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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客闖江湖 第一集 修訂版》第4章
第四章 武林新局(一)儒劍定戰

南宮世家演武場裡,各懷鬼胎的眾人齊聚在這,雖然樊安說的在情在理,但誰也沒把他的一番話聽進,只是這會兒,他面對的是一代宗師禪雲,還膽敢如此侃侃而談,的確沒丟了馬幫副幫主的身份……

海龍浪一邊附和樊安的意思、一邊打量禪雲的臉色,雖然與馬幫此次屬於會盟,但要不是北地之主說話,加上那人許的利益,淮幫可不願和馬幫被當成蛇鼠一窩,嗯……他暗想:撐撐場子倒是可以,真要跟禪雲硬碰硬?嘿嘿……恕不奉陪!

南宮敬恆聽樊安說的強硬,連禪雲都不買帳,從老友的眼神可以瞭解到,這次的風波絕對只是剛開始,只要南宮家一處出了差錯,馬上便成了眾矢之的。書硯的推測仍在耳邊,讓南宮敬恆不禁回想起來……

「小少爺之事只是引子,幕後之人針對的,應是指向我們南宮家,南宮家在南省多年經營,沒幾分本事的絕不敢來尋事,這次歸元寶錄只是引子,南宮家一垮……讓出去的可是大大的利益啊!」

利益?南宮敬恆眉頭一擰,竭力暗想找出因由,只是眼前的情況不容他深思,老友出面尚未遏抑這群賊子,自己必須有所作為了,於是他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事已至此、毋庸多言,今日汝等之目的,不就是要吾儒劍作交代嗎?不用用話擠兌吾老友,要戰便戰!」

要戰便戰四字斬釘截鐵!南宮敬恆手中刺秦彷彿回應主人的戰意,發出綿長的清鳴……

「說得好!」樊安好像等的就是這句話似的,迫不及待的接口說道:「那馬幫便妄自替主上下帖,三個月後城外擒鳳坡,不見不散、不死不休,請!」話一說完,拱手為禮後便率先往外離去。

海龍浪隨後卻怪異地留下一句:「浪此行不過為幾名不自量力而為的子弟,來尋個公道罷了,奈何聯盟……算了!煩請轉告刀尊少君,三個月後,浪尚祈一戰,請!」說畢也領著手下離開。

其餘諸人隨著一一向禪雲一禮後,便告辭離去,只是從臉色看的出,他們對南宮家所說歸元寶錄是子虛烏有,是全然不信的,南宮敬恆與禪雲相覷一嘆,爾後在南宮敬恆招呼下,神槍趙孟俠與少林羅漢堂惠光諸人一一進入大廳,他們需要討論一番,因江湖已進入多事之秋……

午後南宮家秋末天涼,南宮飛雪坐在床畔,談永藝自昨日昏迷到現在,他口中始終發出奇怪的夢囈,一句句含糊古怪,蒼白的臉揪著她的心……撫著談永藝的臉,美眸迷離又有些困惑,阿藝你是夢到了故鄉了嗎?是很悲傷吧?為什麼平常都看不見你流露出來,只給外人看到你嘻嘻哈哈,不正經的樣子呢?

柔腸百繞,南宮飛雪癡迷地看著沉睡中,談永藝卸下生動的表情,臉龐蒼白俊逸,渾然沒有三日前,殘酷霸道的樣子,傻子你可知道,外面的風風雨雨,都在說你……說你這張狂傲慢的人吶。

咿呀……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南宮飛雪轉頭望去,只見禪雲和一名身著藍衫儒士帽的少年走了進來。

「前輩,您是來看阿藝的嗎?」南宮飛雪站起來欠了身,頷首微笑問道。

見南宮飛雪略為清減的臉頰,禪雲慈祥地微微一笑,「小雪,妳不用擔心小怪物,他不會有事的,而且……醫藥聖地諸葛世家的少爺諸葛風,他醫術比俺高明多了,有他在,小怪物很快就活蹦亂跳囉……」

「諸葛少爺,麻煩您了!」南宮飛雪點頭後,又道:「謝謝前輩為我家奔波,我還在擔心阿藝昏迷了一整夜,而且現在也渾身發燙,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禪雲皺眉後,才又擠著老臉苦笑道:「俺早就告誡小怪物,他就是不聽,俺猜一定他又用了超出本身的力量了,去……諸葛小子,去探探脈,看他是不是內氣亂竄,火毒攻心?」

諸葛風整了整帽沿後,也不推辭便走向床前,將厚厚衣袖拉上手拈上談永藝腕脈,只見他眼朝天嘴裡喃喃有詞,轉眼又皺著眉舔了舔下唇,這份作態讓南宮飛雪心情是七上八下的。

「烏拉草三兩、甘草二兩、血花八兩、雨前花莖半分、貓耳肉一斤……」諸葛風站起來走到一旁桌子,對著南宮家早準備給各路大夫開藥方的筆墨紙張,寫著寫著邊慢慢吞吞地唸唸有詞。

片刻,諸葛風轉身將藥方遞給南宮飛雪後道:「用八分水煮開,然後就盛一碗過來……」

待南宮飛雪急匆匆地離開後,禪雲疑問道:「烏拉草、血花八兩……都是養血順脈的藥,俺是知道,但這貓耳肉是利尿、壯陽的藥材,小怪物難道有其他病根嗎?」話一落,他便要去探一下脈。

諸葛風也不阻止禪雲,只是吟吟笑說:「前輩,其實昨日小子把脈便知道了,這談大少的確如您所說,內氣亂竄、火毒攻心……至於為何要用貓耳朵,那是因為要洩去心火,若不用這個方法的話,就只剩放血一途了,不過他失血過多,目前來說並不適合……況且嘿嘿……這貓耳朵用完後,他會沉沉地再入睡一日夜,那小子便可以慢慢的試藥,畢竟有這麼怪異體質的人,不好好研究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禪雲聽到一半便從床邊轉身過來,方要出聲大讚諸葛風的陰險,但眼角餘光剛好探到南宮飛雪站在門口,正柳眉倒豎,冷冷地看著諸葛風的背影。

第四章 武林新局(二)江湖無不知

天空漸漸暗了,門外來的冷空氣湧進房裡,禪雲皺巴著臉打著哆嗦,想要提醒兀自滔滔不絕的諸葛風,門口有一雙冷眼正對他虎視眈眈,沒想到他又渾不知死活的侃下去了。

「傷口密而不爛,骨頭傷口竟已然癒合,嘿嘿……內氣微乎其微卻又絲絲暴烈。」諸葛風不知後頭的險惡,竟又捏著談永藝的臉皮,拉的老高道:「哇哇……皮膚彈性緊實滑嫩,齒白無垢舌苔沒有惡臭……」

禪雲見他如此興奮,敏感的發現來自門口的殺機,斗大的冷汗已在光頭上凝結……

「該劃開哪兒較好呢?嘿嘿嘿……」諸葛風從懷兜裡拿出一把銀刀,愉悅的露出白牙,比劃著談永藝手臂道:「應該割在嗯……動脈好了,血液比較匯集之處……看他如何癒合……反正沒人看得出來多一道傷口……前輩您說是吧?」

「前輩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等了半天沒等到禪雲回話,諸葛風古怪地嘟嚷著道:「一路上您不是針對這小子的體質和我大說特說嗎?現在您看來真沒有多吹噓耶!他體質簡直好的不像一個人,難怪您要拉我一起來研究……」

活該諸葛風倒大霉,他沉迷在談永藝身上的心神,迷糊中沒有想太多,直覺便說了。

南宮飛雪走到半路,才想到沒有問那藥需要煮多久,結果回到門口便聽到諸葛風,竟拿阿藝當作實驗品,孰可忍孰不可忍,她按捺住飆漲的怒火,直到諸葛小子拿出小刀,又說著要在阿藝身上開一個口子,她再也忍無可忍地走上前去。

南宮飛雪靠向前去,冷眼瞄地禪雲發慌,冷冷地啟口說道:「接下來呢……要作甚麼?」

「哦……接著就拿一些藥試試,看看藥效如何?畢竟有這種體質的人,千萬不能放過……」

禪雲聽到這句話,知道一切已無可挽救,於是脖子一縮踮著腳尖,慢慢地退出房門,只有在心底默默為諸葛風哀悼……希望他能活著出來!

「不對呀,怎麼是女子的聲音,而且很耳熟?」諸葛風敏感地感覺溫度降低許多,二條眉毛不停亂跳,慢慢地回頭望去,然後當他望見雙眼冒著火燄的南宮飛雪時,只見他驚地大喊一聲,前輩不講義氣!

接著只聽一連串求饒慘叫聲從房內傳出,走廊上的下人一個一個停下了手上工作,澆花的園丁、端著清水毛巾的ㄚ鬟,紛紛將視線望向西廂大房,待片刻後,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扶著破爛的書生帽,撞倒房門如飛地四處竄逃,緊接著自家的大小姐,拿著寶劍發出河東獅吼喊殺著……頓時間,寧靜的花園雞飛狗跳。

聞聲趕到的冷無缺和不空,也是怔目咋舌地看著抱頭鼠竄的諸葛風,和雲鬢略亂拿著劍不停破口大罵的南宮飛雪……

天呀……是發生了什麼事?大姐【大嫂】怎麼會這麼誇張?冷無缺和不空如是想著……

在諸葛風抱頭鼠竄的同時,遠在天都的某個莊院裡,一個男子振筆疾書著,看他十分專注的模樣,讓人十分好奇,這本看來厚達數十頁的內容,到底在記錄些甚麼?直到片刻後,男子擱筆養神時,才發現在閤上的封面上,寫著斗大四字粗毫──武林年頁。

武林年頁一書裡,節錄了一篇,關於當今武林年輕高手的排行,而在榜裡頭最有名的前十位,除去武功是首要條件外,他們一件件江湖事蹟,所闖蕩出來的名氣,更是其中一個評比要素。

這一季的十大年輕高手,彼此間並未傳出有比鬥過,不過不代表這人人心中都滿意這樣的排名順序,所以這些年輕高手,隨時都準備著接受榜上高手、還有各方的挑戰。

本季排行榜第一位便是刀尊少君冷無缺,千里追逃、敗敵無數,一卷秘笈牽連勢力無數,殺淮幫、斬馬腿、後陷入鬼刀門無數高手圍堵,又傷敵後逃逸,據悉,爾來冷無缺似乎又受到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血手樓的襲殺,又安然至今,年輕高手第一位果然非浪得虛名,排名第一是實至名歸……

再來第二位開始,便是靈動仙子曲如煙,乾坤劍李恩,琴樂大家魏湘妃,千手飛袖范媄萱,鎖刀雷振,銀瀑劍關永昌,飛雪情劍南宮飛雪,毒龍槍王庭,落星公子慕容仲英……每一位都有其背景、事績,在這裡就暫按不表了。

而此時,窗外吹來一陣風,風來書頁一張張翻動,風停後……只見寥寥幾字:談永藝……來歷不詳……師從不詳……特徵銀髮妖瞳……兵刃疑為魔器妖魂……實力且定直追前三……

談永藝……只聽男子闔眼喃喃自語道:無不知無不知……枉你人稱無不知?這小子還真出個難題給吾,通通來歷不詳,教吾這武林年頁該怎麼寫下去,嗯……現在黑水港該十分熱鬧吧?或許該出趟遠門乎?

第四章 武林新局(三)抽蛛繭尋馬跡

同時間,天都的另一角──北宸宮。

「白希!」一名身著道袍的人,語氣有些不滿地說著話:「你兄長壞我事矣……」

慕容白希吸了一口冷氣,心底有些惶恐,面色微變地道:「師父恕罪,徒兒知兄長此次行事稍些急進了,但念在我家忠心主上的份上,還請師父在主上面前,為我家說些話……」

慕容白希的師父──徐晉,現任北宸宮宮主,雖未名列九大高手,但一身學自宗師司徒無學的武藝,誰人敢小覷三分。

哼!若非你是吾弟子……別以為吾不知你父親、慕容家主想些什麼?一番話說的慕容白希冷颼颼,徐晉接著說了,「雪中送炭、漁翁得利……別把他人都當傻子,儒劍他還沒老到如此糊塗……」

慕容白希有點動容地回道:「師父您是指?」

唉……徐晉搖著頭道:「師父也不是怪你父親不敢孤注一擲,但本來主上想利用,那不知從何開始的歸元謠言一事,將南武林徹底收服,但你兄長貪心、自私,自以為局勢已混淆,竟插手交易,又貪色私自與南宮夫人接觸,讓南宮家細作發覺,使得儒劍有所防範,更引起南武林泰斗,禪雲宗師的注意,若非主上事先察覺,令樊安等人如何行事,不然縱使不傷筋動骨,我方多年苦心安插的樁子也會折損不少……而最要命的是,軍方不知如何得知猛龍幫和都督府的瓜葛,竟派人接管黑水港兵權!」

慕容白希聞言方惶恐地要說話,徐晉擺手道:「為師明白,你也不用內疚,我相信尊親近日內應有所動作,如果彌補的好,軍方找不到証據、計劃沒有差池,主上的責罰,吾自會擔待一二……」

謝過師父!慕容白希謙卑地躬身,低頭望著師父離開,眼底竟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原來一場平地而起的風波,全是一群有心人操縱的結果,從禪雲口中南宮敬恆有了初步的結論。

站在樓閣窗前,南宮敬恆看著從早即在練「書生意氣劍」的孫子,露出欣慰的一笑,大概是高手出招的刺激,不……該是小怪物變態的進步吧?讓無缺兩天前嘗試習劍,轉身踱回桌前,目光放在暗組成堆的回報,他思緒百轉間,開始步步推敲……

撥絲抽繭……源頭在哪?南宮敬恆有想到猛龍幫,但隨之否定,馬刺權雖是稱名南武林,想策動這場面還不夠實力,但說猛龍幫可能被權當馬前卒,近來消聲匿跡地又不像!禪雲將箭頭指著北宸宮與慕容家,他們一在武林、一是權要,的確夠實力,可是他們為何要如此?沒有理由!

想得頭都痛了起來,剛微閉上眼,歸元寶錄四字立即浮在腦海,南宮敬恆靈光乍現地想:對啊!這群人打的是歸元寶錄的主意,無缺亦因其才一路被追殺,無缺信誓旦旦他身上並沒有寶錄,那這風聲到底是誰放出來的?無缺自幼離家,甚少人知他與南宮家的干係,發出消息的人絕對對無缺知之甚詳,莫非幕後另有推手?北宸宮與慕容家只是順勢而為,那他們引動混亂又為了什麼?

這邊南宮敬恆想的焦頭爛額,而冷無缺也被書生意氣劍訣弄得煩悶不已……

書生意氣劍訣,共有六式。劍心高尚如翩翩書生,道道劍氣,在爺爺手中舞來,恢宏正大流暢無懈,如一座峨聳高山俯瞰眾生,又如在綿綿細雨中,詩情畫意的美妙……

而冷無缺煩就煩在刀心已成無法體會,狂暴的天雷刀法,已成習慣的套路,高尚的君子情懷,正氣凜然的骨子,非深刻在靈魂之中,無法讓自己領悟其中奧妙。

談永藝刀斬屈應天、與鬼刀暢快淋漓的一戰,刺激他高傲的靈魂不再抗拒學劍,不過這書生意氣劍訣,真的適合自己嗎?從早練到現在練出一肚子疑問。

冷無缺百般失落地收劍悵然,心想這幾天來,這樣拼命的練劍是否有意義?外頭強敵圍伺,家族人人憂心渡日,唉……應該跟藝哥談談了,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禍延家裡,自己卻一件事都幫不了,爺爺、大姐縱然不說,想想也知道,他們承擔的壓力有多大,更別說這事因自己而來的。

將青鋒劍拋回架上,冷無缺邊走向西廂,邊想:都快中午了,看護藝哥的小光,可別嘴饞地混到廚房去啊!

今日談永藝終於張開疲憊的雙眼,視線透過去,瞥見古樸的古式房子,一切恍如隔世般,感覺渾身抽痛乏力……恁老師咧!沒實力真的等於沒買意外險啊!高手一大堆,光鬼刀那老屁精就差點害恁爸回老家;更別說九大高手、六大宗師了……真他媽的不爽,二次砍人都被倒砍到重傷,真正有夠沒面子,如果再一次,恁爸運氣不好,那不是死定了……

談永藝一邊搖搖頭想擺脫這種無力的感慨,一邊撐起身子便要下床,因為飽滿的膀胱和高翹的大砲已有迫不及待發射的感覺……

懷著低落的心情,冷無缺慢慢走到了談永藝休養的房間門口。打開了門,只見談永藝正穿著鞋子,似乎有下床的動作。

藝哥!冷無缺趕緊上前扶著談永藝道:「不空呢?不是要他在這裡看顧你嗎?你要幹什麼,是要小解嗎?我帶你去……」

靠爸哦!談永藝在冷無缺肩上搥一拳後笑罵道:「恁爸放尿還要你扶?我自己去就行了,幹……不知道這幾天是按怎了?這麼頻尿……」

冷無缺失笑一聲後,看談永藝除了臉蒼白些倒也還好,諸葛風的確有一手,也就心寬地道:「看來藝哥你復原的差不多了,走……我陪你去,有些事情要跟你聊聊……」

看談永藝點點頭後,冷無缺攬著他的手臂走出房門。倆人走在安靜的環廊上,往茅房的途中路徑偶傳幾聲蛙叫……

「藝哥,我……」冷無缺遲疑了一下又啟口道:「我決定這二天便要離開了,想先跟你說一聲……」

談永藝停下腳步,偏頭看著冷無缺,一臉平淡似乎對他的決定並不意外,轉回頭來再起步輕輕說道:「怎麼?覺得自己是家裡的大麻煩?忍不住想自己解決?」

冷無缺無言只是輕嗯一聲表示認同藝哥的說法。

「小冷……」談永藝有別平日的口吻,慢慢開始說道:「怎麼解決?拿刀出門大殺四方?虧你比小光聰明,難道你沒感覺到自己被拿來當餌?只是不知釣客要釣那條魚……」

雖然沒看小冷的表情,不過他沒吭聲,一張臉大概很精彩!談永藝一邊壞想一邊接著說道:「雖然一事歸一事,但從你突然被追殺開始,你仔細回想幾個輪番追蹤你的人馬,是不是盡皆是來自天都一路以南來的組織?分明在逼你往家跑!還有你是年輕第一高手,怎麼追你的全是嘍囉?」說到這裡,談永藝作個停頓,讓冷無缺仔細回想消化。

冷無缺聽的如夢初醒般回想,暗呼:對啊!先是天都的三槍會、獨臂鏢王,到淮幫、馬幫,連血手樓一開始亦是只來銅級殺手,似乎又有意給自己喘息的空間……

見冷無缺默然,談永藝又說了:「所以我一直懷疑,到底是誰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直到血手樓消失的不合常理,地頭蛇猛龍幫不吭氣地反常,老財消息中的幾方角色,讓我發現我們陷入一個局,而且局中有局!你!南宮家世子、霸刀嫡傳弟子,正是這場局裡最佳的誘餌!」

聽到這裡,冷無缺不由問道:「藝哥……我明白也不完全明白,可否說清楚一點?」

「廢話!你要明白了,就不會想出門稱人的意了。」談永藝笑著回答道:「那天老財來的時候,說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吧?耐著性子再等等,黑水港的利益是殺人不見血的刀,蠻族蠢動的時機太敏感,他要叩關至少得等到春天,現在離大冬天冷,已不足三個月,他們敢興兵,莫非準備充足?嘿……鎮海關那位大概已想到蠻軍兵器糧草打哪來的吧?」

他興高采烈地卻說得冷無缺一頭霧水地說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真的有夠鎚!」談永藝一戳小弟的額頭繼續說道:「注意聽喔!自老財來後我才發現,我們已經走進人家的劇本裡,整齣戲牽涉到江湖權益、政治鬥爭,歸元寶錄是露水你是蟬,飛來黑水港的是一群傻鳥,你家勢力是人家的眼中釘,江湖混亂是暗渡陳倉最好的掩護,現在我在等,如果我是軍方將領,絕對見不得這種事,而我算算時間,他們也該來到黑水港了,所以嘿嘿……就算這幾件事情沒有關聯……那麼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嗯……冷無缺聽完談永藝附耳過來講的話後,搖頭道:「藝哥,這樣作好嗎?好像不合江湖規矩,借刀殺人我不反對,但後果……」

「笨蛋!」談永藝不以為然的回道:「規矩是死的!他們敢陰我,恁爸就一定要陰回去!喔……幹!快流出來,死小冷!耽誤恁爸繳水費……」

看藝哥衝進茅房,冷無缺對他的計劃仍十分擔心,毒辣的手段實與他的心性不合,但自己又該怎樣對藝哥說……

片刻後,談永藝帶著一臉解放的滿足走出茅房,就看見冷無缺正數落不知何時出現的不空,見到忠心的小弟,他不由愉快地說道:「小光光!怎麼半天不見人,又上哪偷吃啦?」

「冤枉啊!佛祖可以證明俺的清白。」不空連忙喊冤道:「俺是被諸葛風抓去當苦力啊!俺一早就搬了幾車藥材過去了,連飯都沒得吃吶!」

「諸葛風?」什麼時候多出一個角色,怎麼沒人通知我,談永藝開口問道:「他是啥米角色?怎麼可以苦毒我最忠心的小弟!」

「是大夫!」冷無缺像想到什麼笑著回答道:「醫術絕佳、運氣很差,一個說錯話,被我姐追殺三天的大夫。」

「對……」不空也興奮地跟著說:「小諸很慘吶!他這幾天連上茅房,都要俺幫他把風,就怕大嫂把他剁了喂狗!」

「惹到母老虎?」怎又會提到小雪,談永藝瞥向冷無缺的目光一臉疑問……

於是,冷無缺與不空便將當日的情景娓娓道來,聽得談永藝笑得幾乎捧腹笑倒。

「走!」談永藝邁開腳步笑說:「跟我看看這不怕死的傢伙,敢挑戰母老虎?恁爸真的要給他鼓勵鼓勵……」便要不空領路而去。

第五章 (上)就好這一口

在南宮世家南側的藥材房內,從寬敞的門檻進去,房間是用少有的挑高設計空間。

房內的三面牆上,懸掛著一排排的抽屜,抽屜裡放置著琳瑯滿目的成藥,藥櫃最上層則需要用梯架才搆得著的,而新進尚未烘製的藥草,則堆滿了房間的各個角落,撲鼻的藥草香味縈迴瀰漫,讓人聞之心神皆爽。

一名穿著青衣長掛,面貌白淨、髮髻梳冠的年輕男子,正在藥櫃前的木桌子上,用藥杵搗弄著一樣樣的藥草,弄得咚咚連響,看樣子他應該就是以醫卜陣法聞名,應邀前來照應的諸葛世家長子,那被南宮飛雪追殺三天三夜的諸葛風是也。

看他一會拈起一根蔘鬚,放入口中咀嚼,一會又摘下一片九黎葉認真聞著,一臉樂在其中的專注模樣,不禁讓人狐疑,這滿桌零碎的玩意兒,真的有這麼好玩嗎?

用小指尖舀起藥臼裡的粉末,舌頭輕沾試味後,只見諸葛風滿意的笑笑,張口喃喃地道:「再加一味黔圖樹果,這帖【天心補遺丹】便大功告成了,嘻……去寒解熱一帖見效,本少爺不愧是天才啊!」

此時,在窗外偷瞄的談永藝聞言翻了翻白眼,心想:「竟然有人跟我一樣臭屁?」,剛想要推門進去,就在此時突然看見,諸葛風從一旁拿出數顆青綠的果實,談永藝頓時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諸葛風手上橢圓的顆粒。

咱們藝哥吞了吞口水,從他大放光芒的眼睛,就知道他很有、不,應該非常萬分有興趣。

看著諸葛風邊哼著小曲邊一顆顆搗碎橢圓的顆粒,咱們藝哥終於忍不住地打開窗戶,一躍而入。

一把搶過諸葛風手下的藥臼,一手揪著他的胸襟,談永藝惡狠狠的對目瞪口呆的諸葛風問道:「這是啥?」。

瞬間呆掉的諸葛風還來不及回答,跟在談永藝身後的冷無缺與不空,一人一邊連忙抓住談永藝的手臂,將其扯後一步,同時道:「藝哥『老大』!你怎麼了?」

談永藝看著身旁眾人,愣住的表情和動作,恍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為給他誇張了一些,連忙鬆手對著諸葛風諂媚地嘿嘿道:「哎!我說這位兄弟啊,你可以告訴我,這一顆顆圓滾滾的東東是打哪來的嗎?」

剛回過神來的諸葛風,右手撫平被扯亂的衣襟,一派儒雅地對談永藝道:「喔!你說這幾顆黔圖樹果嗎?呵……這果實是由黔圖樹所結,在一般山林野地裡多的是,它主要的功能是驅寒治熱,我剛來時,你正全身發燙,所以我便搗這黔圖果實的汁液和藥,快速讓你散熱,怎麼?你對黔圖樹果有興趣?」說完,拿起一顆遞給談永藝。

只見談永藝雙手微顫,眼睛泛紅地接過諸葛風遞給自己的黔圖樹果,湊近鼻子一陣細聞,再伸出舌頭舔了又舔,突然仰天大叫地說:「浪費啊!這麼好的東東,居然被埋沒在這裡啊!」

待一陣激動感慨後,談永藝不理眾人一臉訝異兼疑惑的表情,一把將黔圖樹果塞入嘴巴,邊嚼邊流著眼淚道:「喔!可愛哎菁仔!恁爸有多久沒吸到你的甘甜,我所懷念哎檳榔,喔……就是這味仔,真正有故鄉哎味!」

冷無缺與不空聞言釋然,原來咱們家藝哥睹物思家了啊!於是冷無缺輕拍幾掌,不遠處的家僕聽到少爺叫喚趕緊奔來。

冷無缺對僕人交待道:「你去黑水港收購黔圖樹果,要快!」

說完接著轉頭向談永藝問道:「藝哥,我這已吩咐人手下去,收集黔圖樹果了,還需要甚麼嗎?難得有你家鄉的物件出現,別和我客氣,錢我還有一些。」

談永藝感激地拍拍冷無缺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冷,謝謝啦!不過我家鄉的檳榔還需要幾項材料去製作,才能咀嚼出真正的味道來。」說完拿起筆來,把以前所知的紅白灰仔材料成份,在紙絹上又寫又畫的,然後交給冷無缺。

談永藝對檳榔哈的要死的模樣,卻讓冷無缺認為藝哥睹物思鄉,慨嘆一聲為藝哥感到難過。

冷無缺從懷裡爽快地掏出一張萬兩銀票來,連同紙絹遞給僕人,交待道:「你這就去把這些材料找齊,花多少錢都沒關係,不夠的話再回來向我拿。」

僕人一拿到便急匆匆地去辦少爺交付的任務。

冷無缺話交待完畢後,對諸葛風問道:「對了!風少,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和小光?」

諸葛風看著三人回答道:「還不是你家老爺子天天都在對我嘮叨著同一件事,我都快被煩死了,所以今天我找你們過來商量一下,正好談兄也在,那所有事就一併談妥吧!」

冷無缺聞言即用眼神詢問談永藝意思如何?談永藝無所謂地聳聳肩,一付你作主的態度後,冷無缺方說道:「說吧,甚麼事?讓你這麼慎重其事。」

諸葛風頗有深意地瞧了一旁,一臉不關我事、全當無所謂的談永藝一眼後,便緩緩地說來:「還不是你們三兄弟太會搞事了,而且一個比一個利害,又鑑於這段時間許多敵人找上門來,你家老爺子十分擔心,你們三兄弟會把小命燃燒得更燦爛,所以只好拜託我家太爺,讓我給你們充當軍醫,先不談現在,以後你們也有行走江湖的時候,屆時玩起小命也能多點本錢!」

說到這裡稍微頓了一下,諸葛風儒雅的神情一變,忽而露齒忽而搖手,如唱戲般誇張地讚嘆道:「不過,你們還真帶種啊!冷少硬撼血手樓、千里追逃殺翻群雄,談少捅翻猛龍幫一十六人後,又將鬼刀門給得罪慘了……刺激、精彩!嘻嘻……本少真期待你們再來會又有啥戲上場?我得多準備多少藥物備用才夠份量啊?」

冷無缺聽他一番詼諧的玩笑話,故然有點哭笑不得,但也不好回絕他的好意,於是輕笑一聲回道:「我是十分樂意,但不知是否太過於麻煩你了?」

聽到冷無缺那麼客氣地說,諸葛風故意瞟了談永藝一眼,用狡黠的語氣道:「嘿……其實我也是有目地的,我老爹總是不准我出來混,搞得我諸葛風在江湖上也沒啥名氣,所以說,如果跟你們混在一塊兒,出去和個幾圈,嘿嘿……以你們老大愛惹事的性子,三不五時都在玩命,每次都有和閻羅王聚餐的機會,而且我告訴你!有我在保證死不了,你看他玩個幾次、我就給他救個幾次,很快地,江湖上就會把我捧上了天,那還是本少賺到了呢!」

「幹!他奶奶的臭小子,恁爸啥時愛惹事了,還咒我重傷好出名!」談永藝聞言笑罵道。

「對啊!諸葛小子,說話小心點,俺老大什麼時候愛惹事了?老大只是愛打架而已,老大說要多運動才有益健康,你不要亂講,小心俺告你喔!」不空一臉正經地插話說道。

談永藝聽見不空的話,從他的光頭巴下去,笑罵道:「幹,他媽的死小光,儘是拆恁爸的台,好裡加在沒和你一起搭夥比十三支,啊無一定讓人打槍兼加注!」

談永藝罵完,不理一臉委屈的不空,轉眼望向冷無缺和諸葛風,卻見倆人不發一語;表情各不同的盯著自己。

冷無缺是一臉被兩人打敗的苦樣,而諸葛風則是賊頭賊腦地連笑……談永藝被盯的從頭到腳一陣發毛,只見他一下子從桌前竄到門口緊張兮兮地問道:「衝啥!你們有啥陰謀?」

看到談永藝一付戒慎防備,以及不空憨憨的呆樣,諸葛風、冷無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出聲,擊掌說道:「成交!」

此時外面一片紛亂的爭執喧囂,尚無法知道這小小的斗室中,四個伺機而動的狠角色,已經準備使出渾身解數;一起攪混江湖那片混濁的天空。

第五章 (中) 小諸的價值

四人胡亂侃了一個下午,當下人送回配料,談永藝便迫不及待地伴起白灰來,俐落地將樹果捲上,立即往嘴裡一塞,咀嚼起夢寐以求、久違的滋味……

談永藝嚼著檳榔,看著正研究自己配方的諸葛風,嗯……這諸葛小子醫術果然利害,雖搞不明白這檳榔內餡的成份,但嚐了一小口後便斬釘截鐵地說,這成份有害人體……而且還信誓旦旦表明要改良,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就能搞出無害又有益身心的檳榔,嘿嘿……收到這新的小弟真是賺到了。

冷無缺手拿著檳榔,遲遲不敢塞進嘴巴,尤其聽到談永藝嘖嘖嚼地出聲,又沒有形象地吐出紅色的液汁,他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咬著咬著,會不會跟藝哥一樣,皺巴著臉像牛一樣歪著嘴巴,自己真的無法茍同這樣的表情……

不空則早已咬著檳榔,光頭冒汗鼻息咻咻,打著赤膊在這寒天裡,是多麼另類和滑稽。

無聊了一下午,談永藝三人哪兒都不想去,就這樣愜意地坐在藥房,新奇地看著諸葛風搗弄著藥,還有不知甚麼時候過來的禪雲,嚼著檳榔和諸葛風討論著藥方……

叩門聲讓談永藝目光望了過去,一名劍侍開口道:「談少爺,財掌櫃有找!」

見財掌櫃站在劍侍後頭,雙眼瞇瞇的,待自己看了過去,他便興奮地屁顛屁顛走了進來。

談永藝低頭吐一口檳榔汁到痰桶子裡,抬頭似笑飛笑地朝財掌櫃招呼道:「老財,這麼開心?看來最近錢賺的不少哦!」

財掌櫃打個哈哈後,遞出一個大包袱給談永藝道:「托福托福……談大少大敗鬼刀高手……現在談大少聲勢看漲,敝店的白色武士衫已供不應求,真是感激不盡呀!」

談永藝得意地翹著嘴巴,打開包袱一看,只見五六套不同樣式、花色的花襯衫,琳瑯滿目地令人眼花潦亂……

談永藝豎起大姆指道:「老財有你的,這麼快就從我給你的設計圖案,自己搞出了好幾種花樣,不愧是專業的人……」

過獎了!財掌櫃抱拳欠身微笑回道:「談大少喜歡的樣式,敝人豈敢不多用點心,這幾件衣物是我一點心意,您看看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另外看您比較鐘意那一種款式,敝人以後就多作幾件,免費供您……」

「都喜歡都喜歡……」談永藝笑地合不攏嘴,接著挑起一件繡著瑪格利特小花的衣服道:「如果硬要說特別喜歡的就這件了……」

財掌櫃對於談永藝的態度,很是欣慰,不枉他連夜的趕工。

談永藝當眾脫掉衣服,換上襯衫後,看冷無缺和不空兩人一付很新奇的樣子,他不禁呵聲笑道:「小冷、小光,吶!一人一件去穿穿看……」

冷無缺拿著談永藝遞過來的襯衫,猶豫不決地望向毫不猶豫,拿起就穿的不空,待決定要試試看之際,突然感覺到手一空,茫然地張望,才發現禪雲手提著自己衣服。

禪雲張開襯衫,看著不空穿好後那引人矚目的樣子,他晃腦偏頭狀似考慮了一下,只見他脫掉僧袍,露出乾瘦的身材,接著在眾人目瞪口呆、談永藝憋笑下,套上了紅花朵朵的大襯衫。

幹!龜仙人唷?談永藝腦海閃過一個動畫的畫面後,不禁暴笑出聲,從椅子跌到地上來,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裡,乾笑著起身,嘴裡兀自嘟嚷著,只有自己有笑點,真是無趣!

禪雲扣好鈕釦後,朝不空道:「不空,看看俺穿這好不好看?」

不空當然憨然讚賞,只聽他說道:「嗯嗯!師祖穿起來很好看,簡直年輕了八十多歲……」

「他奶奶的……俺今年才八十八,說話不能太誇張,知道嗎?不空,我佛有云,出家人不打誑語的……」禪雲道貌案然的說了一串話後,突然又接著講了一段話道:「應該說俺年輕了七十歲就好了,這樣也較為合理些……」

聞言眾人皆為絕倒,談永藝更翻著白眼道:「蝦米叫作無恥,恁爸現在知道了。」

禪雲似乎沒有聽到,或者聽不懂談永藝說甚麼,只見他撫著大紅花道:「如果繡的是蓮花就好了,那少林寺咱的大小光頭,俺都要他們全換了衣服,這種布料穿起來就是舒服……」

可以這樣嗎?不空懷疑地看著禪雲道:「方丈師父不會答應的,師祖……」

不空還沒說完,財掌櫃似乎抓住了一現即逝的靈光,猛然插口道:「禪雲宗師喜歡?那真是敝人天大的榮幸!百件千件不敢說,只要您要的話,十幾二十件的絕對沒問題……」

禪雲臉上古井無波,似乎沒有一絲心動,剛才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並沒有真的願意花功夫去搞少林寺民生啥的……

談永藝當然也發現這其中大量的商機,於是朝財掌櫃眨眼讓他稍安勿譟,也有一種要辦成這事非得靠自己的意味在裡頭。

談永藝方要開口幫腔時,外頭卻傳一聲,談少爺,有您的信函。

談永藝心中一動,讓人送信進來後,便說道:「老財你先回去,賺錢的事少不了你的,不過現在我有要事先處理,改天再談……」

財掌櫃識相的離開後,談永藝便撕開信封,看了起來……

第五章 (下) 誰在暗算誰

鬼君子的死,成就了咱阿藝兄的名聲,在如意作坊老財的推波助瀾下,「妖瞳銀髮無名刀」的形象,已經透過商行,穿梭於大明水陸的車船,傳播到每一個角落。然而對於他如流星般的璀璨登場,出現了太多不同的反應,尤其是那意有所圖的慕容仲英,正聽取詳細現況的他,酒杯握得死緊,臉色十分陰沉……

揮退下屬後,慕容仲英忿然地想:淮幫、馬幫竟擅與南宮家訂下那三月之約……哼!禪雲到底是察覺到什麼?在我還未按父親交待行事就風塵樸樸地趕來……

哼……還有!鎮海關從沒如此強勢地介入地方政務,架空都督進行軍管,他娘的!究竟是那出了差錯?看來原計劃不變,但也不得不走一趟猛龍幫,親自會一會馬老鬼了。

少主!一聲叫喚驚醒慕容仲英的思緒,待他一回身,一名黑衣幪面人倏然出現在慕容仲英身前。

來人雖語氣謙卑,但慕容仲英一見當面,卻不敢怠慢地一禮道:「風叔,您怎麼來了?」

黑衣幪面人從懷裡掏出一張信函,遞出後道:「家主吩咐少主依信行事,另外囑下屬帶來口訊……」

慕容仲英伸手恭敬地接過,想來這裡的事態已驚動父親了,兩年來家裡從沒來人,沒想到來人即是父親最倚仗的風叔──追魂勾風中童。

打開信後,只見上頭僅寫寥寥幾行字:徐戰函入「九王爺府」,全力查察外洩之源!談有礙汝事之疑,除之!但需不著痕跡,設法制造情勢牽制南宮家,逼出談等,風協同猛龍殺之!

慕容仲英看完不由問道:「父親的想法是……」

風中童桀桀笑道:「暗樁傳來消息,談永藝曾與右軍統領林北勇接觸,家主懷疑大刀營接管都督府,徐戰異動一事,與其似乎有一定干係,故……」話一落,只見他豎掌於脖頸虛劃。

「原來如此!」慕容仲英接著道:「所以父親是要風叔您來幫姪兒的是吧?」

風中童目放光芒地獰聲道:「少主料地沒錯!只是這些沾染血腥的事,自有屬下為你分擔,那棄子一事就交予屬下去辦。」

慕容仲英似乎又想到甚麼,神情略顯焦慮地說著:「北宸那……」

「少主莫用擔心,家主自有安排,少主只要想法子,讓談永藝一行人離開黑水港便可,無須多慮其他……」

慕容仲英狀似鬆一口氣後,轉瞬哈哈輕笑道:「黑水港現有如此多棋子,姪兒的任務實在太簡單了,風叔您說是不?」

風中童附和地輕笑著,倆人在片刻後就開始了一連串的佈局。

今晚的繡花閣有些冷清,城裡這些橫眉豎眼的江湖人,把整個黑水港攪的劍拔弩張,然而春媽依然笑得燦爛,收下慕容仲英包下二樓雅閣的銀子,就是三天不開張也沒關係呀!不愧是世家公子,招待兩個朋友出手竟這麼大方……

「哈哈……」慕容仲英舉著杯斛一飲而盡,揚眉朗聲道:「江湖人稱乾坤劍李恩,藝出劍十二神宮,一手乾坤劍法乾坤莫測,鎖刀雷振出道一年,即踏翻『碧石湖』十六匪寨,仲英能與二位兄台並列排行榜前十位,實在興煞、慚煞……」

雷振偏頭喝酒不語,對於慕容仲英的恭維,彷彿沒有聽到似的;李恩則一飲半杯酒水,眉宇間有些得意,但也沒有失態。

酒杯輕放間,李恩擺手拒了粉姐兒投懷,頷首輕笑道:「大少太謙矣,落星劍法、醉月劍法、冬日劍法,慕容世家三大劍招聞名於世,雖大少只得落星劍法,但已位列十大榜上,何來慚煞一說?」

慕容仲英留意著兩人的反應,似對雷振的冷淡不以為意,熱情地又為李恩滿了杯說道:「位列十大是江湖朋友抬愛仲英,也是武林眾前輩看在慕容家份上提攜而已,這點使仲英十分感激……」

說到這裡,驀地臉色一黯慨嘆道:「但也因這樣,仲英被比為年輕十大之列,比起那刀尊少君來,實教我愈是汗顏啊!」

聽他提到冷無缺,不僅李恩來了興致,那雷恩也放下在姑娘懷裡作怪的手,注意力轉向這邊來。

「怎麼說?」李恩開口問道。

「刀尊少君冷無缺,出道三年中手上『九雷切』歷戰百餘……」慕容仲英說著說著目光停在雷振身上,像在回想似的一緩繼續說道:「他的手下敗將不再贅述,雷兄是天都人、亦同是刀客,半年前從天都開始的少君伏殺記,雷兄該特別關注吧?」

「當然……」雷振眼中興奮之色浮現,但瞬即又不鹹不淡地問道:「不過這該跟你要說的不相干吧?」

慕容仲英不在意他的口氣般地接口說道:「當然相關……冷無缺可是在血戰中闖出名號,我可是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來世家的餘蔭,十大之位名不正言不順啊!」

身為劍十二神宮名門弟子,李恩聞言心底若有所觸,眼神一冷,酒杯一仰而空,接道:「哼!不錯……雖然十大是無不知排出,但因十大未曾分出孰高孰低,我早聽夠了閒語,大少直說吧!你今次是否和我一樣,有挑戰冷無缺的想法?是否有所顧慮,不然怎會約見我們兩個?」

慕容仲英嘆道:「李兄果然聰敏,仲英就直說了……」

見他酸到骨底,雷振嗤然說道:「有話快說,你別太吊咱味口。」

「哈……」慕容仲英打個哈哈掩飾不愉繼續說道:「四大世家雖分隔四地,但世代一向交好,今日我會來到黑水港,是奉家父之命表態支持南宮世家,亦因如此縱使最佳的機會就在此刻,一是因父命與世家之誼,一是若是被誤傳成仲英亦貪那歸元寶錄,豈不是違了父命又敗了家風……」

李恩聞言心中一動,說道:「原來大少是為南宮家助拳而來的,冷無缺身影漂泊不定,若是錯過這次……唉……時機真是不恰當啊!」

挑戰冷無缺?挑戰排名第一的刀尊少君,連雷振也開始意動。

看兩人的反應,慕容仲英暗笑一聲,面故作色地道:「其實也不是說不行,只是怕仲英說出口後,反而會害了二位,畢竟聲名來之不易啊……」

聽出慕容仲英話中有話,李恩自然地反問說道:「那又為何?」

「妖瞳銀髮無名刀!」慕容仲英說道:「冷無缺的義兄,十招殺屈應天、刀碎鬼刀衣冠的談永藝,不陌生吧?」

當他說到「妖瞳銀髮無名刀」,被春媽央求前來的花魁施寧語,到了門口無意聽見後,不情願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她一見如意作坊門口的那幅廣告看版,回繡花閣便依記憶畫了一幅掛在待客的小廳,閣裡上下都暗猜她為何要將它突兀地掛起,卻不知施寧語如避邪般的無意之舉,讓許多令伊人頭疼的客人,言語舉動都安份許多……

話說兩人聽慕容仲英提及談永藝,李恩隨即回道:「當然!他該是目前風頭最健的人物之一。」

雷振沒回話,海碗又是一乾,閉眼像是思考干係到談永藝的每件傳聞。

慕容仲英呷一口酒,慢慢地說道:「傳言不可盡信,或許是鬼刀門輕敵也說不定?可是二位!我們如果主動挑戰,恐會落人非議,但若從談永藝身上找機會,我想也不是事不可成?就看二位信不信的過我了。」

看兩人示意自己說下去,他接下說道:「據我所知談永藝與冷無缺感情甚篤,從談永藝為其攔下鬼刀眾人可見一斑,如果他折在二位手下,那冷無缺不可能不出面,只是能打敗鬼君子的他,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二位沒把握的話,可當仲英沒說過。」

話一說完,場面直接靜寂下來,雷振是直接喝起他的酒,似乎這話題與他無關,李恩是深深看了慕容仲英一眼,靜靜在心中盤算?

在門外的施寧語很想聽到他們最後的結論,然片刻後,房裡笙歌又起,三個人竟有意避開那個話題,不再提出一字一句,惱的她轉身離去,渾然把春媽的哀求拋在腦後,只剩下強烈地想見談永藝一面的念頭……

慕容仲英的話絕對有他造成的影響,只是算計人實在太不光彩,所以意會而略過結論,只是他們可知計劃往往跟不上變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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