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對策~
當考試結束,易龍牙很快就離開試場,拒絕了同班又是同試場的港羽同學去大吃一頓的提議,原因無他,只是在於孫明玉早上曾三令五申,要他盡早回家準備明天的另一場考試如此罷了。
事實上,一場兩個鐘頭的考試是能夠把一個人,由精神變成不精神,也許沒孫明玉的告誡,他亦沒心情陪人吃飯。
至於他為什麼會跟拉彌加和森流繪一起,則另有原因。
從試場回來中途,他是接到森流繪打來的電話,因為她們兩人的採購猶如血拚,到事後沒那麼多手抱提袋子,所以易龍牙便給臨時喚來。
老實說,雖然住進港城的時間連一年也不到,但對於港城的街道熟悉,現下的森流繪可能比家中任一人都要清楚。而就是因為記得試場在她們身處的市場附近,所以才會臨時找上他。
所以易龍牙遲遲沒有回來,直到剛才,孫明玉等人解決掉羅青武後,才跟拉彌加和森流繪回來。
此時,眾人已把街上的東西收拾好,連羅青武的屍體一併處理掉,回到客廳上。
聽完了剛才跟羅青武等人的事情後,拉彌加是發表了感想,不過語氣秉承一貫的特色,沒啥緊張感:「原來是這樣,唔嗯……繪,我們壞了點事呢!」
自問今次是要負上些責任,靠在廳上牆壁站著的森流繪眉頭深皺,不滿地說:「真是的!早知今天不要離開,不然就算沒龍牙,我們也可以處理掉那些傢伙。」
撇開易龍牙不論,葵花居之中,就數她、拉彌加和席紫苑的實力最強,如果多她們二人在場,就算不用偷襲,羅青武穩死不在話下,連那四名親信也不可能逃掉。
彷彿感受到主人的惱怒,森流繪腰間的絕望聖劍發出清脆的低鳴。
「繪姐,這又不是妳的錯,他們會來襲也不是預料得到。」菲娜安慰的說。
「是預料不到,只是下次的話就大概會知道,他們今次來也是有備而戰,明明有組織卻只動用幹部的大人物,他們應該調查過我們是傭兵的底細,來襲的規模才這樣精簡,而且那個羅青武也應該私底下打著巴利克斯之證的主意,才會來襲得如此秘密。」孫明玉泛起憂心的神色,想到要跟不墮天卯上,她是感到不少壓力。
「那種人會打那本怪書的主意是很明白,不過我們不是完全對外公開的傭兵集團,他應該很難查到我們的資料。」
姬月華疑惑一出,坐在她對面的席紫苑是即時答道:「所以才會這樣少人,他們查到的應是這兒的傭兵數量而已,而對象是七名傭兵來說,他們剛才的陣容算是很萬無一失。羅青武他就試過幾次以一之力,拆掉有三、四個傭兵的傭兵集團。」
深諳黑道事宜,席紫苑說及此處,忽然輕嘆,續道:「不管所羅門也好,黑光也好,還是不墮天,當得上幹部總會有不弱的個人實力,黑道風氣是蠻崇拜偶像、個人主義,他今次肯帶四名親信前來,已是說明他對今次來襲很留心,想把我們所有人都滅口。」
「紫苑,妳對不墮天有多少瞭解?」明知席紫苑不喜歡談黑道,不過以現況來說,易龍牙還是要問她。
彷彿知道這問題是必定來臨,席紫苑僅是怨懟的瞄了發問者一眼,然後在多雙期待眼神下,徐徐說道:「據我瞭解,它是有十二名幹部,外加羅氏三兄弟為三名當家。其實它會壯大,主要歸功羅青文和羅青武二人。羅青武這個人不是太聰明而且又暴戾暴躁,但他的實力是毋庸置疑,說他是組織裡面的先鋒也不為過。至於羅青文,其實和他兩個弟弟一個樣,都是不太正常,只是他各方面都很優秀,而且最出名的就是他很重情義……」
一口氣吐出一大段話,席紫苑接過拉彌加遞給她的水杯,淺嚐一口,續說:「羅青禮,你們也知道這人,智慧和武力都輸人,尤其跟兩位兄長是沒得比,但他仍能當三當家,就是因為羅青文很重情義,而且不單對弟弟,大部份幹部都跟他有過命交情或者受恩於他,所以他們對羅青文忠心得很,即使看不起羅青禮,他們仍甘於留在不墮天。說到情義方面,羅青文在黑道是很有名氣。」
「這樣聽起來,那個羅青文好像是好人來的?」莉莎怪聲的說著。
席紫苑聳肩續說:「某方面是的,總之,因為他的義氣是收了不少有能人士,事實上,如果不是二當,不,只要把羅青禮這三當家換掉的話,不墮天本來就有跟所羅門爭地位的能力……唉!」
分不出她最後是為什麼而嘆息,但眾人聽過後,可以肯定不墮天的大當家會和他們沒完沒了,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知曉自己的弟弟都是死在同一伙人手上,即使樂觀如姬月華和莉莎,也想像不了他會當沒事發生過。
「那即是說,羅青文肯定會找我們晦氣。」易龍牙煩厭地說著。
「嗯,多半是這樣,至少我是這樣想。」席紫苑點頭應說。
「真是麻煩耶!」姬月華嘆說著。
跟姬月華有同樣想法的凌素清,是望向了孫明玉,問說:「玉姐,妳怎麼想?」
她是肯定不墮天會來尋仇,儘管厭惡麻煩,但她並不打算往好的方面去想。
一手按著臉頰,食指輕微地敲著眼角,被問著的孫明玉,淺淺一笑,平靜地道:「不是我怎麼想,而是我們怎麼樣想。面對不墮天這個議題一開始就逃不了,今次可是關乎到家中的安危,你們有什麼意見?」
今次不是傭兵方面的問題,當牽涉到葵花居本身,她並不想有人抱持曖昧的沉默態度。
「我提議要反攻不墮天!」開了個議題出來,莉莎是第一個提出意見,而且直接得很。
「我贊成!」、「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個性是往同一方向偏去,森流繪和姬月華是即時附議,十分贊同莉莎。
既然避不了就正面迎戰,毋需說明,眾人都理解到她們三人為什麼會有反攻的想法。
「真像妳們的作風。」沒有半毫克的意外,易龍牙早料到她們想法似的,哭笑不得的點頭。
「什麼嘛!這種語氣真是讓人不爽,小牙!」聽見易龍牙那種嘲弄似的語氣,莉莎不爽的瞪住他。
「喂喂,不用這樣瞪我吧,還三個一起來,咳!」發覺自己引起了三名火娘子的不爽,花了半秒時間檢討過自己後,易龍牙衝著席紫苑問道:「紫苑,不墮天的總部,妳知在哪兒嗎?」
「這是不可能的,港城四大黑道集團的總部很秘密,再說就算知道也沒用,如果算不對時間襲擊,沒法一網打盡,那也只會打草驚蛇。」明白到反攻的意思是什麼,席紫苑順帶把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當天所羅門王死後,所羅門這組織本身並未滅亡,是後來席紫苑趁剩下來的幹部聚集時把他們一次處理掉,所羅門才正式滅亡。
所以就算搞定羅青文,但沒法子處理掉其他幹部,葵花居的麻煩仍是纏身,還可能因為意識到己方的過份強大,而轉用游擊來纏擾。
「不摸清敵人底細就闖陣,下場有多糟糕,看剛才就知道耶!」易龍牙兩手一攤,衝著莉莎三人說著。
他是覺得自己反對的理據很充足,而同樣地,其他人也很明白。
只是當他說畢,莉莎忍不住賞了他一個軟墊,嚷道:「臭小牙,你很囂張!」
臉面吃了一記軟墊飛擲,易龍牙怪聲的問道:「誰比較囂張?」
「當然是你!」莉莎毫不猶豫作出指責。
「夠了,你們別鬧,龍牙,你怎麼看?」
情況危急,他們幾個也能夠鬧起來,更遑論不危急。孫明玉瞧見他們又開始鬧起來,是沒好氣的說著,同時雙手左右開弓,精準地把兩個軟墊擲到想抗議的易龍牙和莉莎二人臉上。
湊巧的是這兩個軟墊上面,一個寫著蠢才,另一個則是笨蛋。
手捧軟墊,被孫明玉問到的易龍牙遲疑了一會,然後點頭道:「找出他們集合的日子,然後一次……」
說到這兒,易龍牙的指頭在脖子上一劃,用手勢接話。
「這不也是反攻嘛!」姬月華噓聲的說著。
拿她們的執著沒轍,易龍牙嘆道:「拜託,我又沒說反攻不行,我只是想有計劃反攻而已。」
「總之,龍牙你也是贊成反攻吧?」孫明玉確認般的問著。
「嗯,說到底,我們宰了羅青武和羅青禮,他們的大哥就算不念情,但一個組織的二、三當家給人幹掉,不報仇是說不通的。」
「說得對,黑道對於復仇這檔事是很熱衷的。」席紫苑語氣沉重的說著。
真是讓人灰心的提示。
孫明玉無奈地微微搖首,道:「那其他人,有沒有其他意見?」
「……」
這問題沒有人回答得了,當孫明玉朝各人望去時,各人均是或搖頭或攤手的表示沒其他想法。
沉默一下子,菲娜嘆道:「明玉,我想應沒有其他比較好的意見。」
她的話也是各人心中想說的話,所謂的對策,除了反攻之外還是反攻。
孫明玉用力拍了拍手,朗聲道:「看來是這樣,那麼,除了龍牙之外,我們就好好的調查。」
「咦!為什麼把我排除在外?」
「為什麼這樣問?」
「玉姐……妳這樣問我,我實在不知怎麼答妳才對。」給孫明玉語帶意外的反問,易龍牙臉上即堆起為難之色。
「你現在應該專心溫習,要是你不繼續唸書,會考不進明港大學的。」
「不是嘛!現在都這個狀況,大學的事先丟到一旁吧,反正總會有大學收我的,考試隨便應付過去,再說不用溫習我也樂得……嗚呃!」
當他越說越興奮之際,由孫明玉先發,凌素清、莉莎還有姬月華,四人各賞了他一個軟墊,剛好上面都寫有一字──別、說、笨、話……
這套文字系列的軟墊還真好用。
「龍牙,你記住,你的目標是明港大學,平時你對自己學業已經很隨便,所以選大學的事不能隨便!除了明港大學之外,你沒其他選擇!」
當孫明玉霸道的宣佈後,姬月華是點頭道:「沒錯,不然你就對不起我們!我們這幾天可是完成你份內的家務耶!」
「就是說,你要不進明港大學,我會請你吃子彈!」
玩笑別亂開,她們可是為了送他進明港大學才會特別賣力,現在哪輪到他輕言退讓。
就連菲娜也是很認真的盯著他,道:「龍牙,請不要這樣容易放鬆!」
「呃!是、是這樣嗎……」連吃四個軟墊再被恐嚇,易龍牙一臉錯愕過後,猶豫的道:「雖然……我明白妳們的用心,不過……妳們知不知什麼叫人權?」
「教壞人的玩意。」凌素清斬釘截鐵的回答。
易龍牙一手按著額角,似有若無的頭痛感好像又來了,被打敗似的低唸:「怎麼能這樣理直氣壯?」
她們是橫蠻霸道,只是這種強勢是讓勢孤力弱的他感到這方面是沒情面好說,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總之,我盡量溫習吧!」易龍牙是如此回答。
「嗯,那就是這樣,總之我現在宣佈,葵花居現在是跟不墮天開戰,絕對要他們知道葵花居不是好惹的地方!」孫明玉用力拍了拍手,語氣中充斥無限自信。
而這些彷彿有感染力,宣言一出,即博得眾人的叫好聲。
「……」
在迴盪著鬥志的氣氛之中,易龍牙就像擔心什麼,眼光忽然移到某人的身上,而當某人發覺到他的視線後,嘴角微牽,報以一笑,然後加入起哄的行列。
有了決定,有負責的事便趕忙去辦,至於剩下來的人主要是仍留於客廳,當中,包括了現在立場頗為微妙的克麗。
「克麗,剛才妳也聽到的,我們已經跟不墮天有了積怨,留在這兒會很危險的,只是妳剛才也扯到戰鬥內,所以妳決定是怎樣?要留在這兒,還是離開?」孫明玉不想跟克麗說太多客套話,好歹也與她相對了數個晝夜,還加上曾共同戰鬥,太客套反而顯得失禮。至少,克麗是很自然的接受她這種直接態度。
「我不清楚這兒的事,但這件事多少也跟我有關係,我沒理由抽身,就讓我紆尊……就讓我留下來,我會要對方的卑劣作出相應的代價。」克麗說到中途,傲慢的話才說出一點點,孫明玉本來平靜的淡笑即多出幾分詭秘,讓她驚覺自己的失態,硬把話改回來,高傲的她委實拿孫明玉沒辦法。
或許不是完全,只是克麗想幫忙的心思,場中各人都聽得出來。
孫明玉笑道:「不過很危險的。」
「請別開玩笑,我不會因為懼怕危險而逃避的。」克麗的傲慢是表裡如一,即使面對再危險的事情,她也不願表現出絲毫怯懦,令自己的身分蒙羞。
看及克麗被侮辱到的不憤,孫明玉安心的笑說:「這樣也好,事實上,我也不贊成妳離開。」
有份出力參戰,克麗很有可能會被不墮天盯上。
解開了心中一個結後,孫明玉脖子一扭,視線焦點本是想移到易龍牙身上,不過當她環視四周,先前還在的易龍牙現下人是不在廳上,問說:「龍牙他人呢?」
沒有特別針對誰的發問,正想催促易龍牙溫習的家教,發覺學生消失掉,問起了廳中的各人。
「剛才拉彌加好像有事要上街,所以龍牙去陪她。」
聽見二人上街,孫明玉很自然的把視線投出窗外,惑然道:「還有什麼事未辦嗎?」
雖是看著二人離家,只是拉彌加到底要做什麼,姬月華倒是不清楚,攤手聳肩。
「到底是有什麼事?」
這是一個不太讓人重視的問題,孫明玉也好,姬月華也好,還是廳中其他人,都是不太上心,心中稍微想了一下便不再去想。只不過有人是對這問題在意得問了出口,而這人正是跟拉彌加一起的易龍牙。
「你猜不到嗎?」淺棕色長裙和黃色襯衫,衣著樸素的拉彌加,保持平和步伐往身旁的人提出反問。
「……我猜不到。」
「那你還肯跟來?」
「咦?」看著拉彌加那促狹笑容,本來正苦惱體面答法的易龍牙,是放棄苦思,尷尬的道:「拉彌加,拜託,別迫我嘛,咳咳!」
「嘻,明玉她們很擔心你的成績,作為男生,可別讓她們那麼擔心。」話雖如此,但拉彌加也保留了一點,儘管出門時,已看出易龍牙跟來的意圖,但她可沒有當場揭穿呢!
「那是她們緊張。」
「嗯唔──你不認真了。」
不明白拉彌加指的是什麼,但易龍牙卻受不了她那帶些苛責的目光,皺眉道:「拉彌加,妳就別說些難懂的話,我是想逃出來,不過我也是很擔心妳的。」
「咦?」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當拉彌加聽見他的話語,愕然的眨了數眼,然後就像想通什麼,一手輕挽起易龍牙的手臂,輕笑道:「龍牙,你剛才的說話不合格,不過就讓我這樣一下子。」
「怎麼給我打分數,呃,不是,這樣子走好嗎?」驀然給拉彌加挽臂走著,易龍牙是不知所措地想停下腳步。
不過拉彌加卻拉他一把,好讓他不會變成路障,笑說:「就這樣好了,還是你討厭這樣?」
「這絕對不可能。」對於問題,易龍牙是可以肯定回答,哪怕他根本抓不住拉彌加到底在想什麼。
「很好、很好,這種答法,果然是龍牙呢!」拉彌加高興說著間,身子倒是走近了他。
本來舉動已是親暱的二人,現下更是……嗯,如果是側面描寫,那是易龍牙正受到男性路人的怒火目光強暴,如果是正面描寫,易龍牙的手肘不時撞上一團軟肉。
「冷、冷靜!」心中是如此怒吼,不過易龍牙的舉動卻不太冷靜,總是在走動時,有意無意的尋求溫柔鄉。
不過拉彌加也許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佔便宜,仍是挽著易龍牙走著,只是她臉頰一直保持微妙的紅暈罷了。
「對了,我怎麼好像忘了什……算、算了。」
當易龍牙靈光一閃,想到好像忘掉什麼時,礙於手肘受到不可迴避的碰撞,他是決定把煩惱丟掉,好好享受跟拉彌加一起的樂趣。
港風小學
「妳來找希琳的嗎?」
此時,易龍牙和拉彌加已是分開了手,而看著港風小學的校門,除了希琳之外,易龍牙實在聯想不到其他原因。
「嗯,我們家有了敵人,所以把希琳帶回家是很重要的事。」
原因不難理解,不過易龍牙呆然半晌,點頭道:「我是明白妳的立場,不過現在可不到放學時間,我們來得太早了。」
希琳的確有危險,黑道集團不是恐怖份子,不會明著攻擊小學,但要綁走一個小學生,這絕對不成問題。拉彌加擔心希琳也是無可非議,只是現在離放學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
「這不成問題,我們直接領希琳回家就行,再說希琳的事也要跟學校說一下。」
「希琳的事?」
「嗯,希琳從明天起不會再來上學,會一直待在家中。」
就在拉彌加解開了疑問後,易龍牙不掩心中的詫異,把心情寫到臉上似的,怪聲道:「拉彌加,妳這是……該不會妳是想幫希琳停學吧?」
心中是激烈反對這想法,不過嘴上他仍是問了出來,拉彌加的迷糊,他不是第一次領教。
拉彌加笑說:「龍牙,你真聰明,不墮天的人好像很麻煩,如果希琳再像平時上學的話,會很糟糕的,所以今次來,順道幫她請個十天八天的假。」
「等等,拉彌加,這會不會太魯莽?」易龍牙哭笑不得的說著。
難為他這個人竟然會擔心起別人的學業問題。
「不會,現在希琳的立場有危險,如果再留在學校,不單止她會危險,還可能會連累到其他人的,所以她不能再回學校,如果事情沒解決的話,可能要休假到新學期,還真傷腦筋呢!」口中是說傷腦筋,不過拉彌加的樣子卻是從容不迫,半點緊張感也沒有。
而且說到後面,嚶嚀一聲,她倒是有心情的打趣道:「那孩子應該會很高興吧……能夠放假呢,嘻!」
「這個……可以笑嗎?」眼見拉彌加說完後還可以那麼自然的笑出來,易龍牙忽然有種自己很蠢笨的錯覺。
不過一個母親可以這樣輕鬆幫女兒取得長假,會意外絕對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他亦然。當然,拉彌加是因為態度才讓他難以接受。
仔細想來,拉彌加平時縱然迷糊,只是人生閱歷豐富的她觀察力卻很強,而她會有的重大決定往往都有其想法。
就像今次,如果她是用雪櫻平時的語氣來說,易龍牙絕對不會有任何錯覺,因為她要領走希琳甚至要她停學的原因,都是非常合理,不讓希琳涉險,也不要讓其他人有危險,任一個理由已充分支持她的決定,再說……
「人際關係嗎?」拉彌加沒說出來,偏偏易龍牙就有這方面猜測。
為了在港城生活,拉彌加是把希琳的魔人力量封住,好讓她有正常的社交,而不管與不墮天結怨本身的對錯,希琳一旦累及同學老師,事後她的人際關係必定受到衝擊,為了完全避免這情形,不再回校是最好的方法。
當想到希琳最糟糕可能會被孤立,易龍牙禁不住問起拉彌加是不是連這個也考慮時,拉彌加卻是給他一個高貴優雅而迷人的笑容,笑而不語。
好半晌,當易龍牙回神過來後,第一句已是慚愧的道:「妳……很厲害,比我細心多。」
「乖、乖,就喜歡你老實的樣子。」拉彌加看著易龍牙低頭自愧的說著,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笑說,然後露出一種與別不同的溫柔和悅表情,輕聲道:「關心孩子是媽媽的責任喔!」
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尷尬中的易龍牙是如此認定。
第七章 ~自力救濟~
由港風小學那兒幫希琳交代好暫時停學的事宜後,易龍牙和拉彌加便領著希琳回家。
對於大人們的行徑,希琳其實是困惑不解,但在於有一個迷糊的母親,所以她也滿懂事,未抗拒大人們擅自幫她下的決定,至少她不認為抗拒的話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好結果。
「真的要放這麼長的假嗎?」不難聽出,希琳是再作最後的確認。
「就是這樣,妳應該高興這段時間不用回校,遺憾的是妳沒法子隨意上街呢!」牽著女兒的手的母親,是很認真地答覆。
「家中有些事,如果妳不聽話便很糟糕的。」走在兩母女後面,單肩負起希琳書包的易龍牙,稍微補充著拉彌加的答覆。
「嗯,那我會聽話。」希琳非常乖巧的回答。
正如之前所說,比起同齡小孩,她是懂事得多,不過作為小孩子的她,總有地方像小孩。
當易龍牙笑著伸手撫弄她的頭後,她是莫名其妙靦腆起來,喜孜孜的用另一隻手牽起易龍牙,至於當中存有什麼意義,易龍牙並不清楚,只是茫然的他倒沒有甩開那一隻柔嫩的小手。
理所當然,三人回家後,眾女得知拉彌加的決定,都是一臉驚奇意外,只不過她們對於拉彌加有什麼反應,易龍牙則是無緣得見,因為他一回來已是給孫明玉拉到一旁唸書。
「玉姐,捕獵成功喔!」
就在飯廳那邊忙著商量希琳的長假家教事宜時,從二樓回到客廳上的姬月華,看及易龍牙的存在,不由得把心底話吐了出來。
「喂喂,月華,妳用的詞彙會不會太過份,我何時變了獵物?」
「不要奇怪,反正意思差不多嘛,還是說你喜歡捕獲成功?」
看著姬月華那裝出來的認真貌,易龍牙眼皮一跳,一字一字的重音說道:「捕獵和捕獲都不喜歡!」
「呿,小器鬼。」
「別隨便給人下定論……痛!」
易龍牙才不接受她的評語,然而他的話才多說一點,一旁的孫明玉已賞他一記參考書落斬,好讓他不要分神,道:「別說傻話,時間無多,還有月華,妳幫我看管他一下。」
「有事嗎?」看管易龍牙溫習,姬月華倒是沒問題。
瞧姬月華坐在易龍牙身旁,孫明玉站了起來,道:「要去跟葵叔交待一下現況。」
主樓不管怎樣,葵無忌已經是交給她來管理,甚至把主樓送她也沒所謂,但怎麼說也好,卯上不墮天這種大事,她無論如何都要跟他知會一聲。
「不過他應該沒什麼好說吧!」
想到葵無忌平常的態度,易龍牙和姬月華敢肯定,葵無忌聽過事情始末,也不會動氣或者有什麼特異舉動,大概會用「喔,這樣子就交給你們了,萬事小心。」這類說話作為總結。
「笨牙,快溫習!」
孫明玉離開後,愛鬧愛玩的姬月華倒是盡起責任,一手拉著易龍牙臉頰,硬是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回桌上的讀物。
「妳不用這麼認真吧?玉姐都走開了。」
刻意用眼角鄙視的瞄了他一眼,姬月華手按額角的嘆道:「嗚咿──你的懶惰真是徹頭徹尾的沒救,不行,快給我溫習。」
「不要亂用成語,我還不叫徹頭徹尾!」受不了那鄙視的目光,易龍牙立時惱羞成怒的抗議。
然而姬月華倒是一副不甩他的樣子,直言道:「哼,我才沒亂用,難道你剛才不是想放棄溫習嗎?」
佔著道理,姬月華才沒必要跟他動氣,簡單的反問已經足夠。
「呃!這個……那個……我不是想逃溫習,事實上,我也很想溫習,只不過,現在不是溫習的時候,我是想抽空去處理不墮天的事!」
對於他前半截的話,姬月華是一點也不相信,只是聽到後面,她眉頭卻是一緊,不高興的道:「不行,不墮天的事,我們會處理,現在你應該多留心學業!」
頓了一頓,態度強硬的她又道:「反正這事到最後一定會用得著你,你現在只要給我們專心一點就是了!」
堅持早前表態,她要易龍牙全心全意應試,而不是去應付不墮天。
「唉,我說妳們為什麼會這樣堅持我進明港大學,反正就算我落榜,我也可以當傭兵,完全沒問題的。」
除了繳稅那兒有問題之外。
「好囉嗦,你嘛,能有學生自覺總會好過沒有。」
聽見姬月華的話,易龍牙細想不果後,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總之你就努力溫習,然後進明港大學當我的學弟。」姬月華聳肩說道。
「感覺很不好,妳們到底瞞了我什麼?」易龍牙語氣中多了點焦躁。
「耶──你何時變得這麼大膽,敢這樣直接打探少女們的心思,很罪惡喔!」
「嘖,妳是打定主意守秘密,沒錯吧!」
這是沒有疑問意思的問句。
「嘿嘿,這個本姑娘就不知道啦!」就像要逗弄他,姬月華即使聽得出他已放棄追究,但仍忍不住作怪聲笑說。
「真是的,我的事就不說,不過我想談一下雪櫻。」
姬月華的笑聲有如琴弦斷裂時一般,流暢的笑聲突兀地中止。
「你發現到嗎?」
「這麼明顯,我哪會發現不了,開會時她完全沒出過聲,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她。」再說雪櫻本來就不擅於隱藏自己,易龍牙在心中補充著。
「嗯、嗯。」姬月華深有同感的點頭。
看她這樣輕鬆,易龍牙是覺得雪櫻的事應該不至於太嚴重。
「月華,妳知道雪櫻發生什麼事吧?」易龍牙加重了疑問的語氣說著,可以的話,他是希望姬月華告訴他。
明知他的詢問,姬月華卻愣了愣,定睛看了他數秒,眉宇間透出凝重之色,輕嘆道:「唉,我說你這笨牙,在家這麼久還不清楚嗎?我們就算再愛鬧再親暱,還是得尊重對方啊!」
姬月華平時怎麼鬧也好,好歹她也是有成年人的自覺,懂得在人際關係上劃下界線,而她亦少有越線。
「我當然知道,那即是說我不能知道吧!」被略略訓了一頓,易龍牙雙手抱胸、眉頭輕皺,雖沒不滿姬月華,但對於自己不能得知此事感到納悶。
「喔──你還未夠格說當然,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想從別人口中問明,想知的話,你應該去問當事人才對,連這些都領悟不出,還學人說什麼當然!」
不知是當起臨時家教,還是真的那麼湊巧,姬月華真是擺出年長女性的姿態,不滿地再訓話起來,兼送他一記爆栗。
「痛……如果是這樣,妳應該直接告訴我吧!」易龍牙揉著被敲處說著。
「如果是直接就不好辦了,這是有關家中事務的突擊考試,我不是玉姐,我的家教方針是針對家中事務,你還要再加油。」說著說著,看見易龍牙那不甘的樣子,她忍不住再賞了他一記,不過今次只是曲指輕敲罷了。
「……」
「怎麼了,這樣的盯住我看?」
易龍牙被輕敲了一記後,可是完全沒發過言,只是一股勁的盯住姬月華看,直到她受不了他的視線,尷尬地質問時,他才像回神過來。
然後他彷彿要氣人似的,攤手搖頭道:「真是越活越回去,想不到會被妳教訓,以前真是看輕妳了。」
先是意外,然後不悅,姬月華白了他一眼,道:「哼!知道就好了,本姑娘是很偉大的,以後你一有空就應該敬仰本姑娘的偉大……你這是什麼下流眼神!」
本來還想保持一下成熟,只是當她挺胸傲然說著時,發覺易龍牙的視線正是往自己「偉大處」盯住,理智立時被推到崩潰邊緣。
「什、什麼叫下流,還不是妳……沒事……」
被姬月華當場揭破,易龍牙本意是想把責任推到姬月華身上,誰叫她的話跟動作那麼挑逗,不過當觸及姬月華熾熱的羞怒目光,他是乖乖住嘴。
「真是個色學生,不過還是要跟你說聲,雖然問題要自己問,但別迫得太緊,男生要遷就女生喔!」
沒有任何攻擊行為,當姬月華沒好氣忠告過後,便離座而去。而不等易龍牙問及原因,他的眼角瞟視到孫明玉已回到客廳上。
「月華,他沒偷懶吧?」
「還好啦,除了色一點外,其他還好。」姬月華說到後來,給易龍牙扮了個鬼臉,就是踩著輕快腳步離開。
「龍牙,你剛才做過什麼?」聽見姬月華說他色,孫明玉可是用懷疑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易龍牙,一貫溫柔的笑容漸漸注入危險因子。
「月華!」心中衝已離去的可人兒咆哮,不過易龍牙反應不慢,在咆哮同時,果斷道:「冤枉,我什麼也沒做過!」
他自問沒說謊,所以語氣也強硬得很,是沒有做過,頂多看過罷了。
「唔?古怪,搞不懂你們。」
易龍牙的堅定眼神是洗掉大量懷疑,孫明玉給他嚇了一嚇,最後在不清不楚下,只好不再追究,把注意力回到溫習上頭。
當晚飯過後,各人就像平時一樣,留在客廳上各自做各的事。
辛苦撐過了溫習時刻,易龍牙本想去找雪櫻。不過雪櫻跟姬月華聊過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現身過,留在她自己的房間之中。
而不止晚飯,當時間再推移,到達雪櫻習慣會巡邏的時間,她仍是不見人影,這下子是讓易龍牙想著今天或許見不了她。
然後來到深夜時分……
「唔……嗯……唔……」
沒有節奏、沒有意義的呻吟自易龍牙的嘴巴處吐出,客廳之上,正有兩個人伏在四方桌上睡去,一個是被散亂的筆記紙埋住的易龍牙,另一個則是同樣伏桌睡去的孫明玉。
這一對師生,自飯後開始,已經是開始溫習,而溫習到中途,他們就是先後睡去,如果無人干擾的話,他們應該會就這樣維持到翌晨。
「卡嚓」、「吱……吱……」、「唔……呼……」
客廳上響起了細微的音節,而雖是細微,不過易龍牙卻聽得出這是家中門扉的把手轉動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再確認一次,易龍牙是聽得出來,所以,他其實是醒著。
「是……誰?」
並不像孫明玉酣睡,淺睡的易龍牙在聞得異響時,是被「吵」得悠悠的轉醒,沒像平時的貪睡,一醒來腦筋很快就活躍過來,大概是這次睡眠睡得不久,而且睡前又是不知不覺,所以說他醒來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睡過,直至他看及時鐘。
「兩點鐘,我何時睡的?玉姐也是……」轉動著脖子和腰身,易龍牙醒來後,看及時鐘後是喃喃說著。
然後再當他看見孫明玉也伏桌睡去,他推了推她的香肩,道:「玉姐、玉姐,別在這兒……算了。」
輕輕的、節奏的,隨著胸口起伏,易龍牙可以聽見她的細微打呼聲,瞧她那臉熟睡相,易龍牙推了她兩下,便放棄喚醒她。
搔了搔臉頰,未經當事人批准,他自行把孫明玉抱到沙發上,再找過一張被子給她。
躺著總會舒服過伏著的睡。
「我怎麼會無端……呃,對了。」
當易龍牙把照出柔光的燈泡關掉後,才想起吵醒自己的門扉聲。在家中住了那麼久,聲音屬於哪扇門扉大致都聽得明白,吵醒自己的源於通往北樓的門扉。
「是誰這麼晚還走出外邊?」
在他這樣自問時,他是通過了前往北樓的門扉,自問既然得不到答覆,那就去親身求證。
也許是夜深的靜寂和孤獨刺激了他,他冒險的衝動來得特別大,即使有更快更直接的方法,他亦放下不用,靠自己雙腿去搜尋對方。
如果說他在期待異樣狀況,答案是肯定的。
「到底是誰?」
懷著這個會令心跳加快數拍的疑問,穿著拖鞋的他先巡視主樓四周,當無一發現時,他便朝北樓處走去。
比起主樓更奇怪,這是北樓被家中各人公認的特點,到現在為止,還沒任何人知道葵無忌為什麼要弄出這個建築物,算得上家中最謎的地方。
「果然,是練武場。」
進到北樓內,易龍牙就是看見練武場那道雙扇式大門,有一扇沒關起,淡白的燈光從門縫射出,在一片昏暗環境,燈光是特別搶眼。
出於危險意識?奇怪的偷窺慾望?還是說為著對方著想?
不論是哪一個,易龍牙都是決定要把腳步放輕,把氣息壓去,悄然地往練武場走去,藉由門縫觀察內裡狀況。
「哈!」、「霍!」
練武場中被人刻意清空,能夠站在上面的只有一個身穿武士服的女人,而那女人在被清空的範圍上,手執愛刀,使勁在虛空劃下軌跡,隨著吆喝聲,東瀛刀「霍霍」的裂空聲不斷生出。
「心情不好嗎?」
身在門外的人為什麼會有這感想,只能說天曉得,不過雪櫻在煩躁這點倒是不假,當她使勁的再揮刀數遍,就像厭惡什麼而停下來,掌心按到自己的額角,如果說她不心煩,那絕對是騙人。
「呼……呼……哇,是誰!」
就在雪櫻氣喘的想東想西時,忽然間門聲輕響,在如此寂靜的環境下,即使雪櫻正陷於自己的世界,仍是察覺出來,在驚叫出來同時,雙手急速緊握刀柄,面向大門戒備……三秒左右吧!
「拜託,別動手,是我!」
第八章 ~淵源~
最怕就是雪櫻會敏感得提刀斬來,易龍牙一給發現即時舉手表明身分,只是五官有點古怪的擠在一起。
夜晚又是單獨一人的雪櫻特別容易動手,這是易龍牙的經驗之談。
「龍……君……都這麼晚了,怎麼你跑到這兒來!」雪櫻看見來人是易龍牙,自然就沒必要戒備,不過當刀放下後,大概想到剛才的失態驚叫,反應敏感得很,羞怒的說著。
「沒……沒有啦……我不知道這樣會……會嚇到妳……哈……剛才的『哇』真精彩……」想到剛才雪櫻那可愛的驚叫聲,易龍牙雖然想忍住笑,不過這種明顯的忍笑,卻又忍不住偷笑幾聲的姿態,只會讓當事人更惱怒。
「龍君!你胡說什麼,那是你突然進來,我……我才會比較奇怪!」激動自辯時,她是惡狠狠的盯住易龍牙,一度放下的東瀛刀也有重新舉起的跡象。
直覺跑到笑意前面,為了避免說不到幾句話就給她拿刀追砍,易龍牙今次真是壓下笑意,不好意思的道:「咳咳,抱歉,因為妳剛才……的叫聲很可愛……」
本來不是那麼容易放過他,不過雪櫻衝著這句話,臉頰泛紅的她決定不予追究,僅是羞罵道:「別、別說這種傻話!你又不是那種輕佻的人!胡說個什麼勁!」
說到起勁,她倒是比易龍牙厲害,不過易龍牙沒有說出來,訕訕笑了兩聲就是混過去,道:「那些就不要談,倒是妳這麼晚不睡,還特意來這裡做什麼?」
不知是為了隱瞞剛才的窺視,抑或想到其他原因,易龍牙是顯得多此一舉的問著,來到這兒除了練習之外,實在想不到另外的原因。
「這是我剛才問你的問題。」被問及原因,雪櫻霎時間擺脫了害羞,微嗔著提醒對方她也有同樣的疑問。
不過這答案不難去想,易龍牙只需把事實搬出來就行。
「原來是我吵到你。」聽見是自己把人吵醒,雪櫻的眉頭輕皺,明顯是為此感到懊惱。
反而被吵醒的人是不覺什麼,一臉輕鬆的道:「那些事別介意了,再說伏桌睡到明天,我也很不舒服……好了,我的說完,輪到妳答我。」
「我……我只是來練習。」
答得非常沒誠意,當易龍牙看見雪櫻避開自己的目光,他打從心底肯定這個事實。
「除了練習,沒有其他嗎?」
易龍牙另有所指的意思,雪櫻不是不明白,不過聞言後是裝傻的道:「那是當然,來這兒除了練習之外,還會有什麼事?」
「但妳不是怕鬼怕黑的嗎?會挑這時間來這兒?」
「什麼!龍君,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怕黑怕鬼會很好笑嗎!」
完全是對此事敏感得不聽人話,聞及易龍牙提起她所在意的事,雪櫻是立時把東瀛刀架到易龍牙的脖子旁,激動的抗議起來。事實上,她一路來時,不需運動,心跳已經快了幾拍。
「等等,我常說刀劍無眼,很危險的,我沒取笑妳,真的,哈哈!」被刀鋒架住,易龍牙苦笑說道,今夜最終仍逃不過給要她威脅。
「下、下次別亂說!」把刀收回,雪櫻似乎特別心浮氣躁,皺眉又道:「好了,你快些回房睡,明天還要應試的。」
「考試可以多等一會,不過妳的事好像還未說。」
「啊!」雪櫻詫異的回頭盯著對方。
不過回應她的,是易龍牙那帶點傻氣的笑容。只看他搔了搔臉頰,然後笑道:「那些事都算了,不過別想我回房睡,既然妳說要練習,那我來陪妳好了。」
話題急轉到練習上頭,雪櫻對於易龍牙打什麼主意是完全不瞭解,道:「怎麼突然說到這個,練習我一人就行,你要考……」
說到這兒,易龍牙就是強行打斷她的話頭,諷刺的說:「怎麼了,雪櫻,怕黑怕鬼就算了,現在連跟我練習也怕了嗎?」
「龍君!」
「放心,我會留手的,妳不用怕我會傷到妳。」
哪怕知道易龍牙是刻意挑釁,但本來雪櫻已心浮氣躁、為著什麼而苦惱得很,現下聽見如此挑釁的話,不憤急速升起,怒道:「練習就練習,別說那麼多!」
氣上心頭,雪櫻一個後躍即跟易龍牙分開一小段距離,看著易龍牙雙手提起,她也緊握著刀柄。
「計都還留在玉姐那邊,我用雙手就夠了。」
「別小看人!」
不是沒跟用劍的易龍牙對打過,雪櫻很清楚,易龍牙的拳腳功夫很強,不過用劍的他還要再強上一籌。
易龍牙大半生浸淫的戰鬥技術,絕不是她能抵擋得了,所以雖是叫他不要小看人,但雪櫻也是慶幸他不用劍,不然肯定會受到「侮辱」。
「哼!」沉沉一哼,雪櫻立時往前疾衝,而同時揮起東瀛刀,由上而下的朝易龍牙劈去。
「還不錯,蠻快的刀。」
對象是易龍牙,雪櫻的攻勢自不會有留力的必要,這一記已說得上全力一擊。
然而易龍牙卻不慌不忙,右手一伸,居然後發先至的托起雪櫻手腕,其力之大、其速之快,不由雪櫻有反抗之力,甚至連反應也未有,一度下劈的刀,迫得再度高舉。
雙手不自主的高舉,雪櫻立時中門大露,只是易龍牙卻沒急於進攻,在雪櫻準備對抗衝擊時,他一個後跳便離開雪櫻的攻距,情形儼如二人未動手前的樣子。
「怎樣?」易龍牙輕浮的雙手一攤,擺出一副要被讚美的態度。
這下子,被他阻截攻擊的雪櫻更是氣惱,不滿道:「別開玩笑,我不用你留手!」
她怒語同時,雙腳一蹬,再一次發動攻擊。然而當易龍牙進入她的攻擊範圍時,卻聽見易龍牙笑說:「如妳所願。」
這句話一出,易龍牙的手就如變魔術似的,再度從下而上的襲來。
剛剛才吃過虧,如果不到一分鐘再度中招,那雪櫻大概早已戰死,一見易龍牙故技重施,她是立即剎停自己的前衝,藉此避開易龍牙的襲擊,只不過這一手易龍牙是有心陰她。
就在雪櫻避免重蹈覆轍,而把身子急剎的滯礙下,易龍牙的另一手來襲,行使同一種手法,竟又一次迫得雪櫻再次中門大露。
「嘿嘿,妳輸了。」
兩度中門大露,而且均是敗於同一種方式,就算易龍牙不說,雪櫻也知道自己是輸是贏,又氣又不甘心的瞪了易龍牙一眼,便把刀收回,晦氣道:「我又沒說我沒輸!跟你打,哪可能會贏!」
前半段還好,但後半段的晦暗負氣意思,就算傻子也能聽出來。
事實上強弱懸殊是無話好說,只不過她要不心浮氣躁,也斷沒可能敗得這樣輕易,不過既然她是心浮氣躁,那失敗是不能避免。
沒太在意勝負,易龍牙兩手一攤,道:「贏輸也不重要,不過是時候到妳了。」
「咦?什麼到我?」如果是攻守立場互換,那她恕不奉陪,現在單挑易龍牙只會讓自己更生氣罷了。
「當然是煩惱,現在都練習完,我是很想知道,妳到底煩惱什麼。」
「胡說什麼,我何時答應過告……為什麼我非要告訴你不可!」話衝口而出的中途,雪櫻驚覺已沒法收回,銀牙一咬,就是倔強的說著,語氣中還有不少怒惱之意,今天的易龍牙糾纏得叫她心煩。
「真是的!他怎麼這樣纏人!」
易龍牙彷彿聽到這種碎碎唸的聲音,不過他本人卻是沒有在這方面想太多,對於雪櫻的話,他是笑說:「別問為什麼,一切也是因為公平,剛才妳請求我不用手下留情,我已經很老實的依妳,所以妳現在應該回應我的請求才對。」
老實說,這種儼如無賴而厚臉皮的論調,一聽就知是在亂說,不過這種用公平字眼編出來的玩意,卻對素來認真的雪櫻有很大作用。
不是絕頂聰明,說話技巧又不是大師級,當雪櫻聽著對方詭辯起來,霎時間是想不出半句適合的話去反駁,一臉著急的道:「胡、胡說!我不是請求……那個只是……只是……總之,我沒必要回應你的任性請求!」
預想得到的反應,所以易龍牙沒為她那沒威勢的反駁而頭痛,混有輕視的意思,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後,便攤手搖頭。
這種舉動看在雪櫻眼中是讓她感到為難委屈,半晌,受不了他的「無理取鬧」,雪櫻氣道:「龍君,你……我……我說就是了!」
語畢,她不忙再補充:「哪有這麼無賴的!」
「這是公平的原則。」對於補充,易龍牙態度輕浮的提出修正,不過未獲得認可。
「那麼妳在煩不墮天的哪方面?」原地坐下,易龍牙加重語氣的問著。
似乎不驚訝易龍牙會說出不墮天的事,這或許是本人也明白到自己的異狀有多搶眼。雪櫻聞言後,嘴巴微張,不過沒說什麼,片刻,收刀入鞘,在易龍牙旁邊跪坐,愛刀則置於另一旁,然後……
「幹部。」
「是用東瀛刀那個?」
不敢說自己聰明絕頂,只是即使沒親眼看過,但從各人描述的情況來看,易龍牙老早就懷疑雪櫻的煩惱是源於那一位手執東瀛刀的不墮天女幹部。
「是的。」用著鋼條似的硬直語氣,雪櫻一臉凝重的點頭後,不必易龍牙發問,她已是道:「那個幹部用的是四季刀。」
「咦?四季刀不就是……」
老實說,易龍牙起初還道雪櫻只是對來自東瀛刀的女幹部有什麼特殊心情,但現在聽來,卻是另有一種想法,心中的詫異甚至影響到說話上。
「就是你想的那樣,她用的是倉島流刀術。」
「這麼說,她是妳的同門?」
「我不想承認!」對於易龍牙的說法,雪櫻皺眉的抗議,不過另一種方向來解讀,她是承認那女幹部的確是同門。
「我家的倉島流,並不是什麼大流派,只是我上幾代的祖先,從某個大流派自行改進延伸開來,歷史很短暫,而且規模一直維持著一個小鎮的道場,門下弟子到我這代,也不過十來人,而且他們全都是學東瀛刀的一些基本技巧,真正懂得倉島流刀術的人,世上不會超過十人!」
對於雪櫻的家事,易龍牙不是全然無知,聽見她的解說,易龍牙的表情不自主的深刻起來,明知故問:「那現在,除了妳跟那個幹部之外,妳想到還有誰懂得嗎?」
問題一出來,雪櫻就像被尾巴被踏中的貓,渾身一顫,眼神變得凌厲,道:「有,就是那個畜生!我曾經問過那個幹部,她說她的刀法,是一個叫倉島景人……我那個畜生伯父所教授!」
「那個幹部是來自東瀛?」
「不,那個畜生已經離開東瀛,而且不止來到星之大陸,還留在港城這兒。」
「他該不會是找妳吧?」
「不知道,只是當年媽媽死命保護我逃出,但換轉現在,要是再見面,我一定要殺死他!」
十一年的仇恨,她本來已沒再去執著,但那個傢伙敢到她的地盤撒野,就肯定是另外一回事。八歲的小孩和快二十歲的成年人,相差是很大的。
面對昔日的惡魔,也難怪她的舉動會這麼奇怪。
易龍牙嘆道:「果然會讓人煩惱。」
「不管怎樣,我都要把人殺掉,我要親手解決這煩惱,即使這會讓我墮入魔道,我也不會在意!」說到這兒,雪櫻的語氣充斥名為仇恨的情感。
而看著她居然把情感表現得如此激烈,易龍牙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忽然站了起來,一臉認真的道:「雪櫻,來練習吧?」
「這……呃!」
雖然摸不著頭腦,不過當瞧見易龍牙的拳頭攻來,雪櫻是當機立斷的急抓起愛刀跳離原地。
「龍、龍君,這是怎麼一回事!」幾乎是在落地的同時,雪櫻不悅的質問著。
「沒什麼,不過妳既然想復仇,就讓我盡點心,放心,今次我不會太超過。」
易龍牙雙手一擺,流露出冰冷氣息的他,由拳化爪,一個如勁風般的疾衝,眨眼之間就已是突入雪櫻的範圍。
「啊!」
眼見易龍牙的突襲,雪櫻是下意識抽刀迎擊,刀鋒碰上掌心,兩者皆沒異樣的爭持了一下。正如易龍牙所說,他沒有把力量表演得太超過,一手制住東瀛刀後,另一手即往雪櫻的肚子擊去,再往後跳離。
「龍君,你夠……」
雪櫻雖然避過肚子受襲的危機,但是落地才剛說了一下,易龍牙已是再次追上來,一掌打上作抵擋的東瀛刀,衝擊力足教雪櫻退個四、五步。
「我說,雪櫻,我從不反對因為復仇而殺人。」
「咦……糟糕!」
聽見易龍牙無端說起話來,雪櫻的注意力是被分掉大半,而當她直覺不妙時,易龍牙另一手是從旁襲來,不過算她反應不錯,仍可勉強側身避開,只是上半身安全,下半身卻有難,易龍牙一記掃踢,已把她踢跌。
「因為有怨恨所以殺人,基本上,這是人類的本來情感,比起沒怨恨去殺人,理由已是十分充分。」
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雪櫻,易龍牙彎腰雙手一伸,輕抓雪櫻的雙腋,把她當小女生抱扶起來後,嘆道:「只不過因為復仇而殺人過後,往往得不到任何東西。」
「我知道,我根本沒想過要得到任何東西!」不知是抱怨對方的舉動,還是對方的話,雪櫻發洩似的道:「但我是怕失去!為什麼那個明明該死的人,我卻要煩惱他的生死,如果我為了復仇而殺他……如果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很差勁!」
「玉姐她們和我都不會覺得什麼,即使妳親手殺掉親人。」雪櫻為什麼而煩惱,他想得出來。
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都有敢殺民眾但卻懼怕弒親的人,在雪櫻眼中,她伯父死十次也不夠,但是她害怕別人的眼光,如果因為弒親而受到孫明玉等人的異樣目光,這會她讓生不如死。
「還是說妳認為我們會糊塗得介意妳去殺一頭畜生?」
如果是這樣,葵花居他早已待不下。
「蠢、蠢才!我當然知道不會!但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蠢才一罵出口,雪櫻臉紅得像個熟透蘋果似的,又羞又急的使力用刀柄一端撞上易龍牙的眉心,足夠讓後者爆出苦悶的痛叫。
「除了月華之外,親人對玉姐她們來說,都是美好的!要讓她們知道我竟然親手弒親,我……你叫我哪有面目去面對她們!」近似吼的把心底話說出來,雪櫻激動得把手上的愛刀拋到一旁,雙手掩臉,一副豁出去似的樣子,道:「我不想被玉姐她們討厭,我想永遠在一起,可惡,為什麼那個男人總是擾亂我,阻礙我跟喜歡的家人一起!」
「這……」
雪櫻的話莫說莉莎,恐怕是自己也不太會想說出來,就算心底有底兒,不過這種肉麻的話,要說出來也實在太羞人,尤其說出此話的人,正是向來認真的雪櫻,也難怪她會這樣的尷尬。
「雪櫻,妳冷靜一點,妳大可不必介意……妳不會……哭了吧……」就在易龍牙搜索枯腸應怎麼面對雪櫻的中途,耳邊是聽見小而清脆的泣聲。
當他不安的問完後,雪櫻一個瞪眼,瞧她那兩行淚痕,易龍牙是急得道:「別、別哭,雖然妳哭得可愛……該死,不是那樣,放心,妳真的不用介意那些有的沒的,永遠在一起是肯定的!」
雪櫻就是這樣認真,性子缺乏彈性,一旦超過上限,淚腺立時失守,連忍都不想忍下來,聽見易龍牙的話,她是帶哭腔的道:「真的?」
「真的!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即……即是……很開心的一起那種!」
雪櫻既然爆出那種羞人的話,那勉強自己吐出口也應該沒問題,易龍牙一邊搔著泛紅臉頰,一邊為自己開脫,不過正好此時,雪櫻的身子是忽然撞入他懷內。
「雪……雪櫻?」
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臉,雪櫻把頭埋到易龍牙的胸膛,嗚咽的低說:「繼……繼續說……我要聽!」
她會哭絕不是因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認真的她過度擔心自己和自責的胡思亂想而已,不過她本人雖有認清楚這點,然而就是忍不下來,當眼淚滾出時,她就是豁出去的……撒嬌。
「繼續……妳喜歡那種……那種……一起的話?」
當易龍牙毫不體貼的問完後,雪櫻渾身一震,哭腔的道:「別問!快說,我要……我要……聽……嗚!」
簡短的話到後面,附帶的泣聲似有加強趨勢,易龍牙再笨也知道應說什麼,只是想不到超過崩潰後的她,會想得到這種安慰……
「行,只要妳想聽,我什麼也說給妳聽……」頓了一頓,彷彿不夠肯定,他又徑自點頭道:「我保證。」
第九章 ~戲份~
「呼……呼……」
「好冷。」
深夜時分,當易龍牙離開練武場時,雙手正抱著呼呼睡去的雪櫻。
哭累了的她,在某人又哄又逗弄的說話下,是不知不覺的睡去,勞煩到那位腦汁去掉大半的某人抱她回去主樓。
而一想到自己在練武場說的話,他是低嘆:「甜言蜜語……我果然看不穿女人。」
對於雪櫻的撒嬌行為,易龍牙只是有某個方向的概念,雖然不至抗拒對雪櫻說甜言蜜語,不過說完後,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三流肥皂劇的主角──尤其是台詞。
雖然平時他已厚臉皮,偶爾會一派自然的做出逾越行為,不過像今次有強烈害羞意識的哄騙別人,應不是第一次,只不過上一次到底是何時,他早就忘掉了。
「感覺還真新鮮,哦?」
回到主樓之內,他剛好低喃出感想。而甫推門進入,他就是看到以白衣為底,外披一件沒穿好的道袍的凌素清。
兩人四目相投,都是為彼此的出現而愕然。
凌素清的眼神愕然的打量完他臉上,然後焦點又移到熟睡的雪櫻,當看出她臉上的淚痕,冷然的道:「小易,你不會對雪櫻出過手吧?」
「才不是,只是我們有些事罷了……倒是妳怎麼還不睡?」給了對方一個白眼後,他是改口反問。
稍稍沉默,凌素清也不是懷疑他真有侵犯雪櫻,稍稍把目光瞟視廚房那方向,道:「下來喝水。」
「啊,真是普通的理由。」
「你想要多精彩?」凌素清疑惑問著。
「呃,沒、沒有啦,純粹想說一下,哈哈!」被瞪的易龍牙訕訕笑說。
瞧他的樣子,凌素清心想要不是抱住雪櫻,或許他會一邊搔臉頰一邊傻笑,而就在她有閒想著眼前人的習慣時,耳邊倒是聽見有人喚自己。
「嗯?」她向易龍牙發出一個疑問音節。
「那個……那個……妳的眼睛比天河的河水還要清澈。」
「嗄?」無端聽見讚美,凌素清訝異得盯著他不放,語氣難保持冷冰,詭異的道:「你……在搞笑嗎?」
「不、不是……我只是突然想看看妳的反……不、不……抱歉,妳當我發傻好了,要妳聽這種三流台詞……」
對於易龍牙的慌亂辯解,凌素清有聽沒有懂,只是她聽到後面,低聲重覆三流台詞一遍後,就是移動起一度停下的腳步,步上樓梯,而在她擦過易龍牙的身旁時,後者是看出她的嘴角微揚。
「咦,呃,素清……」
彷彿聽不到話語,冰美人一直往樓梯走上,直至快到彎角前,她忽然回頭,笑道:「小易,告訴你,你的眼睛比天河的河水還要清澈……」
「啊!」忽然被讚,易龍牙不知怎地,臉頰通紅起來,傻傻應說。
給凌素清的眼神吸引住,霎時間居然忘掉這台詞的熟悉處,直到他想起來時,凌素清已經是狡黠的輕笑,道:「你可別小看三流台詞,下次說時要認真一點。」
留下一個小小的教訓,凌素清就是帶著笑意回房,心情倒是好得很。
「被看輕了,不過……」
佇立一會,易龍牙是自嘲自己也太得意忘形,那擦身而過的微笑是很厲害的餌食。然而自嘲到後來,他是感到有點不是味兒,其實他原意才不是觀測反應,當時他想說的是凌素清參與表演一事。
甩頭不再去想,易龍牙把想法念頭統統壓下,便抱著雪櫻到她房間,而之後則是回到客廳上,找了個適合位置躺下,不久便進入夢鄉。
……
「水……水……唔?明玉、龍牙,總算肯休息……嗚──爛人的差勁習慣,睡覺連被子也不蓋一張。」
「小牙,別睡!」
「龍牙,要起床了,今天也有考試的!」
「快起床耶!」
「再不醒來就要遲到!」
易龍牙入睡不到八小時,他本人就是被一大串女聲騷擾得夢境破碎,迫得醒了過來,道:「嗚──吵死……了……唔……嗯……哪來這麼多……噪音……」
「仙音才對!」
「哇!」
一番迷糊的唸喃後,易龍牙在莉莎的鐵拳下,是清醒了大半,頭首略略後仰,摸著鼻子道:「好痛……莉莎……怎麼今天會這樣粗暴。」
習慣成自然,有人叫他起床,他倒是很快就想出來。
人在他的正面,莉莎雙手抱胸,睥睨於他,帶威脅的笑道:「嘿嘿,非常時間非常手段,才不會給你有商量餘地,快給我起來。」
現在攸關考試,叫醒他的手段哪能像往昔的軟柔。
「龍牙,你就快點起床,遲了就不好。」菲娜也勸說著。
二人軟硬兼施,易龍牙的求情念頭是給打消,道:「是、是了,我起床就……唔?被子是妳們幫我蓋的嗎?」
兩女相視搖頭,莉莎道:「不是你自己蓋的嗎?」
「我……我記得那時廳中好像沒被子……算了,吃早餐好了。」他決定不去想瑣事,解決掉肚皮的抗議聲才是重點。
當他來到飯廳時,看著五人不到的陣容又看看時鐘,他不禁問道:「其他人呢?」
「有的還在睡,有的則是比你勤力、比你厲害、比你好得多的早起去調查不墮天。」
「莉莎,略嫌無謂的中段,妳可以刪去。」易龍牙強笑說著。
「才不要。」莉莎吐舌回應後,便催促道:「沒時間跟你拌嘴,快點吃,再吃不完,我追加辣味的爆裂彈給你吃!」
「有辣味的爆裂彈!」
「怎麼,你喜歡原味的爆裂彈?」
「我是兩樣都不喜歡!」
「嘖!偏食的傢伙!」
對話雖然沒營養,不過在催促下,易龍牙還真是快快吃了早餐。
比起昨天,今天的易龍牙明顯是趕得多,不過他也總算在開考前來到試場,而正好,張新海是跟他在同一試場,當他來到後不消片刻,二人就是靠手機碰面。
「噢,想不到你真的這麼準時!五月飛霜?」張新海劈頭就是來了這樣充滿嘲笑意思的話。
「飛你個頭,我只是盡一個學生的義務罷了。」
「……」
「喂,怎麼突然不說話?」瞧見張新海呆然的盯住自己,易龍牙可不自在起來,語氣差勁的說著。
「沒有啦,一大早你的笑話已經去得這麼盡,我實在很難接得下去耶!」
難為這個標準壞學生,能把學生義務說得這麼自然。
「去你的。」
「我只是陳述事實,不過這些別談,剛才你不是說有急事嗎?你又遇著什麼麻煩?」
張新海剛才接到的電話中,易龍牙除了表示要碰面外,還附帶說出有急事找他。
「啊,那是關於不墮天。」
「原來是不……呃!我說老兄,我不過取笑一下你,報復不用來得那麼強吧?現在別說,等考完試再談。」
張新海一聽不墮天,本來的笑臉變得鬱悶和懊惱,絕對適合應試的清爽心情乍聞那三個字後已是被打掉大半。
明白到他的心情如何,易龍牙也沒即時說出要求,苦笑的點頭同意。
雖然答應家中的人不插手調查,不過他還是耐不住非插手不可。
二人應試的狀態好不好並沒特別,而當考完試後,易龍牙就是把不墮天的事扼要地告訴張新海。
「……就因為那樣,所以你想知道『那個』的幹部集合時間?」
「沒錯,雖然還有其他打探的手段,只是拜託你會比較好,而且沒後顧之憂。」回應張新海的確認,易龍牙是用不客氣的笑容來應付。
張新海則是誇張的重重嘆氣,道:「哈──哈──你的沒錯說得真輕鬆,一個弄不好會纏上身的……唉,算了,幫你是可以,只不過除了我找你之外,你絕對不能找我,連我家也是,如果你不答應,我是不會幫你的。」
為自己著想,他是盡可能把危險減至最低點。
「嗯,這個我知道。」
「那現在就快閃,給我一點時間,還有……」
張新海要易龍牙記下一個電話號碼後,就跟易龍牙分開,未來的「一點時間」中他們都不會再碰面。
調查的事拜託到張新海那兒,易龍牙本來應是選擇回家,然而在一個偶然下,他是延遲了回家,在他經過……
「明港大學?」
就在他回去葵花居的路上,他正好經過了明港大學的門口,至於後面那個問號,不是因為他奇怪明港大學什麼,而是看見明港大學後有了一個念頭。
「要看看素清嗎?」
雖然惹上不墮天,不過凌素清一樣是有參與戲劇社的排練,據菲娜所說,她今天一早就是前來明港大學。
想到昨晚自己被她的演技耍玩,他是滿有興趣。
「別跑!」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進去時,忽然一道氣勢十足的清喝自一旁傳來。當他好奇偏頭一看,就是見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狼狽的往自己這方向衝來,口中不斷嚎叫滾開之類的話。
瞧見他那讓人不敢恭維的狼狽相,莫說他有叫滾開,就算他不叫,路人也自發性給他讓路,才不要跟他有什麼交集。唯獨易龍牙是對他有興趣,路是讓了,不過不是大方任他跑過。
「什麼跟什麼嘛!」
易龍牙心中這樣想著時,他的腿刻意伸出,急奔中的男人立時給他絆倒,臉面跟地面來了記熱烈的親吻。
「嗚哇!沒撞掉牙齒……吧?」
效果意外的強,易龍牙心中倒是泛出點兒不好意思,不過看這男人手上拿著紫色皮包,而皮包的帶子又是給切開,不好意思是即時消失。
方才他除了看到男人的狼狽之外,也是看到可疑的皮包,還有……緊追於他的女生,所以他才會絆住男人。
「你沒事吧?」
「好痛,媽的,你這傢伙幹了什麼好……追來了!」男人一手掩著嘴,怒瞪易龍牙放出惡言之際,眼角倒是瞄到一直追他的女人,心下一驚,本想放下易龍牙拔腿逃跑,但結果腿是拔起來,只是卻逃不了。
「別想跑!」
就在女生的喊聲下,一條紫影自她的手上射出,飛快劃過二人的距離,在男人再度逃跑前,紫影在他的腳踝打轉幾圈即靜止下來,而當男人看見自己是給一條紫鞭纏上,還未來得及解開,紫鞭另一頭已傳來拉扯力量,更是讓他再跟地面熱吻。
「很精準的鞭法……不過也太慘了吧!」事情就在身旁發生,易龍牙自是能目睹一切,望著男人雙手掩住嘴鼻在地上打滾呼痛,地上則留有紅色的液體,他是有點兒同情。
「總算逮到你了!」
此時,被易龍牙讚譽鞭法的女生也趕到,當她看著地上打滾的男人,二話不說就是踹了他一腳,好讓他傷上加傷。
對傷者施加襲擊已夠狠,而她的腳更是往傷者的胯下踹去,看著此情此景,還有聽著男人的哀嚎,易龍牙立時雞皮疙瘩、頭皮發麻:「好恐怖!」
女的不提,但只消是男的都是用同一種目光望向女生,不過女生卻渾然不覺一回事似的,對於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僅用鼻音哼了一聲便再不甩他,反而轉頭望住易龍牙。
「呃,那個……請問有什麼事?」接觸到對方的目光,易龍牙是下意識把雙腿合攏,無關乎力量大小,只要是男的又是看見剛才的一幕,這種戒備反應是很自然的。
「真是多謝你的協助,這個人情我會記下。」女生表現得極其禮貌,神情也很平和,沒激烈得讓人聯想到她剛才的喝叫,也沒冰冷得讓人聯想到剛才的恐怖踹腳,她是以很普通的態度和氣氛在說話。
受到落差影響,易龍牙即使聽明她的話,卻一時間答不上半句話,倒是女生像完成什麼似的,操鞭的手翻了兩翻,纏住男人腳踝的紫鞭即回復自由,給她收回到腰肢上面。
「那我告辭了。」
「呃……啊!」雖然有很多事想問清女生,不過她那自然態度,是讓易龍牙不自主的點頭,呆呆地目送女生離開。
半晌,當女生的背影消失在明港大學之內時,三個身穿黑衣又戴墨鏡的高大男人,就是出現在他身旁。
「先生,真是感謝你的協助!」
易龍牙是清楚聽見三人用同一種恭敬語氣這樣的說著,而跟女生一樣,也不想想自己的反應,他們就是抓起痛昏過去的男人,消失於道路的另一頭。
「搞、搞什麼鬼!」
背著計都的易龍牙本來已是很搶眼,現在再給這件事亂搞,當他心中不滿的喊叫同時,他是快步走進明港大學,避開路人的注視目光,在探班和回家兩者有了決定。
「看看就好了。」
既然進來了,他也不願想太多,以往常跟雪櫻她們前來,明港大學內的路他也認識不少,找了個學生問明戲劇社的社辦在哪,即移步前往。
「喂,那邊那個,別發呆!快工作!」
「不想死就快給我練習!」
「道具要緊,有課都要給我翹掉!」
「……」
「有夠熱鬧。」
深入明港大學範圍後,易龍牙一路走來都是見著各社團的人在準備活動,明港大學的畢業典禮素來都是六月舉行,而今年的則是六月七日舉行,所以大學內各大小社團現下都忙著社團的活動節目,其中戲劇社就是表演舞台劇。
基於明港大學批下來的經費、營運費都是靠社團的活躍度和精彩度來判定,換言之……
「……這是在名為歡送學長、學姐的崇高名目下,積極而赤裸地表現出對金錢渴求的節日。」一個文科出身的學生曾經有此評語。
哪怕是明港大學,可以光明正大翹課又不怕被當的日子也不見得多,所以社團會落力去幹倒不奇怪。就易龍牙所知,戲劇社那邊便有兩手準備,第一手是凌素清有份參演的舞台劇,第二手則是畢業典禮之前的一天──明港畢業節中的另一齣舞台劇。
「嗯,社辦是天正樓,現在排練應該天正館……到了。」
看著一批又一批幹勁十足的明港大學學生,易龍牙最後是找到目的地。
「咦?你怎麼在這兒?」
當易龍牙推門而入時,第一眼不是看到凌素清,而是一個認識自己,名為裘珍的女大學生。
「裘珍,嗨!」
「啊,嗨……不是嗨啦,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是來看素清的。」
「原來是這樣……」
「裘珍,妳在說什麼話,那是誰來的,現在外人免進!」當裘珍一臉恍然的說至中途,一個留著小鬍子的年輕人走到二人身旁說著,語氣挺不客氣。
然而裘珍沒當一回事,比了一下易龍牙,介紹道:「社長,這個人是凌學姐的朋友,他來看凌學姐。」
「凌學姐……他,會是嗎?」
易龍牙總覺得裘珍介紹完後,眼前的戲劇社社長的視線是多了很濃厚的敵意。
環顧場中,先不提舞台上正有社員在排練,台下的幕後人員有很多都是不認識易龍牙(凌素清倒是清楚),起初還以為他是裘珍的朋友,不過聽見他是凌素清的朋友,周遭的眼神立時多了大量好奇和敵意。
「裘珍,他……真的是凌學姐的朋友?」想到凌素清的冰冷,再加上私心作祟,社長是皺眉的確認,他打從心底認為裘珍是跟他說笑。
「社長,你應該要問他才對。」裘珍聳肩的說著,社長的嫉妒心情她才不要應付。
「那你要問我嗎?」易龍牙惡質的問說。
「呃……不,我只是隨口問一下,哈哈!」社長尷尬的說著,暗怪自己說什麼蠢話。
不過易龍牙和裘珍也沒多給他什麼眼神,易龍牙是習慣了,至於裘珍嘛……應付易龍牙比較重要。
「易龍牙,凌學姐還在後合,一會就到她上台,邊坐邊等吧!」
語畢,裘珍徑自往台下的一排座椅走去,而易龍牙則是跟隨著她。
其他人見二人走遠,理智一點的社員,倒是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去顧台上的問題,至於定力不夠的,如社長那些,則是在專注舞台的同時,又不時用眼角打量易龍牙。
「不用在意那些人。」
裘珍不說,易龍牙也不會多理,對於凌素清的美貌他是有充分而正確的認知,所以自己會招來嫉妒倒不是奇事,反而會有某種優越感,感覺也不壞。
「嗯,我沒在意……唔,來了嗎?」
易龍牙說至中途,舞台上的燈光忽然由明轉暗,然後「喀嚓」一聲,台上的燈光再度光亮起來。
「那個就是凌學姐。」
其實不必提示,身穿黃衣的凌素清正是站到舞台前緣,跟一個男演員在爭執什麼,內容大意是她在質問對方為什麼一腳踏兩船。
亦是因為開始留心台上,易龍牙才發覺到台上並沒有背景物,道:「裘珍,這個故事……能夠說一下素清的角色嗎?」
「這個劇本是我們自己寫的,取材是現代都市故事,主要是講一個沒路用的男人變堅強的過程,還有女主角是怎樣幫他。至於凌學姐演的是男主角的前女友,因為被男主角拖累,由本來的開朗逐漸變得偏激和冷漠,最後失去人應有的感情。」
「聽起來不怎舒服,不過又好像有點意思。」凝視著凌素清跟男演員的對手戲,易龍牙沒趣的說著。
「呵,有點聰明,照一般看法這是王道之一的戀愛劇,男女主角的浪漫戀愛史,不過其實重點是凌學姐飾演的角色,在男主角變成好男人的過程中,凌學姐那角色的負向轉變也會逐一演出來,你以為如何?」
「該不會是暗示男主角其實是吸取了好女人的精華吧?」
「佩服佩服,劇本就是寫男主角因為還有一點良知,所以不斷傷害凌學姐的同時,他會感到內疚然後發奮,直至凌學姐墮落,反而變好的他是受到另一個好女人吸引,然後『忍痛』放棄凌學姐……」
「不是素清,男主角只是傷害素清演的角色。」對於裘珍的簡略稱呼,一直盯住台上的易龍牙,是皺眉提出一點兒修正。
然而裘珍聞言後,呆了一下,然後就是擠眉弄眼的說:「唔嗯,這樣喔──你明白就是了,嘿哈哈!」
怪笑了幾聲,她才回到正題上,道:「總之,凌學姐的角色在劇中屬於影主角,她的存在能影響到整個劇,也因此角色本身其實已要求嚴格,由正常變得不正常,再加上角色對劇的影響力,角色難度更是一等一,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大概只有凌學姐能演。普通觀眾看戀愛史就算,如果是有點研究的觀眾,則會把重點放到凌學姐演的角色身上,這一點很要緊的。」
這時台上又傳來一陣音效,凌素清是「生氣的」掌摑另一名演員,那一陣音效就是掌摑聲。
而看著台上的凌素清,易龍牙的眉頭不禁皺起,好一會,他才把視線移離舞台,問裘珍道:「妳……你們戲劇社在正式公演時,應該不會在這兒吧?」
「這個當然,正式公演那天定在明浪館那兒。」
「明浪館……我記得好像是……等等,那兒好像是明港大學的偏僻地方,在那種地方公演會有人去看?」易龍牙略帶訝異的說著。
然而裘珍雙手一攤,含蓄的說:「那兒的確是比較偏僻,不過保證有重要人士的入場還有順利公演就可以,反正這場舞台劇,目標不是一般觀眾,不爆滿也沒所謂。」
「重要人……你們的手段也太超過吧,為了經費做到這地步。」易龍牙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著她。
所謂的重要人士,想來是這行的專業人士,至於順利公演,那就不在乎爆滿問題,這次公演另一作用,不過是社團活動上多添一筆,增加爭取經費的本錢,如果有專業的人士介入,諸如作出保送劇團或者媒體讚美,那就更完美。
「嘿嘿,等你進明港大學就知,明港大學的社團經費可是很龐大,我們這樣子出錢出力,要是一舉成功的話,全團要去一趟長途旅行也可以,所以囉,凌學姐今次肯回來幫忙,實在再好不過,這角色只有她能演。」提到凌素清,裘珍雙眼彷彿會發亮似的,緊盯住那一位台上最耀眼的人。雖然是金錢掛帥,不過對於凌素清的演技,她還有戲劇社的人都是深感佩服。
然而當裘珍雙目發光似的追逐凌素清的身影,易龍牙望向凌素清的目光卻愈見深沉,令人難以捉摸他的想法,喃喃道:「演技嗎……裘珍,我還是回去了。」
「不多看一會,很快就休息喔!」
易龍牙站了起來,望了她一眼,聳肩道:「不了,再看的話,我可能會抓狂什麼的,那時就糟糕……等她告訴我會比較好……嗯,那樣比較好。」
最後一句他是加重語氣,就像說給自己聽似的,然後對著一臉狐疑的裘珍笑說:「這裡沒我的戲份,她還未邀我上台啊!」
留下一句謎語似的話,他轉頭徑自離開。
同在今天的時間,某建築物的會議間之中,正瀰漫出一種緊迫的異樣氣氛。
身在這房間中的人,差不多都是不墮天的幹部,不過平時這些八面威風的幹部,今天是為著一個人的怒氣而感到不安甚至惶恐。
羅青文──不墮天的大當家,亦是創立不墮天的主要人物,同是壓迫氣氛的來源。
昨天羅青武戰死一事,他是在今天才知道,而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態把羅青武的死訊報上後,緊接而來的是羅青禮的死訊。
先後向兩位當家發誓效忠的男人,本來曾給羅青文抓住,不過那時羅青武在世,他不敢把羅青禮的死訊說出口,殊不知今天聽見羅青武的死訊,他是嚇得連羅青禮的死訊也說出來。
重情重義是羅青文的特點,當他一口氣聽見兩位親弟的死訊,結果就是超低氣壓的形成,男人則跪在他面前發抖。場面冷了不知多久,各幹部,尤其有參與昨天行動的四人,心跳率是高出了很多。
跟兩位弟弟一樣,羅青文的文武都有相當能力,只是對於控制感情的能力,他是比平常人要低得多,所以他越壓抑不作聲,各幹部就越是擔心。
「媽的!」壓抑到極限處,羅青文雙手一拍,眼前的長桌立時給震碎,而隨著這一手的是他雄壯的怒吼。
其他幹部還好,這只是噪音,不過對在他面前跪下的男人來說,這一吼足夠把他弄得昏死過去。
「你們四個到底怎麼搞的!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說,他們兩個要搞謀反,我可以放任他們,但是為什麼他們的死,我到現在才知道!不,為什麼他們會死的!」
聽下去,語法和邏輯或許有點錯誤,不過各幹部均是聽得明白。
其實羅青禮和羅青武,一直想取他而代之的野心,他這個當大哥、當大當家的一直都知曉,但是在於他偏激畸形的重視感情下,他素來都是放任兩個弟弟胡搞,這是所有幹部也知道的事。
因此不墮天人才是多,但始終沒法壓下浩劫之眼。
不過出於此奇怪特點,不墮天才會有那麼多有能耐的幹部維持黑道大集團的地位,而這些幹部都是一心向他,即使跟羅青武一起行動的四人,都是因羅青文那放任態度,他們才會跟隨羅青武,要是兩兄弟決裂的話,他們一定會回投羅青文的陣營。
「大當家,這真是……」
昨天差點飲恨葵花街的長斧男,話才及一半,羅青文已吼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了那本爛書,我竟然沒了兩個弟弟的性命!忠飛,為什麼有你跟去也會變成這樣!」
喚作忠飛的男人正是那一名跟席紫苑纏鬥,四十多歲、使劍的男人。
被羅青文點名叫到,他心中打了個突,慚愧的道:「真的很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那樣!」
「該死!講,那個什麼鬼的花居在哪,我要抄掉它!」熾烈的復仇之火高漲,羅青文是吼著的問說,膽子小一點的,也會給他嚇昏。
「大當家,不要衝動!」
就在忠飛感到為難,暗忖自己待罪之身好不好勸阻羅青文時,尚幸在座各人都夠義氣,其中一個男幹部見羅青文又想魯莽行事,立時介入。
「這不是衝動,而是復仇,難道你要我放著殺弟仇人不管嗎!」
「仇當然要報,不過對方可是傭兵集團,而且連二當家加上四位幹部,都奈何不了那些女娃,如果未查清楚就去報仇是不行的!」
男幹部苦口婆心的說畢,幹部們倒是附和起來。
在座各人幾乎都跟羅青文有過命交情,所以為恩情和組織著想,阻止這位大當家魯莽行事已不是第一次。
其實真要說起來,羅青文的脾氣是和兩名弟弟一樣,只是他的大當家能作得不遜所於所羅門王等領袖角色,靠的就是他向來重視幹部們的意見,還有幹部們肯真心效忠他。
撇開羅青禮和羅青武,不墮天幹部群的忠誠在地下社會出名得很。
「那又要怎樣!」羅青文即使怒氣足可盈天,但聽見屬下們的勸說,他是強壓怒意,咬牙切齒的詢問。
「我們應該先調查他們的底細,請不要說這太費時間,一切也是為了諸位兄弟們著想,那些傭兵的實力要是拚起來,我們一定會出現傷亡的。」
要跟傭兵戰鬥,雜兵的存在價值是很低,所以這人所說的傷亡,是指各個幹部。
「這……沒錯……我已經失去了青武、青禮,你們不能死的……可惡,那些母豬我到底何時才能宰!」一提到幹部安危,精神素來不穩定的羅青文還真冷靜下來,只是心中的不憤相對提高。
「大當家請放心,那些女人絕不會活得久,要打的話,我第一個幫大當家打頭陣,是生是死都不要緊!」
「我跟他一同打頭陣!那個殺了二當家的女道士,我一定會把她抓回來!」
「那女人一定要活捉!」
一個性格剛烈的幹部激動說畢,另有幾個熱血的傢伙也紛紛出聲附和。
其中則有人問起:「修智,我們的復仇到底要等多久?」
率先勸阻的幹部,聽見問題,一臉慎重的握拳,道:「對方不是張揚的傭兵,會麻煩很多,不過請大當家忍耐個十天,十天之內我一定會查出來!」
雖然是理智派,不過受到感染,這位叫修智的男人激昂地說著。
某種程度上,不,直接來講,這些幹部的感情已不是一般都市人可以理解。
「好,這段時間我就忍下來,修智,別叫我失望!」羅青文沉聲說著。
第十章 ~公演~
易龍牙離開明港大學後,在沒任何事情發生下安然回到葵花街,不過就在他回家之前,是被什麼吸引。
在空曠寂靜的街上,菲娜和森流繪正好坐在咖啡室的門旁,而且她倆一派自然舒適的表情,看來是坐了不少時間。
要回家就必然經過咖啡室,易龍牙自然不會看漏她們,問道:「妳們怎麼坐在這兒的?」
「龍牙,你回來喔!」沒有回答問題,菲娜瞧見他後,便笑著歡迎他回來。
至於森流繪則是道:「什麼怎麼的,我們不能坐在這兒嗎?」
「不是不能,不過我就是想問為什麼。」
「哼,當然是看守,不墮天的人隨時會來,不是嗎?」
看著森流繪臉上的認真神情,易龍牙是感好笑,她果然還在介意昨天自己居然錯過羅青武等人的戰鬥。
「妳的話還好,但菲娜,妳該……」
彷彿明白了他想說什麼,捧著杯子的菲娜笑說:「如果只得繪姐一個人,那會很悶的。」
她是抱著陪森流繪的心態,倒不是為了看守。
「原來是這樣,只不過,妳們也不用坐在這兒。」
開張但無客人的咖啡室,她們大可使用。
「沒關係,反正這兒比較清爽,而且也看得很遠,坐一會就會覺得很舒服,你也來試試吧!」菲娜展現出一個寧靜的淡笑,邀請他加盟看守人行列。
「繪,妳不反對吧?」
只是用聽的,易龍牙倒很有禮貌,但實際上,他是邊坐邊說,當說完後,他已是坐了下來。
「我可以趕你走嗎?」森流繪冷笑說道,不過倒是沒動手。
「最好不要……謝了。」
易龍牙坐下後,菲娜是給他斟了半杯紅茶。
而當他取過杯子要淺嚐一口前,卻停了下來,然後望往森流繪,道:「裡面有檸檬?」
「呃!不喜歡可以不喝!」森流繪皺眉說著。
「龍牙!」
「不是啦,我又沒說不喝,我只是稍微問一下。」被菲娜沒好氣一瞪,易龍牙心內、嘴上都在叫屈,只是他很快就擺出沒事人的樣子,啜了一口紅茶,嘆道:「不過這種氣氛,一點都不像在看守。」
坐下還不到一分鐘,他已是明白這兒的確滿舒服。
「說起來,龍牙,你好像遲了回來,是遇上什麼事嗎?」放鬆中的菲娜,倒是想到時間問題,精神為之一緊。
「沒有遇襲,我剛才是去找素清。」
「那你是被趕出來嗎?」森流繪惡質地問說。
易龍牙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我為什麼非要被她趕出來不可!我是自己離開的。」
「聽一半不聽一半,我又沒說素清趕你。」森流繪氣說,雖然平時挺粗心,但這方面倒是細心,她不認為易龍牙會受戲劇社所歡迎。
「呃!」
「蠢才、笨蛋、傻瓜、不長腦袋、色情狂、變態、女人公敵……」
前面幾個易龍牙還可以忍住,不過後面那些明顯是順口溜出來的名詞,他可不能默認,抗議道:「繪,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跟我聽錯有什麼關係!」
「嘖!」沒回答他,說得起勁的森流繪被打斷,就是沒趣似的輕嘖出來,一副不把抗議當一回事的樣子。
「好、好了,繪姐,妳也不要那麼說,雖然是龍牙搞錯在先。」
菲娜怕他們有的沒的吵起來,出言調停。
然而森流繪卻是低聲跟她嘔氣的說:「我說菲娜,妳總是這樣寵他是不行的。」
對於菲娜不站到她一方,森流繪感到不是味兒。
只是她的話也著實夠破壞力,菲娜聽後立時臉紅,沒好氣道:「繪姐,我哪有!不說了,紅茶沒了,我再去泡過!」
為了掩飾尷尬,菲娜取過溫熱的壺子離開,而茫然中的易龍牙雖然想告訴她,紅茶還有,不過那時她已經進到咖啡室裡面。
「繪,妳跟她說了什麼?」易龍牙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起森流繪。
「這是女生的話題,與你沒關係,警告你,別仗著菲娜寵你,就想把她壓得死死。」
對於森流繪無端生出的忿忿不平,易龍牙有聽沒有懂,不過卻應道:「那不是寵,她是明白我,倒是妳,何時才能明白我?」
「咦……我要明白什麼?」不知怎的,森流繪是有一瞬間想歪了。
易龍牙長長呼出一口氣,道:「當然是絕望聖劍,妳不覺得很殘忍嗎?」
不必說詳細,當提到絕望聖劍,森流繪已知他想說什麼。他們兩人會為了絕望聖劍吵架的原因,基本上只有「那一個原因」而已。
無一次例外,森流繪在這事上,從沒跟易龍牙妥協,道:「才不要,我覺得檸檬紅茶很配它!」
「這種劍名哪配它!」
「哼,這個你別管,反正我是劍主。」不想跟他在絕望聖劍的劍名上打轉,森流繪押上她必勝的利器──她是劍主這身分。
「真是令人想哭的劍主……我真想知道,妳為什麼硬要用這種怪名。」易龍牙說到中途,改口嘆息。事實上,他不相信森流繪單單因為喜歡,才擅自把絕望聖劍改名。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就算撕開我的嘴,也不會說!」
瞧她那臉認真戒備,易龍牙還真是給她打敗,手按額角的道:「真是的,我又沒說要撕妳的嘴……不談這個,倒是妳在這兒住了那麼久,還習慣吧?」
「懷柔政策對我沒用。」
聽見森流繪這樣說,易龍牙用著怪腔調說道:「拜託,我似這麼有機心!」
「不是似,你就是這麼有機心……」雖然森流繪是這樣說,不過隔了一會後,她是道:「還好,反正每天都可以笑,這種生活會說過得不好才怪……該死,怎麼你問得這麼噁心!」
下意識回答後,她是尷尬得泛出紅暈。
「答這問題的是妳喔!」雖然想吐槽她,不過易龍牙是忍住,道:「我是在關心妳,怎麼可以說我噁心,不然妳想我怎麼問?」
「這個我哪知道,你會問我,不就代表關心不足,連動點腦筋也省去。」
「有夠無理取鬧,那麼……嗯,妳應該習慣了這兒的生活吧?」
他倒是有心情陪她瞎鬧起來,考試時腦力用多,這種時候作些無意義的無聊對話,他絕對不會討厭,反而覺得有趣。
森流繪雙手抱胸,佯裝認真的道:「這個嘛,還好啦,如果沒了某人的話……嘻……我想會過更不錯,嘻嘻!」
「我說,妳忍不住就別裝。」
瞧見森流繪裝模作樣到一半時,已忍不住笑出來,易龍牙覺得好氣又好笑,而其中後者又是佔了大半。
所以囉,當菲娜回來時,就是看到他們正傻笑什麼勁似的,笑著問:「繪姐,龍牙又逗得妳笑嗎?」
雖常對易龍牙凶巴巴,不過僅此凶巴巴而已,森流繪可沒討厭過他。
「修智!今天已是最後一天了,給我查到沒有!」
「查到了。」
與上一次集會的場所不同,今次不墮天幹部是身處一間氣派豪華、金碧輝煌的大房間中。
「那我可以殺了吧!」羅青文聞言後舐著乾澀的下唇,壓抑多天的怒火終於能夠爆發,他恨不得即刻飛去葵花居殺人。
「不行,大當家今次真的不能輕舉妄動!」
「調查也完成,為什麼還不行!」羅青文惱怒的說著。
事實上,如果他不聽報告就去抄人家,那調查本身就是沒意義。
「大當家,修智這樣說一定會有他的道理,請聽他的!修智,你也別吊胃口,快說吧!」
某位幹部打圓場的說完後,卻料不到修智一臉凝重,道:「葵花居比我們想像中來得危險,就我調查所知,政府給予傭兵資格的總共七人,六女一男,另外再算上當天的席紫苑、席紫苑的妹妹和一個叫克麗佩拉的女人!」
「等等,這樣算起來……那兒不就有十個傭兵!」
理解到修智表達的意思後,場中立時嘩然,連殺氣最重的羅青文也給嚇了一跳。
然而修智卻在此時又道:「不,這是最保守的推斷,那個葵花居恐怕是有超過十個傭兵的實力,單是一個席紫苑已經夠嗆。」
提到席紫苑,這位前所羅門四幹部之首的力量,場中各人無不動容,他們或多或少都領教過她那桿黑槍。其中飛忠臉上的表情最是精彩,即使實力已屬幹部們的三甲人選,但他仍是給席紫苑壓著來打。
「那我們就算全力攻打,恐怕……」曾經跟羅青武去打葵花居,二十歲後半的年輕人說到中途,就是不敢再想下去。
「死傷一定很慘重。」修智凝重的道。
「那……我們要逐個擊破嗎?」
「明宗,你亂說什麼,那種卑鄙的戰法能用嗎!」
熱血漢子居多的幹部們中,不乏討厭趁人家落單然後下手的手法,尤其對象還是女人。
「卑不卑鄙不提,不過明宗,對方可是傭兵來的,自從跟我們卯上了,他們出入大都雙人行動,而且又在人群中活動,再說就算他們有人落單,像我們這種程度的戰鬥,你以為可以在大街任我們開戰嗎?」
對付傭兵級數的敵人,不可能靠人多,不過就算一對一,只消打起來,聲勢一定會驚擾到人,所以逐一擊破是不可能成功。
「他們沒獨處時間嗎!」
「肯定有,但我沒法確切掌握到他們的獨處時間。」修智用著異常深刻的表情說著,他的幾名得力手下,就因為想掌握他們的行蹤,殊不知跟蹤不到一天便死了。
「修智,這裡就數你最聰明,告訴我,是不是連你也沒辦法。」此刻,羅青文又一次發言,然而他那平靜的語調卻透出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不是!雖然沒法確切掌握,不過殺害二當家的女人,她在大後天會回去明港大學參演舞台劇,到時,那幾個擁有正式資格的傭兵已確定會出席,只要大當家不怕得罪明港大學的話,我可以針對對方安排陣容……一次吃掉他們!」最後那句話修智特別強調,除了為大當家外,他也夾雜著對報那幾名得力手下的仇的私心。
「要在明港大學動手,這……」
聽見動手的地點,哪怕幹部們再有想法,也不敢貿然開口,把目光集於羅青文臉上。
「修智,給我針對陣容,明港大學那邊,我要親自出手!」
決定很快就出現,當羅青文一臉凶相說畢,有人臉上泛出激昂振奮的神情,但也有人露出沮喪失望之色。
其中明宗更是道:「大當家,這樣不會有問題嗎?那兒可是明港大學,它的後台是……」
「明宗,你是看不起我們不墮天嗎!」某個性子剛烈的人為明宗的發言皺眉,拍桌叫喊。
「不是看不起,只是……還是沒有了。」明宗選擇會海闊天空的退一步,是因為眼角瞄到羅青文的臉色。他深信,即使能說服眼前人,但絕不可能說服大老闆。
「你們不用再說,這個仇我已是決定要報,如果夠義氣的話就跟來!莫說那只是間大學,就算是政府大樓我也不會怕!如果你們有誰想退出,就給我即刻離開,我不會怪責的!」羅青文大手一揮,遠遠的房門立被震破。
幹部們面面相覷,半晌,幹部們紛紛點頭,有默契的離座單膝跪下,齊聲道:「二、三當家的仇,就由我們出手來報!」
「很好!修智,說陣容吧!」
「喂,新海嗎?」
「你怎麼知道是我,難道你有未卜先知!」
「別玩,你會打來,是不是有了進展?」
「嗯,的確有了進展,不過與你想的有點不同,他們的集合已經錯過了,反而我知道另一樣,就是他們要襲擊你們的時間和地點,要聽嗎?」
「新海!」
「不要用這種陰森語氣,我說就是了……他們已經決定了,要在你家的凌素清演舞台劇那天發動攻勢。」
「在素清……那不就是明天!」
「抱歉,我也盡了力,不過你打算怎麼辦,那些人連明港大學都不怕,打算一次幹掉你們,明天他們會分成兩批,羅青文會親自帶人去明港大學,另一批則是找上你家,你再不想對策不行,他們的大當家真如傳聞一樣,行事風格魯莽霸道。」
「新海,今次真是多謝你,對策只有用武力排除。」
「這聲多謝我收下了,我認為是值得喔……所以衝著這些多謝,需要我找人幫忙嗎?」
「不用,明天的戰鬥全是傭兵程度的戰鬥。」
「說的也是……那你自己小心,我……我跟立賢也想跟你在大學當同學。」
「我知道,你也小心點。」
「這是當然。」
把手機放下,當易龍牙抬頭看著夜空,正想得出神之際,忽然間一道冷然的聲音鑽進他的耳內。
「你在看什麼?」
「素、素清,妳怎麼也走了出來?」
「來吹風。」語畢,凌素清便不再說話。
而看著她的模樣,易龍牙把手機握緊了一點,不知靜了多久,當他吐出一口濁氣,打算開口之際,凌素清的手卻是忽然抓住他的手,用身體接觸告訴對方,她自己正在抖震著。
「素清,妳……」
害羞的一笑,凌素清沒有直視易龍牙,僅是低頭應道:「抱歉,不過……其實我現在有些害怕明天的舞台劇,真丟臉,這場舞台劇我好像重視過頭……龍牙,你能聽我說個故事嗎?」
本來下定決心的易龍牙,瞧見凌素清那害羞卻又堅定的臉龐,稍稍沉默,然後把手機放入上衣的口袋中,笑道:「當然可以,只要能夠平復妳的不安,要我聽什麼也可以,因為……」
「妳要用最佳狀態上台喔!」易龍牙雙目閃出精光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