己感到痛楚的力量,而自己被拉著跑的速度,是急迫得使她氣喘,不過即使這樣,她卻無暇理會。

白光映照葵正純那無奈凝重的表情,銀白色通道響著教人心緒不寧的刺耳警報,她知道自己闖下大禍,而這個大禍是正好禍及她一直敬仰的純姐姐,所以她顧不得痛楚和雙腿的抗議,只是一味的道歉。

對於道歉,葵正純沒有即時理會,直到她們躲藏在某個棄用已久的研究室,看著孫明玉一手擦拭眼淚,另一手緊抓自己,而嘴巴仍不斷道歉,心中雖有無奈氣憤,不過更多是憐惜。

「別再說道歉,都已經說了那麼多遍,我想不原諒妳也不行吧!」

兩人相偎地瑟縮於研究室角落,葵正純要說她沒有惱怒,當然是騙人,所以她是很直接用原諒這種說辭,雖然惱怒,不過現在已經原諒。

「但、但是……我害妳的計劃失敗,我不想那樣,真的,對不起!」

年紀雖輕,經歷不多,不過她始終聰敏,自己壞了葵正純的大計,她是能夠肯定。

「妳會那樣子亂跑,我其實也有責任。」葵正純輕輕嘆息,自己當時如果能攔下她,局面大概不會發展至此,不過錯已鑄成,她倒是沒再深究,撫著孫明玉的頭,笑道:「明玉,現在不是道歉和哭泣的時間,對不起和眼淚並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呢,我們現在應該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但、但是……還有什麼辦法,我沒有辦法……」

「因為沒辦法才要想,人,可不能放棄。妳不是一直希望,跟我一起生活嗎?純姐姐也很希望這樣,所以……我們不能放棄。」

葵正純此時取下她一直戴著的髮夾,然後邊說邊為孫明玉別上髮夾。

「純姐姐,這個!」

「嘿嘿,這個髮夾送妳,我很想知道爸爸看到我拐了個妹妹回家時的表情啊!」

「可、可以嗎?」孫明玉知曉髮夾的重要性,所以問著之時,語氣倒有幾分不實在。

而葵正純只是再撫摸她的頭,然後道:「我們不能再待下去,走吧,明玉!」

「……嗯!」

那天,她得到葵正純的承認,不過同樣是那天,她亦失去葵正純……

露天廣場、念力增幅裝置、猙獰的成年人,以及耀目而無奈的星眸,最終能逃出研究所,只有她一人罷了。

黯淡神傷,孫明玉當然不可能完全把當時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但是聽到髮夾,易龍牙已有所覺,左手探入懷中,而當孫明玉略去過程,靜靜地說著只有自己獨活,他就是把凌素清交給他的髮夾掏出來。

「這!」看著髮夾,孫明玉不無驚訝,不過就像想到怎麼一回事,旋即收回驚訝神情。

「這是素清托我還給妳,然後她要求我把妳帶回家。」

「我大概明白了。」

凌素清到底是怎樣交待他,孫明玉大概想像得到,反正住在一起,如果連這些都想像不到,那實在愧對葵花居領袖這個身分。

「它對妳很重要嗎?」早知髮夾的重要性,不過眼見孫明玉的緬懷眼神,纏繞易龍牙的詭異感倒是催促他這樣的問說。

「算是某種形式的紀念。」

葵正純封存於髮夾的意志,她已經繼承過來,現在髮夾的價值不過是種紀念的象徵,所以她才會把髮夾送給凌素清,對她來說,懷念葵正純是不需物品。

伸手取過髮夾,孫明玉把它夾於左額上面,直視易龍牙,低聲笑言:「這樣你明白沒有?」

「呃?」

突然問到明白沒有,易龍牙是生出疑惑,但旋即想到導入葵正純這話題之前的對話,他卻是會意過來,毫不遮掩的表露心底訝異。

望住易龍牙的訝異表情,知他已經會意過來,孫明玉幽幽的道:「我的初戀發生在十一年前,而我暗戀的對象因為我而死去……到現在佔據我內心的仍是那個人,那麼,你應該明白我拒絕你的原因吧!」

「……」

那個一直抓不住的詭異感終於浮到檯面,孫明玉提起葵正純時的幸福感覺,易龍牙終於明白過來,但他不喜歡明白,當日在清雲紀念樓,自己曾經跟席紫苑說過的一席話,現在是在耳邊響起。

「跟一個已死去的人決鬥,你會敗得很慘。」孫明玉輕嘆。

本來時間是易龍牙最好的武器,不過事情發生得太快,不然的話,結局應該會改寫。

犧牲自身以換取自己的性命,孫明玉不會忘記那招轉移空間的究念術,更不會忘記她所愛之人在最後為她所綻放的堅強笑容。

不過當孫明玉想到自己被葵正純推入增幅裝置裡面,現實中的易龍牙,倒是打斷她的思緒,更帶著某種頹靡氣息的苦笑重嘆,吸引了她的注意。

「難怪,雪櫻會說,妳們發生的,就像我跟燕子一樣,原來意思是這樣。」

燕子,孫明玉知道是指那位夏南燕,不過箇中詳情她是懵懂不曉,然而易龍牙本來只是為自己嘆息,她不明也沒關係。

同樣是救助者和被救助者,同樣是關係到念力問題,但會讓雪櫻認同他們相同,主要的都是被救助一方愛上救助的一方。

發生在孫、葵兩女身上,基本上是能套用在自己與夏南燕的過去。

當年自己嚴詞拒絕夏南燕的表白,使得個性激烈的她無目的四處奔走,而正巧當時科研區的叛徒和舊聯邦發動入侵,凡利爾軍團襲擊科研區,最終導致夏南燕死亡……及後,他便是跟櫻草盡殲凡利爾軍團,不過結果是櫻草的大破,以及自己第二次的戰死。

李清風當年趕到之時,易龍牙已經重塑肉體,而他身旁則是大破的櫻草,接下來,他把夏南燕葬於葬星墓後,為修補櫻草,便是定居港城,正式開始他的第三段人生。

「救助與被救助,你跟那位夏南燕,真的很像我們。」聽過易龍牙二度戰死的真相,孫明玉忽然有種命運弄人的感覺,心中苦笑的想著。

而易龍牙也是露出,不,是維持著苦笑,兩人就像有默契的相視苦笑,中間並未有對話。

「呼。」

重重吐出濁氣,兩人的沉默維持良久,最後是由孫明玉所打破。

背靠樹幹站起,將所謂的過去壓到心深處,她認真的道:「龍牙,感情先放到旁邊,現在我們要做正事。」

「正事?」易龍牙感到惑然。

「你會破壞研究所,還跟凡利爾打起來,想必也是知道什麼吧!」

孫明玉語氣中並不存在疑問意思,她敢肯定易龍牙是知道研究所的秘密,才會有那種高調而激進的行動。

得她提醒,易龍牙想不恍然才怪,而再想到她會這樣說,十有八九是她亦接觸過研究所的問題,略作遲疑,才道:「嗯,研究所跟舊聯邦有勾結。」

兩人都是從資料室得到情報,基本上,易龍牙知道也即等同孫明玉所知,而根據研究所的紀錄,最可惡雖莫過於凡利爾改造,但是最讓易龍牙心寒得連孫明玉也顧不了的發動破壞,則是研究所的重點研究項目──十三號報告書。

假定念力能代替貢者的性命發揮凡利爾的力量,以此念驅程式為首,再包含吸蝕精血的飛蚊系統和轉移動物靈魂等等項目成就的十三號報告書,說穿了,就是研究凡利爾的新動力源。

凡利爾雖強,即使最普通的灰白色,只要正常驅動,力量也足以跟多名實力者抗衡,不過問題是凡利爾的動力源是人類的靈魂,而要訓練一個貢者又需要時間,這一直是此兵種的問題。

如果戰時就罷,但在和平露出曙光的局面,實在沒人願意當貢者,因為一旦登上凡利爾就是至死方休,在這個人們安居樂業的時代,誰會傻得賣出生命?

針對凡利爾的動力問題,舊聯邦一直有人作出相關研究改進,而在沒有先兆的狀況下,呂瑪爾研究所就是研究出成果,雖然不能完成和理論一致,但研究所卻得出能藉靈器的力量來推動凡利爾,亦同時初步研究成功念力應用於凡利爾的方法。

撇開閱讀資料時還記載的非人道實驗,或者改造凡利爾,多添鮮藍色的機種,單單開發出凡利爾的兩項新動力這點,易龍牙已有足夠理由去摧毀研究所,而且還是非毀不可。

現在的和平,是因為國力均衡所致,戰爭時期,凡利爾的工廠和技術相關人員,幾乎都被第三勢力的成員狙擊身死,大多研究成果亦告銷毀,所以現在科技提升,不過生產凡利爾的效率其實比五十多年前還要低下,沒有凡利爾這張王牌,舊聯邦的軍事能力自然大降,形成現在兩聯邦的對立狀況。

所以說,要是凡利爾能夠再次自由的投入戰場,現在的和平局面將會消散,尚幸研究成果此時仍保留在呂瑪爾島上,即使決定廢棄研究所而把研究素材──凡利爾運回北方,但研究成果仍握在所長之手,只要能及時幹掉他再銷毀成果,和平危機將會迎刃而解,這就是易龍牙的想法。

破壞研究所,不單能拖住所長的行動,更能破壞未運回北方的凡利爾,算是一舉兩得,而事實上,正如他所料,所長是曾經現身,更給抓住,遺憾迫供之際,一個傷重快死的研究員卻用剩下性命來起動唯一未被徹底破壞的凡利爾,壞了他的大事。

這台凡利爾亦即後來干擾孫明玉和李祐家決鬥的那台,與易龍牙由西翼的機兵庫戰至中央廣場。

順帶提及,易龍牙的炸彈資本是源於研究所,而藉資料室提供的情報,知曉研究所的排氣口管道都是相連一起後,才會決定在排氣口拋下炸彈,藉此攻擊研究所。

計劃對於所內工作人員的死傷不論,唯一能稱得上有點善良的就是預先解放小孩,要求他們憑自己力量逃脫。

「真狠。」

眼見易龍牙說到解救小孩時,臉上沒半點慚愧之情,孫明玉內心不無感想。

「玉姐,這個島上有避難場所,他們應該是待在那兒。」易龍牙簡略交待完畢便是放眼島北,呂瑪爾島除了研究所之外,還有一個隱密的倉庫。

而就在孫明玉點頭表示會意,還道易龍牙已專心於正事之時,卻是聞得他以認真語氣道:「玉姐,就算妳真的拒絕,我也不會放棄。」

「咦?」聽見他還未死心,孫明玉其實有點煩厭,因為拒絕他的表白,自己也不好受,不過看著他那認真的臉龐,雙目半開半閉靜思片刻,然後泛起難以看破心意的微笑,道:「本來以為拒絕一次,我就可以完全斬斷,但看來不行。」

她輕微嘆息,續道:「龍牙,回去之前,如果你能讓我感動的話,我什麼都依你,不然的話,我會再次拒絕你,然後離開葵花居。」

她的微笑是中立,一方面抱持希望,但另一方面卻是拒絕,至於結果只能看易龍牙的造化。

「只能再一次嗎?」易龍牙內心默念。

表白只能再一次,若再給孫明玉有機會說出「我拒絕」三字,那就萬事休矣。

第十章 ~葵明玉~

第十章 ~葵明玉~

「祐家,這就是你的決定?」

呂瑪爾島北方,隱藏參天巨木的林內,正是一座倉庫,而李祐家和碧家嘉,還有獨眼研究員,以及數名作研究所員工打扮的人都在內裡,不過,除了李祐家、碧家嘉和某人之外,其餘人等都已經失去生命,而造就這個狀況的人,正是手持雷火雙劍的李祐家。

彷彿沒有聽到碧家嘉的發問,李祐家冷眼睨視跌坐於地,眼中盡是驚惶的呂瑪爾研究所所長。

「不、不要,你如果想要這些,我可以給你,別、別殺我!」生命受到威脅之下,即使窮半生精力追尋的研究成果,他仍是能夠放棄,雙手把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遞上,他認定李祐家忽然斬殺同僚,原因只有這一個罷了。

「……」

沒有應答,李祐家右手擺動,手中雷劍即劃出漂亮的弧線,活生生斬斷所長的雙臂。

「哇呀呀呀呀!」

雙臂齊肘而斷,劇痛攻心,所長的慘烈呼痛是聽得碧家嘉皺眉。

不過李祐家的表情依舊冰冷,看著失控慘叫的所長,淡淡的道:「我早就想殺你,義父要我辦的事,已經辦好,雷哈麥和叛軍之間的事,我已經不會多管,這些文件,我沒有作用。」

雖然難得他會想深入解釋,但所長給他斬掉雙臂,老早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只是不斷發出慘叫,直到李祐家在他前額補上一劍,刺耳的慘叫聲才告終止。

所長死去,現場就剩下李祐家和碧家嘉兩人,後者雖然不怕前者會殺害自己,但是看著他的手段,其實不無寒心,但轉念想到這位情人一直受著的對待,心情很快便回復過來。

李祐家,作為雷哈麥醫院院長的養子,但身世素來不對外人公開,而這些年來,他隸屬於呂瑪爾研究所所長的底下,接受的工作就是間諜臥底,混入浩劫之眼,憑組織力量販賣新開發藥物,然後再觀察服毒者狀況,收集變相人體實驗的成果,目的全為方便研究所的一切研究。

「家嘉,妳帶著這些文件去叛軍那邊,只要有它們,妳不會有事。」李祐家把染血的文件袋拋給碧家嘉,現在開始,他要為接下來的惡戰作準備。

但是接過文件袋的碧家嘉,卻是露出困擾神色,道:「祐家,現在的話還來得及,我……我們一起逃吧!」

「……」

「那個人並不簡單,我不想看到你們對上。」

「這是沒有可能,不親手殺他,我又怎麼能為大老闆和師叔夫婦報仇。」

「很危險的,這些實驗成果還未證實百分之百可行!」

他們兩人的關係到現在可說得上是個謎,不過要是簡單的形容,他們就是一對情侶,而看著情人邁步往倉庫深處走去,碧家嘉頓時快步跟上。

「……沒有關係,只要能夠驅動就可以。」

「祐家!」碧家嘉聽見他那不考慮自己性命的發言,立時用力跺腳站住,鑲有馬蹄鐵的平底鞋撞到磚塊鋪設的地面,即發出巨響。

「家嘉,我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自從我當上父親的養子那刻,我已經抹殺自己的一切,以死士為目標而訓練過活的我,其實真的很感謝還有人會愛我……真的很感謝,但同樣地,我是非常感謝大老闆對我的恩情。」

李祐家的間諜身分,蒼望儀其實早有留意,雖然誤認他是屬於黑光,不過看在李祐家眼中卻沒差,因為蒼望儀不單用智慧,更是用大度的器量折服他。

「間諜就間諜,又不是怪物,我為什麼要怕你?總之你一天是浩劫之眼的人,那就是我的人,別跟我說多餘的話,祐家!」

他跟隨蒼望儀已有數年,數年之中曾經多次陷於險境,而在一次危機之中,蒼望儀是毫不猶豫說出對他的感想,他並不怕間諜,因為間諜是可用的有能之士,但這不代表他什麼也沒做。

數年之中,李祐家雖然多次刺探浩劫之眼的機密,但每次都是給蒼望儀擋下來,而神奇卻在於本人是確確實實參與過這些機密行動,而且為數還不少。

間諜臥底會背叛的機率是有相當多案例,而李祐家只是其中之一,被蒼望儀的氣度和睿智折服,雖然仍供給情報回去研究所,但他早下定決心,要是研究成功,那自己便是跟浩劫之眼共同進退,與雷哈麥醫院和研究所斷絕關係,不過隨著蒼望儀敗亡事實,他的願望最終落空。

接下來的事,已經是非常簡單,本來他就不是擅於計謀類型,強如蒼望儀也沒法收拾的葵花居和特戰二隊,他自問也敵不過,所以才壓抑怒氣,把復仇希望都放到研究所的成果上面,沒錯,只有靠研究成果,他才能為蒼望儀報仇。

「家嘉,妳很聰明,只要帶著它們去投靠叛軍,相信沒人能動到妳……如果可以的話,請妳在那兒等我!」

倉庫深處收藏著李祐家的復仇武器,用力扯掉總合重量足夠壓死人的巨大帆布,黑紅色的凡利爾赫然入目。

「龍牙。」

白輪高掛,點點繁星,離開都市就總能看到美好的夜空。

以公主式抱法抱起孫明玉在草原飛奔,易龍牙聽見拜託,立時止住不動,道:「不舒服嗎?」

身體雖無大礙,不過精神的消耗又得不到充足休息,就算孫明玉現在嘔吐或是昏迷,他也不覺得奇怪。

「不是。」孫明玉眉頭深鎖的搖首應答,然後又續說:「只是有點心緒不寧,現在沒事了,繼續吧!」

簡短說畢,易龍牙聽出其中意思,現在是自己兩人跑去找那個倉庫避難所,不過她卻感覺到有某種力量正在威脅自己,很純粹的直覺反應,完全沒有理據。

「我也有這種感覺。」

他點頭附和,但卻沒有繼續話題,再次以點躍疾跳的形式往北前進。

異常的沉默,孫明玉並不意外,但不用自己勞力的趕路,孫明玉空閒得能觀察易龍牙的表情,半晌,問說:「你在想什麼?」

「妳知道的。」

「正事還是私事?」

易龍牙的篤定與孫明玉的穩重反應有著奇妙的對比。

而聽見她把正事和私事區分,易龍牙立時道:「私事是很正經。」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只有現在才能想,失去妳的話,我沒機會再多想。」

真虧他能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孫明玉可是聽得挺不好意思。

「浪漫、瀟灑、耍帥通通免疫,怎樣才能感動妳,我真的不曉得。」

當日離開葵花居,莉莎她們已經叮囑過,自己九成九是不能一步登天,而理解到孫明玉與葵正純的關係後,他是完全同意當天的叮囑,不過縱然死纏爛打,也未必能得到佳人垂青。

「龍牙,別自尋煩惱,連我都想不通的事情,這麼短的時間,你是不會想到答案的。」孫明玉不欲再為情愛的事糾纏爭辯,更何況是連自己也解決不了的問題,她不得不明言提醒易龍牙。

「那麼請給我時間,一時三刻想不出答案,但只要有時間,我一定能想出來。」打蛇隨棍上,易龍牙是想要求多些時間。

但孫明玉卻是遺憾的嘆息,道:「龍牙,這不是我倆能夠改變的條件。」

她已經不能留在葵花居,以拒絕易龍牙表白這個前提回家,她只有兩種身分才能在家等待,一就是徹底無視感情的繼續當領袖,不過她辦不到,而其他人也不太可能辦到,二就是作為劇毒存在,不斷毒害家裡溫馨的氣氛,而這兩種身分,都不是她能夠接受。

給易龍牙時間思考,也給自己時間接受,這是不可能的事。

「玉姐,到底妳在追求什麼?」

「我……不知道。」她只能這樣回答易龍牙。

而就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巨大壓迫感,易龍牙陡然止住飛奔,本訴說著私人事務的兩人都是進入狀態。

彷彿能衝擊別人心靈,意志稍弱的人會給壓迫力衝擊得慌亂失神,月光星華之下,黑紅色的巨大身影就像沙漠中的綠洲般顯眼,當孫明玉雙腿觸地,顯眼的身影由半空落至二人眼前。

重量加上墜落力度,黑紅色巨人在花草之地留下大個凹面,而揚起的煙塵,直襲四方,但是塵土飛揚只遠不高,無礙二人的視線,黑紅色巨人獨特的造型,宛如遠古的神殿中的巨像,透發莊嚴又肅然的氣息,二人毫不猶豫脫口叫出巨人的名字。

「凡利爾!」

流風皇朝引以為傲的特殊兵種、星宮魔神技術劣化衍生的偽星魔神、吞噬人類靈魂的無魂載具等等,都是專門形容戰場上的夢魘──人工機兵凡利爾。

撇開新開發的鮮藍色,威力僅次於金色的黑紅色凡利爾,殺戮感覺比起灰白色和金色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十米巨軀表面有多條閃動血紅光芒的詭異紋路,雙目綻出紅芒,儘管沒有眼珠,但它的視線鎖定什麼,兩人心中自有分寸。

凡利爾雖沒有帥氣的外部武裝,但擁有威力驚人的內置武裝,嘴口位置張開即見毀滅光束的炮口,能量聚結瞬間到達臨界點,然後爆發射出。

「快退後!」

與凡利爾多年交戰,它的攻擊模式,易龍牙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嘴口位置一旦張開,身體已有所反應,搶前一步擋於孫明玉之前,左手圈轉成就金光之鏡,硬接毀滅光束。

無光峽黑霧族的特技──鏡華,正是凡利爾的光學武裝剋星,不過饒是能反射光線,但消耗極大,沒有解放星力魂力,他的鏡華是反射不了毀滅光束,只能拚命保持鏡盾不碎。

「爆!」

易龍牙拚命抵抗,孫明玉也沒有閒著,精神雖然未回復水準以上,不過念術使用並不構成阻礙,響指急打,超高溫爆裂的赤紅爆團即在凡利爾的嘴口位置炸開,強制停止毀滅光束。

「再來。」

一擊得手,孫明玉可是乘勝追擊,不過當連牙.超高溫爆裂施出,凡利爾的身周卻是驀然多出雷火交纏的結界,就像有靈性般,爆團出現的地方,結界會自行追蹤兼且進行抵抗,完全消弭爆炸對本體的攻擊力。

「什麼!」看著雷火結界,孫明玉是感到驚訝,她也曾經對決凡利爾,不過以往都是沒有這種追蹤結界。

而同樣的驚訝也出現於易龍牙身上,但他終究在資料室多讀資料,見著雷火結界,訝異之中藏著怒氣的道:「那些亂七八糟的系統!」

凡利爾的計劃之中,其中一項就是以靈器的力量輔以人類靈魂,取代強行和完全提取靈魂作為動力的系統。

現在見著雷火交纏的結界,不用多想,易龍牙已能猜出怎麼一回事。

「李祐家,為了報仇,你倒是在所不惜,連命也不要!」

以靈器為動力源雖然有所成果,不過從沒有投入到實戰當中,裡面的人能不能保持自己,實屬未知之數。

「對,只要能報仇,我的性命怎樣都沒所謂。」

本來已經缺乏抑揚頓挫,現今再經過機器的過濾,李祐家的聲音與真正的機器發音其實沒多大區別,不過縱然如此,他首度開腔的話語所包含的決心是讓兩人能清楚感受得到。

易龍牙也好,孫明玉也好,他倆對李祐家並不熟悉到哪,不過衝著他為報仇而把周遭事物,甚至自己都忽略這點而言,二人不禁生出佩服之情,不過有更多的是厭惡。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人對李祐家有某種新見解時,凡利爾的胸甲自中心往兩旁彈開,露出粗大的鏡面狀炮口。

「暗黑射線!」

比起毀滅光束的光能衝擊,暗黑射線所包含的除了力量,還有侵蝕的特性,並不能隨意接下,而此時二人已經分開一定距離,看著凡利爾朝孫明玉放出暗黑射線,易龍牙臉色急變,頓時飛身趕去,但終究慢了一步,黑色的粗大光柱把孫明玉包圍其中。

「玉姐!」

驚懼沒有維持太久,當黑色光柱降臨孫明玉身上的下一刻,一團白光忽然排開黑光囚禁而出,細看一點,光團之中正是孫明玉。

曾經對決凡利爾,純光能隔離暗黑射線這點,她自是知曉,不過凡利爾的巨拳,她只能借助易龍牙之手才能擋下。

「喝!」

蘊含內力的暴喝,見著孫明玉逃出暗黑死線卻又被巨拳所狙擊,易龍牙頓時以雷龍怒鳴擊介入其中抗擊,然而這招威力凶暴的雷拳碰上了凡利爾的巨拳,鬥個片刻即被瓦解。

默契甚深,易龍牙擋格瞬間,孫明玉已是準備念術,而當重祈禳發揮效果的同時,也是易龍牙招敗之時,身體各項能力反應提升,孫明玉二話不說即判斷出不能硬接巨拳,一手提著易龍牙的後領,躍離危地。

左拳右掌刀,凡利爾看似笨重,但運動起來的反應和速度卻是敏捷得很,左拳失敗,立時搶步上前橫揮一記凌厲的手刀。

人在半空,避無可避之下,易龍牙的左臂率先硬受重擊,而當手刀上的能量爆發炸裂,莫說易龍牙的左臂,連帶孫明玉也是遭到波及,喉頭一甜,嘴角溢出血絲,而緊抓易龍牙後領的手亦不禁鬆開,一併墜地。

易龍牙終究是非常人,半空墜地的痛楚雖然強烈,不過卻沒影響判斷,催運內氣交臂而舉,硬擋凡利爾於半空砸來的千斤巨拳。

「龍牙!」

按著額角搖頭,孫明玉墜地後,勉強抬頭看見易龍牙竟與巨拳爭持起來,星眸頓時泛紅,施出重祈禳。

凡利爾是製造星宮魔神時所衍生的劣化技術,但威力方面卻絕不容小覷,最低層的灰白色已是實力者的巔峰狀態,這亦是封印星力魂力後的易龍牙所保持的級數,而比灰白色更強的存在,黑紅色的力量只有更強而不會更弱。

比起常常徘徊在正常實力者巔峰和怪物級數的灰白色,黑紅色的威力是穩定保持在怪物的程度,這也是為什麼當初第三勢力沒有介入戰爭,新聯邦沒法取得上風的原因,怪物只有怪物才能匹敵阻擋。

因此之故,發揮不了足以稱為怪物的力量,易龍牙並不能抵擋凡利爾!

「嗚哇!」

發出悶哼,即使有重祈禳之助,但易龍牙根本敵不過半空砸來的壓力,儘管能保持站姿,但腳下土地已經凹陷下去,未幾,交叉雙臂遭到突破,凹陷程度瞬間加倍。

「龍牙!」

伴隨大喝,七顆隕星光墮在半空聚結,目標取的正是凡利爾的右臂,但她的力量在凡利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遑論凡利爾現在有雷火結界保護。

「可惡!」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渺小,孫明玉心下一緊,登時喊道:「李祐家,你不是想親手手刃我們嗎?躲在凡利爾裡面,這可不叫親手報仇!」

她是想以話框住李祐家,殊不知,李祐家卻是直接的道:「我覺得這已是親手報仇。」

隕星光墮並未停止過,但是當李祐家應答之時,她的腦袋驀然生痛,限制終於來臨,沒有得到充分休息,即使身體無恙,但精神的虛弱在此時是禁不住暴露出來。

「怎、怎麼可在這種時候放棄!」葵花居的領袖從不示弱於敵人眼前,腦袋再痛也不能表現出來,心中自我激勵,即高聲喊道:「李祐家,你是要蒼望儀丟臉嗎!即使戰死,他的戰鬥仍是靠自己,並沒有像你倚靠過凡利爾!」

很虛弱的諷刺,但那不是指蒼望儀向禍因借力的事實,能夠控制靈器,這是當事人的厲害,所以不會受到譴責,但蒼望儀是蒼望儀,李祐家是李祐家,後者再想報仇,也不會成為前者,更何況他根本不打算這樣。

「大老闆當然不會,不過我不是大老闆,我只能用這種方法得到力量,向你們葵花居報仇。」

李祐家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強如席紫苑或者拉彌加的程度又如何,面對擁有多名傭兵的葵花居,他根本就沒有能耐報仇,所以他才會借助自己一直有支援的研究成果──長時間駕馭凡利爾的方法。

李祐家冷淡說畢,凡利爾的嘴口位置頓時張開,瞄準的當然是孫明玉,易龍牙的確是被壓下,但沒有完敗,只要有機會,他勢必脫困而出。

毀滅光束聚集光能於炮口之前,然後引爆發射,亮白光柱擁有的威力,足夠徹底毀滅巨大的岩石。

「藏在這種機器人裡面,真是教人失望,就算你不是蒼望儀,但是他的下屬竟然會這樣的失禮,你真的不怕丟蒼望儀的臉嗎!」

就算沒有念術,但孫明玉仍是能勉強躲避毀滅光束的照射,而且相較起來,她的話語其實比念術更有威力。

李祐家是那種冷淡得能夠承受侮辱的人,不過聽見孫明玉左一句蒼望儀,右一句蒼望儀,又是丟臉又是失禮,這是教他忍受不住,正因為失去自己,他才更覺蒼望儀的偉大,不能忍受半點折辱。

「為妳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

怒火被挑起,李祐家心底一個沉喝,竟然不顧右拳正在壓迫的力量,左手成爪,朝孫明玉的方向電射伸出。如果正常狀況,這記突襲是難以迴避,但現在這記爪擊卻是落空。

「喝!」

巨龍怒喝,一度被壓於地下的易龍牙,趁著凡利爾身形移動,力道因而減弱的剎那,強行突破,一連八記雷龍怒鳴擊轟出,威力之大,足夠把凡利爾轟得身形盡失。

「龍牙,沒事吧?」

拚著自傷其身連轟八記雷龍怒鳴擊,損傷是在所難免,再加上之前還被凡利爾突破防線,雷勁反震兼持續催鼓十成力量抵抗,易龍牙現在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還好!」易龍牙語氣略略激動的應說,說沒事是騙不了孫明玉,但又不想她多作擔心,所以隨便用曖昧的字眼混過去便算數,而看著凡利爾那閃動著紅脈的巨軀,強烈的厭惡頓時攻上心坎,道:「玉姐,我要打殘這傢伙,妳自己要小心!」

易龍牙很少會說髒話,平常激動之下頂多用殺千刀、天殺的等等情緒字眼,但即使不說髒話,情緒性字眼配上戾極殺氣,也足夠讓聽者心寒一下。

孫明玉正是其中之一,稍微愕然後,才道:「……嗯!」

她不習慣易龍牙的戾極殺氣,當然,她也不會想習慣就是了。

回說現場,她明白易龍牙想用超越雷龍怒鳴擊的猛招,所以待會要小心不被波及,同時也不要拖累他,故此點頭應聲,便是迅步離開。只是與易龍牙預想有所不同,她並不是低調行事,而是為了幫他爭時間,刻意出言挑釁李祐家。

「李祐家,到底蒼望儀給你施下什麼恩惠,即使被稱為凶眼什麼的,蒼望儀終究是個禍害世人的毒販罷了!」

乍聽起來有點像苦口婆心的勸導,但細聽下去,她本就是看準李祐家仰慕蒼望儀這點而發動的侮辱攻勢。

「大老闆的名聲,怎麼輪到給妳侮辱!」

「名聲?在世時,他最寵信的下屬竟然是間諜而不知曉,而且這個間諜還在組織滅亡時逃跑,這已經是愚蠢得很,而且一直作著販毒生意,我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名聲可言。」

孫明玉挑著對方的逆鱗來攻擊,當天被蒼望儀刻意支開,使得他沒法跟組織共生共死已是非常落寞,事後還得背上叛徒污名,這更是讓他委屈,最過份還是孫明玉刻意把蒼望儀評為蠢才,這些加起來,李祐家真的怒不可遏。

「我是間諜的身分,大老闆早就知道!」

李祐家回嘴歸回嘴,但他實在難以完全挑釁,寡言的他被激得連續回嘴反駁,但他下手發洩怒火的對象並不是孫明玉,而是易龍牙,始終他是最大威脅,亦是親手殺害蒼望儀的傢伙。

不過挑釁不是全屬無效,擾亂到李祐家素來的冷靜,易龍牙又是熟悉凡利爾的攻擊模式,此消彼長,戰況竟是陷於易龍牙單人拖下凡利爾的膠著狀態。

食指指頭伸出炮管,採用類似於「幽蘭.貳式」的壓縮魂力系統,凡利爾的十隻指頭均有著提取貢者靈魂而發出咒術子彈的能力,右手五指盡張,炮管一旦瞄準易龍牙即掃射起來。

「那就更蠢,早知道你是間諜,竟然還會重用於你,這樣不叫蠢才還能叫什麼?」

「什麼!」

咒術子彈的掃射本應沒法迴避,但多虧孫明玉適時嘲諷,把握著李祐家因嘲諷而稍稍的分神,易龍牙一個箭步衝前,然後騰空揮出強猛雷拳,將凡利爾右手五隻指頭的炮管打至廢掉。

攻勢連續不斷,廢掉右手五指的咒彈裝置,易龍牙踩踏於凡利爾的粗大手臂上狂奔,然後對準胸甲施出雷龍怒鳴擊。

「噹」

雷龍一擊得手,但是胸甲卻沒有損傷,反而趁著易龍牙這記的失算,凡利爾揚起右臂,把易龍牙甩到半空後,左掌像蒼蠅拍似的使勁往下拍去,沉重震動大地,而作為殺著的魂爆機關展開。

壓迫易龍牙的掌心露出墨黑鏡面,強行提取貢者魂力,然後予以壓縮引爆,這就是凡利爾的魂爆機關,威力最大,也是極端損耗動力(貢者靈魂)的攻擊。

「咳咳!大老闆、大老闆對我恩重如山,像你們這些外人,不知道就別亂作批評,別將擁有寬宏氣度的他說成蠢才,咳咳咳咳!」

魂爆機關對於貢者的負擔,是百分之百呈現在李祐家自身,因為講究是精純的靈魂,換言之魂爆機關並不容許靈器的介入,但明知道會削減壽命,只是為求儘早剷除兩人,李祐家已經有點不受控制。

他是服食過禁藥才能操縱雙劍,再進而引發雙劍的力量,精神方面其實早已偏於興奮,難得他的理智能夠壓下,然而戰至如此地步又一直受到挑釁,他的理智大概已陷於崩塌邊緣。

「罪大惡極、罪大惡極,葵花居罪大惡極,所有人都要以死祭拜大老闆!」

魂爆機關再度發動,兩次強大的爆炸足以製造一個半徑有一百五十米以上的深坑。

「龍……嗚哇!」

魂爆機關是首度看到,孫明玉多少是受到驚嚇,而見著凡利爾再爆,心跳就像完全靜止不動,整個人失了分寸的衝前,但是才剛踏步上前,凡利爾的左手五指指頭伸出炮管,咒術子彈接連射出。

雖則因魂爆關係而沒法進行掃射,但蘊含著爆炸的子彈落到孫明玉的身前,引起的爆風是把人炸至半空,再摔落地面。

「毀掉我人生最大的願望,那……我也要毀掉你們的未來!」

右掌仍壓制易龍牙,凡利爾的嘴口位置張開,炮口朝著被炸飛摔地的孫明玉,然而毀滅光束引爆發射之前,外露炮口反被攻擊,而場中能夠發動隕星光墮的人除孫明玉就不再做他人之選。

一直沒用念術等待時機,眼見毀滅光束的炮口大剌剌的映入眼廉,她是用上最大力量發動連牙.隕星光墮,以數發白光能量球衝擊那個可惡的炮口。

正常狀況,孫明玉的力量是不會傷及凡利爾,但她現在不是正常,因為她的脖子上仍是掛著禍因,那顆能依照擁有者傷勢而給予力量的寶珠。

「嘖,她仍戴著禍因!」

李祐家從視窗看到閃耀光芒的禍因,不由得感到強烈的失望和心痛,那顆蒼望儀視為寶貝的靈器,現在竟然幫助弒主之人,只要這樣想著,他的心情就是墮入谷底。

他為禍因而心痛,但注意力也不完全集中於孫明玉身上。

隨著毀滅光束的炮口給炸掉的瞬間,凡利爾右掌壓制住的地方登時生出一股難以估算的力量,而隨鏡爆之聲響起,那隻貫滿全力壓下的巨拳居然是被強行頂起。

「我的未來,你還沒有能力毀滅!」

渾身血污、髮絲散亂,眼角和嘴角流有血絲,衣褲又是殘破不堪,易龍牙雖然外相狼狽,不過暴喝蘊含的戾極殺氣,卻是沒有減弱,淡綠色光芒於左臂綻放,混合纏繞身周的雷線,他是打定主意用上字訣義來一擊必殺!

「怎麼可能!」

李祐家看著易龍牙的狼狽樣子,雖然自問沒有看輕過他,但此刻看著,他不禁重新評估這個親手殺害蒼望儀的男生。

訝異而不亂,把蒼望儀當成偶像敬仰,那麼能夠殺害他的易龍牙,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只要這樣想著,李祐家便不覺得易龍牙的不正常力量是有什麼特別,反而更激起為蒼望儀報仇的決心,驅動凡利爾的左手五指盡張,連射出咒術子彈。

「該死!」

解放幽冥星魂的精力耗費不少,而且還要催動帝式,易龍牙根本沒有隨意移動,眼看咒術子彈將快射至,他只能咬緊牙關,準備迎接子彈的襲擊。

然而,就在他有所準備之際,一名女子卻是甘於作為盾牌介入其中,為他擋下數不清數量的咒術子彈。

「變革異質!」

紅盾浮現,既然禍因供予力量,她當然能夠自由施出強力的念術,只是咒術子彈的貫穿力特強,紅盾稍微一擋已千瘡百孔,多顆子彈甚至貫穿紅盾後再穿過孫明玉的身體,沒入地面。

「玉姐!」

「不要分心,這是最後的一擊!」

孫明玉右手一擺,活像是證明自己有當盾牌的能耐,變革異質立時改為異質變革,而隨著傷勢惡化,她最後更用上異質變革.改,抵擋暗黑射線。

巨大的淡綠色雷球凝聚於左拳之上,數之不盡的雷爆在雷球內不斷發生,左手五指一曲一收,淡綠雷光就似會強盛一分,而甫到臨界點,易龍牙即暴喝擊出滄海殺法的帝式──帝雷殲碎爆山河!

「這是最後了,李祐家!」

雷威震天,暗黑射線在雷光面前被消弭得不存丁點,而挾帶驚天動地的威能,雷拳先是撞上凡利爾的巨大右拳,帶著重力場的拳頭,威力雖是不弱,不過比起帝式卻差距大截。

「大、大老闆的仇,我一定要報!」

話雖如此,但是帝式的威力委實非常人能擋,哪怕是凡利爾也被迫得連退數步,而直到它站定之時,雷拳已是轟爆手腕,順著整條右臂,直搗凡利爾的右胸位置。

「大老闆、大老闆的叫,你叫不厭,我也聽到煩!我才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爆!」

帶著雷球的雷拳碰上胸甲,真正驚天動地的巨響爆出,而伴隨的是刺眼的雷光,堅硬的胸甲遭到粉碎,連帶胸甲一直保護的暗黑射線鏡面也落得粉碎下場。

「成功……什麼!」

當初帝式連鮮藍色凡利爾都能毀捍,現在黑紅色的凡利爾,哪可能抵受此擊,易龍牙本是如此想著,不過他偏偏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此刻他面對的凡利爾,可是有著雷火結界所保護,帝式只能轟爆暗黑射線的鏡面,而再想進一步侵攻,很遺憾是不可行。

帝式突破暗黑射線、凡利爾整條右臂,還有胸甲,力量其實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現在再殺出雷火結界,比拚之下,結界粉碎,雷勁則是反震己身。

易龍牙本就給魂爆機關弄得渾身是傷,再承受強猛的反震雷勁,眼鼻溢出血絲,更是在半空噴出大口鮮血,人如炮彈般往地面射去,直剷開花草之地數十米方始停下,而好巧不巧,他是停在雙膝跪地的孫明玉身前。

「你倆給我死吧!」

凡利爾被摧毀得幾乎不能再活動,只是憑著那腔怒火,李祐家是不顧自身,左掌掌心現出鏡面,居然是想行使魂爆機關致兩人於死地。

由易龍牙被反震到李祐家發動魂爆機關,期間也不過數秒之事,不過因為進入狀態,而使得直覺到達難以理解的境界,即使伏身於地,易龍牙也知曉半空正降下災劫。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孫明玉與易龍牙四目交投,然後,她就是看著易龍牙鼓盡所有力氣往自己撲來……似曾相識的情景,頃刻霸佔她的心房。

露天廣場、念力增幅裝置、猙獰的成年人,以及耀目而無奈的星眸,當年逃至最後,那個她所愛的人,是有著相同的行動,用盡最後一分氣力把自己推入念力增幅裝置區域,然後發動究念術,將自己送到港城,沒錯,當年之所以她能逃離研究所,就是因為葵正純在最後那刻,拚死的維護她!

「妳要好好活下去,我的妹妹!」

最後的遺言在耳邊響起,孫明玉看著易龍牙的飛撲,彷彿看到當年的葵正純一樣,可惜因為過份激動,竟然不能發聲,只能在心底吶喊:「為、為什麼……為什麼要我再看到所愛的人死……呃!」

就在她的精神快要崩塌之際,她所感受到的卻不是那種空虛的感覺,而是她熟悉的實在感覺,情景雖然沒有違和感的重複,但是與葵正純不同,易龍牙的飛撲只為把她攬入懷中!

「轟隆」

黑暗佔據她的視線範圍,在她還未回神過來,強烈的爆炸巨響傳來,瞬息間天旋地轉,然後身體有某些地方傳來劇痛,但即使這樣,也比不上她心底的震驚。半晌,當一切歸於寂靜,那股包圍自己的實在感消失,取而代之,是視力的恢復,藉著明亮的星月光華,她看到易龍牙以忍著劇痛的表情,衝著自己露出苦笑。

「抱歉呢……玉姐,嗚呃!」

「龍、龍牙!」

勉強支起上半身的易龍牙,此刻的痛苦表情,孫明玉大概永世難忘,這個時候,智慧過人的她可不知所措起來。

「你、你為什……為什麼要道歉……」孫明玉面無血色的顫聲問著。

「嗚呃……嘿哈,本來我是想推開妳,不過……咳咳……」

乾咳一聲,鮮血噴咳地面而彈射開來,正好沾到孫明玉的臉龐,看著如此,易龍牙是伸手拭去那些血漬,續道:「看來我要扣分,雖然是想推開……咳咳……不過我的身體不想這樣……抱歉……」

「身體不想這樣?」

孫明玉就像失去思考能力,呆呆地複述著,連易龍牙因為伸手背後卻摸不到相應東西而苦惱一事,她都沒有注意。

戾極殺氣不知何時消散,面對著表情傻傻呆呆的孫明玉,易龍牙柔聲的半嘆半笑:「很久、很久以前,我最深愛的女人,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嘿,雖然不是值得鼓勵,不過……老實說,與其要我獨活的話,我其實更寧願……能夠跟她一起死去……生死與共。」

幽蘭,那個烙印在他靈魂的名字,到現在還沒有磨滅。

「抱歉,我的本能連累……呃,玉姐……對、對不起,別、別哭……我知我太過份了……」

傻傻呆呆的孫明玉,此時可是流出淚水,欲言又止似的搖頭。擁有相同的經歷,孫明玉當年雖然感動於葵正純的犧牲,但是真要她說的話,她其實希望能夠與她生死與共。

「啊……哈……玉姐,妳……還是算了。」露出奇妙的微笑,易龍牙看著孫明玉的淚水不停流出,帶著七分倦意的他,從旁邊取起一把斷開的灰色大劍,然後把斷口插在泥土面,道:「玉姐,葵花居……我是待不下去……要走的人應該是我,並不是妳。」

大劍的灰色化作深沉的黑色,然後隨著主人站起,劍的斷口就像吸蝕泥土的精華,不斷修補劍刃,直到易龍牙完全站起來時,大劍已然回復舊觀。

星魂擁有重組的特性,孫明玉並不驚訝計都的重組,但是當她看到易龍牙的背部,那種可以用觸目驚心形容的傷勢,很難想像,世上竟然有人能撐著這種程度的傷勢還可以站起來。

「玉姐,五十年,不,這五十一年裡面,我從來沒有用過它……因為後遺症很大,讓我不能正常生活……不過現在大概只剩這招……這招過後,我的殺氣會長期維持在高水平,沒有數年時光是不會回復……難得能過比較正常的生活……真的不想用……」

易龍牙面向北方,入目所見,正是那台半壞不壞的凡利爾,戾極殺氣再次爆發,而呼應著這股殺氣,計都的星力是正在興奮的鼓動。

易龍牙擁有的殺著中,剎那芳華是最強的劍招,不過那對身體負荷很大,而皇字訣義,終究是缺乏星雷聚體,威力還是有所缺憾,所以他決定用上凶星劍訣的最後一劍,不會對身體帶來過大負擔,威力也不輸剎那芳華太多,只是缺憾在於,這一招是需要殺氣,一旦用上,殺氣本就強於常人的他,將不能正常生活,所以他不想使用……

「不過也真的沒其他辦法……玉姐,請好好觀賞……」

這時候,凡利爾那邊也有所動作,左手五指盡張,瞄準的當然是二人身處之地,然後……

「觀賞我創出來的最強劍招,極殺劍──滅絕殺戮!」

戾極殺氣超限發揮,不過,就在易龍牙露出猙獰表情之前,一雙玉手卻從後環抱他的頸項,稍微使力,便是教他身子往後靠去,靠在那具溫軟的肉體。

「龍牙,我討厭耍帥、也很討厭逞英雄,你知道為什麼嗎?」

「玉姐!」

「告訴你,那是因為……與其獨活,我寧願跟愛人一起戰死……不,我是想跟愛人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吃飯、看電影、聊天等等……所以,你不能丟下我,我真的很討厭耍帥、討厭逞英雄的傻瓜,要生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才可以!」

「玉姐,妳這是……」此時,孫明玉雙目泛出紅光,而背後則生出一對紅翼,看著如此,易龍牙也不知該說她什麼才好。

反而孫明玉卻像沒事人,輕笑的道:「龍牙,我的愛人,請引導我的靈魂。」

她一面說著,一面抓起易龍牙的手,引導他把手按到自己的胸口,然後羞澀的道:「別讓我迷失方向。」

理解了她的話和動作的含義,易龍牙的錯愕盡消,改而露出欣慰的神情,淡淡的道:「玉姐,葵叔有個口信拜託我傳達。」

「嗯?」

「他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有幾次想問妳卻又問不出口,所以今次他想拜託我問妳。」

「是什麼問題?」

「葵明玉這個名字,妳會喜歡嗎?」

「……」

沒有言語,孫明玉望著易龍牙那透露出笑意的目光。

片刻,在那片沉默的天地間,只聽見某人打了個響指……

「究念術.祈盼幸福的心願。」

~終章~

~終章~

時間計算再無意義,易龍牙此刻枕在孫明玉的大腿上,而孫明玉則背著一棵小樹的樹幹,兩人雙目閉合,似是沉睡得沒有半點知覺。

縱然渾身是傷,不過兩人的睡臉可以用安祥和諧形容,彷彿與痛楚絕緣。

呂瑪爾島,現在不知有多少人仍能生存,但能夠肯定,除卻二人之外,最低限度,還有一人存在,而且跟兩人相距甚近──她就站於兩人的身前。

少女神色漠然,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左手抱著一個文件袋,而右手則是握著一把手槍。

「勸妳別亂來。」

「呃!」

正當少女把手槍的槍口指向兩人時,倏地,易龍牙是稍微睜開雙目,用眼角斜視少女因緊張而抖動的右手,道:「我感覺不到妳有強大的力量,別亂來,普通人要殺實力者,總是需要付出代價。」

「你醒了?」

少女其實想這樣說,不過考慮到這太窩囊,所以她強忍沒說出來,少女名為碧家嘉,儘管之前被李祐家命令離開,但實際上她卻沒有聽從,一直都待在島上,親眼見證易龍牙二人是怎樣戰勝情人。

「我認得,妳是渡假屋那位碧小姐……渡假屋在這兒會有生意嗎?」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易龍牙看見碧家嘉的面容,起初是眼熟,然後便是想起對方的身分。

「怎麼可能會有生意……我叫碧家嘉,李祐家是我的情人。」碧家嘉倒是沒有隱瞞的打算,看著易龍牙皺眉,續道:「剛才你們戰爭之前,我們有談過一下,他希望我能帶著這些研究成果到北方,然後等待他來接我。」

乍聞研究成果,易龍牙本來沒有完全睜開的雙眼立時瞪大,上半身更是想直起來,只是腰部才發力,一隻柔荑卻以輕柔力道把他壓回去。

「玉姐,吵到妳嗎?」易龍牙語帶某種溫柔的問說。

看似沉睡的葵明玉,此時微微張開眼睛,聽見問話,她只是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易龍牙雖然躺得平靜,但不時會轉動頭首磨擦自己的大腿,弄得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要不是看在他還道自己睡得很香而沒發覺這樣笨,她早就賞他一記爆栗。

「學妹,妳應該能夠直接一些,妳想怎樣?」

聽見葵明玉稱呼自己為學妹,碧家嘉眨了眨眼,然後就像想通什麼,道:「難怪,學姐果然有傳聞中的聰明,原來我早就被查出來。」

「誇獎了,我只知道少許……那麼,妳的目的是什麼?」

她不認為碧家嘉會沒有特別理由就接近自己二人,如果是報仇心切,那麼來到後第一件事就是開槍,並不是發呆。

「如果妳想報仇,妳要小心自己。」易龍牙似有若無地恫嚇著。

但這對碧家嘉沒半點效用,道:「為什麼你認為我是想報仇?」

「妳的情人死在我們手上,報仇不是很應該嗎?」

易龍牙說得挺理所當然,只是碧家嘉聽得皺眉,嘆說:「你們男人就總是這樣子……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報仇,殺了你們又不能令他復活,那我的報仇又有什麼意義,我的愛情不需要用別人的鮮血來肯定。」

「妳剛才不是想開槍嗎?」易龍牙心底突兀地唸說。

不過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碧家嘉是淡淡的道:「我不是完人,請不要以為我沒有感情。」

「咦?」被看穿心中的想法,易龍牙是感到尷尬,不禁搔起臉頰。

「學姐,我就把話挑明……我之後還會留在港城,我只是想日後見面不要太多誤會,我不打算報仇,所以也希望葵花居不會打擾到我。」

「……妳手上的文件好像不是用來交涉。」

葵明玉嘴角微揚,她是不反對跟碧家嘉和平共存,只是碧家嘉手上的文件是有著相當危險性,而問題就在於,她看不出碧家嘉會老實交出文件。

「不是好像,這是他留給我的遺物,就算神明跑來跟我要,我也不會交出來,這也是我要解釋的地方,我不會把它交給叛軍,也不會公開,我會一直保存它直到死去,我希望葵花居能接受這個條件,而且順道幫我保密。」

「這份文件的重要性,凌駕在妳的性命之上。」

易龍牙跟凡利爾有太深厚的孽緣,雖說兩女比他聰明,但她倆對文件的危險認知卻遠不及他,這些文件要是落到舊聯邦手中,恐怕席捲全大陸的戰爭又會再度爆發,所以即使殺掉碧家嘉也是合情合……

「呃,玉姐?」

易龍牙擔憂世界和平的中途,葵明玉是用一記爆栗把他的神智喚回來。

揉著額角,易龍牙可憐兮兮的望向葵明玉。

不過葵明玉沒有直接應說,只是伸手撥開他揉著額角的手,然後代替似的以輕力揉著剛才自己敲擊的地方,語氣平靜的道:「碧學妹,妳應該是有備而來吧!」

「其實這份文件,我早兩天已經取過一份,而那份文件現在正給我的下屬保管著,如果我不能回去,她就會帶文件去叛軍那兒,這樣,算得上準備嗎?」

葵明玉還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至於易龍牙則是一語不發。

半晌,葵明玉才點頭應說:「交涉成立。」

聽見答覆,碧家嘉也未再多說便是轉身離開,只是臨離開前,她就像想到什麼,回頭望了兩人一眼才正式離開。

而看著她的背影,易龍牙愛理不理似的,道:「玉姐,精神回復嗎?」

「如果你不再惡作劇,我可以回復得快點。」

「那只好繼續睡呢!」

「晚安,我的龍牙。」

~後記~

~後記~

「怎麼了,玉姐?」

「……沒什麼,只是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再回來。」

看著葵花居的主樓,一名女子是如此回答著她的男伴。

男伴只是稍作沉默,就像想到什麼,道:「由妳離開那天,我總是期盼妳能跟我一起回來。沒有妳的葵花居,可不行呢!」

「你就是懂得挑時間說些難為情的話,你這樣說,我反而有點不敢回去。」

「嘿嘿,我是沒這方面自覺……不過,要是妳沒勇氣,那我給妳就可以。還記得當天是妳領我進去,那麼今天就讓我領妳回來。」

男伴一手握著門柄,另一手往女子遞去,女子臉上浮現一抹淺笑,便是接過邀請,把自己的玉手放到那隻大手上面。

然後輕風吹起,而在風中,隱約傳來一句話……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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