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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者領域》第65章
第五章 ~善女輕諾換人情~

第五章 ~善女輕諾換人情~

「我不會要妳免費借我。」

姬大小姐口中吐出遺憾,易龍牙立時補充,然而,這是讓前者的頭搖得更厲害。

「先生休要誤解。遊艇或是快艇,小女子都願意借出,然而先生欲立即取船,未免強人所難。」

聽見原來她只是遺憾不能即刻借給他,易龍牙是有點氣結,只是轉念一想,他又不再在意,眼前的姬家大小姐,是極其講究禮節,像這樣過度認真的回應對方的話,固然是有些惡趣味,不過這也是她的習慣。

自己要立即取船,她不能即刻借出,依照這樣的公式,她會有那種容易製造誤解的回答,並不出奇。

接續說著,姬大小姐是表明她的船最快也要明天才可以落水,就算是船主,也需要跟船廠那邊交待一下。

順帶一提,儘管首度駕臨清海城,不過因為她來到之時,這兒的姬家負責人就是告訴她有船能讓她出海暢遊。

神州武君山附近有湖沒海,出海對於姬大小姐來說,吸引力並不小,所以對於船的狀況她是略知一二。

「誠然,船可借出,然而,先生需要遊艇,還是快艇?」

「快艇就可以,遊艇我很久沒碰過。」

本來因年齡關係,他可不能有船主牌照(開船資格),不過因為曾在特戰隊兼職,他是特例能參與輕型船隻的考核。順帶一提,其實不管遊艇、快艇,他都懂得開。

「原來先生懂操船之術。」

「還可以。不過,我想妳最好找個懂得開船的幫忙,到了目的地,我沒時間顧船。」

簡單而言,就是為免一艘快艇會無故浪費,所以請派人跟進。

「霎時間……小女子亦不知誰能幫忙。」

聽見易龍牙的提醒,姬大小姐環望四周,姬名傑和兩名侍女都不懂得開船,而且也不知誰懂得。

「大小姐,這件事交給我去辦。」自薦是源於一名頭戴面具的男子。

「名非叔?」

悲閻羅的出現其實不怎麼驚奇,只是他的插話卻是教人意外。

「我懂得開快艇,沒問題吧,易龍牙?」

「能夠開船就可以。」易龍牙表面是這樣回應,不過內在的心情還挺複雜。

某方面而言,悲閻羅是很適合今次行動的人選。

「大小姐,這樣沒問題吧?」

看著二人彷彿已取得共識,姬大小姐稍微一想,便是道:「名非叔,萬事小心。」

易龍牙的行動鐵定有危險,派個實力頑強的人,總好過只懂開船,其他一概不懂的常人去幫忙。

多虧姬大小姐的氣度,狀況總算往好的方向轉去,而且她更熱心的讓易龍牙留宿,對於匆匆離開港城的他而言,這是非常的幸運。

「欠妳一個人情了。」

「不客氣。」

「日後要是遇上麻煩,妳可以來找我。武力能解決的問題,只要不過份,我都可以幫忙。」

如果只談前半部,姬大小姐會客氣拒絕,但是配合著後半部,姬大小姐是沒有辦法拒絕,一句話,易龍牙的力量強得無話可說。

「謝過先生美意。」姬大小姐滿高興的接受。

本來是看在姬月華的關係,她才會幫忙,她的眼中,易龍牙可是半個姊夫,並不是打算得到什麼樣的回禮。

接下來,易龍牙就是在大宅留宿,至於姬大小姐則是留在花園處吹風。而就在易龍牙來到客房時,從侍女口中得知姬大小姐的興趣後,臉面是浮現幾分怪色。

就他所知,姬月華一旦遇上煩悶心事,都會喜歡坐著發呆,儘管不太相同,但易龍牙就是有種她們蠻相像的錯覺。

翌日

某遊艇會的碼頭處,一艘完全整備過的亮白快艇,從這兒高速開出清海城的離岸島嶼區域。

「呂瑪爾島,把你安全送到那兒就可以吧?」

「不用開得太近岸,中途我會游過去。」

「認真的嗎?」

握著方向盤的悲閻羅,橫瞄易龍牙,瞧他上身沒穿衣服,下身則是一條球褲,這的確是種方便游泳的裝束,但是再看看一個比小提琴盒還要長一點的深黑色劍袋,還有另一個裝了些必需品的背囊,問題就來了。

讀得出他到底疑惑什麼,易龍牙不在乎的道:「體力是我的長處,別擔心。那個島擁有直追要塞級別的防衛能力,靠得太近反而危險。」

「要塞級別?」

「真是被發現,我管它什麼級別,都會保護這艘快艇。」

易龍牙對悲閻羅沒有好感,只是也未至於陷害他,如果真是被發現,必定會想辦法連人帶艇,保兩者一個周全。

「這樣就可以放心,雖然知道今次會有危險,但我沒想過要賭上性命。」

「既然知道危險,那你還敢跟來?」

易龍牙一度想開口這樣問說,不過想到在家中養傷的姬月華,他也就釋然。

不知怎的,悲閻羅在知悉姬家那段黑暗的歷史後,對姬月華總是處處表現出友善。

易龍牙冷淡的道:「儘管放心吧!」

之後的時間,兩人都沒有過多言語,除了指示前路之外,二人都像看不到對方的樣子,各自做自己的事,發呆和開船,直至到達呂瑪爾島附近,二人才有些像樣的對話。

「這種距離就可以。」

粗略算過自己的游泳能耐,能夠目視到目標,易龍牙就是讓悲閻羅停船。

「可以嗎?」

「嗯!」

完成這個所謂像樣點的對話,易龍牙便是跳船下水,往呂瑪爾島游去。

游水,是一種消耗體力和精神的活動,尤其在冰冷的海面游水,冰冷更是會奪去當事人的體力,不過那是限於常人而言,至少易龍牙不在此限,背著計都和防水的背囊,他仍能從不可能的距離游到呂瑪爾島的北岸岸灘。

「呼,比想像來得費力。」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濁氣,易龍牙在島上找了個草叢後,便是打開濕得過份的背囊,裡面裝有數個同樣擁有防水質料的膠布包,全都是衣服,還有一條現在需要用到的毛巾。

擦身兼換衣服,再讓濕透身體變回乾爽,是需要等待一定時間──一名全身濕透的男子在研究所走動,除了惹人側目,更會惹人懷疑。

「玉姐,應該……不,她要是想潛入,不可能辦不到。」毛巾擦著濕透的頭髮,易龍牙瞇眼盯住遠處的研究所,口中唸唸有詞:「不過,接下來就是麻煩到我……要在研究所裡面找她,這可不容易。」

見步行步是他的現況寫照,他根本未想到有效率尋找孫明玉的方法。

「到底該怎樣找才對……玉姐,妳今次真是難倒我……玉姐……」

易龍牙坐在草叢內持續地唸唸有詞,雙眼盯視著研究所,彷彿是想起某人曾提及過的一點事,他把孫明玉跟夏南燕聯想一起,而一旦想到夏南燕,他目視到的研究所就像會扭曲變動,變得與原初的四方形不同。一根又一根,五根又高又粗的圓柱塔以五芒星的排列方式,組成一個外形奇異的區域。

拳頭不由自主緊握,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變得猙獰,他眼中的奇異區域,是他不能輕易忘掉的鬼地方。

「大、大司馬科研區!」

大司馬科研區,這是他眼中的奇異區域名稱,他邂逅夏南燕的地方,亦是他二度戰死的地方,而這個地方的主要功能就是研究念力,方式是很典型的研究方式,以擁有念力潛質的小孩作為實驗品。

凡利爾、火海、不絕於耳的爆炸聲、表情豐富的夏南燕和破損的櫻草,一幕又一幕情景不斷浮現在心頭……

「夠了!」

沒有半點時間的概念,當他受不住回憶的衝擊而低喝後,神智是瞬間回復過來,至此,他赫然發覺,身體已經不再濕透。

雖然他不覺得時間有流動過,但看看腕錶時間,縱然不想承認也不行──「搞什麼,有種不好預感!」

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多清醒幾分,易龍牙吐出大口濁氣後,眼光即鎖定他的目標物。

不清楚研究所的守備規律,甚至是當中的規則,易龍牙不像孫明玉來得光明正大,而是憑著身手,強行越過對他而言是毫無防衛力的尖鋼柱圍欄,再從某個休息室窗戶成功潛入。

島上的抵禦外敵能力很強,不過研究所本身的防備能力卻低得出奇。

「呼,開始吧!」

易龍牙這輩子進行過的潛入工作次數足有三位數字,會挑休息室來下手可不是隨便,照他的經驗而言,休息室除了最容易潛入之外,大多數都能找到相關的東西。

開鎖技巧不遜於專業盜賊,又或者說他本來就有盜賊的身分,儲物櫃的普通鎖頭是難不倒他,一連破開數個儲物櫃,最終是找到一套帶有污跡的淺藍色制服。

「看來這兒是清潔工的地盤。」易龍牙有點失望的唸說。

可以的話,他比較想進研究員的休息室,因為除了制服之外,也可能偷到一些有用的證件。

「罷了。」

穿起清潔工的制服,戴起跟制服搭配的暢舌帽,最後把顯眼的長髮收進帽內,沒幾下工夫,他就是喬裝成為清潔工,旁人乍看的話應不會看出什麼破綻。

「最顯眼還是你吧!」苦笑的拍了拍又長又大的黑袋,他就是離開休息室。

多虧時間關係,研究員他只遇上數名,而且都不把他當作一回事,至於他比較害怕遇上的真正清潔工,則先後遇過兩次,兩次他都有向對方點頭打招呼,試探他們的反應。

沒有能多著墨的猶豫反應,兩名清潔工都是分別以自然態度作回應,而這樣已經足夠拿來參考,推想這裡的清潔工不全是相互認識。

「清潔工的身分應該可以混下去,再來是要找地方安置行李。」

比起兩名輕便的清潔工,他手上的東西實在很搶眼。

潛入的主流是屬於低調,而順應這個前提,他是走至南區三樓的男洗手間內,把最後一個用於存放各種常見打掃雜物的隔間當作儲物櫃,小心翼翼安置計都和背囊。

整個南區的二、三樓,主要是用作給研究員的臥室,基於男女數量的多寡,二樓全是屬於男性,至於三樓則是一半女性以及一半男性,洗手間使用率方面,無疑三樓的男洗手間比較少。

「很好,這樣就完美。」

離開洗手間,他手上不再提著黑袋,而是提著一個長形的紅桶,而桶內則有根拖把。

拿著這兩樣標準的清潔用具的自己會更加像清潔工,他是這樣認為。

易龍牙拖著清潔用具開始正式行動,先是打探研究所的細節,包括研究所普遍設有的卡鎖、人員休假事宜以及中央塔等等,爾後再去南區的保安室處,詢問起最近登島人士的資料,不過結果是讓他失望。

「嗄?你說上層叫你清潔最近登島的研究員房間?奇怪,上一次的登島已是一個星期前,這不該叫最近吧?對了,說起來,昨天倒是有大量的人離島,你是不是聽錯,上層是叫你打掃那些人的房間?」

「昨天?」

以失掉長官給予的清潔名單,希望保安室能私底下提供情報給自己為藉口,易龍牙現在是向一名警衛探聽著情報。

「怎麼?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昨天早上送來的部份羊肉有些奇奇怪怪的細菌,很多人吃了就是不舒服,要回去本島醫治啊!」

「啊……當、當然知道,幸好我昨天沒吃羊肉,我討厭它。」

「嗯,非常同意,我也是一樣,很討厭那股羶味……對了,上層應該是要你打掃那些空房,為了填補職員,接下來幾天都有人過來,明天就有十多人過來,所以要早點打掃。」

「我想是這樣,對不起,我還是去問清楚比較好。」

確定眼前的警衛不能再給予有用情報,易龍牙用著曖昧態度矇混離開。轉身,他的臉色立時凝重起來,大規模的食物中毒,就算沒有明確證據,但他相信這是孫明玉的傑作。

「我總算沒找錯方向。」

孫明玉肯「攻擊」這兒,也代表自己並沒有想錯。凝重神情慢慢轉為安心,當他來到正門之前,掏出從別人那兒偷來的通行證再刷過鎖槽回到研究所內。

「時間也差不多,還是找地方藏起來,待夜晚再行動。」

在所內收集情報時,東西兩翼和南區他都踏足,頻繁走動會讓人留心生疑,想到接下來的休息,他隨手就是把偷來的通行證丟到一旁。

「喂,那邊那個年輕的!」

通行證丟到旁邊,適時一道比常人要粗獷的聲音喝著,易龍牙心中暗罵大意,又想著應該怎樣滅口時,回頭一望,倒是看著一名獨眼的中年研究員,正攙扶一名身穿清潔工制服的男人,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對,就是你,待會有事找你,別跑掉!」獨眼研究員粗暴地跟易龍牙說畢,走前不到數步,即扶著清潔工轉進醫療室內。

「不像發現到什麼。」易龍牙眉頭輕皺,望向那道沒有關起的醫療室門,悄然用腳把通行證踢往暗角。

半晌,當獨眼研究員回來時,他是表現出茫然的樣子,問道:「請問有什麼事?」

「當然是清潔工作,剛才我找的人不舒服,現在由你替上。」

「不舒服……剛才那位?」

「就是他……嘖,也不知道羊肉有什麼好吃,那麼多人喜歡吃。對了,昨天你應該沒吃過羊肉吧?別跟他一樣,中途就給我肚子痛!」

「啊,沒有,我也不太喜歡羊肉……那個人沒事吧?」

「他只是輕度中毒,沒什麼大礙,休息過一晚就可以。」

「這樣啊!」

「巴巴卡裡細菌引致的狀況很微不足道,別瞎操心,快跟我來!」獨眼研究員指頭一勾,示意易龍牙跟上來,即逕自往北區前進。

他的霸道,易龍牙雖然不敢恭維,然而喬裝之身,他再不願意也得妥協。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當來到中央塔時,獨眼研究員就像想起什麼,需要往中央塔取些東西,而要易龍牙獨自一人到電梯間等待。

「呼,偏偏是遇上這種麻煩傢伙。」看著獨眼研究員離開,易龍牙邊走邊碎碎唸。

四下無人,他的碎碎唸並不愁被聽見,而直至到北區的電梯間,易龍牙盤算如何合理地擺脫獨眼研究員時,「叮噹」一聲,其中一部電梯走出了一名研究員,而這名研究員的左手是牽著一個孩童。

「快出來,別鬧,快點給我出來!」

研究員步出電梯,但孩童卻是鬧什麼彆扭似的,死命地抱抓住電梯邊緣,拚命地搖頭,不過力氣終究敵不過成年人,只是當他放開電梯邊緣後,一個箭步,居然是波及到站在一旁的易龍牙,雙手用力抓住制服的褲管。

「喂,你這傢伙,給我安份……」

「喂,死小孩,你給我安份點!」

研究員是很不耐煩,然而,人外有人,易龍牙是非常討厭小孩子,儘管明白這小孩子是一隻可憐的白老鼠,但是心底同情的同時,他是本能地作出抗拒,沉聲低吼再配上目露凶光,孩童倒抽一口涼氣,身子僵硬數秒,就像是要逃難的野獸,帶著哇哇的哭叫聲拔足狂奔。

「喂,別跑!」研究員見著孩童跑離,緊張得立時追上去。

至於他追不追得到,易龍牙沒有意思留意,只是當看著小孩拔足狂奔前,表情由彆扭到驚恐的轉變過程,他是嘀咕:「該死!」

罵孩童,抑或罵自己,連他本人也不知道,但能肯定,自己的神經已繃得很緊,不然也不會想也不想就這樣嚇唬小孩。

良久,獨眼研究員來到電梯間與易龍牙會合後,二人是乘電梯來到地下三樓,這一層也是整個研究所最深的一層。

電梯門外,是一條頗為狹窄的通道,二人勉強能並肩而走,燈光則是帶點昏黃的柔和白光,通道兩旁有著不少閉鎖的鋼鐵門扉,鎖頭則是刷卡的電子密碼鎖。

「頭痛的類型。」易龍牙斜睨電子鎖後,有著相當不高興的想法。

他的開鎖技術是蠻高超,不過只限於鑰匙鎖的類型,電子鎖可拿它沒轍。

「我們現在去哪兒?」

「別問那麼多。」

其實各道門扉都有相應的門牌,即使獨眼研究員不答,但是當來到資料室之前,獨眼研究員便是停下來,他要帶易龍牙到哪,不言而喻。

「不會這麼神奇吧?」易龍牙半瞇著眼的唸著。

他萬也料不到,獨眼研究員居然會帶自己到資料室。對研究所而言,保存一切資料的地方是比起實驗室、研究室之類更為重要。

「我現在給你講清楚,首先,你進去之後需要小心的清潔打掃,別弄壞裡面的電腦,然後,別問多餘問題,研究所的資料室裡面會有血跡,這是再正常不過,最後,因為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你不要蠢得跟別人提起,明白沒有?」

獨眼研究員說得很認真,而皺眉看著他,易龍牙其實有一剎那奇怪為什麼不把話說得明明白白,非要搞隱晦不可。

首先,他是明白清潔打掃的字面意義,然後,他明白到今次清潔打掃的真義,最後,他知道自己應該給什麼反應才對,老實的點頭道:「完全明白。」

「很好,進去吧!對了,雖然我不會看著你,但你別打算亂來,隔壁就是警衛室,你要是貪玩碰電腦,隔壁會有人好好的招呼你!」

特殊通行證刷過鎖槽,資料室的門扉頓時移開。

資料室並不大,儲藏資料主要都是在房中間的大型電腦,大型電腦長闊均六公尺,粗長纜管連接天花板。螢幕有五個,投射式的主螢幕面對門扉,而其餘四個個人用的螢幕則是設於電腦的本體上面,四個螢幕底下各附有相應的鍵盤。室內燈光亦是帶點昏黃的白光,而除卻大型電腦,四周也有不下十個的透明文件櫃,保存各類書面文件。

整個資料室,本身也不是大到哪兒,文件櫃配上大型電腦,能供人走動的範圍也自然不會太大,所以易龍牙進去後,獨眼研究員為免阻礙,並沒有進去,只是道:「主要清潔另一側的污物就可以。」

他隱晦地提過的血跡,主要是在大型電腦的另一側,站在正門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你要離開時,直接乘電梯就可以,回去地面是不需通行證,不過只限於回地面。」

換言之,易龍牙回到地面的話,就沒機會自行回到這兒。

語畢,獨眼研究員即轉身離開,似是很放心讓易龍牙留下來。

呆站原地,易龍牙望著自動關起的門扉,心中已然盤算接下來的行動,他並不打算乖乖完成獨眼研究員的吩咐。

「閉路電視四台,沒辦法避開,看來要打擾一下隔……呃!」

易龍牙想著辦法之際,下意識想看看所謂的血跡,而一看之下,他是因為意料之外而皺眉。

大灘血跡灑在大型電腦的本體和牆壁上,而且從份量來看,受害者應不止一人。

「完全凝固,有點頭痛。」易龍牙右手手指輕碰血液,發覺它已經完全乾涸,這對清潔和推測兩者都有很大不便。

「果然是需要打擾隔壁。」

背對著閉路電視的唸喃過後,他是利用拖把不讓資料室的門關起,而自己則前往警衛室那兒敲門。

「你是那清潔工,有什麼事?」

獨眼研究員有交待過清潔一事,警衛一旦開門,劈頭就是間接表明自己已知道他的存在。

「沒什麼,我只是想找清潔工具,污跡需要一點清潔劑。」

「污跡?啊,明白、明白,不過這層沒有雜物房之類,你去地下一樓的女洗手間看看。」

對於易龍牙,警衛是表現出不喜不厭的平常態度,指示過後,他還想就這樣關門,殊不知易龍牙卻是突然來了個九十度角的鞠躬,而活像水銀瀉地,他那件制服的口袋因誇張的動作而滑出大量硬幣,「叮叮噹噹」落至地面再四處彈飛。

「啊!」、「抱歉!」、「喂喂,你們在搞什麼!」

「唔,只有兩個人。」

硬幣墜地作響,固然令人心煩,而當擋在門前的警衛,下意識幫忙撿硬幣時,易龍牙可是能看到室內還有另一名警衛存在,方才給又高又壯的警衛擋住視線,他才沒法看清楚罷了。

「反正沒差。」其實一人跟兩人,分別沒差太大,他心底發出行動聲音,便是作出提步樣子,想進去警衛室,同時道:「對不起,我自己撿就可以。」

「不,你只要撿起門邊的就可以,那些滾得遠遠的我會幫你。我們這兒有規定,平常人不能進出。」

不曉得這份堅持算是盡責,還是疏忽?

易龍牙明明兩條腿都站到警衛室裡面,雖然是陰謀者,但易龍牙仍是認為警衛索性直接拒絕自己還好。

「真是的。」心底有著微妙的感想,但表面上,他仍保持尷尬,一面蹲下身,一面道:「原來是這樣,真是抱歉!」

「不用。」警衛不耐煩說著時,因為需要撿硬幣,他是背對著易龍牙。

而此時,那名坐著的警衛也因為不覺得撿錢有什麼好看,而把椅子轉回由多個螢幕組成的大螢幕那兒。

一直等待著機會降臨,易龍牙立時從懷內掏出一顆約兩個指頭大小的白色小球,稍微用力捏出裂紋,即偷偷把小球滾到室內的一角。

既然是進行潛入,他豈會全沒準備,那個小球裡面有著某種能方便到他的黏稠軟膠。軟膠跟空氣接觸後,會散發出誘眠香氣的特性,雖然不是即效性,而且效力也不強,但對於身體比較壯健的常人,工作又單調持續,只要一定時間,這些香氣足夠迷惑兩個警衛。

對比起使用強力手段讓警衛失去意識,這種誘眠程度反而更有效率,警衛認為只是自己偷偷摸摸打盹,事後,總不會追究起來吧?

「晚安了。」易龍牙離開警衛室之前,心中是這樣想說。

儘管是喬裝,不過他作了個手段後,仍是前去地下一樓的女洗手間。為了持續在研究所內行動,他自然要付出相應的努力。

沒有難度,由地下三樓到地下一樓,同樣不需通行證,而且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路上根本不會遇到半個人,他原以為,事情會進行得很順利,不過他離開電梯時……

「易龍牙,這是我的名字。」

透明的房間,眾多實驗用的小孩,他曾經看過,在那個名為大司馬科研區的地方,他曾經看過相似的格局。

「我是新來照顧你們的職員。」

步出電梯,呆望著透明的大房間,他只感覺到意識是有著某種程度的模糊,往昔一言一行重現於他的眼前。

第六章 ~昔日本去又歸來~

第六章 ~昔日本去又歸來~

「你們聽著,這位易龍牙是新來照顧你們的人。」

看著……看著那個記不起名字的研究員,我感到疑惑,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罷了,望向眼前那堆小孩,我是記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

「易龍牙,這兒就交給你了,對他們粗暴是沒問題,不過你應該知道,過份壓迫準沒好事發生。」

記不起名字的研究員,你這樣的說,想我給你……咦?你怎麼這樣笑著離開,我有給你應話嗎?該死,那時候,我到底說過什麼?

嘖,不管了……雖然是成功潛入,不過……唉,我真的不想面對小孩子……看來他們也感受到,啊?

「叔叔,你好!」

說句老實話,我從沒想過在這堆小孩中,居然會有勇敢來扯我衣服的人存在……妳感覺不到我滿溢的殺氣嗎!

雖然很想直說快滾開,不過我現在可是喬裝身分……所以需要友善,對,現在我是扮演著喜愛小孩的人,所以這時我應該笑說:「嗯,妳叫什麼名字?」

「耶──怎麼你的聲音怪怪,算了,反正沒差!」

「妳……真有朝氣。」

我很想老實說這小孩,不,是小女生吵耳,真遺憾現在我只是間諜身分。

「嘿哈哈──因為不這樣就會墮落,我不想消沉過活!」

這樣,妳的人生觀倒是跟這實驗所格格不入,不過說起來……其實妳到底叫什麼名字?

「燕子!」

易龍牙忽然的吼喊,音量之大倒是讓自己即時回神過來,神情愕然。片刻,當他明白到自己剛才是陷入失神時,環視四周,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女洗手間之前,只差沒踏進去罷了。

「剛才……對了,真是大意。」

為什麼會失神而回憶過去,易龍牙很清楚知道,只因為此研究所跟大司馬科研區有著相同的性質──以擁有念力潛質的小孩作為實驗品。

回首望去,吼喊並沒傳進房間之內,不過小孩們凝望自己的眼神是充滿疑惑和驚懼,這種情況,跟他潛入大司馬科研區的時候一模一樣。

海底大戰過後,首度復活的他,因為各種關係而不能跟人一起,只是浪跡天涯的期間,他是過著狙擊危機的生活,粉碎任何會危及和平的危機,而理所當然,這些危機大多是他主動尋找。

大司馬科研區,這就是他二度人生的最後舞台。

科研區為探求念力,透過各種渠道得到擁有念力潛質的小孩作為實驗品,而這實驗總括來講就是非人道,而且為防實驗品長大後會作出報復,他們到達十六、七歲就會給解決,不遺留會危及科研區的禍患存在。

當年易龍牙碰巧拯救了一名瀕死的受害者,才會知道科研區的秘密,也導致他會有潛入科研區這個決定。

即使力量能夠直接破壞科研區,但是卻會波及到小孩,所以在破壞之前,他是想把小孩們都送走。

他雖不喜歡小孩,不過要是小孩因為自己而死,那種感覺絕不好受。

「雪櫻講過玉姐和葵正純,就好像我跟燕子一樣。」

好歹他是一名管家,除了廚房作業之外,他的家事能力是絕不遜於專業人士,而帶著混亂心境回到資料室,乍看呆呆滯滯的他,手腳卻俐落得很,而熟練地清潔凝固血液的中途,他就是想起當天雪櫻所給予的提示。

自從離開港城,易龍牙就沒能夠靜心下來,就算在姬家大宅的舒適客房,他也沒辦法放鬆自己的休息,反而現在幹著平時有做的家事,等待隔壁警衛睡覺的期間,他更能靜心下來。

「相似到底指的是什麼?」這個問題,直到他把血污清理乾淨也得不到答案。

警衛室門前,他再度敲門,一連敲了數遍都得不到回應,嘴角微揚,地下三樓全層門扉都是刷卡式的電子密碼鎖,唯獨警衛室例外,只是常見的鑰匙鎖類型,就因為之前發覺到這點,易龍牙才沒有想法子偷去警衛的通行證。

不過也別以為警衛室的防備不足,它雖然採用普通的鑰匙鎖頭,但卻有著粗重的防盜鏈和設於門扉上下兩端的防盜鎖,門扉表面更有強烈的電擊效果,嚴防起來,這兒反而安全過那些研究室。

然而,這些附屬的守衛設備都是屬於緊急狀況才會動用,現在易龍牙只需弄妥有著複雜構造的鎖孔就可以。

「某程度上,這種防範還滿正確。」

認證不認人是這類電子密碼鎖的優點和缺點,如果敵人得到通行證而進入這兒,為防敵人能一舉佔領全層,回歸原始反而更有效果,這樣也可以防範那些解碼高手。

當然,如果敵人兩者都達到專業級數,那研究所也只好認栽。

不是兩者兼備,但易龍牙現在只需專精一項已經足夠有餘,「卡嗒」一聲,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扉,窺見兩名警衛都伏在操作檯面打盹,他即悄然入侵。

取出正在錄影資料室的錄影帶,把裡面的磁帶剪斷後,再讓它回到影帶槽內,這樣在換錄影帶之前,資料室的一切都不會給紀錄。

「這就可以了。」

輕吐濁氣,處理了必要程序,再回收小球,計劃上,他應該是即刻離開,不過當經過存放著之前的錄影帶的玻璃櫃,他倒是止步。

錄影帶的側面都是寫有日期和一至四的數目字,從這點來看,這兒每盒錄影帶都是紀錄六小時之內發生的事,但這不是讓易龍牙止步的主因,主因是他瞄到那盒寫著──「七月十四日(三)」標題的錄影帶。

零時至上午六時;上午六時至中午十二時正;中午十二時正至下午六時正;最後,下午六時正至零時,這就是錄影帶的時間區域。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撇開給自己弄毀的錄影帶,現在眼前是有著一盒也許紀錄有血跡的錄影帶,不自主地,他有想看的衝動,而且他也把衝動付諸行動,但只是一半罷了。

時間始終是個問題,待在這兒越久就越容易出錯,匆匆把錄影帶放回櫃後,易龍牙即回到資料室調查,良久……

「該死!」

資料室迴盪某人的怒喝。

七月十五日,下午

「六二六三六四……開了。」

中央廣場上,孫明玉正站在一台電腦前面,看著視窗跳出多條訊息,她是露出一絲喜色。

從北區地下一樓回來後,她第一時間就是以巧合得來的密碼去搜尋高級的留言板,而對應六二六三六四這組密碼的留言板,則名為──「三號開發小組」。

留言板顯示的訊息,多半是沒價值,提醒某某研究員需要準備什麼,又或者何時集合之類,不過既然是多半,而不是全部,那麼有價值的情報總會有一、兩項。

留言板的留言並不多,以一日為單位清除時間,又屬於高級級別,整個板面只有二十多條訊息,而在這二十多條訊息中,孫明玉是找到一段她認為有必要記下的訊息。

「三號組員,晚上十一點到中央五樓七號會議室,跟四號組員一起討論第四十二期十三號研究進度。中央密碼──七五九一。」

以上是訊息的內容,前半部份其實可以忽視,因為重點是在於最後出現的密碼。

如果說到資料庫、資料室的地方,中央塔是最大機率,能夠得到進入密碼,這是再好不過,只是當她點擊留言板旁邊的地圖連結,她是感到苦惱。

比起一般員工用的地圖,留言板存有的地圖,是很清楚指示出北區地下區域以及中央塔的房間佈置。

起初看到自己尋找的資料室,居然是設於北區的地下三樓,是教她有種失落,自己剛才居然放棄大好機會,而最苦惱還是現在她沒法子再進入地下樓層,中央密碼對她來說,只能說沒有用途。

「普通的通行證不管用,需要找教授級別的才可以。」

留言板的訊息中,有些是間接地指出北區只有教授級別的人方可進入。

需要教授級別的通行證,一旦堅定這個想法,她就是快步往食堂走去,通行證會失效,她早就算計好,要入侵資料庫,普普通通的通行證哪可能成功,所以需要奪取更高級的通行證的計劃,她一直都有想著,現在只不過是將之實行罷了。

現在既不是中飯時間,又因為早些日子的食物中毒事件,食堂倒是沒有太多人,而孫明玉來到後,第一時間是抓了本雜誌,然後緩步來到不起眼的一角坐下。

孫明玉翻著雜誌,雖然沒有心思要看,但只要不會讓人奇怪就可以,而這樣一待就是足足一個鐘頭,而當她從沒心思看雜誌,變得注意力快被雜誌吸引時,忽然食堂門敞開,總算走進她等待已久的人物。

乍看之下,來人並不搶眼,不過他胸口別著的淺藍色教授證件,卻證明他的身分是比研究員更高級。孫明玉並不認識他,但只要認出他的教授身分就可以行動。

進來後,教授先是在櫃檯點餐取票,然後就是交票取餐,很單調的過程,然而孫明玉卻是非常專注,尤其是他取餐的一刻,她的視線更是沒有移開過半分,在看及教授所點的午飯後,她的行動也相應開始。

孫明玉再次重複那單調的點餐取票再交票取餐的過程,不過接下來的過程則不能用單調形容,她刻意往已經坐下用膳的教授走去,然後不著痕跡的傾側盤子,只消半秒,教授面前的牛肉飯頓時報銷,孫明玉盤子上的水杯可是直接擊中。

「不會吧!」看著牛肉飯報銷,教授是表現出錯愕。

而當他往孫明玉方向望去時,後者可是神情慌亂的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我不是有心的!」

「咦……呃,那個……」

美女總是特別有好處,尤其是男人,看著孫明玉慌亂的不斷道歉,又幫自己抹著沾水的袍服,他這個受害者反而覺得不好意思,擺手說道:「我沒事,不過……我的牛肉飯傷得挺嚴重。」

不知是諷刺還是打趣,不過聽見他扯到牛肉飯,孫明玉倒是借題發揮,神情尷尬的道:「不好意思,我也是點牛肉飯,還沒有吃過,如果你不介意,請吃我這一盤。」

正常人遇到這情況,通常都不會拒絕,況且對方的牛肉飯也未吃過……不,要是孫明玉吃過,可能更有吸引力才對?

「啊,那我不客氣了。」教授並沒拒絕,很輕易接過孫明玉的盤子。

加害者賠償受害者是很天公地道,不接受才奇怪,不過,他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會陷入孫明玉的計劃之中。

即效性的強力瀉藥,這是孫明玉那盤牛肉飯的特別配料,而當教授不虞有詐的進食過後不到三分鐘,先是臉色有異,再過兩分鐘,他是用著比正常要快的步速往男洗手間走去,不用多說,他是遭到藥力入侵。

「大約十分鐘吧!」孫明玉暗中唸說。

這種讓人肚瀉的計劃雖然老套,不過卻是非常管用,尤其孫明玉,研究所早幾天的食物中毒事件,她就是那個下毒真兇。

減少研究所人數,還有越多人登島就越方便掩人耳目,孫明玉製造食物中毒事件可不是普通的惡作劇心態。

雖然未算出色的謀略家,但是對於計謀的各種考量,她是很認真的想過,不單止登島作用,食物中毒這事件亦有助她在研究所內使用瀉藥,所以她身上可不缺瀉藥。

當然,瀉藥也只是孤立教授的方法,接下來等待十分鐘過後,她就是離開食堂,前去最近的男洗手間。洗手間裡面並不是沒有人,但藏在暗處看著洗手間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她就是上前翻轉洗手間門扉上的牌子,讓清潔中的一面朝外再進入洗手間之內。

洗手間只有一個隔間關起,孫明玉先是敲了一遍門,得不到回應,她就是來到旁邊的隔間,踏上馬桶蓋偷看隔壁,看著那個可憐教授已經昏睡過去,她是憑著隔間與隔間的上方隙縫爬了過去。

忽視教授的男性重要部位,小心翼翼從他的上衣口袋摸出一張通行證後,她就是把屬於自己的普通通行證丟到馬桶裡面,對於有輕微潔癖的她來說,這是整個過程中最讓她厭惡的事。

通行證沒有照片也沒有區分教授和研究員的特徵,上面只有給電子鎖確認的專用條紋,所以教授就算撿回來也不會認出,而退一百步來講,即使他認為可以再用,但這張壞證必定會讓他失望,到時候,他只會補領新證,而不是懷疑有人偷偷換證。

「還有回收。」

處理完兩張通行證的際遇──教授級別在自己手上,普通研究員級別在馬桶之內後,她是伸手往教授的白袍服的腰袋處,沒幾下即取出一個「表面佈滿裂紋的白色小球」,這就是讓教授會由肚瀉變為睡著的主因。

洗手間內的隔間很乾淨,而且也稱得上寬敞,孫明玉爬出和爬入都不成問題,不驚動教授之下,她就是順利帶著通行證離開,離開前亦順道把男洗手間門扉的牌子翻轉回去。

整個換證過程前後也花不到半小時,回到食堂,她是繼續扮演悠閒地看雜誌的研究員。

時間尚早,需要再晚一點她才打算繼續,所以這個時間,比起剛才的假裝,她是真的悠閒起來,翻著那本內容空洞的雜誌,每一頁的文字,彷彿是帶有某種迷人心智的魔力,翻著翻著,她的意識是逐漸遠離現實。

也許是地點、也許是立場、也許是巧合,越是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不再敏感,她就越是投入到另一個世界,是的,另一個只有她才會知曉的世界。

「為什麼,我非要在這兒辛苦不可?」

問題是她自己提出,而藉著這個偶爾想出來的問題,她不禁想起十年前的往事──一段發生在她十二歲時的往事。

人生道上,每個人總會遇上很多會改變未來的岔口,只屬凡人的孫明玉也不例外,她知道自己遇過很多岔口,被父親賣掉、決心組織家庭、當上傭兵等等,這些都是她認定的重要岔口,不過要是問她,影響她最深遠的岔口到底是什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那是她十二歲那年時所發生的事件。

十年之前,她邂逅了葵正純,一個擁有究念力潛質的樂天姐姐。

「嗨,大家好,我叫葵正純,現在是你們的管理者,喜歡的話,叫我純姐姐也可以。放心,別怕我,我跟你們一樣,都是這兒的實驗品,所以說,我不會害你們啦!」

銀白色的閃亮長髮,額頭右側有著一個髮夾,身上有著一件病人袍服,臉上帶著和藹而親切的笑容,自稱葵正純的十四歲女生,第一次出現在那個沒未來可言的房間,就已經用她的笑靨昭示自己的不屈。

「純姐姐。」

當時,她並不敢像其他小孩那樣親暱,失去希望、態度晦暗的自己,有著某種想逃避葵正純的心態,不過正因為如此,葵正純才會留意到她,當自我介紹完畢,小孩明明都開始往自己靠攏時,唯獨一人總是低頭的坐著,這是教葵正純好奇。

「嘿,讓我看看,這兒好像有人不喜歡我呢!」葵正純混合著惡作劇和自信的笑容,雙手負後,邊說邊踱步。

最終來到孫明玉眼前時,她是伸出手來,笑說:「妳討厭我嗎?」

她的疑問,是即刻被當事人否定。

「才不是!」

「哈哈,這樣好像很好,能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嗎?」

「我叫孫明玉!」

即使隔得再久,不過孫明玉恐怕到老去之時也不會忘記,當時的自己是用吼喊來回答。

因為聽到她的吼喊,葵正純和一眾同齡同伴都是愕住,之後,不知誰先開頭,笑聲在各人之中蔓延開去。

然後葵正純就是在難以自制的笑聲下,撫著她的頭,道:「很好、很好,我特別喜歡精精神神、活力十足的人。」

儘管尷尬得連耳根子也紅起來,只是被撫著頭的孫明玉,是真的感到滿足。

首度會面的歡愉,造就日後的際遇,葵正純並不是失去希望的人,雖然她只比孫明玉等人大一點點,不過她卻是異常可靠,房間裡面早不存在的希望,因為她而重新燃起。

如果葵正純只是單單的樂觀,還不足以讓孫明玉把她一直記掛於心,除卻樂觀之外,作為實驗品的她,一直都沒有放棄過逃走。

可能是孫明玉的陰暗比較特異,又或者首度見面埋下因緣,葵正純接下照顧者的工作後,與她最親近的人就是孫明玉,就像兩姊妹一般,比起其他小孩,葵正純是重視孫明玉,而後者亦然,甚至稱得上迷戀的程度。

隨著感情越好,孫明玉亦更瞭解葵正純,兩女當時無話不談,話題可以隨手拈來,其中對於自由的話題,她們最是嚮往。

先是小小的嚮往憧憬,而這種心情累積到最後,已經擺脫晦暗的孫明玉是向葵正純說出她想逃出科研區的想法,也是那次鼓起勇氣,她才知道葵正純一直都有著相同想法,不,應該是說自從被抓進來後,她已有逃走的想法,而且從來沒放棄過。

作為實驗品,葵正純是異常珍貴,擁有比起念力潛質的究念力潛質,研究員對她是特別「關懷有加」,不過因此她的殺生之期也比其他人快,一般被用作實驗的人可能會待到十六、七歲才殺,但因為她的出色,不單死期判定為十五歲,甚至乎實驗次數也大幅度提升。

如果不是念力關係到精神,而為能安定她的精神,科研區的人員根本不會特准她當照顧者的請求,而是把她的所有時間都劃分成休息和實驗兩項。

偶然知道死期,葵正純就更是斷絕一切的僥倖心態,堅定逃跑的決心,聽見孫明玉也想逃走時,她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想法如實說出。

鼓起勇氣提出想法,不過聽見除了附和之外,竟然還聽到葵正純已決定後天開始離開,還問她要不要一起,她是陷入困惱之中。

「怎、怎麼會這麼快,我沒有……那個……準備……」支吾唸說,孫明玉真的沒想過會這麼快行動,也許她提出逃走這點,已經是個極限。

不過葵正純卻搖首道:「妳沒有,但我已經準備很久,那是我能掌握的最後機會。」

「很久……咦……等等,那為什麼妳一直都沒說!」

倒抽一口涼氣,孫明玉當時是罕有地對素來敬愛有加的葵正純生氣。

明明已經無所不談,不過她一直隱瞞逃脫的想法,而且還是自己不主動提起,她彷彿會繼續隱瞞下去的樣子。想到這兒,孫明玉的情緒是激動起來。

「明玉,雖然這樣會很殘酷,但妳一定要明白。」

比起孫明玉的激動,當時的葵正純是坐得很端正,臉上仍是掛著溫暖的笑容,不過她是用溫柔的笑臉說出冷酷的話語。

「我的能力有限,所以我一直沒跟妳說,因為我不知道妳會不會跟我有相同的決心,我一定要離開,因為外面有很多我想做的事,所以才沒告訴妳,如果妳沒有決心,這件事只會對妳造成困擾,也同時為我帶來苦惱。」

「我才不知道,但是妳應該跟我說,如果我一直不說,那妳不就會一聲不響的丟下我!」

原以為,葵正純會安慰自己,孫明玉一直深信葵正純的溫柔。

然而面對這道問題,葵正純可是讓她見識到冷酷,直言道:「是的,我會丟下妳,明玉……抱歉,我要奪走妳的純真。」

第七章 ~雷炎暴濤恨炸裂~

第七章 ~雷炎暴濤恨炸裂~

食堂內,一直都有音樂播放,而風格全是屬於悠揚的慢曲,不過當某一首慢曲播完,音樂風格突然轉變,由慢轉快。無獨有偶,食堂內的所有人都是被此改變嚇了一跳。

純屬小小的插曲,其他人聽過也就算數,不加理會,至於孫明玉給嚇著之後,意識倒是回復正常,脫離回憶的糾纏。

看看掛牆時鐘的時間,她便是離開食堂,直往北區方向走去。而憑著教授級別通行證,她是沒半點阻礙的來到地下三樓。

「雙重?」

雖說功課做足,不過看著地下三樓所有研究室,除了採用通行證之外,還需要密碼,她的心情立時變得糟糕,現在是有通行證,但沒密碼。

「這應該是禍不單行吧!」

由電梯間一路走來,孫明玉已經猜到資料室的電子鎖是雙重保險,又要刷卡又要密碼,不過當她來到資料室前面,稍待片刻,轉念想先搞妥警衛室時,看著門扉上的鑰匙鎖,她是體會到禍不單行的精髓。

「如果用武力的話……還不行。」

雖然這種門扉要破壞不難,但考慮到破壞後的竊取資料時間,還有離開這個島的方法,她是肯定不能讓事情變得高調起來。

左手按著臉頰沉思,通道沒有閉路電視監察,她是不怕會被看到,而當沉思得不到結果,就是想著回去地面再細想辦法,不過就在她回去電梯間的中途,湊巧遇上能解決困局的機會。

時間已是晚上,早前又把一批人送回清海城,研究所現在可謂冷清得很,不過孫明玉卻在此時遇上了人。在這個閒人免進的地方,遇上研究員、教授之類也就算了,但看著身穿食堂制服的員工,雙手捧著長餐盤,孫明玉先是在意,但未及數秒就像領悟出什麼,由打定主意不多話,突然變成主動找上食堂員工。

「咳咳!」

細不可聞的假咳兩聲,孫明玉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連帶整個人也憑空多添幾分壓迫感,整條通道狹窄,又是只有兩人,食堂員工肯定感覺到異樣,當兩人相距不到數步之距,他是給孫明玉盯得止步。

「你給我站住。」

「是!」雖然早已經止步,但聽見孫明玉的繃緊語調,食堂員工是反射的應說。

「你不知道這兒是閒人勿進嗎?為什麼你會進來這兒?」語調仍是刻意保持繃緊,孫明玉散發的壓迫感隨著說話而加大。

雖然給比自己小的女生壓著是不太好受,但是提到身分,食堂員工立時呼冤,道:「不!我不是偷偷進來,我是來送晚餐給警衛室!」

食物中毒事件裡面,警衛也有出現受害者,而當中毒警衛回到清海城,沒事的警衛可是要把他們的責任扛到肩上,所以就算到用餐時間,也是要在警衛室裡面解決。

「我不是隨便進來!」

食堂員工稍微解釋過後,語氣陡然提高八度的堅持自己──不是他想失態,而是孫明玉那雙銳目迫得他很不自在,視線宛如利劍般刺痛自己的神經。

「原來如此,事情我大概明白,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這兒不允許外人隨便進來,警衛們的晚餐我幫你送去,現在你快些給我回去。」

「咦?」

「還有什麼事?」

孫明玉由開始到現在,都是板著臉孔,本來食堂員工想說這樣好像不太妥當,但是四目相投,他立時被打敗,遵從孫明玉的話,把晚餐交出便轉身離開。

而看著他離開,孫明玉的表情才放鬆回來。作為領導者,這種控制個人氣勢的技倆,她差不多是到達收放自如的境地。

晚餐在手,身旁又沒人,這時候,孫明玉是再次為食物添加不討喜的配料──瀉藥。

雖說再次,只是今次的配料,她下得特別重手,活像要讓吃的人連內臟也瀉出來。

「抱歉。」為未來將發生的事道歉過後,孫明玉就是把晚餐交到警衛室。

對於已經餓了很久的人來說,雖然奇怪送餐過來的竟然是教授,但粗略聽過解釋也不會懷疑什麼……

接下來的五分鐘,孫明玉是在一個轉角處等待,看著時間差不多,雙眼泛出微紅之光,念力模擬重力,眨眼間把警衛室門扉的重量給提升。

瀉藥發生作用,偷看著警衛一手按肚,另一手則是推著沉重的門扉,臉上表現出明顯的痛苦,孫明玉可是想到自己會不會超過,要是他當場瀉出來會壞事。

擔心沒有成真,警衛可是堅守陣地,咬牙切齒把可恨的重門推好後,他也沒時間細想門扉為什麼變得和平日不一樣,快步往電梯間走去,最近的洗手間是在地下一樓。

緊接的是另一名警衛,也是剛才親手接過孫明玉遞來的晚餐的人,只見他走出來後,同樣用著痛苦的表情跟門扉搏鬥,奈何門扉過於沉重,辛苦的把門推至虛掩,他已撐不下去,往電梯間狂奔。

門扉的重量剛才是給孫明玉再度調整,如果給警衛關起,這可謂前功盡廢。

「能進警衛室的話,應該可以進去資料室。」

去掉重力操作,孫明玉走進警衛室,第一時間就是搜尋電腦。

警衛室的門鎖,明顯是用於防止某類特發事件,基於這種考量,這種地方應該也有操控該樓層其餘房室的門扉的能力。

警衛應該要有隨時能到達突發事件現場的權力,如果他們沒法自由進出房室,這是挺有問題,但話雖如此,這種權力還是要看研究所有多看重警衛,反正不是必然,孫明玉也只是抱著五十五十的心態罷了。

儼如賭博的行動,最後孫明玉是露出喜色作結,她真的找到警衛室能夠操控房室門扉的程式。

而依照預想,她現在應該退離警衛室,不過當她想要離開時,卻是給某種事物所吸引。

存放著錄影帶的櫃子是玻璃櫃,即使不開櫃門也能看到裡面的東西,而她就是給兩盒錄影帶所吸引。

本來一直存放得好端端,每盒錄影帶都整齊排列,錄影帶側緣則是有著一排又一排的日期,不過當來到昨天──「七月十四日(三)」此盒錄影帶時,它是破壞了整齊,整盒錄影帶倒著來放,文字需要由下而上才能勉強讀取。

單此一盒,也許不會吸引到孫明玉,不過配上旁邊那盒側緣畫著一個大交叉的錄影帶,兩盒加起來,這就是讓孫明玉在意得止步的原因。

稍加思忖,直覺彷彿告訴她這兩盒錄影帶有一看必要,而她則是聽從直覺的引導。

兩盒錄影帶,側緣畫上交叉,沒有意外,這是一盒壞帶,至於另外一盒則是很普通的四格式畫面,負責紀錄某三個研究室,以及資料室。

時間不算充裕,所以錄影帶是採取加速狀態播放,直至錄影帶放到中途,看到資料室居然走進一對小孩後,她的神情頓時凝重,消去加速狀態,而看著小孩走到資料室的另一端躲縮,心跳驀然上升,彷彿預言到什麼似的。

「不行,這樣是不行的!」

看著畫面,孫明玉很想提醒他們,但是不用多久,畫面之中已有警衛和教授之類的人物闖入,兩個警衛配上三個教授。

看到這兒,孫明玉開始感到一陣頭痛,這種經歷,她曾經經歷過,但她沒有那樣待著,這種躲藏可是瞞不了人。果不其然,回應她所擔心的事,資料室再有人進來,總共三男三女,男的是警衛,而女的則是研究員、教授之類。

「他們逃不掉。」

腦海一旦浮現出想法,畫面亦明確顯示出兩名小孩被抓的過程,資料室本來就沒地方可供隱藏,再加上小孩的力氣,一名警衛和一名女研究員剛好抓住拚命逃跑的小孩。

接下來,孫明玉就是看到成年人在對話,而小孩則是用盡力似的叫喊,不過只需眨眼時間,變動立時發生,爆炸憑空生出……

那年,她滿十二歲;那年,她取回自由;那年,她領悟念術。

「我跟妳都是弱者,沒有能力去保護對方,所以我只能期待,期待妳能擁有跟我一樣的心情……明玉,別奢望我能保護妳。」

言猶在耳,孫明玉彷彿是回到被葵正純奪取純真的一刻。

搭在雙肩的手,彷彿要告訴她,事實有多嚴重,她敬愛的純姐姐,用著溫柔和煦的表情說出讓她當時灰心討厭的話語。

「明玉,如果妳選擇不逃,我就會丟下妳;如果妳決定逃,我就不能把妳當作妹妹看待……原諒我,請……原諒純姐姐的無能。」

「不聽,我不聽!」

「明玉,這是現實,如果妳僅僅是奢求我保護而得到自由,抱歉,我辦不到。所以,拜託,給我發誓,起一個妳不會需要我保護的誓言!」

完全接受不了,對於當時的孫明玉而言,葵正純是她的唯一,她忍受不了自己會被葵正純離棄,更不用說要起誓。

是的,即使逃,她也想得到葵正純的保護,如果葵正純不保護她,她害怕自己什麼也辦不到。

懦弱,這樣懦弱的她,當時是選擇逃避,但不是研究所,而是她逃離葵正純的迫逼,溫柔和冷酷混雜的視線,就像脫弦銳箭,狠狠貫穿她的胸口。

半年之中,她已經習慣葵正純的保護,她不敢想像失去保護之後的自己。

她用力推開葵正純,喊道:「我不聽!」

「明玉,等等!」

傳達不到的呼喊,孫明玉腦海中只有迴盪著葵正純的冷酷。而當她跑進一個研究室裡面,身負保安工作的警衛等人也隨後而至。

那個情況,就像畫面內所顯示的一模一樣,當她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而想逃開時,一樣是被抓,而在慌亂之下,她首次使用念術,一記爆炸,炸斷那隻伸來抓人的惡魔之手。

鮮血飛濺,「砰」,僅此一聲,孫明玉看著警衛那驚異的神情,還有迎面濺來的鮮血,本能地雙手擋臉,然後當警衛痛叫,其他人都呆住時,她摸著臉上的溫熱感覺,感覺非常的差勁。

「念術!她使出念術!」、「快殺死她!」、「開槍!」

看著警衛的慘況,研究員以及其他警衛都想當場射殺她,而眼見對準自己的槍口,還有那幾雙驚懼得如看到吃人怪獸的目光,孫明玉完全陷於不知所措。

如果沒有幫她,她就會像現在畫面所顯示的兩名小孩,給人當場射殺,但當時的她有著那位守護者。

「明玉!」

「咚」

右拳使力地打在操作板上,孫明玉閉目咬唇,片刻,強行從回憶中抽身,兩盒錄影帶放回原位,再剪斷現在錄影中的磁帶,她才進去資料室。

資料室的血跡已被去掉,孫明玉也不會想看到那種東西,進到資料室後,即時把帶來的資料光碟送進電腦裡面,然後翻查紀錄,把可疑和藏有罪證的檔案都轉進光碟裡面。

「這些全不能走漏。」

檔名有著研究紀錄的檔案全是需要盜竊的資料,一片載滿換另一片,重複數遍後,資料總算複製得七七八八,而在最後一張光碟下載時,她是順道閱讀其中一個研究紀錄的檔案文伴。

本來只是順便看兩眼,一點也沒細讀的心思,但是當看到報告所提及的資料,她的神情由不在意轉變為難以置信,喃喃的唸道:「怎麼可能,胡說!」

她的雙眼瞪得老大,整份報告的確有提及念力,但是其中卻有重要程度凌駕於念力、沒理由會出現在研究所報告的名詞──凡利爾。

「念驅程式、飛蚊系統、靈魂轉移……這兒到底是作什麼事!」

即時開啟多個視窗,瀏覽多個文件的文件檔,而看得越多,她的心情就越是差勁。

從報告來看,研究所不單止,不,應該是說研究所本來是為研究出「有效率驅動凡利爾的方法」而成立,而當中他們是首選念力作為實驗目標。

簡單而言,呂瑪爾研究所即為軍備研究所,一所與舊聯邦有軍事上勾結的研究所。

眾多資訊中,不知巧合還是必然發生,襲擊傑爾.哥尼斯的黑紅凡利爾,還有聖誕節肆虐清杭鎮的鮮藍凡利爾,兩部都是跟這兒有關係。看著行動日誌這份文件,孫明玉的表情已經難以形容。

除卻兩部人工機兵的來源之外,日誌還記載著因為研究所已經有某種重要成果,所以研究所也快進入廢棄狀態,殘存於此的兩部鮮藍凡利爾、五部黑紅凡利爾和五部灰白色凡利爾需連同研究成果,運回舊聯邦之內,而運送進度,直至七月十日為止,黑紅色系都已經全數運走,剩下來的則未知蹤影。

「不能再留下來!」

事情一旦牽涉到凡利爾的地步,她是很直接有應付不來的反應,現在是發展成國家級的危機。

「喂!誰在裡面!」

正當孫明玉驚異方撫,想著要盡快回清海城之際,資料室的門扉突然移開,兩名警衛雙手持槍的衝進來後,立即作出威嚇,不過看著他們那蒼白臉色,威嚇是無半分壓迫力可言。

「咦!」

背對門扉,孫明玉的背門正好大空,但訝而不慌,沒有任何回答,她是把剛好完成下載的光碟收入胸口,然後才轉身面對警衛。

代表訝異的音節再度吐出,兩名警衛都認得出孫明玉,就是這樣子的一個美人,剛才親手送晚餐給他們。

「需要傷他們嗎?」

警衛疑惑什麼,孫明玉不管,現在她只是想衡量自己應不應該對警衛動手,而疑惑只消半秒便是得出答案,目光變得凌厲。既然在這兒當警衛,射殺覺醒念力的小孩的事,他們想必也有辦過……

「不,單是他們的工作,已經罪大惡極!」

孫明玉可不是善良到聖女的級數,單是想到他們在這兒的工作,厭惡感伴隨殺心湧上心頭。

不過,當她雙眸泛紅,準備了結警衛時,「轟隆轟隆」,一陣又一陣的巨響忽然震撼整個研究所,彷彿天崩地裂似的架勢,連地板也有著大幅度的搖晃。

「爆炸?呃,哼!」

附近有強烈的爆炸是不容置疑,不過孫明玉驚異之際,看著兩名警衛即使晃得連手槍也差點脫手,但仍是拚死把槍口指住自己,皺眉冷哼,一個高溫爆炸瞬間把他們吞噬。

「現在到底什麼事嘛!」

宰掉兩名警衛,孫明玉也不打算再隱瞞身分,事實上這是不太可能,而當她看著四周忽然被紅光佔據,耳邊又聽著吵得不能再吵的一級災難警報,身分大概已經不再重要。

「回到地面……不,小孩子!」

一級災難警報響起,孫明玉本想逃回地面再說,但甫念及到被困在地下一樓的小孩們,銀牙輕咬,即決定多走一趟。

爆炸聲連續不斷,孫明玉霎時間很難判斷得準確,但跑經某個因爆炸而失去門扉的研究室前,她是親眼看到多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紫色白紋圓球由排氣口那兒落下,然後墮地爆炸,威力與它那細小的外型一點也不相稱。

莉莎一直有買介紹新種軍器的雜誌,長居一起,孫明玉也會偶爾看過兩眼,對於軍器也有一定認識,而這些細小的炸彈,她認得出是屬於近半年來,軍事領域中最受矚目的新品之一──紫蘋果七式。

「果然是人為!」

爆風直襲研究室外的孫明玉,而身子稍稍晃動,孫明玉的臉色有著相當的凝重,研究所排氣口是中央管制,紫蘋果七式的來源處很難想像,但是這種放炸彈方式卻是無差別,如果……

「不、不能再待!」

一旦想到那個如果,她臉色急變,登時拔腿飛奔,心中只盼地下一樓還有生還者。起初還以為連續不斷的爆炸,只是針對某些危險品引爆而引發的現象,但實際上,現在的連續爆炸,卻是屬於有心人把危險品送到研究所各處而引起。

「哪有這麼狠!」

帶著對兇徒的低罵聲,一直到地下一樓,入目所見,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因為無差別的爆炸手段,她還道小孩會死的死、傷的傷,但現在放眼看去,各個大房間哪還有人影,連屍體也沒有,如果是猜想研究所有人把他們救離,這又不像……

各個大房間的玻璃牆是被人硬生生從外擊破,研究員斷不會有這種威能,更何況,他們有鑰匙,根本用不著此等威能。

「這……這種焦黑,為什麼好像……」

某個大房間的缺口周邊,孫明玉是看到一些焦黑,不過就在她疑惑之際,耳邊一直響個不停的警報聲竟突然多了些哭聲。訝異的轉頭一看,孫明玉才發覺這個空無一人的地下一樓,竟然還有三個八、九歲的小孩留下來。

「你們……」

「嗚哇,別打我、別打我……」、「我會聽話……我會聽話……」

三名小孩不甚高,而且四周已經轉為紅燈,他們瑟縮一角,確實難教人發現,然而當孫明玉走近他們,剛要出聲詢問,哭著的他們立時以哭腔求饒。

眉頭急皺,然後又放鬆下來,孫明玉換了個溫和笑顏,柔聲道:「我不會打你們,我是來救你們的,這兒到底發生什麼事?其他人呢?」

想安撫緊張得快要死的小孩,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哭得那麼厲害,不過努力過數分鐘,孫明玉的溫柔總算能化去三個小孩的哭聲,只是他們仍然沒辦法回答孫明玉的提問,只是一股勁地嚷著逃跑。

小孩難纏,換作易龍牙,他老早就動手教訓人,又或者直接把人丟下,才不會像孫明玉那樣會顧及三個小孩。不過說起來,葵花居的女領袖又沒菲娜那般好心,要是現況不容許好心,她大概會排除陌生的累贅──純淨的善心,她可辦不到。

額外一提,身處災難境地,要不是地下樓層沒有逃生樓梯,她也著實不想進入電梯。

小孩三人雖然因驚恐而沒法說清楚,但從他們話中細節,孫明玉仍能聽出一點情報。

早在爆炸之前,有一個奇怪的人來到地下一樓,二話不說,就是把所有玻璃牆都硬生生打爆,然後不知說了些什麼,即揚長而去。

而隨著那人離去,大多小孩就是結伴離開,至於他們三人為什麼留下,則是因為他們都是給嚇得昏倒或是徹底呆住,對外界根本沒有反應,所以來人中途說過什麼,還有長得如何,三人都不能講個清楚。

「別、別丟下我,我已經盡了力,大姐姐!」

老實把自己的不知說出來後,其中一個小孩又是想哭出來,以為孫明玉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丟下他,而連鎖作用下,其餘兩個小孩都哭著喊叫別丟下他們,雙手則死命抱著孫明玉的大腿。

明明是要逃跑,三個小孩卻這般不長進,但看著他們又哭又叫,還真當自己已經丟下他們,孫明玉被惹得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搖頭道:「聽姐姐的話,不要再哭,大姐姐會帶你們離開這兒。」

三個小孩倒是怯生生的點頭。

既然回到地面,那麼要離開研究所其實也不會艱難,三個小孩吵鬧過去也沒再搞事,但就在孫明玉想著誰會是爆炸兇手、襲擊目的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雜事之際,四人踏在中央廣場那兒,正好其中一部電梯的鐘聲響起。

「咦?」

周遭儘是警報聲,電梯鐘聲其實吸引不了四人,但是電梯門開啟時,他們剛好是走到電梯附近,與電梯裡面的人一旦對上眼,一陣肅殺氣氛霎時充斥給紅光、火炎所佔據的中央廣場。

「葵花居!」、「什麼!」

兩種不同反應,前者惱恨、後者訝異,電梯裡面只有兩人,一個獨眼,而另一個是雙眼完好,而雙眼完好的男人,就在視線觸及孫明玉的下一刻,即時帶著惱恨的沉喝,襲擊處於訝異的孫明玉。

襲擊者手持的利刃,沒法看清,但是本能之下,她可沒有呆看利刃加身,右手一伸,念術──異質變革驀然展現,一團菱形的紅光宛如神盾一般,把來勢洶洶的利刃擋下。

「吞火咬炎劍!」

利刃和異質變革相持之際,孫明玉終能看清利刃,而不看還好,看清之後,她是脫口低呼出那把以應在特戰隊手上的靈器。

「嘖!」吞火咬炎劍的新主輕嘖過後,即抽身後躍。

孫明玉臉色不善的盯著他,無悲無喜的叫出對方名字:「李祐家。」

上身是一件無袖黑色背心,同色系的長褲,左腰繫有吞火咬炎劍的劍鞘,背部則斜負著紫雷真君劍,而平時冰冷的他,現在卻露出相當的厭惡和憤怒。

李祐家的憤怒,孫明玉不打算深入理解,現在看著他手上的兩把靈器,多少都明白到許清清的為難,因為當時,政府已有兩件靈器被盜出。

「難怪。」右手下意識摸到脖子,隔著衣服,她可以感受到禍因帶來的壓倒性存在感。

而就在心底大嘆難怪之時,孫明玉右腳往前一踏,左手略略橫揮,示意三個小孩退後,然後平靜的道:「你應該是李祐家先生吧!」

話語中沒有詢問意思,她逕自說畢,即諷刺的道:「突然攻擊人,這可不是紳士所為。」

「突然?到底是誰突然襲擊誰,葵花居的孫明玉。」

被對方叫出名字,李祐家也沒示弱,不過他反諷回去時,明顯是帶有嗔怨。

「還記得那次突襲吧!」

孫明玉倒是沒在意李祐家的指責,心底稍加猜想便作罷。

李祐家那些似有若無的殺勢,迫得她無法多作猜想。

「多餘廢話不說,用妳的鮮血來祭拜大老闆吧!」

李祐家本就不喜多話,現在更是遇上欲殺之而後快的孫明玉,還真的不再贅言,左手往後一伸即抽出紫雷真君劍,叫戰開打。

「你們三個快逃,留在這兒危險!」

李祐家雙手持劍的迎面撲來,縱使沒有奇雷寶炎,但劍風割肉生痛,修為之強已隱約可猜,而心道不妙的孫明玉,第一時間就是喝令小孩逃跑,現在她可沒心力顧及他人。

而小孩是賴著不走,還是拚命逃跑,這些都已經拋諸腦後,看著前方刃芒亂閃,她那溫和平靜的語氣混和著大量的不悅,道:「需要祭拜的人,你比我還要多。」

想到研究所的惡行,孫明玉心中即充填一股難以想像的怨怒,響指一打,連牙.超高溫爆裂頓時在李祐家身邊炸開來。

世界上,能稱得上快的攻擊有不少,但說到壓倒性的便利以及讓諸多人羨慕的速度,念力絕對是其中之一,幾乎達到無視空間的阻礙,眼界所及即可攻範圍,哪怕李祐家攻得再快,也快不過孫明玉的後發制人!

「不行!」

壓制不了速度,但是李祐家的實力確實厲害,十來個爆炸只能炸破他的衣服,卻突破不了他的護身罡氣,而當他衝及眼前時,吞火咬炎劍隨即帶起一縷血絲。

李祐家擁有凌駕浩劫之眼幹部的實力──孫明玉按著肩頭後退時,有著此令人厭惡的認知。

「李祐家,你跟這女人磨蹭什麼,再不走就趕不及,這兒快要自爆!」

「自爆!」聽見獨眼研究員的警示,孫明玉的心跳立時快了兩拍。

而同樣聽到警示的李祐家則是露出愛理不理的模樣,道:「你先離開,我要把這個女人宰掉才走,大老闆的仇,我今天一定要報。」

「嘖,明明是間諜,還提什麼報仇!」

「與你無關。」

「嗄?很好,那麼隨便你!」獨眼研究員的好意被狠狠推掉,瞪了李祐家一眼,倒是急步跑離,而跑的方向自是跟三個小孩一樣。

聽見這兒有自爆,而且獨眼研究員也跟在小孩身後,孫明玉是有瞬間分神,尚幸對方的收態也不是完美,才避過一劫。

眼見孫明玉分神而露出喜色,心切於報仇的李祐家,殺氣甫升,本就進入狀態的孫明玉自然有所防範,同時間是施展出重祈禳,提升戰鬥能力。

「你果然是雷哈麥的間諜。」

李祐家擺出一個前衝砍劈的架勢,對於挑釁不怎麼在意,冷眼盯視孫明玉,道:「不知詳情,妳別亂作評論。」

說到最後一字,他立時前衝,速度快如疾電,只是孫明玉亦早有防範,響指一打,菱形紅光再現,扭曲空間成為渾沌物質,以此抵擋攻擊的盾牌,今次可不能再度建功,吞火咬炎劍強勢地撕破變革異質。

「哼!」紫雷真君劍高舉欲劈,其主口吐激昂戰意的冷哼。

破盾之主,同樣冷哼,眼中沒有半點懼怕,眼看紫刃快要劈到額頭上,響指一打,劍刃雖然斬中她,但卻是沒遭遇到絲毫阻力就劈及地板之上。

念術──殘像,這是孫明玉掌握得比較少的招式,所以很少使用,不過她會使用的話,那代表她從開始就明白變革異質可抵擋不住李祐家,而留有逃避的一手。

「要盡快。」孫明玉避得過一劍,可不代表每次都行,心中也有牽掛自爆問題。

李祐家一劍劈空,也不給自己驚訝時間,即再度攻上,他就不信對方的殘像招數會那麼好使好用。

「爆!」

雖然判斷正確,但孫明玉有心算他,那他的反應再快也沒用,聽見她口中喝爆又有響指之聲,李祐家心下一凜,即時收止腳步,橫向跳開,但是下一刻,他卻沒看到任何爆炸,只感到手臂突然刺痛,數支念箭是傷著他的手臂。

念力使用者本就不需要什麼特定手勢或者動作才能施展念術,而打響指這習慣,孫明玉這些年來沒打算改掉,適當手勢或者動作,是可以增加各處的神經反應。有時一邊跳動,比起總是不動的人,會對外來刺激有更快的反應,而且不想改掉這習慣,那把它當作一種欺敵的技倆亦未嘗不可。

「再來一發。」

念術傷著李祐家,孫明玉倒是沒有過於高興,整支紅光念箭長約一米,貫穿力之強,連岩石也能輕易刺穿,不過現在殺李祐家一個突然也不能貫穿其手臂,實力差距實在太明顯了。

「休息!」

雖然沒有交談,不過乍看孫明玉的神情,李祐家靈覺陡生,沉著臉色的撲攻孫明玉,介於有意無意的前衝,速度猶勝剛才。料不到他的速度竟然還能提升,孫明玉念箭雖能射出,只是卻被他閃過。

李祐家雙劍刺出,赤劍落空,紫劍則狠狠地刺入孫明玉的大腿,傷勢比起肩頭的還要嚴重。

「怎麼可能!」

大腿受創固然糟糕,然而令孫明玉更為錯愕的是李祐家的劍術,大腿受傷,頓時後躍,而就在此時,李祐家雙手翻轉,竟然是以一招雷星咬尾追襲!

「你是斬星羅門生!」

曾經跟莫氏夫婦交手,斬星羅秘藝她自然有所領教,而且日子才剛過不久,劍氣亂織,然後劍身聚芒破網而出,直取咽喉要害,尚幸她曾見識過,脖子一偏,勉強避過穿喉下場,但脖子多少也給劍刃擦破少許。

忍著大腿的痛楚在心底喊了聲來得好,感受禍因傳來的力量,念術──黑蝕焦炎頃刻完成,在李祐家打算橫拖紫雷真君劍之前,玄墨色的黑炎憑空在二人間旺盛的燃燒,孫明玉沒事,但李祐家卻是露出訝色,身體的強烈不適刺痛感,是迫得他非後退不可。

重新對峙,李祐家看著孫明玉放任黑炎纏身亦沒喊辛苦,倒是能夠接受過來,反正念力的神秘是聞名於世,而且還挺老實的道:「我的確是斬星羅門生。」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但是當說出來後,他很快就生出悔意,因為他看到孫明玉是擺出瞭然於胸的神情,道:「難怪,你能混入浩劫之眼,原來是這樣子。」

李祐家這種間諜身分,竟然能在智慧過人的蒼望儀底下混得那麼久,他與莫氏夫婦的關係應是有所關連。

雖然沒打算隱瞞,不過給對方揭穿自己能進浩劫之眼的主因,讓對方的氣勢有所增加,這是教李祐家後悔。

六大世外之境的人,一般來說,對於同鄉多是表現出關心,不過李祐家的情況稍有不同,真正跟莫氏夫婦有交情是他的師父,換言之,莫氏夫婦正是他的師叔和師叔母。

「隨妳怎麼說,我現在只是要把妳斬殺,不想多受痛苦就讓我了結……妳打不到我。」

沒有起伏的制式語調,李祐家再度擺出雷星的架勢,擺明在告訴孫明玉,這場戰鬥中,他是有多自信,他敢說自己必定能勝……

「平常的話,是沒有錯。」

李祐家的意思,孫明玉豈會不知,只是她卻不會為對方的盛氣所動,伸手往脖子摸去,道:「你的確比我強,不過加上它,結果可能會不同。」

當禍因從孫明玉衣領處掏出,只消看了一眼,李祐家難掩心底的驚訝,脫口低呼:「禍、禍因!它怎麼會在妳手上!」

孫明玉會拿出禍因,本來是想測試李祐家的反應,現在研究所自爆在即,他要是明白禍因的霸道,應該不會為難自己,戰鬥大可等到逃離再來,然而……李祐家的反應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大老闆的遺物,妳憑什麼佩戴!」

孫明玉還未回答質問,李祐家已然咬牙切齒的怒吼,心底的憤怒完全表現於外,是的,表現於外的意思,除了是那兇惡神情,還有他的殺氣以及殺著。

紫雷真君劍插入地板,李祐家怒吼到最後,可是從上衣取出某種細小玩意,然後快速吞入口中,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孫明玉已經暗叫不妙,而再看李祐家重執紫雷真君劍之時,奇雷和寶炎竟然雙雙顯現,她還真的被嚇到。

「糟、糟糕!」孫明玉把禍因收回,盯視李祐家。

片刻,即聽見對方的怒喝:「不單殺死大老闆,還把他的遺物據為己有,孫明玉,不,葵花居,不毀掉你們,我李祐家就誓不為人!」

身體前傾而雙手後放,李祐家內氣運走全身,最終聚於雙劍以及丹田,然後響聲獸吼,雙劍強勢互砍,剎那間,難以數清的雷火劍芒頓時向外擴散,石椅鋼板無不被劍芒切成兩半,而在此等聲勢之下,李祐家的必殺一擊也正式發動!

「斬星羅秘藝──星流血窮華辰害!」

大凶亥時、雲掩星華,李祐家人劍合一,帶著雷火之光破開劍芒之網,宛如劃空流星,雙劍劍尖直取孫明玉的頭首!

當年斬星羅大老,因為遇凶人不敵而力盡將死,仰視天際之時卻忽有頓悟,最終以血人姿態拚命揮出的一劍反敗為勝,而此猛招在大老慘勝身死後即被列入斬星羅秘藝的秘招之一。

「祭拜大老闆吧!」

李祐家心底、嘴上都發出由衷怒吼,然而,孫明玉可不是乖乖的等死,雙目透散某種覺悟,早在劍芒之網成就之前,她已經運使念術,不過今次攻擊的對象,不再是李祐家……

「嗚哇!」

苦惱痛苦的呻吟聲從喉處微微傳出,面對猛招,孫明玉的反應卻是自殘,數支念箭不射敵人而反傷自己。

李祐家的常態力量本就非她能抵擋,更不說他現在行使的一擊必殺,是以,她現在不得不借助禍因的巨力!

「念術.異質巨變!」

將變革異質的渾沌異質再變革,菱形的紅盾化作數不清數量的六角狀小盾,以蜂巢格式排列於孫明玉的身前,成為一面極其堅硬的盾牆。

雙劍劍尖同時觸及盾牆,頃刻,巨大的鳴音響徹整個被火炎與爆炸所佔據的赤色空間。

「還傷得不夠……深!」

異質巨變縱使沒有空間障壁之類的程度,然而它的抗擊力已是上上之乘,不過李祐家的攻擊也實在過於猛烈,異質巨變給雙劍震毀成點點紅光!

「別妄想這樣就可抵擋!」

異質巨變雖然不能抵擋星流血窮華辰害,但是卻讓雙劍劍尖不能再指頭首,不過不刺頭首,雙劍卻是刺進肚腹,可想而知,孫明玉今次是傷上加傷。

強烈的痛楚幾乎奪去所有意志力,不過孫明玉仍是咬緊牙關撐下去,響指一打,將連牙的格式套用到隕星光墮,然後多個光團在二人身周出現,剎那,李祐家即被光團轟飛。

禍因供給主人的巨力是即效性,連牙.隕星光墮比起異質巨變雖然更消耗,但藉著禍因,她是消除念力不足的缺點,不過嘛,她的意志力就難講……

傷勢會侵蝕人的意志,再加上她還要強行出招,意志力,不,應該是她本人的精神其實消耗得七七八八,活像兩日兩夜沒有睡眠,暈眩和嘔吐衝動一併上湧。

正如李祐家所言,孫明玉雖然能辣手自殘,不過始終也有為自己留力,或者更應該說,她沒法掌握到如何才能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是以在她虛弱得單膝跪在地上時,李祐家已經爬起身來。

剛才的連牙.隕星光墮,總合起來,其實也有幾分雷龍怒鳴擊的威力,硬吃自然不好受,然而傷勢也不算嚴重,而且,他本身有藥物支援,服過研究所以念力使用者的精血精製的藥丸,他的實力也比平常要強上很多。

李祐家儼如死神化身,雙劍雖然已經沒有凌厲的奇雷寶炎,不過仍能隱約閃爍雷火光點,他現在要殺孫明玉實在易如反掌,而實際上,他也是想盡早了結孫明玉,提劍衝前。

雙目持續泛紅,孫明玉現在雖能使出威力極強的爆炸,不過精神大打折扣的她,反應和視力都是受到影響,李祐家全速之下,她的爆炸也只是炸到空氣罷了。

「死期到了!」李祐家雙目燃著恨火的低吟。

腦海中閃過蒼望儀以及莫氏夫婦的容貌,蒼望儀與他有著多次過命交情,所以他對蒼望儀有著難以形容的情感,而莫氏夫婦,即使自己心如冰鐵、不受他人喜愛,他們卻總是善待自己,縱然不常關懷自己,但把壓箱底的秘招星流血窮華辰害教授自己,這份恩情,他可不會忘卻!

默念秘招口訣,李祐家手持的雙劍即再度爆出奇雷寶炎,孫明玉現在的力量已經難以界定,所以他需要一擊必殺,不能再讓她加重無謂的傷勢。

「星流血窮華辰……」

李祐家閃過不斷襲擊的爆炸,星流血窮華辰害也終於完成,劍芒之網展現,偌大的中央廣場,已經再無完好之物、殘破不堪。

「害!」

人劍合一,劍芒之網之後,便是真正殺著──劍虹。

眼看孫明玉徒有力量卻沒精神操縱念術抵禦,劍虹乍現快奪命之際,彷彿響徹天際的爆音突起,兩人抬首一望,就是見著中央廣場的天花板有九成往下凹陷。

「啊!」

饒是李祐家也因為這變故而低呼出來,一股無形無質的壓迫感直襲場中,而天花板的凹陷只是維持半秒,當李祐家嚇得收招,天花板已然被撕裂,灰白色的大面積物體,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二人之間。

「凡利爾!」

灰白色的物體,李祐家只消一眼已能認出來,不過當他奇怪凡利爾為什麼會跌在此處,靈覺陡生,往仰躺中的凡利爾的胸口望去,赫然看到那可惡可恨的黑髮男生!

第八章 ~傳說凶龍護寶玉~

第八章 ~傳說凶龍護寶玉~

「龍牙!」

李祐家看到的,孫明玉亦同樣看到,但精神不濟的她,思緒已經出現相當混亂,一時間竟呆著不能言語。

孫明玉發呆,但李祐家可沒有,今次是真正的仇人見面,易龍牙不單是親手殺害蒼望儀,更是偷用研究所保存的新式炸彈的人,不殺死他,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易龍牙!」

手執雙劍,李祐家先躍及凡利爾手臂,然後再躍及凡利爾的胸口上空,率先搶攻易龍牙。

「啊!」

因為某些原因而跟灰白色凡利爾戰鬥,易龍牙早就進入狀態,所以當他一拳轟爆凡利爾的胸口裝甲,壞掉它的胸炮同時,另一手已然握拳後揮,拳背碰上紫雷真君劍的劍刃,雙雷比拚下,李祐家被震飛,至於易龍牙則是感到一陣氣悶難受。

「該死,是什麼……李祐家!咦,玉姐!」

專心一意對付凡利爾,易龍牙本來是不察覺四周,不過李祐家的偷襲,倒是讓他注意起四周,頭首先後往兩側望去,他就是看到李祐家坐在地上,怒視自己,而另一邊,則是單膝跪地的孫明玉,神色呆然的盯視自己。

「玉……玉姐!」終於找到孫明玉,易龍牙登時露出喜色,一個大跳躍,剛好在孫明玉的身前落下,遠看不覺,然而當近距離細看,他的喜色又換作驚訝。

「妳怎麼會受了那麼重的傷?」易龍牙一面伸手扶起她,一面失聲的問著。

「小、小心!」

肌膚碰觸,孫明玉倒是不再呆然,用盡自己能用的力氣把易龍牙推開,只因為李祐家已經越過倒地的凡利爾,提劍無聲襲來。

「哼!」

鼻音冷哼,李祐家雖是瞄準易龍牙,但是對象換成孫明玉,他也不覺得有所損失,只是易龍牙雖被推到一旁,但已是進入戰鬥狀態的他,反應已經到達匪夷所思的地步,身形縱失,只是右手五指曲屈成爪,然後橫向一伸,竟然在沒有回身的情況擋下偷襲。

「好個浩劫餘孽!」

易龍牙擋劍後只感到掌心生痛,運使十成功力的他,護身罡氣不是誰都能破得掉,一個沉聲低喝,咬牙催鼓內氣震爆,硬是把李祐家震退十多步。

「好強!」

兩次十拿九穩的偷襲,先後無法建功,李祐家可是暗自驚心,自己已然服下奇藥催鼓,但對方的實力未免過於強大?

他心中是浮現出難以言喻的不快感,但轉念想到蒼望儀是敗於這種巨大力量,心中又有幾分釋懷,他一直都不想接受蒼望儀是敗亡在一個未成年的人手上,但現在……

「不愧是打敗大老闆的人!」他心中吶喊。

「玉姐,妳還清醒吧?」

無暇多管李祐家,易龍牙一手抱著渾身乏力的孫明玉,另一手則是輕拍打她的臉蛋,而當孫明玉勉力點頭作回應,他才算稍稍放心。

孫明玉要是有三長兩短,他一定饒不過自己,不,看看她那傷重的嬌軀,他已經感到一陣難過自責,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有人饒不了。

「李祐家,你別打算繼續活下去!」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放過李祐家。

「這是我的臺詞!」

李祐家雙劍急振,即使曉得對方厲害,但卻沒有半絲怯戰,擺出迎戰架勢,但此時,半空卻是突然傳來女聲,硬是要制止他的愚行。

「祐家,別亂來!」

「咦!」

場中兩個男人往半空望去,就是見到一架直升機,而從直升機的機門,則有一名女性探出大半個身子的呼喊。

易龍牙不認識碧家嘉,但李祐家認識,所以見著她的出現,可嚇了一跳,除了她的出現,直升機停留的高度也是問題。

「快逃,這兒不是妳來的地方!」

「你才是快離開,別忘記研究成果!」

深知李祐家的復仇心態,碧家嘉為使他離開,就是給他來個當頭棒喝。而乍聞研究成果,本來堅定復仇的李祐家還真的猶豫起來,咬牙瞪住易龍牙和孫明玉,半晌,他是收回雙劍,反覆在殘破的鋼板跳躍,最後抓及碧家嘉伸來的手,乘直升機遠去。

「我一定會找你們算帳。」

沒有用言語,不過當李祐家收劍決定撤退時,他是用眼神赤裸裸表達出這種意思。換作平時,易龍牙哪會放過他,但為著懷中玉人,他才沒多餘心思多想。

「玉姐、玉姐,別暈倒,保持意識!」

易龍牙本是半抱半扶,不過稍微用力,他是改用了公主式抱法,但是他才剛踏步,已是迷迷糊糊的孫明玉,卻是用力的抗拒易龍牙,虛弱的道:「龍、龍牙……咳……放我下來……打我……」

「嗄?」

「咳咳……這個……所以打我……」孫明玉似是明白易龍在錯愕什麼,奈何沒法自由言語,所以她索性伸手摸到胸口,比了一下禍因,然後再勉強的道:「拜託……」

易龍牙總是會在該聰敏的時候就聰敏起來,看著她比了比禍因,已經即時會意過來,四目交投,驚惶的眼神碰上那雙堅定的美目,半晌,易龍牙是皺著眉頭把人放到地上。

「玉姐,忍著痛。」

語畢,他的右掌就是按到孫明玉的香肩,雷勁疾發。遭到雷勁入侵,孫明玉縱然有心理準備,但臉色還是忍不住大變,眼角更是痛得流出淚水。

「就是要這種程度!」

痛楚既是毒藥,又是良藥,本來持續渙散的精神,此刻是反方向的增長,雖然只是短時間,但她本來就只寄望這樣,痛楚只要能夠讓她有瞬間的最佳精神就可以,禍因的即效性巨力,使得她的力量暴增,而當精神也回復最佳時……

「慈悲嘆息!」

想治療現在的傷勢,孫明玉知道不能靠「治癒系列」,雖然通常狀態,它都能療傷,只是它始終是持續性才有效,而自己即使力量暴增,不過傷勢每好一分,禍因就會即效性的退回一分力量,所以要擺脫傷重而亡的結局,她只能賭上超出她原來力量,但現在卻能藉禍因而運使的念術──慈悲嘆息!

強烈白光閃動,微紅光芒隱泛其中,慈悲嘆息的消耗極鉅,孫明玉此刻雖有實力者的巔峰,亦即跟封印狀態的易龍牙同級,但是念術一旦行使,她本來充沛的念力頓時大量流失,幾乎跌至谷底。

無限接近究極憐憫的治療招術,慈悲嘆息需求大,而回報也同樣的大,白光照體,充斥著念力的白光強勢地把孫明玉從鬼門關拉回來,不單治癒傷口、驅除異勁,更甚至修補臟腑、製造精血,無負被供為最強治癒念術(不含究念術)的名銜。

易龍牙動手前已會意孫明玉想一舉擺脫重傷,所以見著白光出現並沒驚奇。慈悲嘆息也好、究極憐憫也好,他這輩子已經見過不少。

白光甫消,他就是扶起孫明玉的上半身,急問:「玉姐,還聽到我的話吧?」

從未聽過禍因能治人,他的緊張倒是理所當然,不過話說回來,禍因的歷史中,主人其實也不過十多名,而當中倒是未有過像孫明玉這種能施行回復招術的人物。

「……快逃……這兒快要自爆……」

精神接連被傷勢和念術所耗,孫明玉其實已經陷於徹底迷糊的狀態,易龍牙的問話有聽沒有懂,自顧告誡研究所的自爆事宜。

「不會。」易龍牙脫口的回應。

自爆程式已經被他弄壞,研究所還不至於會自爆,不過即使說出來,孫明玉卻是沒有反應,逕自唸著研究所危險,需要盡快離開。

現在的她應該沒法好好思考,易龍牙如此肯定的中途,再度用公主式抱法,將孫明玉抱起。儘管程式壞掉,但是研究所的多處爆炸仍是持續,再這樣下去,就算沒有程式,這樣的爆炸下去其實和自爆沒有分別,所以離開還是極需要。

「玉姐,再忍耐一下……咦!」

時間緊迫,易龍牙本來是想抱著孫明玉離開,但腳步才提,那台本應給他打倒的凡利爾竟然再度活動,雙手撐地,雖然右臂受不住而脫落,但是這台人工機兵可確實的再度站起,而武裝被大量破壞,它僅剩下最原始的攻擊手段,但這樣已經夠易龍牙頭痛。

閃過半空砸來的巨拳,易龍牙活像想到什麼,腦袋是閃過某種片斷。

爆炸火炎、將死少女,還有天殺的人工機兵!

「該……該死,該死的凡利爾!」

模糊片斷隨著閃躲次數而愈益清晰,最終當他把片斷想清,竟然沒有半點違和感,當年抱著夏南燕離開大司馬科研區,中途就是遇著正摧毀科研區的凡利爾軍團,沒錯,雖然狀況不太一樣,但現在發生的事在易龍牙眼中,可謂完美地重疊於一起。

剎那間,他幾乎是把夏南燕的死的責任都歸咎於眼前的凡利爾身上。

「跟你們果然八字不合!」

怒火熾烈的燃燒,易龍牙是打從心底的討厭凡利爾,一次、兩次,他人生之中有許多幸福,都是被名為凡利爾的機器人給摧毀,而今次他害怕凡利爾又會再次摧毀自己的幸福,而害怕使得怒火更盛!

「龍牙……快逃……」

「啥!」

內氣運轉,就在易龍牙想要應戰之際,忽然間,孫明玉卻是揪著他的領口的唸著,雖然沒有平時那種充滿果斷的魄力,不過卻是警醒了他──萬事以玉姐安危為先,天大仇恨等過後再算!

警醒帶來危機,易龍牙腳步只是稍微停頓,凡利爾的巨拳已經往他身處的地方打來,不過……

「呃!」

聚結罡氣護身,看著巨拳避無可避,易龍牙還想著以力硬擋,殊不知巨拳居然在轟到自己身前時突兀地停下來,半晌都沒有反應。

「……嘿哈,真是的,我也差點搞混,現在不是當年。」

看著凡利爾雙目失光,易龍牙靜默半晌,竟然發出自嘲,然後便是轉身離開,放任背門大開。

凡利爾的停下並不是出於什麼特別原因,只是它裡面那位貢者已經死去而已,而醒覺到這點的易龍牙,也當然不會再理會它。

現在是現在,當年是當年,眼前的不過是一台沒有動力,已經失去妨害自己的能力的廢鐵,而不是當年那個肆虐破壞科研區,最終把櫻草弄得大破,自己再度死亡的凡利爾軍團。

「咳咳……咳!」

名義是作保育場所,呂瑪爾島上不乏優美的林區,而遠離仍偶爾聽到爆炸聲的研究所,孫明玉背靠粗大的樹幹而坐,易龍牙則守在她的旁邊。

孫明玉精神不振,原本應是處於睡眠狀態,而被易龍牙抱著逃跑時,她也的確是淺睡過,但當易龍牙來到這兒,把她放下後,她卻是忽然醒來,雖說虛弱而無力,但淺睡過片刻,神智總有回復幾分,而當她醒來後,眼神已不再迷惑迷糊。

「玉姐,妳再多睡一會吧!」易龍牙看著她彷彿沒有入睡意思,很自然的皺眉催促。

但是孫明玉卻渾然未覺,逕自道:「為什麼……你會在這兒?」

「玉姐!」易龍牙不耐煩的喚著,現在才不是發問時間。

但孫明玉卻不為所動,迫問:「告訴我。」

「玉姐!」

「我再說一次……咳……告訴我。」

重傷乍癒,她多少會有氣喘,尤其加重語氣或加快說話就更甚,這無關乎傷勢,不過縱使知道這點,但聽見她的咳嗽聲,易龍牙的心亦沒來由的揪緊起來,皺眉道:「除了為妳,我還有什麼可能在這兒。」

孫明玉執拗起來並不見得能輕易說服,所以只好由他屈服。

聞言後,孫明玉心底、神情都沒太大反應,只是頷首的淡然道:「我想也對,我大概是拜託錯人呢?」

「拜託錯人?還敢問我是不是拜託錯人?」

孫明玉會猜到誰洩密並不意外,但是聽見她竟然有閒情逸致的談起這方面,而且還一副徵求自己意見的樣子,這可教易龍牙生氣的道:「如果不是她,妳知道自己有多危險!」

這是責罵,但是責罵一方卻是露出不安,反而被罵的人是露出笑容,靜默片刻,泛起一抹微笑,道:「不會有事,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就好像月華那般。」

誓想不到她會這樣說,易龍牙呆然看著她那虛弱的笑容,好一會都無法言語。

當日姬月華離開港城,奔走清海城而想阻撓悲閻羅,既是一時衝動,但暗地裡也是抱有某種的期待,或者該說她在試探自己在易龍牙心中的地位,所以當晚她看到易龍牙,才會有那聲果然。

「你果然對我……」

「玉姐!」

女性獨有的柔聲被極其陽剛的低吼打斷,易龍牙擺脫呆然,神情卻不是什麼喜色,反而是惱怒生氣。

「就算妳再生我的氣,但也不要說謊!妳和月華不一樣,妳根本沒期待過我!」

他──熟悉孫明玉,但同時又不熟悉,對於孫明玉的過去,他知之有限,但是對於孫明玉的微笑,他可知之甚詳,她現在那個笑容,半點真誠也感受不到。

孫明玉並不是姬月華,姬月華可以衝動之下而離開試探,但這位精明的女領袖卻不會,這是個性問題,而就算她真的會有這種衝動,也絕對不是今次。

「龍牙,你在胡說什麼?」

易龍牙抓住貼於孫明玉胸前的禍因,氣道:「我不是胡說,玉姐,妳瞞不過我,我……我也曾經像妳那般,如果妳真的期待過我,妳就不會什麼話也沒留,更不會把它取走!」

他敢斷言,自從把禍因帶走,孫明玉已經捨棄自己,不,是捨棄整個葵花居,因為只有斷絕思念,人才能把名為同歸於盡的覺悟開至最大。

斷絕親友的思念,易龍牙曾經體會過,當中的艱難非常人可辦到,不過,他可以肯定孫明玉能夠辦到。

作為領袖,孫明玉時常都需要考慮很多現實又冷酷的問題,所以這種程度的覺悟,絕對不會難倒她。比起假設要犧牲誰才能把任務完成,要犧誰才能保住團隊等等,同歸於盡的覺悟實在來得簡單。

「禍因不存在詛咒,你別再胡說了。」孫明玉搖頭嘆息。

然而易龍牙卻握拳的沉吟:「我說,妳自從取走禍因後,還有想過葵花居的一分一毫嗎?」

直擊要害,當聽見這番質問,孫明玉那偽裝的笑容是出現明顯的僵硬。

儘管打定否定一切的主意,不過孫明玉卻沒法子否定這件事,是的,離開葵花居的時間裡面,她真的從沒回想過葵花居的人事物,直到現在為止。

銀牙緊咬而不語,要害被擊中的孫明玉沒有即時回話。

「為什麼……為什麼不守諾言,妳答應過會等我回來!」瞧見孫明玉沉默不語,易龍牙語帶不甘的追究。

那天在電話裡面,她明明答應過自己,會留在家裡等待自己跟月華的歸來,但她卻是一語不發的離開港城,背叛了那個承諾。

「……」

眼見對方仍是沉默不語,易龍牙又氣又焦急之下,驀然抓住她的香肩,道:「玉姐!妳給我說句話,妳明明知道我回來是想跟妳說什麼,為什麼還要離開……難道妳真的那麼討厭我嗎!討厭得連自己親手打造的家也要捨棄,是不是這樣!」

「啪」

氣勢十足的責任追究,最後是換得一記巴掌,按住火辣辣的臉頰,易龍牙呆然地看著神情冷漠的孫明玉,嘴巴動了又動,似是接不上對方的反應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討厭,我就是討厭,難道這就不行!」

她不想脫下那個溫柔的偽裝,不過……易龍牙也實在迫得她太過份,念及自己斬斷對葵花居的思念,她已經有不安的歉疚,現在還被再三迫逼,她可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

「你這人……你這人,腦袋到底裝什麼!怎麼能這樣的卑鄙!」

「卑、卑鄙?」易龍牙怎樣也料不到孫明玉竟然會這麼罵自己。

「葵花居是我的家,你哪曉得我擺了多少心血在裡面!」孫明玉的冷漠逐漸瓦解,怒視易龍牙,悲憤的道:「就算知道你的心意又如何,你這壞人是不是就欺負我不能放棄葵花居,所以才那樣迫我!信守承諾等待你回來,只會毀掉我的葵花居!」

「玉姐!」易龍牙可想不透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不單素清她們,你也喜歡著我,你回來是想跟我表白,是這樣沒錯吧?那麼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會有什麼樣的回覆!」

「這……」

「我會拒絕你,蠢才!到了那時,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葵花居絕對會散!」

孫明玉在葵花居的地位特殊,她是眾人的領袖,不能缺少的存在,所以她怎樣回應易龍牙,鐵定會影響到其他人,就算沒有即時散掉,但日子一久,孫明玉和易龍牙其中必定有一人需要離開,而不管是誰,最後結果也只會導致葵花居變質散掉。

葵花居不能沒有孫明玉,但是也不能失去易龍牙,而孫明玉很清楚明白,自己一旦拒絕易龍牙,那以後就會變得不能再跟他自然地相處,那不是出於易龍牙方面,而是她自身的問題。

「你是不是想我為了整個家,而要向你屈服!」

不讓葵花居散掉,只有答應他的表白,又或者,拒絕過後,勉強自己再跟他相處,而兩者都是能夠用屈服來形容,所以孫明玉才說易龍牙卑鄙──儘管她明瞭易龍牙根本沒有此用心,但她真的受不了。

「我沒有那樣想過!」

「就算沒有想過也是卑鄙!」孫明玉放聲喊罵。

易龍牙的表白是避不了,為葵花居著想,她不能拒絕,但是她又不能答應,所以……

捨棄誰才能保住團隊,作為領袖的她時常在想,而今次,為了團隊幸福,她是把危害團隊的自己徹底捨棄,而迫得她下這個心痛的決定,不是別人,而是眼前這位讓她心動的男生,因此,她討厭他。

「你在我不知情下,把我經營多年的心血輕易搶走,這不是卑鄙還會是什麼!現在還給我擺無知的表情,你是要嘲笑我的固執,還是譴責我的頑固?」

孫明玉的刺耳反問,可教易龍牙回不了話。

即使沒那種意思,但現狀卻毋庸置疑,他的確把孫明玉迫到死角,沒有任何轉圜餘地,而唯一能作出不答應和不拒絕的,只有逃避這條路。

狙擊研究所?當中究竟有幾分真心,亦只有她自己才曉得,不過能肯定,即使沒有研究所,她還是會找其他冠冕堂皇的藉口離開罷了。

「沒有話要說吧?」

「……」

神色嚴峻,如他所願的卸下溫柔偽裝,孫明玉是赤裸裸表達她一直積壓的不滿,而迎接她那惱怒的眼神,易龍牙居然出奇的沉穩,沒有先前那種慌亂感。

「抱歉,我真的沒料到會傷害到妳。」

這種道歉並不能安撫孫明玉,相反是刺激到她,瞧易龍牙這種沉穩,孫明玉的心底反而有股難以捉摸的不安預感。

而當她想阻止之前,易龍牙已然深呼吸的道:「玉姐,未到達終點,我是不會放棄,所以……」

「別說下去!你真的想我親口拒絕你嗎!」

「我是想妳親口答應。」

易龍牙站在孫明玉身前,已然入夜,他以身軀遮掩住月亮,孫明玉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卻清楚聽到他那直球表白。

「玉姐,我愛妳,請答應我,當我的女人!」

沒有取巧的態度,孫明玉還滿欣賞,比起過去那種以如果、或者等等字眼開頭的無謂表白,她其實比較喜歡直接,因為這樣,自己才能直接回應。

孫明玉淺笑的搖道頭:「我拒絕。」

雖然知道這是勝機微小的賭博,但聽到結果,易龍牙仍是感到一陣氣悶暈眩,咬牙的道:「為、為什麼……我不信,妳真的對我沒有感覺。」

孫明玉不能否認他的想法,只不過……

「沒用,時間不夠……你太早了。」

「這是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時間就像突然被某種魔法封鎖,靜止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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