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台客闖江湖 第一集 修訂版》第2章
第五章(上)

三人在掌櫃的帶領下步向二樓精品刀器廊,抬頭一看,橫批「刀霸天下」四字,筆劃一氣呵成、入木三分,全然是睥觬天下的霸氣。

不空一拍油亮的光頭道:「乖乖的隆冬!你招呼咱們來這個地方,還真是不簡單啊?」

呵!掌櫃的神秘地笑一聲,即領眾人一貫而入;才發現這條長廊牆壁掛著各種不同型式的刀具,依照年代背景、鍊器師名稱,分門別類後再以品級區分,尤其大氣得在每則說明上,懸吊一盞價值千金的琉璃瓦燈,搭配從西歐進口輸入的金黃海大圓絨毛毯,讓長廊彷彿看不到盡頭似的。

談永藝環視四周,悄悄地碰碰冷無缺並搭肩道:「兄弟,有好康沒?」

冷無缺酷酷地道:「沒!」

談永藝頓時惡狠狠地向掌櫃道:「我說老頭,不要欺負我不是內行人喔!我兄弟一家兩口,可是用刀專家呦……」【作者按:冷無缺和義父確是兩口。】

掌櫃的聞言,仍笑呵呵地回道:「怎麼會呢?極品軒百年名譽作保,我怎麼會自打嘴巴呢?少俠你要不要仔細地多看一些?」話畢,順手將一把刀取下,向談永藝介紹道:「你看!像這把『霸王刃』外觀華麗、作工精細,又出自明師『大普賽』之手,要說有多珍貴就有多珍貴!」

伸手接過後,談永藝耍了兩下後,遞給冷無缺道:「份量很夠,看起來還不錯,兄弟你覺得如何?」

冷無缺接都不接,斜睨一眼不屑地道:「垃圾!華而不當!」

幹!!!談永藝把刀架在掌櫃的脖子上不爽地道:「甲恁爸裝笑尾!」

掌櫃驚恐地向冷無缺問道:「他……到底在說什麼?現在又發生甚麼事了?」

冷無缺木然地回道:「他說你在耍他。」

掌櫃驚慌地連連擺手道:「我說小祖宗啊!我那敢耍你啊?!這把刀真的不錯啊!不合適可以再找別把,刀不長眼可以移開點嗎?最多讓您多挑一把,算小人送您的行嗎?」

談永藝方要答話,卻聽到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只見不空一臉莊嚴地,向前方約三尺,一把被獨立放置的刀,表情凝重地禪勁外放,誦起了波若波羅蜜心經。

談永藝好奇地走了過去,看了那一把獨立放置的刀一眼,那刀長約二尺,樸實無花紋,刀頭無鋒、刀身偏寬無刀鄂,刀柄僅供隻手能握。

談永藝好像失魂般,向前將其一抄在手橫刀胸前,驀然一股殺氣冷冽地從刀身傳了過來,天劫心經不受控制,自行運轉了起來。

似乎感覺到談永藝身上,傳來一股強大的壓制力,刀身也劇烈得顫動起來,兩股力量在相拒之中又似相合,不斷地擠壓談永藝運行中的全身氣脈,恍惚中談永藝似感到身上龍紋翻騰……

在不空以禪境看來,在老大身上竄出一隻怒龍,與刀身千萬冤魂纏鬥,談永藝的身軀已成了兩股力量的戰場。

談永藝只覺一熱一冷的力量,逼迫天劫心經高速運轉,轉眼間突破已第三層,邁向第四層的關口,在氣血翻騰下,談永藝心神慢慢隨龍魂附刀,陷入黝黑的刀身之中,彷彿將被刀魂吞沒。

忽而傳來不空一聲獅子吼:阿彌陀佛!

談永藝轟然驚醒,怒龍狂嘶將怨魂驅回九幽,黑髮驟白、雙瞳一紫一紅作妖狂之態,順勢一刀半圓撩起斜劈向前,一股駭人的刀勢,直斬冷無缺而去,談永藝口中低沈地喝道:「殺!」

冷無缺面部凝重,順勢拔刀向前道:「來得好!」

「雷動九幽!」,不避不讓迎向談永藝的刀勢,不空見狀騰身護在掌櫃的身前,趕緊運起金剛不壞神功,堪堪抵住滿屋彌漫的刀氣。

談永藝的狂、冷無缺的冷,兩股力量剎那交鋒,刀氣四溢卷起百兵悲鳴。

屋內除了眾人摒住的呼吸聲及喘息聲外,剎那間彷彿全然靜止、一片死寂。

只聞砰一聲!冷無缺右腳猛跺,身形隨即騰空而起,雙腳互相交錯,不斷地以身體的旋轉來消弭狂飆的勁氣,突兀地悶哼一聲,冷無缺在半空中吐出來一口血,然後重重地跌向地面,不待回過氣來,旋即用九雷切撐起身體。

談永藝那來去無跡的一刀,看是迎頭而來,卻在將被雷動九幽交纏吞噬之際;忽然停步!竟向自己右側逆斬而至,此時自己正是在刀發九分,無可回收之下,右手左轉雷動九幽刀勢已成,此處竟是唯一的空隙。

冷無缺只得倚恃武者直覺,待感受到談永藝無可必讓的刀勁,將近身三分之時,硬是錯步橫移,順勢將刀上迎似守實攻,全憑多少生死關頭的積累;才能使出如此精湛的變招,但被談永藝一刀逼入如此境地,實在驚愕中有些無奈。

但看冷無缺趨弱避強,談永藝卻不依不饒聚力而上,狂態畢露、殘刀一去誓不回;冷無缺天雷刀勁也豈能小覷,詭雷餘威亦迎向那無名黑刃。

轟然大響後,談永藝半跪地上,右手拄刀嘴巴不斷發出呼哧聲,全身經脈寸寸生疼。雖然丹田感覺無法聚起一絲真氣,但在刀勁相擊、生死交錯之間,仍然可以感受到天劫心經,已突破第二層【凝氣成珠】,堂堂邁入第三層【氣入百川 意繞周天】之境。

談永藝吃力地站了起來,心中悶聲道:「恁老師咧!不過試招而已,小冷竟然這麼用力還手,賀加在無代誌,恁爸有機會一定給他用回去。」

不空摸摸光頭後怕地自語道:「乖乖的隆冬,還好俺皮夠厚!」

不空心中擔心,趕緊快步向前要攙扶起冷無缺,冷無缺卻已經自行站了起來,於是兩人一同走向談永藝。走到他跟前,冷無缺一臉古怪地看著談永藝道:「藝哥,你沒有事吧!」

心裡卻想著之前在慕達爾森林,談永藝剛達到第二層境界,怎麼現在突然再作突破,堂堂邁入第三層【氣入百川 意繞周天】的境界,不對!一定是那把刀有古怪。

冷無缺又看了談永藝一眼,心中曖昧的想道:「對,一定是這樣沒錯,義父也沒有說腦子不正常的人,武功進境會特別快啊?」

第五章(中)

談永藝彷彿看出冷無缺的想法,不爽地朝他叫道:「看三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甚麼,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可是傳說中千年難得一見的武功奇葩哎……」

冷無缺和不空懶得理他,默契十足地轉過身去,不理談永藝的叫囂,同時用手指著談永藝,向被遺忘許久的掌櫃道:「一切都是他幹的,掌櫃的跟他算帳,與我們無關。」

掌櫃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欲哭無淚地目視眼前一片混亂,隨即怒氣沖沖對談永藝質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說要怎麼賠償我們極品軒的損失?」

冷無缺和不空幸災樂禍地看著談永藝,看他怎麼解決?

談永藝惡狠狠地瞪兩人一眼,然後不以為然的道:「掌櫃的,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記不記得,你說過要我挑選所有的刀具,找出適合的刀?」

掌櫃依然很不高興地答道:「我當然記得!但我沒叫你搞破壞啊?」說完掌櫃的心疼得撫著牆面上深刻的刀痕。

談永藝哼了一聲責怪掌櫃的道:「看樣子你還不清楚你錯在哪裡囉!你想想既然你說可以隨意試刀,我當然就照作了,而這把刀我一拿來,就差一點走火入魔,你再想一想,你有說這把刀碰不得嗎?說實在的,我還要要求你們賠償精神損失,公開道歉呢!」

掌櫃的心裡想,談永藝說的也是,如果客戶受傷是因為我的疏忽造成的,那些微的損失與極品軒百年聲譽相比較,就不算甚麼了。

掌櫃的於是認乖得道:「這件事的確是我疏忽了,希望少俠莫再見怪!整件事到此為止,我也不敢再向少俠提出賠償要求了。」

談永藝得寸進尺對掌櫃道:「掌櫃的,那我可以把這把刀帶走嗎?」談永藝此時心裡YY地想到,這把刀一下子就讓我突破境界,說不定過個幾天,天劫心經就達到第九重了,呼呼呼呼……

掌櫃的看了這把沒有署名,外觀不起眼的刀,心中暗喜道:「這把破刀可能又是康康那個傻小子擺錯位置了,真是佛祖保佑,讓康康作了一件好事,這樣損失就很微小了。」

掌櫃的故作為難地道:「這把刀非常寶貴,它是傳說中無名大師晚年的作品,給你是可以,但還請少俠不要將今天的事宣傳出去,另外我再送你一把匕首以示補償。」

談永藝當然知道掌櫃的在想甚麼,不過他也不必道破,今天的收穫已經很多,何況掌櫃的也不知這把刀的箇中玄虛,於是他故作大度道:「掌櫃的還真是大方!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說完對冷無缺和不空撇撇嘴;神氣得搖頭晃腦。

冷無缺和不空見狀不約而同地,對談永藝豎起中指,異口同聲地說:「小人得志!」

掌櫃的從內室櫃子抽出一個紅褐色的小盒子,打了開來,一柄長約一尺的匕首,帶有鋸齒刀背,搭配鋒利的刀刃,刀身帶有凹槽,讓人有無堅不摧的感覺,像極了談永藝那個世界的藍波刀。

「這把匕首名為『黃泉』,是約在三十年前,西歐商盟『布魯希瑰商會』所擁有。」

掌櫃的將刀遞交給談永藝後緩緩敘述道:「據當年布魯商船存活下來的水手們口述說……當年他們船隻經過蒼洋海峽時,從大海裡頭突然滲出一道黑幕,轉眼就把晴空給淹沒了,接著一艘無帆的雙垝船,不知從哪裡憑空出現的,就往他們船隻直撲而來!」

掌櫃的看了看三人一眼,吞了吞口水如臨現場般,生動地繼續說道:「當時一陣天搖地動,哀叫聲此起彼落,簡直像人間地獄似地,而所有人都看見的是,那艘黑色雙垝船,竟然出現一隻隻穿著海盜服的死屍,讓老水手們至今仍忘不了,當時恐怖的那一刻……後來短兵交接危急之際,布魯安便拿出這把匕首交付妻子,然後傳令六名水手,保護妻子『安塔麗絲』搭乘小船逃離……」

「直到現在,仍有少數碼頭附近生活的當地老人,還記得當時在碼頭,很多人都聽到隨著救生小船進港,飄進一道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安塔麗絲雖然幸運逃離,但後來卻有點瘋癲?常大喊大叫著刀裡有魔鬼……不知甚麼原因?後來這把刀輾轉地被當時極品軒的東家所得。當要進行拍賣時,但由於這支匕首,不祥的消息被傳散出來,導致無人競標。」

談永藝聽完掌櫃的說完之後,挑眉地對掌櫃的道:「幹,我就知道你沒安甚麼好心,拿這把被詛咒的匕首給我,會不會太想要我被水鬼拖去。」

掌櫃的不慌不忙道:「其實這件事的原委我並不是很清楚,畢竟當年我年紀還小,也不確定是否屬實,至於害你之意從何而來,我不過從少俠選取那把寶刀的品味上,來判斷少俠應該會喜歡這把匕首,如少俠不喜歡,那我再幫少俠挑選一把!」說著就手伸出想要從談永藝手上把黃泉拿回來。

談永藝其實一眼看到這把匕首就喜歡上了,只不過喜歡口上花花罷了,連忙把黃泉揣入懷裡對掌櫃的道:「誰說我不喜歡,就算有惡鬼纏身,我也要定了,反正有小光在,頂多叫他幫我收驚!」

不空和尚聞言不安地道:「報告老大,和尚只會超渡,不會收驚耶!」

談永藝低聲笑罵道:「幹!你不知道我說的是場面話嗎?有空的話一定要把你好好訓練訓練,免的改天你又給我漏氣。」

不空和尚不好意思地,摸摸光頭道:「報告是老大!」

冷無缺見狀嗤了一聲道:「有夠狗腿!」接著向談永藝要了黃泉觀察。

從談永藝手中接濄黃泉細細端詳,近尺的刀身泛起一線寒光,輕手撫過那道不知是原就鑄成,或者是被鮮血染成的血漕,就刀者的靈敏觸覺,似乎被深埋其中的冤魂深深刺疼。

冷無缺微皺起了眉道:「好重的怨氣!刃走險峰、嗜血生魂,此刀不仁。藝哥,若不能駕馭此刀,恐有反噬之虞。」

談永藝不屑地回道:「幹!刀只是刀,無論長刀、短刀能砍人就是好刀;鬼也是人變的,驚三小?鬼怕惡人。」

冷無缺及不空見談永藝一副鬼來也照砍的惡狀,相覷無語只得由他。

第五章(下)

逛完整條『黑色步道』後,天色已經漸漸要暗了,談永藝看著不空身上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心滿意足地對倆人嚷道:「走,咱們到前面那家客棧吃香喝辣的去,恁爸請!」

說說笑笑中,三人已經到了客棧門口了,店裡的小二忙屁顛屁顛迎了上來,哈著腰道:「三位客倌裡頭請,請問要用餐還是打尖?」

談永藝來到這世界,是第一次來客棧吃飯,他看到這往常在電影才看得到的情景,此時卻眼睜睜呈現在眼前,於是好奇地擋住門口,東摸摸西摸摸地,引起不少人的惻目。

由於冷無缺和不空早知談永藝的來歷背景,故不覺得甚麼,但旁人就不是如此了,一個年約十六、七歲,衣著鮮麗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大聲嬌叱道:「那兒來的鄉下佬,還不滾開,居然敢擋住本姑娘的路?來人啊!把他給我趕走!」

隨侍在旁兇惡的護衛,收到命令剛要動手,一旁的不空可不肯了,連忙把東西放下,捲起袖子護在談永藝面前。

冷無缺見到護衛胸襟上,鮮明的『南宮世家』的標誌,不由眉頭一皺,看了小姑娘一眼,冷冷哼一聲向前大跨一步,堪堪擋住敵人前進的路線。

而談永藝卻被張牙舞爪的惡僕,弄的十分煩躁,來到這個世界,任何可能造成他危害的,他只有一個動作【消滅拔除】,殺意湧現心頭的他,二話不說便撤出刀來,一聲沉喝:全都該死!

眾人眼中只見一道黝黑的流光,快速地奔襲向前,轉眼間惡形惡狀的奴才,已成了數具死屍;頓時熱鬧的客棧,靜得連針落了地都聽的見。

冷無缺雖然在江湖行走多年,也知弱肉強食、恃強凌弱本是生存的唯一法則;但見談永藝任意地刀斷生死,不禁遲疑地向談永藝道:「藝哥……」

談永藝立即打斷冷無缺的話接口道:「惦惦!出來混的就要有隨時被砍的準備,七逃郎今天不是我砍你、就是你砍我,要講仁義道德,就給恁爸回家喝奶去。」

冷無缺聞言一時默然。

阿彌陀佛!不空一聲佛號後一樣低頭無言。

就在眾人無語中,小姑娘話聲傳來:「你竟敢殺了我南宮世家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誰?」

呵!談永藝邪笑一聲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殺了又怎樣,你耐我何?」

小姑娘氣到花容失色,怒道:「我是南宮世家的二小姐,今天你欺侮我的事,我南宮芷玲一定會討回公道的!」

談永藝不恥的冷笑道:「幹恁老師勒!笑死人了,什麼叫作公道?妳南宮二小姐欺壓百姓就是公道?我談永藝宰了幾隻仗人勢的狗,就不是公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南宮世家又如何?就算天要壓我,恁爸也要把天掀了!何況妳這毛沒長齊的小娘們?」

南宮芷玲見談永藝囂張的模樣,從來沒想到堂堂一大世家,會被無視得如此徹底,自己從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不僅長輩疼愛有家,自己唯一的姐姐南宮飛雪更是呵護備至,想到姐姐不禁紅了眼眶道:「好!有膽別走報上名來,等著瞧!看我姐姐怎麼收拾你們!」

談永藝對南宮芷玲戲謔地道:「小朋友就是這樣,打輸就回家找大人,羞羞臉,乖哦……記得跟姐姐講,哥哥叫談永藝,芳齡二十、今年未婚,叫她記得帶八字來合一下哦!」

南宮芷玲見他一付無所謂的樣子,銀牙一咬狠狠跺了一腳轉身離開。

客棧老闆見南宮芷玲離開後,趕緊上前向談永藝三人道:「我說三位爺啊!您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雖您武功高強,但在這裡南宮世家真不是您惹得起的呀!」

談永藝隨便揀了個位子坐下,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問道:「老頭,看來你對南宮世家非常嘹解麼!莫非他們是一些蠻不講理的土匪豪強不成?隨便出來一個ㄚ頭都可以橫行霸道、讓她三分?」

客棧老闆聞言搖頭道:「這倒是教客倌您誤會了,誰不知在這黑水港一畝三分地上,南宮世家實在是能讓人人豎起姆指、人人稱贊的主,尤其是老家主南宮敬恆,更是大家打從心底尊敬的老菩薩,不僅造橋鋪路、樂善好施;在前些年海盜侵襲時,更是無視自己已八十的高齡,為我們這些小百姓出頭,爭來一地安樂。」

說到此處,客棧老闆嘆了口氣接著說:「就因為南宮二小姐,是老菩薩最疼愛的小孫女,儘管刁蠻了些,看在老菩薩的份上沒出大亂子,大家也就隨她去,而這次客倌您傷了這些奴才的性命,只怕難以善了啊!」

談永藝聞言笑道:「這事老頭你就不用耽心了,江湖事江湖上了,如果南宮世家真像你所說的那般好,我談永藝讓她三分又有什麼關係,但那南宮二小姐若是不知好歹,我又何懼血流成河!」

冷無缺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插嘴道:「藝哥!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好嗎?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嗯哼!談永藝玩味十足的對冷無缺道:「我說小冷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心了啊!這麼著急地攬下爛攤子,是不是對人家小妹妹有意思了?想來個冤家變親家啊?!」

冷無缺苦笑心想:「藝哥的想像力還真豐富啊!」仍然接下道:「藝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只不過無缺目前還不知如何解釋。」

不空和尚在旁道:「還說是兄弟,還有秘密?」

談永藝深深地看了冷無缺一眼道:「小光!別胡說,自家兄弟有什麼不可信的。小冷一切就交給你,反正我對太幼齒的沒興趣。」

面對藝哥飽含特殊意味的目光,冷無缺不由苦笑,回想自己與南宮家的糾葛,搖頭想到:還真如藝哥昨晚唱的一樣「心事啥人知啊?」

冷無缺低頭啜起燒刀子,暗暗想著對誰也沒提過的心事,卻沒發現這些全落在談永藝眼底。只等約半個時辰,冷無缺獨自出門後,談永藝低聲不知開始對不空說些什麼……

第六章 (上)

【南宮世家】座落於【黑水港】的中心,古樸的四進宅院沒有富貴堂皇的鋪陳;綠蔭依翠湖、拙石傍幽廊,一片祥和之地。讓人甚難想像稱譽江湖二百餘年的南宮世家,會如此不染一絲殺伐。

南宮芷玲此時卻無法體會這份安寧,怒氣沖沖地橫越東廊;直奔母親的住處弄梅居,準備要向母親哭訴,談永藝是如何的羞辱自己。若是父親和姐姐那一副嚴己寬人的處世原則;自己的仇這輩子都甭想報了!

還是母親最疼自己了,我就不相信只要母親派出身邊的尤家十六鐵衛,自己還報不了仇?!

在【弄梅居】前的【語花亭】,南宮夫人【尤思綺】正在與猛龍幫幫主夫人悠閒地喝茶談天,忽聞前院一陣吵雜,一個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娘,妳要為女兒作主啊!南宮芷玲人未到聲先到。

尤思綺搖搖頭無奈道:「這ㄚ頭總是風風火火的,不像是個女孩子,天生是個惹禍精,今天又不知惹出什麼禍,要讓我收拾了?」

馬夫人嬌笑一聲奉承地說:「還是個孩子嘛!在外嗑嗑碰碰在所難免,誰都道南宮世家善名在外,南宮小小姐天真浪漫,夫人何必較真。」

「娘!妳怎麼這麼說妳女兒」南宮芷玲走近不滿地道。

尤思綺伸手拉過小女兒,寵溺地整理她微皺的衣裳後說道:「好好……是娘不對!說吧,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讓我的寶貝女兒,來找娘作主來著。」

南宮芷玲聞言轉涕為笑,開始對談永藝大肆撻伐,說談永藝如何如何不把南宮世家看在眼裡、南宮世家是如何如何地沽名釣譽!自己不得不請護衛制止,想不到談永藝是那般小人及兇狠,動手殘殺所有的護衛;並大放厥詞道:「留下自己一條小命回家,告訴南宮謙信,談永藝一刀在手,要叫南宮世家全部低頭。」

「太放肆了!居然不把南宮世家放在眼裡」,尤思綺聞言也不細想,便柳眉倒豎地怒道:「南宮世家的子弟,豈能讓人任意宰割……哼!那談永藝未免欺人太甚,認為我南宮家無人!」

馬夫人聞言不知作何打算?只見她媚眼一轉,竟扇了一把火道:「南宮夫人,這事可是關乎南宮世家的威信吶!居然有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敢找南宮世家的麻煩。」

尤思綺聞言更是越想越氣,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鼓掌啪啪兩聲後,憑空喊道:「十六鐵衛何在!?」

她話一落下,南宮芷玲隨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馬夫人則是低頭眼睛轉呀轉地不知想些什麼?

「鐵一參見小姐!」從南宮芷玲身後,須臾竄出數道身影,為首青衣壯漢躬身應道:「小姐有何吩咐?」

尤思綺氣白雙頰地道:「你們自我出嫁起伴我至今,也是與我最親的尤家子弟,今日有人欺侮我的女兒、羞辱我夫家的臉面;你們可願為我討回一份公道?」

「小姐有令,莫敢不從!」鐵一回答道。

尤思綺回頭對南宮芷玲道:「這件事就交給妳處理了,務必把人帶回來,我倒要看看來人有甚麼三頭六臂?!」

南宮芷玲高興地立刻當先而出,只見十餘名高手從南宮家門口浩浩蕩蕩得出發,路人見是南宮二小姐帶頭;紛紛慌張起來、閃避不已。

馬夫人隨後告罪離開,剛出南宮家大門,便喚來身邊一名護衛交代道:「你立即趕回幫內,要少幫主帶人協助南宮芷玲,記得沿途吩咐暗樁注意她們的行跡,少幫主要想娶南宮飛雪那美人,告訴他別弄砸這討好南宮夫人的機會,快去!」

護衛領命後,立即抄進小巷疾奔而去!

此時,冷無缺正走在往南宮世家的半路上,心裡面複雜地想:「真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南宮世家的人,以藝哥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就算今日父……南宮謙信親至,也絕對不會買帳的,肯定會造成兩敗俱傷、屍橫片野的場面啊!」

剛轉過城東一片城牆拆卸的舊趾邊,空曠一片風吹拂面涼,冷無缺仍低頭思考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成群掠行聲讓他止步警戒。

「想不到會有一個先落單,也好!先把他抓起來教訓一番,等一下好叫那個狂妄的家伙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南宮芷玲嬌聲道。

冷無缺冷冷的看著眼前十餘名高手,臉色凝重道:「今天的事,我剛要往南宮世家,向南宮家主作個交待,不知道二小姐妳攔住在下有何指教?」

南宮芷玲聞言得意地哼聲道:「哼!你以為現在向我服軟,我就會放過你嗎!?」

南宮芷玲手揮了一下命令道:「把他給本小姐拿下!」

冷無缺聽南宮芷玲囂張下令,眉頭皺起想:丫頭怎會變的這麼嬌縱!她娘到底是怎麼教的?

隨著十餘名漢子開始移動,冷無缺眼見無法善了,某人的縱女作歹,也讓他動起肝火!

嗆一聲!冷無缺右手一抬一震,刀鞘飛射直入頹牆半尺,口中沉喝:天雷祭天!手中的九雷切,如欲切斷天地間的障壁;一片奪目的閃光,直撲敵人而去。

無畏的霸氣稍阻了鐵衛的步伐,鐵一見冷冽的刀光強橫地向己方斬來,一邊訝於對方小小年紀,即有這份功力外,一邊穩重地下令道:「佈十六絕刀陣,第一式 困龍縛虎!」

鐵衛聞令迅即移轉成彎月陣,陣右四人避開冷無缺凜冽的刀勢,側身而上直取其右面迴力之處,要逼使冷無缺錯位變招,陣左四人亦配合硬撼「天雷祭天」。

冷無缺眼前刀陣猶如奔流,心中一凜腳步左右蹤躍,幻出三面身形,九雷切雷鳴電閃,暴捲近身的刀芒!逼退環身三尺的敵人後,突覺刀勁如陷泥沼;正欲移轉身形,其他鐵衛已然形成袋口合圍而至。

能抵住血手樓千里追殺的冷無缺,若是就此被困住,那年輕高手榜第一、刀尊少君之名豈不是兒戲! 面對鐵衛咄咄逼人的攻勢;冷無缺反而灑然一笑,既然寸步難移,那就如君所意又何妨?

只見他原式不移不動,順勢刀交左手,右手反握刀刃,一聲「天雷二式 殘雷驚空」就地旋轉體內真氣逆行,硬是破開一十二穴脈;刀氣瞬間提增激發而出。

鐵一料不到冷無缺竟如此強橫,連忙反攻為守「倒轉星辰」,變陣提速左轉,連綿的刀如反轉的郾月,與冷無缺刀勁交纏;轟然一聲!流光四閃、人影飛散。

頓時,兩方分距丈餘,鐵一扯去破去的胸甲、冷無缺抹掉嘴角的鮮血,兩人相視而笑!

鐵一當先道:「英雄出少年,能在二招內脫出十六絕刀陣的;你是第三個,敢問閣下是否為刀尊少君冷無缺?」

冷無缺昂首冷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何必多問,來吧!試試看在天雷刀法三招後不死的能剩幾個。」

說罷!強提真氣無視經脈寸寸生疼,刀尊少君寧死不言敗!刀勁橫空四溢,天地之間只剩他傲然的存在。

第六章(中)

冷無缺手上的九雷切緩緩掄轉至胸前,左手往地面拋出一股真勁,托起身軀虛浮半尺,當他左手搭在刀柄時,宛然整個人定在空中,長髮飛舞、眼中冷光流轉,字字殺機飄在風中:想拿下我,你們可付得起這份代價!!

「天雷刀法 第三式 怒雷無盡……」

話聲一落,刀勢盡展遮蔽整片天地,猶如是惡獸的咆哮,就算死也要將敵人拖入深淵,冷無缺全憑一身肝膽刀出無回,以命搏命之姿亦讓鐵一為之心顫。

整個鬥場竟全籠罩在他的威壓之內,鐵一驚極反怒,原本沉著的臉一瞬扭曲,從未有人如此輕視十六絕刀陣;一句小子狂妄!刀令再下:「隕天滅地。」

只見十六鐵衛四人一組,倒轉兩極、刀陣陰陽相生,急速舞動的刀光,奔騰起碎裂血肉的漩渦,惡狠狠地向冷無缺絞殺而去。

就在冷無缺以視死如歸之姿,與鐵衛對撼之際,耳邊突然傳來談永藝的悲呼聲!

「小冷!停手啊!」聲聲溫暖滲入冷無缺心裡;慘然回望無言……

就在談永藝以為與不空來的太晚時,一句禪唱「阿彌陀佛」恢宏地震盪天地之間……

一聲正宗少林獅子吼!如同少林寺那千斤撞鎚,急襲那肅殺的氣場;在混亂的空間被浩然的佛氣撕裂時,不空瞬間穿入冷無缺與鐵衛之間;陷入由雙方人力,闢出的阿鼻地獄。

不空隨那撼動天地的吼聲,身形三滅三現後,已經踏在兩大殺勁的中間,他僧袍鼓動、肅穆的臉一片佛光,九重金剛護體神功全力運轉,但憑一己之力,想要阻止無謂的憾事發生。

冷無缺眼看「怒雷無盡」無儔的刀勁,無可挽回地劈向不空那不設防的後背;他驚地冷汗淋漓,失聲大喊:「不空!不要啊!」,咬牙想要返轉一去無回的刀勢,只可惜就算氣血已沖碎持刀的右腕骨;卻已無力回天。

卻見不空回頭慈悲一笑,如憐憫眾生的菩薩,右手緩緩揚起,像拈起一葉菩提,身形突地離地一尺,口中喃喃自語……又似渡化眾生道:「生死圓缺皆因果;全是紅塵無定人」,硬接兩道真力,心脈一窒嘴角鮮血流淌,勉力左手牽扯將兩股力量,壓制在自己身前。

在十六鐵衛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不空佛唱出口道:「大悲掌 第七式 佛心泣血渡紅塵」;只見漫天掌影,化成紛飛的菩提葉,將滔天的殺氣淹沒,渡向極樂的彼端。

「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除了不空微弱的誦經聲外,城東巷弄重歸一片死寂。

談永藝連忙飛身接住,似已昏迷的冷無缺,看他除了嘴角殘留一道血跡外,衣衫破裂十分狼狽;談永藝趕緊察看冷無缺的氣脈,幸好除了內腑受較重的震盪外,並無性命危險。

突聞連綿的誦經聲忽然中斷,不空身體似乏力地向前傾倒,慈悲的菩提樹終於崩倒……

談永藝在不空倒地前,及時挽住不空的臂膀,不空微微睜眼望見;談永藝悲慟難掩、殺意卻慢慢聚合眉間;不禁感動又擔心……想說什麼不空卻壓抑不住地咳血而出。

同時四周突然有數十道身形聚集而來,為首一名黑衣少年陰聲笑道:「嘿……果然兄弟情深,放心,我保證你們待會兒,會一同上路的,別忘記是【猛龍幫】為你們送的終!」

聽到猛龍會猖狂的聲音,談永藝反常的低頭不發一語,這決非膽怯!而是傷重虛弱的不空,正緊緊地抓緊他的衣服希冀地道:「老大!殺孽纏身便無窮無盡,答應不空慎之!慎之!」

談永藝從不空緊盯自己的眼睛中,讀出了一份血溶於水的關懷;讓身為孤兒的自己為這般情義,全身顫動不已。談永藝暗發重誓!在這世界裡,你們就是我最親的兄弟。

低頭看向不空,卻不知他何時已陷入昏迷的狀態,那張曾經憨厚逗笑的臉,現在卻一片死灰。

「不空!」談永藝如痛失親人的孤狼,發出讓人心悸的哀嚎,原本就欲發作的殺意終於失守,四周的溫度瞬間失去平衡,落日餘暉照得談永藝,彷彿化入天地間一瞬矇矓,突然地談永藝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

「你們都該死!」一句猶如來自九冥的宣判,夾帶數人的慘叫聲,談永藝在血雨中竄出,被敵人的鮮血染紅了雙眼,而原本烏黑的頭髮,卻在沾染鮮血時漸漸變白。

談永藝側著臉,面向猛龍幫眾人,以搜取性命的惡鬼修羅姿態現身;一雙紫紅妖瞳看得眾敵心顫神搖,他右手持無名刀直撲人群而去,兄弟受殘的痛、被挑動逆鱗的怒意,現在只有鮮血可澆滅。

他沒有累贅的動作、沒有多餘的招式,殺入群中的他簡單而直接;橫斬、直劈、突步前挑、側身後刺,斬斷敵人的頭、劈開敵人的胸膛、挑破敵人的咽喉、刺碎敵人的肚腸,不知已收割了多少性命;談永藝突然收刀疾退。

白髮披掛在黑色的武士袍上,談永藝殘酷地冷笑道:「剛才,不知是誰說要送我們三兄弟上路的,怎麼一點抵抗的力量都沒有,讓恁爸一點興致攏沒有了,接下來該是為我那兩個兄弟,收利息的時候了。」

先是小冷的份,嘿……「雷動九幽!」

只見談永藝無名刀下虛斬,刀勁劃出的聲音,竟有如九幽無常的嘆息,身形突然疾速旋轉,一次次的刀勁帶起一次次哀鳴,剎那間週遭的空間,被閉鎖、被扭曲;轟然一聲雷響,被壓抑的刀氣爆射而出,一瞬間被捲入的身體全被擠碎成一灘灘血泥。

餘下的人再也承受不住這滿天的血腥而四處潰逃,談永藝看著有人求饒、有人軟腳;眼中卻沒有一點憐憫,淡淡一句:「小光總說眾生平等、佛渡有緣,但我想你們既然婉拒了小光的好意,那我就辛苦點度汝一程。」

「魔刀無常度蒼生!」黃泉突然反握在左手,匕身神秘的槽線,似乎成了路引,隨著刀式飛舞,彷彿召喚出無常惡鬼,伴隨談永藝身影妖邪四現,手中的無名刀揮斬,只見幽暗的刀影化成惡鬼手中的鐵索,將漫天的哀鳴捲入極深的幽暗。

南宮芷玲無法承受眼前的一切,她不懂世上為何有人這麼可怕?他們都已求饒四散了啊!他怎能還可以將他們殘忍地一片片碎裂?

惡魔!!這裡血流成河的原因,只為自己的無知釋放了地獄裡的惡魔;她絲毫不會懷疑眼前這個拘魂使者,會在鐵衛受創之時將自己變成一灘肉泥。

「妳想好要怎麼死了嗎?」談永藝冷酷的聲音,讓南宮芷玲全身發顫,但卻又無計可施,看著因中了大悲掌,被廢了一半修為,尚無力動彈的十六鐵衛,不禁自責若不因為自己的任性;十六鐵衛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談永藝看著南宮芷玲忽白忽青的臉,心中居然沒有自己想像得那份快意,反而有另一個聲音在指責自己殘忍。強忍住恍惚的心神,便要痛下殺手之際,一聲急切的聲音傳來。

「刀下留人!」

第六章下

一道刺骨的寒氣,從身後而來,談永藝於是停下身形側轉,一刀揮出哼聲道:「找死,血刃無邊……」

渴望血腥的無名,哀鳴著召喚滿天的死靈;刀意夾帶著怨聲,捲起散佈四處的血泥,猛龍幫群人受傷尚未收口的血流,竟也因一股可怖的壓力噴灑,隨著這招可怕的刀法飛舞,向邪惡的祭祀奉獻最後的價值,直斬來勢而去。

南宮飛雪一瞬間被這可怕的一幕,驚動了心弦,美麗的情劍在幽怨的刀鳴中折了腰,眉頭微皺、羅裙浮掠,嬌喝一聲!劍芒再勾勒一片絢麗:「欲繡月痕遍風華!」

柔美的劍鋒,劃出一道道唯美的新月,劍氣、刀芒一觸,碎裂出燦爛的光華,塵埃落定、一片寂靜無聲。

談永藝目視過去,冰霜傲骨帶著一點溫柔婉約,寒風吹起她的秀髮,將她天人般的美麗,帶著強烈的視覺美感,衝擊著談永藝的神經。

滿天的鮮血圍繞在談永藝身體周圍,南宮飛雪看著眼前,這個被血影淹沒的男人,在血腥的氣息中,卻有股若隱若現的悲哀,令她觸動心弦的是那在霸道蘊藏於內的溫柔,正凝視著自己,自己好像能體會到他那深刻的寂寞。。

南宮飛雪搖頭甩掉,那可笑的想法,他的刀離妹妹不過咫尺,自己竟有閒情逸緻,去感受敵人的心思,略整心神、冰清劍指向談永藝,冷冷地說道:「你殺夠了吧?若是不夠我來奉陪,先放開我妹妹!」

「不可能!」談永藝聞言,怒火掩沒了對美麗的悸動,斬釘截鐵地說道:「今天傷害恁爸兄弟的人,都他媽的得死,妳以為妳攔得住我嗎?誰讓恁爸兄弟流了血,恁爸就讓他死無全屍。」

談永藝滔天怒火難平,殺意如實質般刺的南宮飛雪心裡生寒,只聽她說道:「那就沒得談了,接招,風露凝霜寒夜夢!」

南宮飛雪的劍,舞動出一股嬌柔;無視於談永藝的漫天煞氣,嫵媚的劍意絲毫不像生死相搏,卻像久違的情人發出思念的低喃。

談永藝此刻卻不解風情,只因耽溺於假象的溫柔,只有敗亡的結果,手中無名一揚,隨著一聲大喝直斬:「天雷祭天!」

強悍的刀勁夾帶轟天雷鳴,一樣是天雷祭天,談永藝使來沒有半分瑣碎,刀意全是快與狠,一刀直接將嫵媚的劍意,轟得倒捲四散。

南宮飛雪被這一刀,震得踉蹌而退,握劍的手略有些麻痺,而談永藝卻仍站在原地,戲弄般地看著自己,如此輕視自己的姿態,真教人惱火,不由嬌喝一句:「漫雪催梅孤自芳!」

她劍勢一展,衣袖與劍翩翩起舞,舞動一分孤芳自賞地蕭索,不多時已漫起致命的飄絮,清冷的流光已向談永藝飛去。

談永藝置身於劍網中,對那近身的劍氣,似乎感受到一種同病相憐的寂寞,手中的刀不自覺地有些遲疑,看著南宮飛雪精緻的紅顏,帶著一點莫名的猶豫,迎了上去。

刀劍相逢,南宮飛雪抵住無名的刀鋒,四目相接,驚覺到那一雙詭譎的紅瞳,少了幾分殺意,他在困惑著……

南宮飛雪很訝異自己,竟能讀出他的心意,這樣的想法教人羞惱,冰清劍再動、身形迎空飄搖,劍式依舊冷冽,左手一心二用併指成劍伺機而動。

談永藝此時非常困惑,潛意識底有一種感覺,讓他不想傷害眼前的女人,腦海中卻另有一種毀滅性的殺意,刺激他的思維,兩種迥異的邏輯,讓他頭腦生疼,開始有些混亂、動作開始有點遲緩。

南宮飛雪終於覓得一線契機,掌劍齊出直攻,而談永藝卻是憑身體的直覺,手中的無名對危機的來源,同時作出反應揮出。

談永藝在刀出的剎那間,恢復了一分清醒,南宮飛雪掌劍擊中自己胸膛時,無名絕對會斬斷她的咽喉,看她瞬間臉色蒼白,卻沒有選擇退卻。

談永藝懊惱地罵句:蠢女人!硬是將無名偏移,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是錯是對,胸口傳來巨痛,口吐鮮血、身體向後倒飛而去。

當南宮飛雪心如死灰地,咬牙接受同歸於盡的結局時,一句「蠢女人!」從談永藝口中吐出後,他的刀偏了過去,卻不閃不避以身體接下殺招,眼睜睜看談永藝被自己擊飛出去,她愣在原地,因為她聽出那聲責罵背後的在意。

談永藝飛在空中只感覺痛,痛得想閉上眼睛;正想沉沉睡去時,不空、冷無缺的慘樣卻出現在視線中,殺意頓時湧現心頭,手中的無名傳來一股詭譎的波動,頓時像是撕裂了談永藝最後的清明。

只見談永藝上身衣物破散開來,露出身上猙獰的紫龍紋身,人冉冉升起在半空中;自動扶正身軀,眼睛睜開,瞳孔已變化為無情詭譎的紅,一頭銀髮無風飄揚而起。

剎那間,談永藝動了!融合了現代搏鬥與新招,化作一道道刀光,從各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連連暴射向南宮飛雪而去。

南宮飛雪難以置信地看著飛斬而來的刀氣,手中的劍卻沒有遲疑;劍舞守式使出「三更難眠淚人間」,白影呈之字形縱躍而起,飄忽地閃躲一連串密集的刀氣,緊接著手中長劍從容回繞,劃出一片劍幕,唯美的劍意逐步抵銷魔刀的顛狂。

第七章(上)

一道道刀氣不斷被擠入地面,一路破開碎石冒出塵煙,談永藝無視被劃開滲血的傷口,刀匕交叉如餓狼的獠牙,想咬碎眼前的獵物,全身各個部位也成了可怕的兇器,瘋狂地撲向南宮飛雪。

在談永藝古怪的近身攻勢下,南宮飛雪身法在激發潛力下運行到極致,拼命的躲閃,卻見談永藝身形突然暴退一步,右手五指張開拋開無名,再合併成拳往前擊出一道氣勁,在閃無可閃情況下,她只能在匆促間運起內力格擋,只聞崩了一聲!南宮飛雪被這猛烈的拳擊飛出去。

一口鮮血不敢吐出,強壓翻騰的氣血,南宮飛雪含怨嬌嗔道:「全數情恨最難填……」

劍指談永藝激狂的身形,銀牙一咬真氣凝聚劍身,人隨劍走,每走一步、勢增一分,突然談永藝眼中只剩滿天的光影,南宮飛雪竟使出人劍合一!

面對如此強勁的殺招,談永藝竟興奮地仰天號叫,右手抽刀、刀匕迎上想拼個你死我亡。

南宮飛雪眼見談永藝,無視自己的殺著,眼中只有嗜血的獸芒,自己的劍刃一寸寸地逼近,將破開刀匕的間隙,刺入談永藝的胸膛。

明知道只要劍尖,刺入他的胸膛,這一切就可以結束,可是在腦海中,卻一直重複他將刀偏離的那一幕,明明眼前的他,已與方才完全不同,南宮飛雪此刻,卻為那一瞬被在乎的感覺迷惑,手上的冰清劍,不自覺地偏離了方向,弄不清楚自己心思的她,面對冷酷的刀鋒,只剩幽幽一嘆。

談永藝兇惡的獠牙,依然殘忍地咬向南宮飛雪的咽喉,並沒有因為南宮飛雪的失手,而出現一點停頓,沒有心軟、沒有憐惜,直到談永藝沉淪的靈魂,聽到那聲哀怨的嘆息。

談永藝驀然驚醒,自己的刀鋒卻已斬向南宮飛雪的喉嚨,南宮飛雪的劍卻已偏離,她微閉著雙眼的臉有不解與無可奈何。

看著無名一寸寸逼向她的咽喉,談永藝臉孔頓時扭曲,搞不懂為何會為就要傷害了她,而感受到錐心泣血的痛楚,煩躁地大吼道:媽的!當我上輩子欠妳的,恁爸若保住小命再跟妳算!

一聲大吼讓南宮飛雪睜開雙眼,只見談永藝左手黃泉毅然向無名斬去,雙刃相擊變奏的身形,依靠一口真氣逆轉,撞上南宮飛雪的劍身,不能閃躲也不願閃躲,只因唯有靠自己的身軀及殘留的刀勁,才完全承受人劍合一的威力,南宮飛雪才能全然避開劍氣的反噬。

南宮飛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劍氣,在談永藝的身上肆虐,每每割破一道傷口,南宮飛雪頓覺,宛如自己的心片片碎裂。

談永藝的身體終於停止顛簸,明顯地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看到眼前的南宮飛雪完好無恙,嘴角不由漾起一絲苦笑。

談永藝就這樣帶著複雜的情緒看著南宮飛雪,南宮飛雪也靜靜地看著談永藝,邊苦惱地想釐清自己的心思。

兩人對視片刻後,恍然有些明白,談永藝則露出賊笑、南宮飛雪臉頰不自然地羞紅,就在無聲勝有聲時,談永藝臉色頓成死灰,低頭赫然看見胸口突出一節劍尖。

劍尖退出噴出一道血箭,談永藝回頭一看,卻見方才匿跡的猛龍幫的頭目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劍,指著談永藝卻向南宮飛雪道:「我馬尚河為了妳犧牲多少人手,妳居然和一個敵人、嗜殺的魔鬼,卿卿我我、郎情妾意……」未待說完一道凜冽的刀氣已然劈了過來。

你真該死!談永藝強提剩餘的真氣,緩緩地走向前去,手中的無名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思維,微微顫動隨時可斬下那人的頭顱。

猛龍會的少幫主驚慌地看著談永藝,想不到受其重創的他仍有濤天殺意,讓自己有種死到臨頭的恐懼感,在慌亂中看見一旁的南宮芷玲,迅即一把抓住喝到:「你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談永藝卻是視若無堵地無名疾揮而出。

殘忍的刀式即將將南宮芷玲及猛龍會的少幫主一同撕碎時,冷無缺和南宮飛雪兩聲驚呼傳來「別傷了我妹妹!」「藝哥,別傷了我妹妹!」,談永藝急忙刀勢反轉,真氣因此倒沖昏厥過去。

本來貨船再度消失鬼海的消息,讓【如意作坊】的財掌櫃悶悶不樂,直想著該用啥法子來補這個窗口,不過三天前,消息傳來說,談永藝城東一戰,屠盡猛龍幫好手,少幫主馬尚河也身負重傷。

財掌櫃暫時放下心上的大石頭,因為短短這三天來,談永藝穿在身上的武士袍,就多賣出了幾十套,財掌櫃看著門牆上趕製的看板,談永藝刀匕在手、銀髮飄揚,穿著那套衣服說有多帥就有多帥!

聽說談老大被接到南宮家休養了,財掌櫃心想要不要自掏腰包,買點西歐的“威什麼鋼的”送去套套交情,讓他早點好,嘿嘿……那猛龍幫也不是善男信女,兩邊再動起手來,談老大再贏了,這次的損失可就嘿……嗯,就這麼辦!他決定好了便提著包,往港邊船塢的西歐大船方向而去。

第七章(中)

南宮世家【西廂小院】,獨立的小院跟外院被幾棵大樹與環廊隔離,幾間木造的小屋組成的院子,看來十分樸素簡單,與南宮家其他院落相比,看來寒酸多了。

「啊……」談永藝痛醒過來,想要查看疼痛的原因,忽覺全身不能動彈,低頭視線往下移,忍不住幹礁出聲:「恁娘勒!是誰把恁爸綁得像肉粽同款!」

「老大!你終於醒過來了啊!」不空依舊用可以吵醒死人的聲音,不斷荼毒談永藝的耳朵,「老大,你再不醒過來,俺都快以為你還留在西天陪佛祖打牌,不理俺了。」

偏頭躲開飛濺的口水,談永藝想揉揉太陽穴卻無力動彈,不禁苦笑地道:「小光,你再那麼大聲吵恁爸,以後就別想吃我煮的狗肉了!」

不空聞言趕緊閉上嘴巴,不敢再出聲,接著在談永藝的示意下,將纏在雙手的藥布稍微鬆開。

談永藝活動了一下筋骨,滿意地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地道:「對嘛!小弟就要有小弟的樣子……」話未說完,只見一個身影站在不空身後,他奇聲續道:「咦?你後面那個老光頭是那位啊?怎麼笑得那麼奸……」

只見在不空後頭,一個精瘦白鬚的老和尚,本來故作德高望重,一副慈悲為懷的微笑,在聽到談永藝的話,整張臉就這樣給他扭曲變形。

「報告老大!」不空仍不知死活地附和道:「他不是普通的老光頭,他是少林寺資歷、輩份最高的光頭!」

談永藝聞言右眉一挑,雖然猜到這老和尚便是不空曾經提過,教他一身武功的【禪雲】師祖,也是冷無缺講過武林中,那六大宗師的其中一位,但嘴裡仍是賤賤地笑著應道:「靠……那還不是一樣是光頭!!」

一句話讓老光頭打個踉蹌,道貌岸然的樣子完全破功,一把白鬍子吹上半尺高,開口道:「俺破你個光頭西瓜!!」跳起來用力地在不空的頭上連敲兩下,靠!連金剛護體都能敲出咚咚響,看來也不是小角色。

老光頭接著對談永藝惡狠狠地道:「和尚自接到南宮老小子的通知後,不得不丟下那一鍋香噴噴的大漠黑神狗肉,連屎都忘了拉!就為了救你們幾條小命,早知道你們會這麼沒大沒小,就讓你們兩個留在西天,被佛祖渡化算了!」

罵著罵著連一腳都踩上床,談永藝看他越來越靠近自己,只剩幾顆牙的嘴正污染著空氣,連忙諂媚地笑著接道:「原來您就是小光口中武功蓋世、英俊瀟洒、氣質出眾、風度翩翩的老光……呃!師祖「禪雲大師」啊?」

談永藝看著禪雲老光頭一臉陶醉飄飄然,那顆大光頭越移越遠,於是輕吁了一口氣,不敢大意地繼續阿諛奉承道:「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我和小光對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小光常說真恨不得,把您供上桌,早晚三柱清香膜拜,而我則認為再加上金箔,供萬眾信徒卜卦問事、消災解難,順便收收香油錢,讓您遺芳萬世,這才是正途啊!」說到後來,談永藝仍不小心地說歪了。

禪雲大師愈聽愈不對,直聽到遺芳萬世,不禁氣血翻騰、一個倒栽蔥昏厥過去。

一旁的不空青著臉,苦笑地對談永藝道:「老大,你幹嘛害俺?師祖如果就這樣圓寂去,俺可死定了!」

看著裝死的老光頭,談永藝促狹地蠱惑不空道:「小光!老大教你個方法,包你無代誌,你想不想試看麥?」

不空聞言急切地,對談永藝說道:「老大!你快說,俺照作就是。」

談永藝用手比了比,躺在地上裝死的老光頭,嘿嘿陰笑地對不空說:「你去找一個麻袋,把這老光頭裝起來,咱們搭船出海,把他扔下海餵王八,包準你自此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禪雲大師聞言,顧不了裝死,從地上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對談永藝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這個死兔崽子,別教壞俺徒孫!」

話一落,三人一陣轟然大笑!

這時談永藝的表情,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一板正經地對禪雲大師道:「說正港的!我的傷勢現在怎麼樣了?還須要躺在床上多久?」

禪雲大師也一臉嚴肅地回應道:「阿彌陀佛,你胸前因撞擊而斷了幾根肋骨,因怕你再度錯位,所以老納制住你胸前的幾處大穴,至於心窩旁的那道傷口讓你失血過多,幾乎致命,不過施主請放心,你只要吃下老納精心制作的十全碰碰丸,過不了十天半個月,保證你就可以回復如初了。」

談永藝聞言釋然地對禪雲道:「那就麻煩大師了。」

禪雲也輕撫長鬚客套地道:「那裡那裡……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不空一臉茫茫然地望著兩人,愣愣地道:「變臉變得這麼地快,會不會跟剛才差太多!?」

談永藝和禪雲大師同時白了不空一眼,不約而同陰陰一笑地道:「這小光還真是欠缺磨練啊!」

「真是麻煩小藝了!」禪雲大師道,「這是應該的!」談永藝亦假惺惺拱手道。

兩人宛如相交多年的摯友般,不停地互相吹捧!當一個小賊人碰上一個老不要臉的,到底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不空這個時候心裡面想道:「那只有天知道了。」

這邊一老二小愉悅的閒扯,而大樹與環廊隔離的那一頭,不知又是何種景象?

南宮世家內,紫雲居大廳,南宮謙信滿臉憤怒,讓跪在地上的南宮芷玲心情七上八下地,更不時地偷眼瞧著父親的一舉一動,並忙向母親遞出求救的眼神。

看著寶貝女兒的可憐樣,南宮夫人抬頭看著外面的天色,自南宮謙信知道事情真相後大發雷霆,喝令女兒長跪聽候發落,已經過幾個時辰了,真怕嬌生慣養的女兒會受不了折騰!

眼見南宮謙信的臉色越來越陰沈,於是急忙對南宮謙信道:「夫君,你也該讓芷玲起來了吧!事情都發生了,再責怪她也無濟於事,更何況有禪雲大師在,把他們醫治好,再設法補償也就是了,再說刀劍無眼,十六鐵衛也受傷了,難道我也要追究不成!?」

南宮謙信尚未發話,外頭就傳來一聲怒斥:「哼!追究!!我南宮敬恆的孫子,誰敢追究?」

南宮敬恆怒氣沖沖地,尚未等南宮謙信等人有說話的機會,便連聲怒罵道:「平常刁鑽驕蠻,這次伙同猛龍幫聚眾傷人,簡直是無法無天!」

說到這,指著南宮夫人吼道:「而妳做母親的不知勸阻,竟還派出鐵衛支持她胡來,傷了無缺還敢聲聲追究,好!既然你這爹不疼、也沒有娘愛,我的寶貝孫子自有我老頭子撐著,看誰敢再讓無缺有半分委屈?」

饒是已是八十高齡,南宮敬恆怒不可遏的大吼聲,仍響亮地傳遍整個南宮世家。

而就在此時,冷無缺在大姐南宮飛雪的攙扶下,面無表情、步伐緩慢地走近紫雲居大廳。

看著無缺瞬間冷然的臉,南宮飛雪不禁暗聲叫糟!待要拉住舉步向前的無缺卻已不及。

冷無缺萬般複雜地看了自小即疼愛自己的爺爺一眼後,隨即轉頭冷冷地看著南宮夫人說道:「既然南宮夫人也和在下,同樣認為此事不能就此了結,那麼無缺也樂意奉陪。」

冷無缺話鋒如刀,刺得南宮夫人陣陣生寒。而南宮謙信已怒不可遏,他已無法顧忌老父在場怒道:「你反了啊你!?難道你母親就這樣教你的?她就教你忘祖忘父、頂撞長輩?!」

冷無缺頓時臉色一沉,斬釘截鐵、字字鏗鏘有力地道:「住口!我的娘親是最好的娘親,想我認父?除非你先承認你是聽人搬弄沒擔當的懦夫!」

在場諸人聞言莫不變色!陳年恩怨赤裸裸地攤在眼前,南宮飛雪著急地流下眼淚想:怎麼會這樣?明明跟娘說好利用談永藝養傷的機會,留下弟弟好好談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母親拉著父親,爺爺擋著無缺,個性彆扭的兩個人互不退讓,南宮飛雪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出廳往西廂去,去找那個無缺提過無數次的那個人。

第七章(下)

在西廂,談永藝用一道佛跳牆的菜單,拐走老小光頭興沖沖地去找食材後,千辛萬苦地拆掉全身的包紮,喚來僕人置湯洗過澡後,就光溜溜地站在房中,仔細檢查起自己的身體。

他很意外地發現自己身上,竟沒有留下一道傷痕,轉身正對房中間的燭燈,慢慢往下審視自己的身體,原本是不應有人來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當談永藝好奇地量著某地方的尺寸、而又不小心弄的有反應時,心急如焚的南宮飛雪踹門而入!

只見兩人愣在當場,談永藝是傻傻地看著她呆掉的臉,南宮飛雪的目光卻注視著一條慢慢萎掉的茄子……

時間大約停止了三秒,當談永藝拉起桌布遮住那一點…不……那麼大怎會是一點?

喔……天啊!南宮飛雪妳在想什麼啊?!她回過神轉身出去並帶上門時,自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覺全身熨熱,慌亂地連來此地目的都忘了。

而房內的談永藝則是幹字連篇,直在心底罵它娘的,一個不小心被看免錢的,改天得看回來,男子漢大丈夫,老師說不能吃虧。

打定主意的他,還沒忘記南宮飛雪夜闖自己香閨要幹嘛?穿好財掌櫃新送的衣服,開門聽她說完前因後果後,便連忙抄起傢伙一把拉著南宮飛雪的手往紫雲居大廳去。

當兩人十指交握地走進大廳時,南宮飛雪大概是因方才那一幕裸男的衝擊實在太大,仍傻傻地不知道鬆手,這對談老大來說是沒啥大不了的,只是他忘了一件事,一件古今中外、到這也行得通的大原則。想搞定女兒,得先搞定她老娘!

不過,談永藝現在的念頭,倒也還沒轉到那去,泡妞雖然是他的嗜好,但看冷無缺原本就白的臉已經青了大半,他現在還是優先罩自己的小弟,吃吃豆腐只是順便啦!

南宮夫人盯著兩人的手,表情看得出來不太愉快,只是現在可不是教訓登徒子的時候,身為世家主母,得設法緩和僵局,看一眼沉默公公,她娓娓上前拉住丈夫,直視冷無缺。

「無缺……」南宮夫人盡量保持和緩的口氣,說道:「不管你承認與否,我都是長輩,無需對你解釋,先別說誰錯誰對,你今天的作為,無非讓人懷疑你娘對你的教育,你父親動怒口不擇言,也無可厚非。」

冷無缺聽她再提起母親,話雖聽來刺耳,但她說的在情在理,他只有冷哼以對。

一聲冷哼,讓南宮夫人皺眉,但邊上有公公看著,只有暗忍著說道:「先撇開陳年舊事不提,大娘剛剛無非愛女心切、心直口快了,若你因此而不高興……」說到這,看一下公公的反應,一咬牙欠身說道:「大娘向你賠不是了……」

南宮夫人這一舉動,不僅讓一旁的南宮謙信感動地喚起她的閨名,也讓冷無缺愣在當場,一時間廳中的氣氛因而驟變!

若說南宮夫人讓冷無缺不知如何反應,南宮芷玲涕泗縱橫地上前來,一番話直教他好不為難:「大頭哥哥!你不要怪娘好嗎?都是ㄚ頭自己不好、都是ㄚ頭任性不懂事,才會說謊騙娘派出鐵衛幫我報仇的。」說到難過的地方,放聲大哭起來,猶然斷斷續續哽咽道:「可是人家就是不知道你就是大頭哥哥嘛!」

看著南宮飛雪上前替妹妹擦淚,談永藝暗想:好厲害的查某!扮個可憐媳婦樣,人心就全往她那去了。

又再看看自己的小弟,輕易地就鬆了心防,談永藝想:人家家事最好別插手!可是看小弟被耍,自己的臉要往那放?思慮間瞥見頹首站在廳旁的鐵衛,嘴角漾起笑容:插花沒立場?找場子就合情合理了吧!

老狐狸南宮敬恆當然知道自己媳婦的把戲,基於對一家子的私心,一直耐著性子保持沉默,把注意力放在孫女帶來的小子身上,突然那小子來一個詭譎的笑,讓他一身的老汗毛全聳了起來……

冷無缺正覺百感交集,談永藝的聲音竟讓他有鬆口氣的感覺,而操作情勢的南宮夫人恰恰相反,對於那雙狡黠的眼神,她莫名有一股壓力……

「無三小路用!」談永藝小聲地罵了兄弟一句,便直接切入道:「南宮夫人是吧?對不起!我小弟沒談判的權力,妳想四四六六的就算過去,好像不合規矩。」

說話間,刻意地瞄了南宮芷玲一眼,露出一口白牙,沒想到,這一笑竟嚇得她一下放開拉住冷無缺的手,躲回母親懷裡渾身打顫。

「不怕……有娘在!」安撫過小女兒,護犢的南宮夫人面向談永藝,不動聲色地微笑道:「原來是談小兄弟,妾身一婦道人家上有公爹、前有夫君的,今天持家無方已教你見笑了,那懂得什麼規矩?不過……」說到這,她望了公公與夫君一眼,接下去說:「南宮家的事自有人管著,小孩子做錯事也有人教著,不勞你費心了。」

南宮夫人的話,談永藝聽了不過微微一笑,拉著冷無缺坐下來,拍拍他的肩開口回答道:「對!妳說的對極了!自己家的狗那輪得到別人打,哪怕它們亂咬人,妳說是不是?只是……」

談永藝笑容頓斂,眼睛紅光微閃,似有似無的殺意漫開,慢慢地再說道:「妳說得再對!恁爸也沒打算和妳談,帶小朋友旁邊去,恁爸沒和女人講數的習慣。」

見他此狀,南宮敬恆只是稍皺眉頭,南宮謙信卻忍不住地斥喝道:「小子無禮……」

「恁老母卡好勒!」未待他罵完,談永藝陡然將桌一掀,將無名指向南宮謙信撒潑道:「無禮?恁爸那裡無禮,可還要好禮三選一?別再五四三了!我就是要找事怎樣,你要當第一個也可以。」

說話間氣勁暴漲,無名黑芒閃爍、白髮翻飛,殺意直接鎖住南宮謙信,再冷語道:「欺善怕惡、恃老而驕,呸!小冷……拿刀指你老子是我不對,但恁爸今天要讓他們知道,別想輕易欺侮沒娘的孩子!」

一句別想輕易欺侮沒娘的孩子!堅定冷無缺原來猶豫的心,在南宮敬恆暗叫不好中,他緩緩抬起右手,將背上的刀慢慢抽出,一字字地說道:「無所謂!這種家的孩子我高攀不起,來!藝哥,就幹他媽的為沒娘的孩子!」

「你學壞了哦……」談永藝轉頭看著冷無缺,兩人相視而笑……

「住手!」看孫子他們這般,南宮敬恆終於無法保持沉默,走到中間似無所覺地踏入刀勢邊緣,輕輕揮袖瞬間,將談永藝鎖住兒子的殺意破去。

南宮謙信沉重的心靈為之一鬆,察覺到父親不滿的情緒,慚愧地退開一旁,南宮夫人擁著小女兒神色略慌、眼底有些複雜,而南宮飛雪則焦急地想道:那冤家他怎會這樣……

第八章(上)

第八章

須臾傳來初更敲響,南宮敬恆見談永藝咄咄逼人,手中的刀沒有放鬆,暗暗一嘆:臭小子!想攪混水也別弄這麼大啊?這樣逼我出來,教我要怎麼收拾啊?

「幹!是要講話沒?刀拿久手會酸哎!」終於把這尊老仙請出來了,可是他卻一個屁也不放,談永藝暗幹在心,這戲要怎樣演下去?

就知老狐狸不會讓我幹起來!談永藝得意地想道:保持沉默、讓別人當壞人,自己再出來作和事佬,教訓了兒媳又賺個孫子,順便把砍我的事混過去?恁爸阿可以讓你太閒!

至於,關於如果真的幹起來怎辦?說實在的,阿藝兄真的沒想過……

「他奶奶的小狐狸!」南宮敬恆在面對面後,補捉到談永藝眼中的狡滑,暗罵邊盤算想:居然算準我疼金孫,竟把傻傻的無缺拖下水!呵……搞得威風慣的媳婦白了臉,小子有一套。

一時間老小狐狸就這樣大眼對小眼,都屬賊字輩的兩人,竟如此惺惺相惜地對看了盞茶時間,而一旁的眾人卻不知狀況地噤聲屏息,只怕干擾高手過招!

咳……終於!老花眼拼不過視力一點零,南宮敬恆咳了聲說道:「小子!把刀放下吧!用刀指著老人家,是很沒有禮貌的。」說完,隨手撈起倒地的椅便坐下來。

「靠!」談永藝聞言放下刀,揉著肩回答道:「誰教你撐那麼久的,看得我快鬥雞眼!」把無名掛回腰間,腳尖撩起椅子,一屁股坐在南宮敬恆面前。

眾人頓時被兩人弄傻了眼,不知現在老小狐狸在玩啥把戲?冷無缺更是愣在那裡,看著自己的老大?

而南宮飛雪卻在那混蛋對自己詭笑的時候,已明白一些端倪,氣得她忘記長輩還在場,快步走到談永藝身邊,無師自通地擰向他的腰間。

「公公……」南宮夫人還是忍不住地對公爹開口問。

未待她說完,南宮敬恆立即開口說道:「別說了!芷玲欺瞞尊長、結夥傷人!禁制武功一年、禁足悔過三年,妳未經查證,縱女行凶還妄圖掩過,另外……哼!」

說到這,南宮敬恆怒放三分地再道:「別以為吾不曉得,妳和慕容家的那點心思,我說一次此去不再言,他們再把主意拿到小雪身上,別怪吾……哼!謙信!禦妻無方,罰你讓出你家主令三個月,教好妻兒再說。」

「小子,這樣你可滿意?」在兒子愧然領罰後,南宮敬恆對正疼得骴牙裂嘴的談永藝問,臉色卻有一點企盼地朝向冷無缺。

幹!這查某真狠,談永藝瞪了正關切母親的南宮飛雪一眼,方回答道:「爽快!是個爺們,不過你這麼擺明偏心,不怕有人造反?要不要我幫你把那幾個先做了?」說話間看了青臉的鐵衛一眼,眼底透露一絲殺意。

見南宮敬恆有些不解,談永藝開口解釋道:「戲都這麼演的啊!惡媳婦兒爭家產,老人家往往都是被她娘家人宰的,聽說他們不是你南宮家的人吧?」說完,還捉狹地擠擠眼。

臭小子!有良心,不枉我當壞人,製造機會讓我收買人心啊!

呵……南宮敬恆忙作出道貌岸然地樣子說道:「小子不可!他們可是忠心害事啊!此事錯不及他們,至於……造反嗎?」瞄了南宮夫人一眼道:「呵……老夫還壓得住,不勞費心了。」

說完,老小狐狸俱是會心一笑。

此時,談永藝看老人家眼睛一直偷偷地往孫子那飄,他那種祈望讓談永藝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暗呼一口長氣,對著身邊的冷無缺說道:「小冷!我覺得這老頭不賴,你呢?」

「嗯……」聽到他的話,冷無缺沉吟一聲,依然低頭不敢看長者慈祥的目光。

談永藝見狀突然收起嘻笑,拍拍冷無缺幽幽說道:「你知道嗎?直到那天我還沒叫過一聲媽呢!」

冷無缺聞言一怔,他清楚著談永藝的過往,似有所感地看著他,但依舊掙扎地無語。

「老頭已經很老了!」談永藝幽幽地有哀思在感染,再說道:「他人還不賴,而且也不關什麼認祖歸宗的屁事!咱兄弟要講道義,人家對你娘倆也過得去,一聲爺爺誰曉得還能叫多久?」

冷無缺聞言一悚,一聲爺爺誰曉得還能叫多久?看看他已白髮蒼蒼,不禁遲疑地問道:「藝哥,真的……真的不關什麼認祖歸宗的屁事?」

談永藝見狀一笑,鼓勵地說道:「真的,你還要跟著我當流氓,怎能回家當少爺!」

一句玩笑話去了冷無缺的猶豫,他立刻起身對著一臉祈望的老人重重跪地開口道:「不孝孫冷無缺叩見爺爺!」一磕在地,卸下冷酷的他已孺慕而淚流。

而談永藝已在他起身時,悄悄地轉身離去,黯然思母的他,最怕這溫馨的團圓……

此時,黑水港西南巷猛龍幫總堂,幫主馬刺權怒髮衝冠地端坐在大廳中,幾個堂主被他威嚇地不敢發話,只聽馬刺權吼罵道:「兀那南宮世家!居然敢維護那幾個小子,傳令下去!各個分檀呈備戰狀態,把三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給我揪出來,不要以為有南宮世家的庇護,我馬刺權就拿你沒辦法。」

「等等……」方從馬尚河房裡走出來的馬夫人,一入前廳聞言即出聲喝止道:「老爺,您是氣糊塗了嗎?」

來到丈夫面前,馬夫人對一干人等和聲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吩咐手下不要妄動。」

看到幫主剋星出現,幾個堂主如蒙大赦般,一禮後便急忙魚貫而出。

「你忘記我們與遠方的協議了嗎?」馬夫人偎著丈夫坐下來,開口說道:「別氣了,現在真的不是大動干戈的時候,目前的南宮世家不是我幫所能輕易撼動的,如果你想曝露家底、損害到我們多年的經營,那你就儘管去吧!」

馬刺權忿忿不平地道:「兒子不是你親生的,你當然不會心疼!」

「哎呦!」馬夫人嬌叫一聲:「您可真是冤了賤妾啊!尚河雖不是我親生的,不過你倒是可以問問他,我可曾虧待過他?」

馬刺權想想馬夫人說的倒也是,她對尚河的疼愛的確是自己看在眼裡的,不由不好意思地撫鬚問道:「那……那夫人你認為我又該如何?」

馬夫人聞言白了他一眼輕聲道:「等到手上這批軍械,在冬至前順利運至遠方,猛龍幫收成所有利益,再脫離【慕容家】的掌控後,便是老爺報仇雪恨之時。」

馬刺權聽完後大喝一聲:「好!就暫留下他們幾條小命,等到交易完成,我勢必將他們銼骨揚灰,方能消我心頭之恨啊!」

話聲一落,在嬌妻的輕呼聲中,將她攔腰抱起走入內室,是夜全是媚人的春光……

一大早,南宮飛雪聽完例行會報,交代留意猛龍幫動向後,隨即前往西廂,準備探視談永藝。她用了整整三天來調整自己的心情,因為到目前為止,她仍不知如何面對那亂了自己心緒的男人。

想著想著便來到了環廊轉角,只聽砰一聲!隨著兩扇房門被兩道飛躍的身影撞散後,出現在南宮飛雪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禁失笑出聲!

不空的頭上倒扣了一個海碗,臉上還掛著一片藥渣和一個大大的腳印,而禪雲也好不到那去,原本垂胸的白鬚已被削去一半,左邊臉上還帶著一個黑眼圈。

禪雲心疼地捧著鬍子,張嘴便要開罵,只聽啪一聲!天外飛來一物,神準地堵在他的嘴上,呸……禪雲吐了幾口口水後,仔細看一看、再瞄一下不空的右腳,才赫然發現,那是不空早上踩到狗屎的那隻鞋。

「噁……噁……俺去你的小怪物!」禪雲終於忍不住狂吐起來。

不空則捧著海碗,抹去臉上的藥渣,一臉苦笑地道:「藥有那麼難喝嗎?誇張到要拿刀砍俺和師祖的光頭?」

第八章(中)

看著一代宗師的狼狽樣,南宮飛雪半掩著臉上的笑意,上前問道:「前輩!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一大早就弄到這付模樣?」

禪雲聞言哇哇叫道:「他奶奶的,還不是為了那小怪物!一天到晚嫌藥苦,俺好說歹說就是不喝,俺和俺徒孫沒法子只得硬灌,差點沒被他用刀砍死,俺不管了!不管上次給的佛跳牆,還是炭烤蜈蚣肉,俺都不要啦!」說罷,便吹鬍子瞪眼睛地轉身離去。

不空見師祖抓狂,一時也不知做些什麼才好,急得一顆光頭上全是一片冷汗!

南宮飛雪見狀,對不空溫和地一笑說道:「不空!先去找前輩去,這裡有我,另外麻煩你吩咐下人再煎碗藥送來。」

看到她親切的笑容,不空很直接地就放心下來,簡單應了一聲:「哦!」便向前院而去。

南宮飛雪看著不空離開,想起他們方才的糗樣,不由搖頭笑笑,舉步走入房間。

剛走入房內,還沒說話就聽到,談永藝惡狠狠地說道:「誰再叫恁爸喝那東東,恁爸就把他剁了!」

南宮飛雪聞聲稍愣了一下,但隨即被談永藝現在的狀況,惹得她輕笑出聲。

談永藝把整個人全埋在棉被裡,從高高隆起的形狀看來,他應該是趴著的,從被子裡伸出來的左手握著黃泉、右手持著無名。

呵……為了一碗藥,就擺這麼大的陣仗,沒想到那天惡魔般的他,私底下竟然這麼孩子氣,這麼可愛!南宮飛雪如是想道,閃亮的眼底全是母性的光輝。

銀鈴般的笑聲,引得談永藝探出頭來,一臉狐疑兼警惕地問道:「妳來幹嘛!不會是老光頭叫妳來的吧?」

南宮飛雪見他這付戒慎恐懼的模樣,更是笑得一時忘記男女之防,直接在床沿坐下來,此刻在她眼裡的談永藝,只是耍著脾氣的大孩子,只聽她笑盈盈地說道:「怎麼?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藝哥,也會怕吃藥啊!」

談永藝立馬不服氣地應道:「怕!我幹嘛要怕?只是那一碗黑漆漆的,誰知道裡面放的是啥碗糕?」死鴨子硬嘴巴的他話兒一轉,咬牙切齒地續道:「死小光竟然夥同老光頭用強的,等會我非教小冷扁他不可!」

南宮飛雪聞言失笑地回答道:「你呀!可真與無缺一個樣子,叫你們喝碗藥,就好像要你們的命似的。」

談永藝不發一語,讓南宮飛雪疑惑地轉頭望去,只見他不知何時已靠得這麼近,鼻翼澎張,一副陶醉的樣子,讓自己一下子燥紅了臉。

南宮飛雪看他一隻手賊賊地伸了過來,羞腦地用力拍了下去,啐了一聲道:「你在作甚麼?」隨即站了起來。

談永藝痛地輕呼一聲,看到南宮飛雪羞赧的樣子,不由地嘿嘿連連傻笑。

南宮飛雪看著他的傻樣,也噗嗤笑出一聲!目光相視之中,一種奇異的情思在她心底一發不可收拾,直到良久,僕人送藥進門時,方才打斷倆人那無聲的交流。

南宮飛雪捧著藥湯,看到談永藝那苦的流汁的臉,格格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一碗小小的藥,苦不死你的,看你嚇成這副德性。」接著用湯匙舀起藥汁輕啜一口,眉頭微皺,柔柔地道:「連我小女子都敢喝了,難道你不敢嗎?」

不蘊不火的柔聲調侃,對自視為台灣最頂級的大男人來說,是個恰到好處的激將法,談永藝苦巴著臉,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樣子,一臉不在乎的道:「誰說我不敢喝,是我不想喝,請妳搞清楚。」

看到南宮飛雪不以為然的表情,談永藝伸出手輕哼一聲道:「殺來!我現在又想喝了。」一口灌進,拼命忍耐口中那苦澀的藥味,臉上故作自然,但抽慉的眼角早已出賣了他。

「噗嗤!」南宮飛雪見狀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口,彷彿二十年來的份一次宣洩,從未笑得這麼多,笑得如此瘋狂的她,讓談永藝面露三條線外,也使長廊上的僕役們聞聲紛紛面面相覷。

西廂外廊涼亭!

今天被南宮飛雪拐誘又喝了一碗藥後,談永藝三兄弟和禪雲坐在涼亭用午膳。

吃飽喝足後,談永藝愜意的靠著石柱吹涼風,而冷無缺則正趁機向一代宗師討教武學,呵呵……只有不空繼續朝方才大夥剩下的飯菜,傻不愣咚地奮戰中。

這時,一名家僕上前道:「少爺,外頭如意作紡財掌櫃來訪。」

冷無缺聞聲,有點著惱地看了打擾他專心取經的僕人,但還是對談永藝道:「藝哥,應該是找你的,要叫他過來嗎?」

談永藝連話都懶得說,瞇著眼點頭示意帶人過來,僕人見狀恭聲應是後便退下。

「呦……幾位少爺這麼有閒情意緻,喝茶賞花人生快事啊!」財掌櫃那厚實的嗓音傳來。

談永藝撓撓耳朵,懶洋洋地道:「我說老財啊!小聲一點好不好,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看了訕笑連連的財掌櫃一眼續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你親自來找我們一定有啥事吧?」

財掌櫃暗忖一聲:乖乖,真是狡猾的小狐狸,連忙拱手道:「談少多慮了,聽您傷重、小的趕忙去買大補藥來供您養身啊!」說著就把一個小包遞上。

談永藝聞言也不急著打開,斜言上下打量風塵僕僕,還微喘著氣的財掌櫃,猜想他這麼急著來,到底有啥企圖?大小奸商四目相接,在禪雲等人準備好看戲時,已悄悄過招。

好一會兒,談永藝方不動聲色的道:「說吧!有啥事要我幫忙的,趁我今天心情好,快說!」

財掌櫃聞言便道:「談少爺可真是目光如炬啊!小的今天來,是帶來另一張新合約,如果您同意的話,這一千兩的車馬費就是您的了。」說完從懷裡拿出銀兩和合約擺在談永藝眼前。

談永藝狐疑地看著財掌櫃,心想不知他在打啥咪鬼主意,隨手拿起合約便看了起來,眼睛邊看著邊聽著財掌櫃的解說。

「舊合約對您來說已經不適用了,自從您上次黑水街大戰猛龍幫後,您的身價已水漲船高,鄙人覺得之前那點車馬費真是糟蹋了您的身價……」一番拍馬拍的無影無形。

看著談永藝的微笑點頭,方繼續說道:「新合約就您所看到,除車馬費提高外,另外還有就是,在大明帝國任何一家與如意作紡相關的商店,您將擁有低價六折的優惠消費……不過,附帶條件是您必須在一年內在年輕高手排行榜位居前三位,不然鄙人將收回所有優惠。」

談永藝略一思索,就算自己沒有登上前三位,頂多沒有優惠,而白花花的銀子早落入自己口袋,這樣一來我是沒有損失,而奇怪的是,老財是發生甚麼事?還是惠眼識英雄,敢作這種孤注一擲的高風險買賣?

第八章(下)

談永藝挑眉問道:「老財,你也不要把我當成笨蛋,有些話你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好了,畢竟這種好處,我可以接受,但不喜歡合作夥伴有所隱瞞。」

財掌櫃乾笑了兩聲,拱手道:「其實也沒啥好隱瞞的,既然談少爺想知道,那小人就說了。」於是他便將自家商船在【鬼海】消失的消息一一道來,並將損失誇大,那哀痛的表情,聽的教人心酸啊!

談永藝卻宛如鐵石心腸地說:「然後呢?」

「嘎!」財掌櫃見苦肉計失效,只得諂著臉說:「談少真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講重點!」談永藝打斷財掌櫃的馬屁如是說。

「也沒什麼啦!」財掌櫃開始說出自己的打算哀叫道:「因為這次進的貨,有一部份是老朽自己的,如果血本無歸,薪水貼不回家裡,我可會很慘的,所謂賠錢事小、離婚事大啊!」

「靠!你老婆這麼先進?」談永藝感佩財夫人的新思想之餘,同情地對財掌櫃說道:「男人怕老婆的苦,在座的只有身為新世紀極品好男人的我瞭了,虧你知道找我,沒找那沒人要的冷面跟和尚,說吧!要我怎麼幫?」

財掌櫃聞言大喜,連忙將計劃說出,其中也不過是要談永藝多搞幾件事,好讓他從中黑一點公司的廣告費之類的,在咱藝哥點頭首肯之後,方歡天喜地的離去。

談永藝呷了一口茶,謔笑道:「靠!想黑錢就直說嘛!是三七還是四六分,說好不就得了,恁爸很好商量的,還攪個鬼故事來唬我!」

冷無缺也笑道:「大概船是被海盜搶了,船上賊贓太多不好見官,也不好明說,只好編故事了,不過這鬼海的故事,還編的很有創意!」

話一說完,三兄弟俱呵呵大笑!

而禪雲卻撫著半截的白鬚,呵呵笑道:「錯!這事不是小怪物你們想的這麼簡單,世間的事無奇不有,習慣的邏輯不一定找得到答案……」

不空憨厚地問道:「師祖,俺聽不懂哎!」

禪雲微笑地點點頭道:「也不怪你們聽不懂,因為你們又不曾遇過、看過,俺記得當年,大約四十年前,中原紛亂,國家內憂外患,蠻族扣關、海盜猖獗,天災連綿不斷,最嚴重的是當時,一種奇怪的疾病突然流行起來,就連醫界聖者的【諸葛世家】也束手無策,短時間死亡人口達到幾十萬人……」

看著眾人專心的聽講,禪雲頓了頓續道:「於是俺的師父蓮苦,便要俺到天書閣去找尋解救的辦法和線索……」講到這裡,禪雲突然大力拍了石桌一下,氣憤的樣子讓眾人面面相覷。

禪雲圓睜的眼在吐一口氣後徐徐緩和,嘆氣道:「當年俺武功尚未大成,也是一個無名小卒,為了【天書閣】那他奶奶的臭規矩,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方過了三關,得以入聖地一覽群書,但這段時間又死了數萬人。」

聽到這裡,眾人方瞭解到為何禪雲這一代宗師會如此失態,冷無缺更是寒聲道:「哼!千年聖地真枉費千萬武林人士的嚮往和崇敬。」

禪雲點點頭,繼續說道:「當然會令人嚮往,當初如不是為了趕快出去救人,俺也會被那萬卷武功秘笈給吸引住,呵……扯遠了,俺尋找解救的線索時,便曾看過一本千年秘辛,裡頭便有說明鬼海的傳聞,因為沒有詳細去看,俺只大約記得有說到鬼海在一個特定條件下,會讓任何物事憑空消失,好像有寫到空間之門、時空穿梭之類的……」

談永藝本來還想問天書閣是啥東東,但聽到禪雲話說到時空穿梭時,頓時站了起來,急切地大聲問道:「老光頭,你說的是真的嗎?」冷無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撫著談永藝坐了下來。

禪雲雖然奇怪談永藝的反應,但還是告訴他說:「俺也只能告訴你,這是俺親眼所見,還有就是從天書閣找到的法子,對症下藥後,一場可怕的疫情也平息下來。」

談永藝聽到禪雲的說法,突然發現回家的一道曙光,欣喜的問道:「老光頭,那要怎麼進天書閣?」

禪雲沉吟一聲道:「俺也沒有辦法以過去的經驗告訴你,因為天書閣自二十年前便消失,近幾年來江湖傳聞要入天書閣,只有待【引路人】現身,不過如何能讓引路人看上,我就不為甚解了……另外有小道消息傳聞,天書閣好像與當今皇室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這倒沒有人可以考證……」

談永藝聞言目光一黯,心裡想著:歸途還很遙遠啊!

第九章(上)

夜裡,正當所有人呼呼大睡中,我們談大少爺居然爬到屋頂仰躺著,目光癡迷地看向漆黑的星空,不知在想些甚麼?

唰一聲!衣衫獵獵驚醒了談永藝,回頭一瞟,只見冷無缺點頭說道:「藝哥,還在煩啊?」

一絲暖意湧入心口,看來最懂自己的還是小冷啊!談永藝笑笑地道:「來,這邊坐。」

待冷無缺坐好,談永藝便緩緩道:「今天我想了一些問題,正想找你商量。」

冷無缺一付瞭然地點頭,要談永藝繼續說。

談永藝摸摸鼻子道:「天書閣我是非闖不可,畢竟這是我回去的一線希望,但是你也知道天書閣是多麼難入了,更別談論現在它龜縮到哪兒了?所以我想問你有甚麼建議?」

冷無缺似在回憶般沉吟了一下道:「除了禪雲老前輩說過天書閣的秘辛外,我從義父那裡聽過,他說天書閣百年來有無數人闖過,但不知為何,就是從未有人知道闖關成功的是誰?而且到底有幾人闖過?所以今天要不是禪雲老前輩說出來,我也不會知道他闖過天書閣……據前輩的話分析,第一條件要待引路人出現,不過……」

談永藝嘆氣接道:「不過不曉得讓引路人看上的條件是啥米碗糕?應該不像那老財一樣,闖闖知名度賺大錢那麼簡單吧!」

冷無缺點點頭續道:「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但現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依我所想,皇室和天書閣有關聯的傳聞,不論是否空穴來風,我認為有必要查探一番,畢竟這也算是一條線索,只不過令人頭痛的是該如何和朝廷接觸,如何讓皇室知情人願意透露消息……」

天快亮了,冷無缺也走去多時了,依方才他所說的一一整理,談永藝已有些許計較,可能要先與朝廷打上關係,唉……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呢?

算了,這一切只有一步一步來,談永藝拋開無謂的煩惱,伸了伸懶腰,抬頭看著逐漸升高的太陽,談永藝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呀!恁爸忘記今天約好要跟小雪雪出門逛街,幹!快回房打扮打扮……

「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

太陽見了我,也會躲著我,它也會怕我這把愛情的火~」

回到房間,談永藝便噫噫歪歪地哼著歌,像是怕大家不知道,他的春天已經來了。

站在一面鏡子前面,咱們藝哥愈看愈覺得,這個時代的穿著,真他媽的俗!好裡加在,昨天老財把自己訂作的花襯衫和帥氣的七分褲送過來了,再加上一雙在家出門兩相宜的夾腳涼鞋,嘿嘿……真是迷死美媚不償命啊!想完便動手換起衣服來。

禪雲遠遠地便看到不空,鬼鬼祟祟得躲在談永藝的房間門外,一顆光頭畏畏縮縮不時向內探頭探腦不敢進去,禪雲滿頭疑問靠向不空問道:「不空!你鬼鬼祟祟的在你家老大門外不進去幹嘛?」

噓……不空趕忙摀住禪雲的嘴巴,蹲下身對禪雲說:「小聲點,不要讓老大聽見。」

禪雲一把拉開不空的鹹豬手,問說:「幹嘛,怎麼這麼怕你老大,是昨天你老大偷看小雪洗澡,你把風沒有把好?!還是你又偷吃他的狗肉?!」

都不是啦!不空趕緊澄清道:「老大偷看的技術這麼好,怎麼可能被抓到!俺是早上來找老大,卻發現老大一直對著鏡子,一個人陰陰的笑,俺才不要現在進去,誰知道下一個倒楣的;會不會就是俺?」

禪雲一聽大驚失色地道:「不空,你既然知道小怪物要發神經,怎麼不早點說?此地不宜久留,避避風頭先!」

看到禪雲的身形瞬間消失,不空訝道:「哇!師祖的輕功怎麼突然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了!」

就在不空驚覺自己也該溜時,剛移動腳步要離開之際,談永藝的聲音已經傳來「嘎恁爸史大普,凍咧!」

談永藝看著不空怯怯的媳婦樣,不由好氣又好笑地道:「我從鏡子裡就被你們兩顆閃閃的光頭刺傷了眼睛,你們還以為我沒有發現咧,在背後數落老大該當何罪?現在我要找你嫂子約會去了,跟我上街去,看你如何表現了?帳我們回來再算。」

不空聽到有緩刑假釋的機會,不由歡呼道:「嫂子萬歲;老大英明」

弄雪小築外,談永藝的歌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太陽見了我,也會躲著我;它也會怕我這把愛情的火……」

「我的小雪雪,我來了!」聽到談永藝親熱的叫聲,南宮飛雪剎時滿臉通紅。

一旁的不空更是一副佩服的表情想道:「在人家家裡,這麼大膽地泡人家女兒,老大還真敢啊!」

談永藝站在南宮飛雪閣樓窗下,大聲叫道:「小雪!妳是我的巧克力,有了妳我滿心甜蜜,啊嗚……小雪,妳是我的太陽,有了妳我的人生攏不是黑白的。」

一旁的不空隨時準備作好表現,以獲得假釋的機會,現在是他認為是天大的良機,於是他拍馬屁地向南宮飛雪大喊道:「大嫂!妳就是光頭心目中的佛祖,超度了老大帶給俺的痛苦。」

談永藝聞言差一點昏倒,正準備一腳踹向不空時,卻聽見閣樓裡傳出南宮飛雪愉快的笑聲。

只見窗戶推開,南宮飛雪露出如花般的笑臉,談永藝不禁濕了。

作者註:「喂!健康一點嘿……別誤會,是口水把衣服弄濕了啦!」

第九章(中)

黑水街!

南宮飛雪面帶微笑,目視像大孩子般的談永藝,看著黑水港精品街上的每樣東西,彷彿都充滿著新鮮感,東摸摸、西瞧瞧,都已經逛了一上午了,還樂此不疲。

直到『眺海樓』前,南宮飛雪才叫住談永藝說:「阿藝,這裡就是黑水港著名的眺海樓,文人多喜佇立在眺海樓,沐浴在海內陽光之中,近瞰雄偉的峽角、無垠的海面,眾人吟詩作對、評論政事不亦樂乎!」

談永藝轉頭語帶玄機地對南宮飛雪,表情色色地問說:「小雪雪,妳喜歡濕嗎?我可是喜歡得不得了,可也是頗有研究呢!」

雖然覺得談永藝表情有點奇怪,南宮飛雪仍舊欣然得回答說:「我當然喜歡詩啦!文人多傲骨,我最喜歡才高八斗的人了。」

談永藝看著南宮飛雪,一副像追星族般小女生的模樣,忍不住醋海生波地說:「那又有什麼了不起,妳想聽人作詩,我隨時可以作給妳聽。」

南宮飛雪用一副你騙人的眼神看著談永藝:「就憑你!」

談永藝見南宮飛雪一副瞧扁人的樣子,不禁氣惱得想道:「老子腦袋瓜裡不知拷貝了幾萬首詩詞,還怕應付不了妳。」

稍待片刻,待我唸來,談永藝環視四周一眼,只見一隊巡邏的城衛迎面而來,「有了!這首詩是我感懷沙場壯烈所作。」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詩方吟畢,未待南宮飛雪有所評論,卻聽一聲好!聲音高亢豪邁道:「好一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兄弟你真是深得我心啊!」

談永藝聞聲不禁想還真有一個識貨的人啊,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魁梧、一身戎裝襯出滿身彪悍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培養出來的人物。

眼看大漢身後緊隨著兩個護衛,舉步向談永藝而來,不空生怕功力未復的談永藝有所閃失,連忙擋在自家老大身前,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留步。」

大漢看不空一副戒備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兩個護衛殺氣騰騰的,恍然大悟地笑斥左右道:「你們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這裡是在大街上,不是咱們家【鎮海關】,收起你們那副鬼樣子,小心這位小師父把你們超度了。」

回過頭來接著道:「這位小兄弟請了,在下林北勇,方才小兄弟的詩境,真是深得我心啊!氣勢磅礡、豪邁悲壯,又見小兄弟你雖然真氣內斂,腰間的刀卻掩不住睥睨四方的傲氣,哈哈……詩好、刀好、人更好,不知可否給老哥哥我一個面子,上眺海樓把酒言歡如何?」

面對林北勇熱情的相邀,被人誇讚到飄飄欲仙的談永藝,怎麼可能會拒人千里呢,更何況這難得的機會,讓他跟朝廷官員伴的上關係,讓他正愁著的問題,有了好的開始。

只見他在林北勇及兩個護衛反應不及下,一把勾住林北勇的脖子,笑嘻嘻地說:「恁爸勇啊,這麼中肯的話都被你說出來了,我怎麼還會拒絕你呢?!」

不理身後眾人一臉愕然外加噁心,談永藝和林北勇彷彿哥倆好般,走上了眺海樓。

在黑水港秋天的氣候是最變化多端的,剛才還非常晴朗的天空,現在卻飄起綿綿的細雨,正當眾人把酒言歡之際,隔座的文人騷客伴著秋意吟起詩來。

「秋雨當留客,閒酒飲遊人,醉眼路不見;還呼童看燈。

徐風吹樹老,浮雲藏月深,小徑最盡處,誰還倚舊門?」

吟畢,文人們紛紛鼓掌叫好,真是首好詩啊!來來來……仁甫兄、王大秀才,吾等敬你一杯,真不愧有詩仙之稱啊!

「詩仙?!恁爸有沒有聽錯,這樣就叫作詩仙?」聽林北勇正說到他家元帥多麼英雄豪傑,撼天戟徐戰殺翻蠻子的威風凜凜,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談永藝,被隔桌的文人一聲詩仙,弄得有點感冒,哼!還有誰能像李白一樣,有資格被稱為詩仙,於是他便嗤之以鼻地道。

正在暢所欲言的文人們,聽到談永藝不屑的語氣,立即停止交談,臉上全寫著不滿,而林北勇則唯恐天下不亂地大聲道:「對對對!這詩聽起來扭扭捏捏,軟趴趴的一點勁兒都沒有。」

「豈有此理!哪裡來的粗漢,在這裡大放獗詞、擾人雅興。」王秀才惱怒地道。

南宮飛雪拉住想起身的談永藝,用眼神示意不要惹是生非。

談永藝卻直接火上加油大聲道:「放心,我不是在惹是生非,我只不過要告訴他們什麼叫作詩仙罷了!」

不空聞言心裡暗想:「阿彌陀佛,老大這不叫惹是生非,怎麼樣才算是呢?」

林北勇更是興奮的說:「兄弟!你又要露一手了嗎?太好了,讓這些天天牙疼的人,聽聽看什麼才叫詩。」

王秀才不屑地看著談永藝道:「可笑之至,你這行為粗鄙的市井之徒,能作出比我好的詩來?!」

談永藝用微笑安撫了南宮飛雪之後,站起身來雙手負於後,慢慢踱步至觀浪的欄杆前,任綿綿細雨飄在臉上,啟口以低沉略帶豪邁地吟道:

「吟風弄月眺海樓,江山留與後人愁。殺蠻飲血撼天戟,鎮海一氣吞九州!」

詩方吟畢,全場鴉雀無聲,不空一臉崇拜地看著談永藝,心裡想不愧是和尚的老大,連吟詩都這麼帥!雖然和尚聽不懂詩這種玩意兒……

一旁的南宮飛雪則神色複雜地望著談永藝,心裡小鹿亂撞臉紅地想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愈來愈看不懂他了。

林北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連酒水都灑了出來稱讚道:「兄弟這首詩真是太好啦!簡直說到老哥心坎裡,我看就連元帥聽到這首詩,也是把你當成是知己。」

一旁的王秀才和眾文人,雖然聽得出來談永藝在諷刺自己等人,但這氣魄逼人的好詩,讓他們也不由地拍手叫好,頓時一大堆拍馬的話如雪花般飄向談永藝而去。

談永藝在眾多的逢迎聲中,酒水越飲越多,詩興一來仰天一嘆道: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呃!談永藝打個酒嗝後接道:幹!獨愴然而涕下……」

再一次的激賞過後,一名著粗布衣衫的年輕文客問道:「這位兄台文思泉湧,在下等人實在是佩服之至,但敢問兄台,此〝幹〞字何解啊?乍聽下,彷彿與全句不相連,但卻使人覺得有氣勢磅礡之感!」

不空在談永藝使了一個眼色之後,把談永藝跟他講的原話,都講了出來:「當你生氣時說幹!當你高興時說幹!當你吵架時說幹!不管是喜怒哀樂都可以說〝幹〞!不管大人、小孩都適用的語言工具,這個強烈的語助詞不管加在任何的句子裡,都可以達到畫龍點睛的功效。」

文客們點頭連連,心想今天真是收穫良大,能得到如此精闢的見解。

第九章(下)

話說今年秋試,這發問的文客張棟樑終於榜上有名,順利得考上進士,當皇上接見其於朝堂之上時,只聽堂下文客張棟樑高呼:「幹!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見皇帝一臉疑惑地問道:「張愛卿,不知此幹字何解?」

當張棟樑將當初不空講得那一套照搬出出來時,皇帝微撫鬍鬚叫好道:「張卿果然人如其名,我朝能有張卿如此棟樑之才,實在是朕之幸也。自天朝以來,朕常為百姓福澤為慎不敢有所懈怠,然近幾年來,朝野一片安逸,自上而下皆有輕漫、懶散的風氣,至於改善之法,朕百思未有所得,敢問卿家有何良策?」

張棟樑稍微思量後道:「如今,天下表面一片詳和,但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君子當自強不息,皇上當為表率,在言行上需有不可輕漫的威嚴,如此上命才可下達,聞聖令不敢違,則天下官民見言行,生出仿效之態,自上而下自強不息。」

皇上聞言大悅:「好一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朕就來一個上行下效,不知張卿有何建議?」

張棟樑毅然道:「只有一個〝幹〞字了得!」此後君臣相談甚歡不需細表。

只見隔日一道聖旨開頭即言:「奉天承運,皇帝幹曰……」

再回過頭來,看那眾人酒酣耳熱,而林北勇在此時對談永藝道:「最近那群蠻子又騷動起來,哥哥我今天來黑水港這兒,是要採買一批軍需品的,本應該要立即趕回鎮海關的,不料碰上兄弟此等俊傑,耽誤了一點時間,現在該馬上回去了。」

南宮飛雪聞言好奇地道:「現在已經是秋末也即將要入冬了,這裡雖位居南面,也是日日轉寒,難道蠻子會在此時入侵不成?」

「南宮小姐,這妳就有所不知了。」林北勇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就因為即將入冬,那蠻子才有可能進攻咱們,蠻族平常均以狩獵、放牧為生不事生產,前年罕見的寒災,凍死人畜無數,使得糧食不足的他們,更加捉襟見肘,不得不準備傾力進攻天朝這塊富庶之地……」

說到這裡,林北勇苦笑續道:「幾十年來的對蠻之戰,鎮海關邊陲增加多少顛沛流離的孤兒寡母,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將蠻子征服,不受蠻軍漫無止境的騷擾……」

聽到這裡,談永藝心中一動便截住話說:「若如林大哥所言,那春耕前一場戰事勢所難免,只是我有個疑問……」

林北勇聞言不禁呵呵笑問道:「兄弟,有話就說,不用吞吞吐吐的。」

從小冷那得知大明王朝的歷史背景,當然也有蠻族與大明百年來的作戰事蹟,心下對於大明一個泱泱大國,始終無法收復一個游牧民族感到有點奇怪,當然自己知道,這其中除了大明政治因素外,還包含種種千絲萬縷的緣由,自己現在還是無法釐清,對於大明王朝甚至這個世界的資訊,還是瞭解的不夠多不夠深呀。只是連軍事作戰方面,大明軍隊是不是太被動了,

談永藝思緒疾轉一番後,微微一笑點頭道:「據我所知,鎮海軍以往皆是據關嚴守,等待蠻兵退去便稱勝了,是也不是?」

林北勇聞言沒有多想,脫口回問道:「是啊!這十年來都是如此,有什麼不對嗎?」

談永藝環顧了眾人一眼,用少有的嚴肅神情,用右手食指輕敲桌面道:「或許是我不清楚天朝對蠻族的政策,只是我覺得用兵作戰的原則應該像水的流動一樣。水流動的規律,是避開高處而流向低處;用兵取勝的原則也是相同,不外是避開敵人銳勢之處而攻擊其虛弱的地方……」

說到這,眼見林北勇滿臉轉為莊重,連不空和南宮飛雪亦屏氣凝神地看著自己,談永藝暗笑一聲,心下轉了幾個念頭,對於如何從這中間取得利益,已有了些微計較。

「所以用兵作戰應該沒有固定不變的原則,亦沒有固定不變的形態。」

林北勇聞言心下認同他的說法,自己一個軍方將領,雖不敢說飽覽兵書,但作戰不該僵硬不變的道理還是懂得。於是對於談永藝的軍事素養有些佩服,也感到有點意外……

「老哥,天朝多少次的輸送糧食安撫蠻族,可有效地阻止蠻軍的侵犯?蠻軍歡欣鼓舞地拿走大批米食回國,相較之下,我軍傷亡無數,百姓貧瘠失措……」

只聽談永藝沉聲繼續說著:「哼……養飽了敵人,然後再等待下次的戰爭,天底下哪裡有這種事?所以唯有給予血腥的打擊,才能將蠻軍妄想的野心,完全扼殺在搖籃裡,我不知道天朝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容忍蠻軍的侵略……只是我覺得一次次講仁義的妥協,不可能帶來真正的和平?而且鎮海關下埋下多少烈士忠骨,其背後又有多少孤兒寡母?」

談永藝說到一半煞住了車不語,眼睛望向林北勇,見他並無露出不滿的神情,暗自鬆了一口氣,因為身為二十一世紀現代人的自己,習以為常的大侃想法,不由自主地就說出內心的想法,並不知道這番言論會造成甚麼後果,也不清楚大明王朝的言論自由到甚麼程度,自己可不想大放獗詞後,搬石頭砸自個兒腳。

於是談永藝仔細地斟酌了語意接著道:「老哥莫怪老弟我交淺言深,只是話不吐不快,哼!因為除了一場讓蠻族懼怕到噩夢纏身的完勝,否則不可能停止敵人的貪婪!」

「好!說的我真他媽爽快!」談永藝的話說得林北勇義憤填膺,砰一聲!拍了下桌子,嚷聲道:「兄弟!你有什麼建議儘管說,不用有甚麼顧慮,老哥哥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只要能滅了那蠻子,元帥那我幫你說去。」

聞言,談永藝立馬得知林北勇的軍方能量的程度,也知道方才言論並不會帶來麻煩。

「老哥哥先別急,現在作任何分析都還言之過早,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想先知道老哥對蠻軍現在的動態是否了解?蠻族的糧食足以支撐多久的戰事?我國朝中主戰主和的分野如何?鎮海關上下軍力是否平衡完整?軍事訓練是否有針對蠻軍的有效方案?」

說到這裡,談永藝面色凝重地盯著林北勇繼續說道:「而臨近邊陲重地【黑水港】,眾商雲集,幫派林立,你們是否又有實施軍需及情報封鎖?若有不肖商人或幫派勾結敵軍,那我今日將良策全盤說出又有何用?」

談永藝一番問話,問得林北勇冷汗直流,身為鎮海關右將軍,竟被談永藝一連串的問話,問的啞口無言。

談永藝看著林北勇一臉菜色,就知道他瞭解朝廷方面的事情不多,看來應該不用多問了,下帖猛藥讓他回去鎮海關問他老大吧!

只聽談永藝語重心長地說:「老哥哥,一場戰爭打的不只是將士的血肉,還須謀略的配合,政治與經濟的支持,蠻族不可能單為生存,而毅然地發動一場戰爭,一定有你我不明白的原因存在,其中利益的驅使是最不可忽視的,別忘了,黑水港可是三不管的黃金地啊?」

林北勇聽到這裡,開口還想再問,但談永藝卻一擺手搖搖頭道;「等老哥哥回去與元帥詳談確定明白我的意思之後,再來找我吧!」

林北勇見無法再從談永藝口中再獲得任何意見,無奈地起身拱手道:「那麼,就等我回去稟報元帥定奪後,再向老弟請益,但卻不知怎樣才能找到你?」

未待談永藝回答,南宮飛雪便接道:「他會一直在南宮世家哪裡也不去,想找他派人到南宮世家即可。」

林北勇見談永藝聳聳肩沒有表示意見,微一客套便轉身離開。

林北勇一離開,談永藝便邪邪地對南宮飛雪調笑道:「我說小雪雪啊!我啥時入贅妳們家的,我怎都不知道啊?」

南宮飛雪一反在眾人面前害羞的樣子,對談永藝燦然一笑道:「你不是說沒有我不行嗎?那不是我在哪裡,你就會在哪裡嗎?」說完便搶先一步離開。

談永藝看著南宮飛雪的背影,腦裡想著剛才燦爛的笑容,不禁又濕了。

第十章(上)

天色已漸黃昏,沿海岸線伸展,當太陽的光芒一點點由金色變成緋紅、殷紅、桃紅、玫瑰色,棗紅和泥似的綺麗點染了整片海平面,幻化出難以置信的光影奇跡,此時在海岸上的白色沙灘轉瞬間像喝醉酒般,酡紅變化不定。

談永藝很沒義氣地打發不空回家後,和南宮飛雪漫步在浪漫的沙灘上,隨著海浪聲伴奏,彼此話題彷彿談也談不完,這一切顯得那麼協調、那麼自然。

南宮飛雪慢慢地緩下腳步,目光停留在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隨手撥弄被海風吹散的長髮,用一慣慵懶的聲音,像自言自語地說道:「從小在這長大,這片海我始終無法看清它的模樣,當大船遠去、孤帆歸來,水手口中的故事,成了我心中最美的童話。」

說到這裡,南宮飛雪蹲下身來,掬起一灘海水任細沙在指間滑落,似意有所指地繼續說:「此時的你是如此溫柔,我好難接受可能有一天,它會讓人害怕不敢靠近?!」

談永藝深深地看著南宮飛雪寂寞的背影,聽完她的話,無奈地暗想道:「面對她自己的情感,這小女人依然卻步啊!」

談永藝輕輕地舉步向前,雙手扶著南宮飛雪的雙肩,慢慢地將她轉過身來,眼神相會,只見南宮飛雪眼底浮現一抹清霧,談永藝心疼地右手輕攬她的纖腰,左手貼著她的秀髮,輕輕地將南宮飛雪的額頭,靠在自己的胸口。

談永藝用他低沉的聲調,在她的耳邊說:「妳心中的話不說出來,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們都是第一次在心底放下一個人,很多事都需要去彼此傾訴和學習,雖然,這是種陌生的感覺,卻未妨礙我去喜歡著你,勇敢說出你心中的疑問,我談永藝絕不對自己的女人有一絲隱瞞。」

抬頭看著談永藝認真的臉龐,南宮飛雪頓覺溫暖地說:「我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你的身世、來歷、喜好……我統統都好想知道。」說完後雙頰羞紅,蚊聲道:「還有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說到後來已幾近於無聲。

談永藝沒有了往常的不正經與調笑,靜靜地轉過身背對著南宮飛雪,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南宮飛雪以為自己講錯話,委屈地看著談永藝的背影。

談永藝緩緩地以沙啞的聲音道:「從小我就在孤兒院中長大,長大後被黑社會上的不良份子吸收入幫,開始了亡命江湖的路途,那時,我刀頭舔血,今天我砍你、明天你捅我,連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更別說是談感情,在感情的世界裡我可說佈滿殘缺。」

陳年的傷口被剝開,南宮飛雪在談永藝沒有起伏的語氣中,聽見一種斑駁的哀傷。

正當南宮飛雪上前,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卻聽見談永藝長吐出了一口氣,轉過身回過一個我沒事的眼神給南宮飛雪後,繼續說道:「還好有從小照顧我長大的方媽,讓我累了有個避風、安靜的港口,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她被謀殺了,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她是我親身的母親,但是二十年來,卻因某些原因,不得已隱瞞了這個事實,後來,我循線找到仇家要報仇,卻沒有成功,接著又莫名其妙被兄弟出賣給恐怖份子,作起危險的實驗,不知怎麼搞的竟來到這個世界,直到遇上小冷,讓我擁有重新挑戰的勇氣。」

談永藝凝視著南宮飛雪,看到她眉頭深鎖一知半解的樣子,可愛的表情,讓他不禁微微笑著說道:「而妳我只能說是一個意外,說真的,我不懂得愛是甚麼?」

南宮飛雪專注地看著談永藝,沒有絲毫打岔的意思,點一點頭示意談永藝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著妳?」,談永藝回一個燦爛的笑容,手按著心的位置續道:「但是妳的一切已經裝在我的心裡,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如果妳願意的話,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學習怎麼愛妳。」

南宮飛雪聞言嚶嚀一聲便轉身跑離,在空中飛出一串晶瑩淚珠,在談永藝黯然的神情中,卻傳來一句話說:「來追我啊?還愣住幹嘛!傻子。」

談永藝聞言狂喜地急忙追了上去,大吼道:「小雪雪,被我抓住非要打扁妳的小屁屁不可。」

南宮飛雪羞得想到,這冤家怎能這麼說話,叫人聽到怎麼得了。

談永藝追上一把抓住南宮飛雪柔若無骨的玉手,順手一帶擁入懷裡,嗅著醉人的幽香,下巴輕輕靠在南宮飛雪的頭上道:「小雪,妳知道我要怎麼懲罰妳嗎?」

南宮飛雪掙脫不開,在談永藝的懷裡全身酸軟無力,口裡呢喃得細語道:「呆子,人家的心都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我覺得我正在作夢,夢寐以求的妳在我懷裡,這一切來的這麼突然,我怕我一放開妳的手,幸福就會離我遠去。」談永藝全身顫抖緊抱住南宮飛雪道。

南宮飛雪聽著談永藝急促的心跳聲,此刻,她真的明白這男人對她的心。

「呆子!」南宮飛雪不禁感動地泣笑一聲後,舉手輕撫談永藝傻傻愣愣的臉,嬌聲低喃傾訴:「這不是夢……你要記得在哪一年、哪一天、在哪裡,有個女人許了你承擔她一生的幸福,不要忘記了……」

第十章(中)

那邊在旖旎繾綣,南宮世家練武場可是刀光劍影。

南宮敬恆手持伴他縱橫江湖,甲子有餘的名劍「刺秦」,雙眼微閉回應著三丈外,冷無缺傳來的刀意冷鋒,揚起聲聲震鳴。

落葉紛飛碎散在冷無缺的周圍,只見其右手緩緩舉起「九雷切」,刀刃斜舉向前,左手輕按刀顎,左腳前踏半步、刀招未發刀意已現,吞天的霸氣直撲南宮敬恆。

南宮敬恆無視冷冽的刀意,對冷無缺道:「刀,兵中霸者。你起招但憑一身膽氣,無缺你可明白?你這有招之招對我而言,全然無用!」

「雷動九幽!」話聲一落,冷無缺冷然一笑,左手抹刀身,右手順勢下落刀刃後收,右腳向前跨步、左手搭右手持刀上撩,緊接左腳用力前踏,刀劃半圓內靠再斜斬而出,兩道刀氣交叉碰出雷火嘶鳴,狂妄地咬向南宮敬恆。

南宮敬恆見刀勢強橫、來勢洶洶,無懼反而大笑道:「哈……我的寶貝孫生氣了,好……爺爺就陪你玩幾招!爺爺一步不移,只要你逼退我半步就算我輸,如何?」

南宮敬恆人不動、劍卻動了!

傲然吟聲:書生意氣劍 第一劍 「胸有錦繡氣自華」,手指輕彈劍身,「刺秦」竟發出聲聲琴鳴,持劍橫掃、一片平和至剛的劍氣,如一道詩意的帷幕,抵銷了雷動九幽的攻勢。

哼!聽到南宮敬恆如此托大的話,雖驚於南宮敬恆這樣輕描淡寫地化解自己的刀招,但少年意氣豈是能容人輕蔑的,只見冷無缺刀交左手,右手反握刀刃,一聲「殘雷驚空」就地旋轉體內真氣逆行,硬是破開一十二穴脈;刀氣瞬間提增激發而出。

只見漫天刀氣夾帶秋風的冷冽淹向南宮敬恆,逆鱗!刀被忽視如被觸逆鱗!「殘雷驚空」彷彿無法稍解冷無缺的怒氣,「九雷切」掄轉一圈,被雙手緊握於胸前,全憑一身肝膽!刀出無回「怒雷無盡」,哼!就不信你真不退半步!

南宮敬恆看自己孫子一副和你拼命的模樣,不禁苦著老臉在心底哀號道:「老夫不就是開開玩笑罷了,無缺反應需要這麼大嘛!難不成跟著他那怪物老大跟久了,人也跟著轉性了不成?」

心中雖然七上八下的,面對冷無缺凌厲的攻勢,手中的劍絲毫不敢放鬆,刀氣逼人、白鬢飛揚,一整儒生風雅,劍舞風騷再吟一聲:「書生意氣劍 第二劍 經綸滿腹治江山」,劍寫五經、氣出四書,鐵劃銀鉤蔽去滿天的刀氣,南宮敬恆保留三分真勁,儒劍與雷刀終於對撞!

轟然一聲!南宮敬恆強吞一口逆血,硬生生不退半步,心中自怨道:「幹嘛托大說不退半步,簡直是自討苦吃嘛!」

卻見冷無缺飛退數丈,「九雷切」插入崗岩鋪就的地面,硬生生地割開一道深溝,抹去口角溢出的鮮血,給了南宮敬恆一個「我的刀如何?!」的眼神。

南宮敬恆正將答話,兩人耳邊同時聽到不空的歌聲。

「俺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太陽見了俺,它也會怕俺這把愛情的火……」

不空提著大包小包,邊哼著那早早把自己趕回家,重色輕弟的〝老大泡妞之歌〞,哼著哼著一進西院,一臉愉悅轉為暴怒!把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拋!大吼道:「死老頭!你竟敢打俺兄弟!」

南宮敬恆不禁心想:「那小子的兄弟,怎麼都這副德性?」剛要解釋,不空一陣暴打已迎面而來。

冷無缺在一旁暗笑想:「有兄弟真好!難怪每次藝哥打架都說要〝烙兄弟〞!」隨即道:「好兄弟,頂著先!等我回過氣再一起上。」

不空聞言也無細想道:「沒問題!老頭,看招!」

「大悲掌 第一式 佛笑蒼生看不穿」不空跨步向前左拳虛握、右掌直推,不停錯步踏向前,南宮敬恆但見一個碩大的掌印,迎頭砸來,舉劍相迎已有不及,不得不後退暫避,口中急道:「不空!聽我說!」

「幹老頭!俺聽你說個屁!!俺兄弟說打俺就打,佛祖來說也沒用!!!」不空嚷聲道。

「大悲掌 第二式 佛緣普渡未說禪」只見不空雙手交纏不停變換結印,口中不停念出經文,「這次看你怎麼閃!」

瞬間狹小兩人的對戰空間裡,幻出無數的不空,或站或立、或笑或嗔!只見滿天卍字印紛至沓來,逼著南宮敬恆無處可躲,十分狼狽。

南宮敬恆心中想道:「這些小子怎麼一個比一個狠!」這時卻無由想起談永藝那陰陰的笑容,全身不自主地打個冷顫!如果不趁那小怪物回來前把事解決了,只怕我這把老骨頭就玩完了!

滿天卍字已臨,南宮敬恆劍橫在胸前,一手撫了撫及胸長鬚,輕舞數劍破去襲身勁氣,面對捲來的佛語,慨然道:「果然功夫出少林啊!但我輩又何曾弱之?書生意氣劍 第三劍 書生氣節全汗青!」

只見南宮敬恆一臉肅穆,舉劍如祭天,「刺秦」突然一拋向天!真氣鼓動而起、身形虛飄而上,待「刺秦」落近,左腳竟輕繞「刺秦」,「刺秦」繞身而起漾起耀目的光華,竟是以氣御劍!毅然撲入卍字海洋。

瞬間,卍字海洋中爆出數道光華,一道身影爆飛而出。

碰!不空狼狽地跌坐在地上,衣服破裂、滿臉一道紅、一道青的,不空揉揉被打腫的下巴,噫噫歪歪地道:「老頭還真打啊!還好俺師祖有幫俺補過了,不然連金剛不壞之身都擋不住!」

光華散去,只見南宮敬恆披頭散髮,聞言委屈地道:「我不過想教孫子練劍罷了?我這是又招誰惹誰了啊!?」

第十章(下)第一集終

南宮敬恆及冷無缺、不空三人,在練武場上席地而坐,從三人身上衣物破爛的狀況來看,不難想像方才那場混戰精采的程度。

南宮敬恆托著被冷無缺削去一半的鬍子,一臉苦笑道:「無缺啊!我的寶貝孫哎!刀可真是不長眼的!怎麼對自己家爺爺這麼狠啊?」

冷無缺耗盡氣力地靠在假山旁,面對哀聲嘆氣的南宮敬恆,已無力回應;偏頭用一個無奈的眼神,示意不空回答。

收到冷無缺的眼神,不空一邊揉著一點青一點紅的光頭和瘀腫的下巴,一邊抱怨道:「也不先跟和尚講清楚,就讓俺跟你家老老頭幹起來,你家的事和尚管不了,老大說個人造業個人擔。」

說到這裡,不空看著南宮敬恆已如同鳥巢般的頭髮,和清涼有勁的洞洞裝,賊賊地笑道:「不過老老頭啊?你還真有種,竟敢說小冷的刀不行?這種連老大都不敢幹的事,你竟敢作了!和尚對你實在佩服之至啊!」

南宮敬恆聽到不空的調侃,無奈地說:「我說小光頭,你別叫我老老頭行嗎?【繡花閣】的春媽,昨天還誇我風流倜儻,英姿不老,你這樣叫我,簡直是在醜化我英姿勃勃的形象。」

說完,也不管已絕倒在地的不空,逕行向冷無缺一臉慈祥地道:「我說乖孫啊!爺爺剛剛只是開玩笑的,你們扁也扁過了,你也該消消氣了吧?」

看到南宮敬恆不計老家主的身份,這般寵溺自己,不僅讓冷無缺心頭一陣鼻酸,也讓不空感到溫暖。

冷無缺忍住心裡的激盪,抬起頭對南宮敬恆問道:「爺爺!請認真地告訴無缺,面對我和不空的攻勢,您究竟還保留多少實力?」

一旁的不空聞言忍不住插話道:「對對對……無缺他老頭的老頭,你那什麼〝豬聲一氣劍〞,你到底是用幾分力啊?竟然破了我金剛護體近七層,和尚的骨頭差點被打散了。」

南宮敬恆聽完不空的話,差點真氣沖腦、溢血而亡,直接食指、中指一併,一招〝豬聲一氣劍〞急斬不空,口中大罵道:「死光頭!是〝書生意氣劍 〞,不是什麼〝豬聲一氣劍〞,你再亂講我就連你那大光頭護體破到一層也不剩。」話雖如此講,真要破了〝金剛護體老光頭加強版〞,說真的,還真沒那個把握?

閃過南宮敬恆的攻擊後,不空委屈地說:「明明是你自己嘴巴漏風說〝豬聲一氣劍〞的,還要怪俺!人家要跟老大講。」

南宮敬恆聞言想到被整個南宮家譽為惡魔的談永藝,以及借鑒於禪雲老光頭的親身經驗,不禁打了個哆嗦。

冷無缺無視南宮敬恆一副「我慘了!」的表情,岔開話題道:「爺爺!你還未回答孫兒的問題呢?」

南宮敬恆忙面容一整回答道:「在我回答你的問題前,我想先告訴你和不空,依你們的年紀而言,你們真的很強。」

頓了頓,看著專心傾聽的倆人,南宮敬恆繼續道:「還有你們老大,雖然沒有交過手,但依鐵衛談起,實在可以用可怕來形容。但是即使如此,你們就算聯手群毆,最多也只值我出七成功力而已。」南宮敬恆終究把令人心灰的評價說了出來。

見兩人聽完自己的評價後,一直默然無語。南宮敬恆上前拍拍兩人的肩膀說:「怎麼垂頭喪氣的呢?聽爺爺講完話,你們再感慨也不遲啊?!」

「無缺!你在江湖上歷練最久,你可知除了禪雲等六大宗師外,功力達到你義父霸刀及儒劍爺爺我層次的,能有幾人?」

冷無缺想了想回答道:「除了義父及爺爺外,據我了解達到這層次的還有鎮海關元帥【撼天戟 徐戰】、【北宸宮長老 六陽子】、【慕容家主 慕容峰】、【劍十二神宮宮主 冷敬堯】外,似乎寥寥無幾。」

南宮敬恆聽完,習慣地摸著鬍子,才想起只剩一半,莞爾地繼續道:「就算加上少林羅漢堂的【般若印 惠光大師】,還有【追魂勾 風中童】及【飛龍槍 陳無霜】等等不知在哪深藏不出的老不死的,也不過幾人,可想而知你們聯手能抵住我七成功力,是有多麼不易。」

冷無缺及不空聽到這裡不禁同時出聲問道。

「那為什麼您說我的刀沒用呢?」

「為何和尚的金剛護體會差點被你打散呢?」

「呵呵……一個一個來啊!」南宮敬恆一副老來弄孫的開懷樣,慈祥地道:「先說不空的金剛護體功吧!金剛護體功為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功行極至能反震任何真氣,各種外家兵刃皆不能傷。」說到這裡南宮敬恆摸摸不空的光頭,繼續道:「再強的功法,都有其可破解的地方,你的金剛護體功也不例外。」

不空聽見自己賴以保命的神功,竟然會有破綻,連忙急呼道:「老老頭!快講快講!到底是那裡有問題啊?!」

南宮敬恆瞪了不空一眼道:「你再叫我老老頭,我就讓你自生自滅。」假意恐嚇不空一聲,南宮敬恆仍然接下道:「那個破綻是你們這年紀,普遍出現的問題,也是和前輩最明顯的差距,你們能否告訴我是什麼?」

不空一拍光頭苦苦思索,五官擠在臉上,那滑稽的模樣教南宮敬恆不由莞爾。而冷無缺思索片刻隨即回答道:「是內力吧?爺爺!」

「對!就是內力。」南宮敬恆鼓掌稱好,轉頭向不空道:「這就是你金剛護體功最大的破綻。」

不待不空發話,南宮敬恆接著解釋道:「前面說過金剛護體功威力絕倫,但相對的隨著金剛護體功運行的層次愈高,所耗費的內力也愈大,更何況你另一種絕技「大悲掌」,也同是需強大內力來支撐的武功,若是單獨運行一種,依不空你的內力尚可應付,若是需同時運行時,哼哼……面對同級數的高手還可以,如果對上的是我這般高高手的話,那我看你平常還是少吃狗肉多唸經,求佛祖保佑較實在吧!」

聽完南宮敬恆的話,不空想的不是如何增加內力,而是在心底為難地想:「不吃狗肉,那還不如要了俺小命算了!」

就在冷無缺出神地思索南宮敬恆的話時,他的老相好血手樓正在計劃如何找他麻煩。

血手樓總檀,在陰森潮濕約五坪方的狹窄密室裡,樓主雨落血背負雙手,語氣森冷地對銀級隊長鬼一道:「冷無缺人現在找到了嗎?」

銀級隊長鬼一惶惶然地回道:「主上,消息已然傳回,目前冷無缺等人,此刻正在南宮世家,據觀察,冷無缺似乎與南宮世家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另外還有少林寺的禪雲老禿驢,人也在南宮世家裡作客,還請主上發令!屬下誓死也要將冷無缺擒拿回來。」

樓主雨落血冷著眼看著低伏在地的屬下,冷哼一聲!便發出一道指勁,在鬼一惶然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接著嘲諷地道:「笑話!同為六大中人,那禪雲仍在南宮世家,連本尊親自出手都不敢說十拿九穩,你竟然敢不自量力、如此愚蠢!?」

話聲未落,雨落血身形一暗,突然出現在鬼一的眼前,鬼一反射地退避已然不及,忽覺喉嚨一緊,只見血手樓主扣住鬼一的咽喉,陰狠狠地說道:「將吾血手令發佈下去,目前耐心等待冷無缺離開南宮世家,等冷無缺一旦步出黑水港時,就是爾等下手之機。」說畢,隨即撤手一甩!

鬼一不敢察看創痛、不待回氣,急喘著冷汗直流忙道:「遵會主血令!」話一說完,形色狼狽地趕忙退出密室。

雨落血隻手緊握,赫見指間已滲出血跡,眼角一陣抽慉地自語道:「秦楊你以為就這樣躲起來,吾就會放過你嗎?待你唯一義子被吾所殺,你這霸刀還能忍辱不發嗎,桀桀桀桀……」

雨落血狠戾的聲浪沖天,一場致命的危機,正悄悄地淹向冷無缺,而江湖即將變天了……

下集待續

黑水港情勢緊繃,西歐商盟對元帥徐戰下的禁制令十分頭疼且急躁,因此猛龍幫也開始沉不住氣,哪些勢力是幕後的黑手?已慢慢地浮出檯面。

談永藝步步為營、計走偏鋒;元帥徐戰靜觀燭火、老謀深算!大閥世家的通敵,讓江湖事不再單純,談永藝蓄意而狠辣的作法,逼慕容家不得不棄車保帥……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