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中】 軍演伏濤

自大明立國以來，對篤信武功治朝的他們來說──軍演，已是上至皇家、下至販夫走卒心中根深柢固的大事。

所謂軍演，是一種將神秘的軍事力量呈現在全國君民眼前的慶典。無論是彪悍的騎軍、鐵血的步兵或少數特殊的兵器等等……皆在這一天中將呈現於民眾眼前，毫不保留的演出帝國的強大，當然不例外地亦同時強調當權者的英明神武。只是這項神聖振奮人心的活動，經過百年後，卻慢慢轉變成門閥權貴鬥爭的一場角力，誰贏得多，便多掌握一分局面。此時，擺在談永藝眼前的軍力解析，便是如此陳述一切。

大明的兵力分佈很簡單而不複雜，兵力的多寡全然依照需求而部署的。至少從表面來看，各種軍閥兵力雖龐大，但依其所對峙的外患與領地結構而言，很合理且看不出有任何提供其狼子野心的隱患。

大明自立朝至今有四大邊患，「西北匈奴」、「西南蠻族」、以及東北「羅剎國」與不時襲擾東海岸一線的海賊。遼遠省二王爺的「重甲強騎兵」編制二十萬，騎士與戰馬均一身烏鋼與精鐵混造的重甲，為抵禦西北匈奴第一重兵。遼遠省邊境與大戈壁間，此一地平面百里方圓，自開國便築石堡成二座犄角相呼應，而今在此……二堡已屯有重甲強騎兵、強弩兵與步甲兵共十二萬為第一防線。

自遼遠省后與天都之間，沿「京遼道」一線計有三城，名曰：望遠、督遠與護京三城，三城間距百里，三百里一線方圓洽於遼遠省、華巖省與鞍陽省間，聖江經此迂迴一片似三角的肥沃平原，明瑞帝元年詔令汰除各軍老弱屯墾。

明瑞帝二年，長公主上書可支應遼遠省為由建三城實施軍屯，三城升為「兵武縣」移民五十萬，至今軍民計曰二百餘萬，明是為抵禦外患與屯墾糧草的第二線，實際上三城屯兵二十萬箝制遼遠省、華巖省與鞍陽省。

「兵武縣」東南接鞍陽省，「護京城」南面百餘里便是華巖省與鞍陽省交界，鞍陽省為當今監國皇叔「武昌王」之封地，若以制衡四王的慕達爾軍的作用來說，其麾下的「勾鐮重槍軍」應屯於鞍陽城以東，但自今年初起，實際上卻有三分之一屯在西面的金石山，隱隱有威攝京都之嫌。

因此，長公主不得不將五萬鳳燄騎駐紮在「護京城」東北面的埋忠谷，只是不禁讓人擔憂的是……「武昌王」是否與四王有所協議，欲將所謂的第一軍「鳳燄軍」牽制三分之一兵員，削弱長公主的實力？

鞍陽省隔鄰，便是慕達爾省的四王軍──四王爺永信王的三萬「烏羽強弩騎」和擁有戰艦無數的「黑旗滔海軍」。永信王雖迫於無奈放棄帝位，但在協議中，他力據最富庶的慕達爾行省為己有，並積極地發展軍事，若非鄰接鞍陽軍與鎮海軍，北上天都又有長公主的「鳳燄軍」精銳，大明豈有幾年的平靜……

慕達爾省雖據海路之益，外交發展的也使其富庶，但也因此卻勾起海賊覬覦，引發無數次大規模的劫掠，更因較其他沿海諸地猖獗的現象，影響到在軍事上的發展。黑旗滔海軍雖在海上稱雄，但它卻沒能足以給予四王北上的雄心，而烏羽強弩騎雖稱的上弓騎中的精銳，但無論是連匣弩、烏金箭及西歐高頸馬都是重金裝備，加上騎陣演練耗時……以至於四王軍現狀是進取不足、自保有餘。

聽到談永藝已經入府，徐戰連忙命人將他帶到前廳，一點也沒有給他與冷無缺等人敘舊的時間，可見徐戰將與談永藝說的事情是有多麼重要……

談永藝可沒覺得徐戰的安排有啥不好？反而在暗暗慶幸著，因為從冷無缺那得知，不空隨師兄上劍十二神宮去了，最遲明晚才會回來。諸葛風也因醫護兵有了一定的成果，人正在軍營教授著再度補充的新血。而冷無缺……一句練劍時辰已到便不見蹤影，呵……若不是徐戰，自己不就馬上面對南宮飛雪？雖然早晚都得碰上，談永藝還是想……拖一會是一會吧！

懶洋洋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談永藝喝了口熱茶醒了醒酒後，支著頭小憩一會，為自己可能面對的一切，開始打起盤算……而當徐戰入廳時，瞧見的便是談永藝陷入沉思的景象……

咳……

徐戰輕咳幾聲喚醒談永藝後，便走上前來開口說道：「想些啥這樣入神，連吾進廳都沒發現！」

「在想美眉啊……」談永藝隨口扯著淡，眼睛故意一瞄徐戰的臀部捉狹地笑道：「尊臀可好？難得回家可別連丈夫的責任都盡不了呦……」話裡全是男人才聽得懂的曖昧。

「去你奶奶的……」一句話說得徐戰難得爆粗口笑罵道：「啥尊臀可好亂七八糟的……你還真敢講！真他奶奶的……」

「哈……」談永藝聞言亦笑的歡，不過想到徐戰急忙找自己來，還是說正事要緊，不知他要說的跟自己想的有多少關聯……收起嘻皮笑臉他正經地開口說道：「別再扯了……說吧！沒要緊事……你不會像火燒厝似的找我來……」

「你說得不錯……」徐戰話頭稍停頓會，看著談永藝專心地聽著，方繼續說道：「兵部已把你的任命文書發過來了，不過……內容卻和吾所呈報聖裁的有所出入。」

「呃……」談永藝看見徐戰面有猶疑之色，不由對他向來沒多關心的官職來了興趣，難道內容所說的不是如徐戰所說的，不只是當個類似訓練教官般的角色？

「聖上的旨意實在大出吾之預料！」

徐戰攤開一張約桌面一半大的圖紙說道：「原本吾上呈你擔任四品金盾都尉兼鎮海軍軍參，為吾之副將參加此次軍演，但……你看！」

談永藝循著他所指的看去，這張圖紙原來是陳列著此次參加軍演的流程與部隊編制。

徐戰臉色沉凝地說道：「二王軍以匈奴異動為由不率部入京，長公主的鳳燄軍奉旨往戌守寇北關屯兵，所以長公主在京中的只剩三萬鳳燄騎，嗯……」

說到這裡，徐戰指著最左側的一處說：「聖上喻兵部傳召，責原四品禁軍都尉慕容仲英除三品衛尉軍銜，抽調四城督衛軍一萬參與軍演！察鎮海軍軍參談永藝兵法嫻熟，拔擢除三品彪騎都督，恩賜開府成軍一萬，聖旨明日即下！」

自成一軍？表面看來天恩浩蕩，實際上這乃當今聖上拋給談永藝一個天大的難題。其中的貓膩談永藝明瞭，徐戰也看的一清二楚。蠻族與匈奴先後異動，在時間點上巧合地箝制了三大軍團，而聖上在某一程度上遷就了慕容一系起用慕容仲英，那拔擢談永藝無非是制出一種平衡。好一個帝王心術！

談永藝直覺認為不可能如此簡單，仔細地開始看起每支部隊的編制，一瞧再瞧卻始終看不出問題所在，好一會兒……他不經意地扭動著疲乏的頸子，目光一偏停在牆上的一副地形圖上，再也拉不回來，因為一切似已露出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