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拾妥個人的物品，水靈靈戰戰兢兢的來到秘書室報到。

　　「呃，我是水靈靈，請多指教。」搭乘電梯抵達三十三樓，水靈靈輕輕叩了下秘書室大門。

　　一名斯文俊爾的男子從座位上起身，示意她進來。

　　「歡迎妳，我是卓克，總裁的專屬秘書，妳的座位就在那兒。」友善的伸出右手，卓克微笑的自我介紹。

　　「請問……我的工作內容是……」水靈靈心想，這位卓克想必知道她調職到此的內情，但礙于自己初來乍到，她也不敢直問，或許等她見到楚岩，一切就都明白了。

　　「妳不必太緊張，我會一一告訴妳的。」卓克帶著她來到與秘書室相通的另一間辦公室。

　　「謝謝你。」他親切的語調讓她暫時放下緊張的心情。

　　「由於我必須隨時跟隨在總裁的身邊，所以一天的時間裏，有二分之一都在外面，相對的有些得在辦公室裏完成的文書工作就很難兼顧，所以總裁才下令人事室調派妳過來幫我，至於為何是妳，大概是因為上一次的會議，妳讓他印象深刻吧！」

　　跟在楚岩身邊多年，卓克明白哪些事該明說，哪些事該心照不宣，他向來只管做好自個分內的事。

　　「是嗎？」水靈靈不由自主的望向總裁辦公室緊閉的門扉。

　　「其實單就我個人的立場而言，有妳來幫我是非常高興的。」卓克坦承。

　　這倒是實情，他常抱怨文書工作讓他內外兩頭忙，但是總裁又不准女性員工進入秘書室工作，因為來的人往往志不在工作上，而是另有所圖，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試圖引起總裁的注意，就是老泡了咖啡往總裁辦公室闖，紀錄上，秘書室助理在第三任之後就一直從缺了。

　　「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沒想到卓克不僅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親切不已，這個新職位和她在管理課時的感覺迥然不同。

　　「那麼，就請妳先幫我把這五封信件輸入電腦，再E-mail到上面注明的信箱。」將早已備妥的文書資料遞給她，卓克指著一旁的電腦。

　　「好……的，我馬上處理。」水靈靈看了看檔內容，自認有能耐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

　　「不急，總裁去中部巡視，今天大概不會進來，下班前完成就可以了。」像是知道她急於做好工作，卓克輕鬆地說道。

　　「好。」水靈靈點點頭，悄悄收回停留在總裁辦公室大門上的視線。

　　原來他不在……

　　有些失望，又有些釋然，又有著些許的期盼，複雜的心思讓水靈靈頻頻打錯字，不知情的卓克以為她是緊張，連聲安慰著。

　　* * *

　　「他說妳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住所，甚至住進去也行？」兩張一模一樣的英俊小臉笑得闔不攏嘴，眼裏寫滿了狂喜。

　　「呃……他的意思差不多是這樣。」面對著如此充滿期盼的問句，水靈靈吞了口唾液，心虛的點點頭說。

　　兩個小男孩跳上跳下，興高采烈地直歡呼著。

　　「萬歲！」

　　「太棒了！」

　　孩子們的反應讓水靈靈感到啼笑皆非，在他們童稚的心靈裏大概不知道，未婚男女同居在世俗的道德規範裏，是多麼放蕩的吧！

　　「我搬去和楚岩一塊住，為什麼讓你們這麼高興？」她苦笑地問。

　　「當然，因為這表示我們的任務完成了。」阿金驕傲地兩手扠腰。

　　「你們的任務？」有時候她真聽不懂阿金和阿銀的話，她搬去和楚岩同居是他們的「任務」？這種事是誰教他們的？

　　「阿姨，妳忘了，我們就是為了幫妳釣到一個男人才留在這兒的，如今聽到妳這麼說，怎讓人不感到欣喜若狂？」阿銀似是而非地說，成功的混淆了水靈靈的問題。

　　「就是說唄，一開始我還以為沒戲唱了，沒想到才沒幾天，妳就不負我倆所望，追到楚岩了。」阿金口無遮欄，反正達成目標，一切搞定。

　　「他只是允許我住進他家，又不是向我求婚……談不上追到他。」說她「追」到楚岩，倒不如說是她厚顏無恥的巴著他，只求換取一段短暫的愛戀。

　　「妳忘了金大師的話？妳的子女緣此夫妻緣早，只要妳和他多多嘿咻嘿咻，有了孩子之後，妳和他的姻緣就近了。」沒有聽出水靈靈話裏的落寞，小男孩又語驚四座。

　　「阿金你說話含蓄一點！」阿銀嚴肅的糾正。

　　「我向來有話直說，改不了。」後者耍賴的聳肩。

　　眼看著兩人又要鬥上嘴，水靈靈連忙插話。

　　「不過，我有些擔心你們……我若搬去楚岩那兒住，你們兩個怎麼辦？」總不能放著兩個小孩兒獨自留在這裏。

　　雖然她很想多些和他相處的時光，卻又有些不放心兩個小男生，儘管他們成熟得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但總歸還是小孩子啊！

　　「妳別擔心我們，只管放心去他那兒，我們自會回去找月老。」任務既然已經完成，接下來只要回去等候投胎就行了。

　　「『月老』？對了，我都忘了問，他住在這附近嗎？」聽到阿金再次提及似乎是他和阿銀爺爺級的長者，水靈靈忍不住好奇地問。

　　「呃，認真說來嘛……是不近也不遠。」阿銀搖頭晃腦地說。

　　「那如果我想看看你們時，該到哪兒去找你們呢？」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才和兩個小傢伙認識沒多久，就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只要咱們有緣，就會碰得著面的。」阿銀頗為玄奧的回答，讓水靈靈甚為不解。

　　「你們兩個，明明還是小鬼頭，說起話來卻總是老氣橫秋、玄之又玄。」水靈靈揉揉男孩柔軟的發絲，愛憐地笑道。

　　「我們？小鬼頭？妳未免太小看我們了。」人間一日，天上一年，他們在天堂裏等待投胎的時間，可說是好幾百年了！

　　「不是我小看你們，而是你們的模樣看起來就還是個小孩兒嘛！」頂多不超過十歲。

　　「算了，不跟妳爭辯，反正事情的真相我們兩個心裏明白就成了，妳的任務就是快快生小孩，那我們的辛苦就有代價了。」阿金難得沒有抗辯到底。

　　「我又不是母豬。」水靈靈抿嘴忍笑。

　　「阿姨，妳要整理行李好帶去楚岩那兒吧！快去、快去。」阿銀直把水靈靈往她房裏推。

　　「好，好，好，你別推我了，我自個兒的房間會不認得路嗎？」聽似抱怨的語調裏有著藏不住的笑意。這兩個小鬼頭，簡直像是她的老媽子。

　　「阿金，我看咱們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務，回去向月老交差了。」阿銀雙手合十，感謝幸運之神。

　　「沒錯，只要媽咪確定懷孕，咱們就可以等著下凡投胎了。」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

　　「啊！真是太完美了。」

　　「終於讓我們等到這一天了。」

　　「萬歲！」兩人開心相擁，只差沒喜極而泣。

　　* * *

　　「從今天起，還請多照顧了。」以楚岩給她的鑰匙打開大門，水靈靈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輕聲說道。

　　將隨身帶來的東西暫放在客房，水靈靈思索著有什麼是她能為楚岩做的事。

　　「不知道他吃飯了沒？」走進整潔的廚房，她好奇地打開造型新穎、容量超大的冰箱，發現裏頭擺放的東西，除了啤酒還是啤酒，這就是單身男人的「糧食」嗎？

　　「不如先去買點食材回來備著。」主意一定，水靈靈轉身下樓往附近的超市而去。

　　一個小時後，那台冰箱裏便多了許多東西。

　　「好了，這樣肚子餓的時候，就能馬上弄出一些吃的了。」她滿足的笑著，腦海不由地幻想著楚岩吃她親手烹調的飯菜的畫面。

　　剛榨好一杯新鮮的柳橙汁，水靈靈聽到了開門聲，興奮緊張的心情頓時讓她手足無措。

　　他回來了。

　　「妳來了。」隨手關上大門，楚岩看到了一張帶笑的親切臉龐正迎接著自己。

　　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讓他心中微微輕顫。

　　多年前曾經幻想過的夢幻，似乎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這一刻，他竟有股幸福的感覺，是他的錯覺吧！然而，一切卻又如此地真實。

　　「嗯，我來好一會兒了，你吃過晚飯了沒？」看著楚岩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近，水靈靈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沒有和男人同住過的經驗，此時她該做些什麼呢？問他是否要先吃飯？還是先幫他放洗澡水，也許他想先喝杯茶或飲料什麼的……

　　「剛剛在外面吃過了。」她的關心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能適應。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向來不是饑渴的拉他上床，就是告訴他又看上了什麼昂貴首飾，水靈靈是頭一個什麼都不要，只關心他是否吃飽了沒的女人！

　　她讓他感受到一種不同的心情，像是介於親情與愛情之間的憐惜。

　　「那要不要喝杯茶或什麼？」水靈靈收起他隨手丟棄在地板上的西裝外套，心想他也許會想要喝點什麼。

　　「如果不麻煩的話，請給我一罐啤酒吧！」拉開餐椅，楚岩看著水靈靈忙碌的身影，不禁脫口而出。

　　她的臉上掛著一朵甜美的笑靨，將他外套上的皺痕仔仔細細地撫平，再安置於屋子一角的衣架上，轉過身仍是那讓人身心愉悅的神情。

　　楚岩不由地出神凝望，心口泛著一股溫熱的潮流……

　　「我馬上拿來。」她馬上沖向大冰箱。

　　警覺自己停留在她身上的注視逐漸熱切、灼燙，楚岩急忙調轉視線，桌上的橙汁晶瑩鮮黃的色澤，讓他直覺地拿起來喝了一口。

　　「這橙汁在哪兒買的？蠻好喝的，新鮮又不會太過甜膩。」而且沒有人工香料的味道。

　　「呃，那是我自己弄的，你真覺得好喝，那我以後每天都弄給你喝。」遺忘了手裏所拿著的冰涼啤酒，水靈靈噙著笑意貪看楚岩將橙汁飲盡的模樣。

　　「妳買了食材？」楚岩有些意外。

　　「我不習慣吃外面的食物，抱歉，沒經過你的允許……」她連忙解釋。

　　「無所謂，隨便妳想怎麼使用廚房，只是我沒想到妳會是個喜歡下廚的人，我所認識的女性朋友，大多討厭碰那些湯湯水水的，不是嫌油膩，就是說麻煩。」而她，是個例外。

　　「我……沒什麼專長，只是喜歡煮菜，很無趣吧！」水靈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怎麼會，其實就男人的眼光看來，妳是個宜家的女人。」男人，不管事業有多成功，在外面有多風光，總會有個最終的渴望——希望回到家時有頓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

　　楚岩看著轉身順手將玻璃杯洗淨的她，心中微微一悸。

　　「宜家的女人？」他的話讓她心跳快了一拍。

　　「意思就是說妳將會是個賢妻良母。」而誰會是那個幸運的男人呢？楚岩在心中否認會是自己的可能性。這輩子，他是不會結婚的。

　　「我……我沒你說的那麼好。」他這麼說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嗎？

　　才一想，水靈靈隨即搖搖頭，教自己別會錯了意而表錯了情。

　　楚岩說過了，他喜歡懂他遊戲規則的女人，她不想讓他討厭她。

　　「妳的東西呢？」避開這個敏感話題，楚岩轉而問道。

　　「呃，我先擱在走廊右手邊的第一間空房裏，想等你回來再問你……我要睡在哪間房？」她沒有和男人同居的經驗，心想問過主人再作打算比較好。

　　「東西隨妳想擺哪間房都成，不過妳得睡在走廊最盡頭的那一間。」推開椅子，楚岩站起來走出餐廳，邊走邊說，獨裁的決定。

　　「為什麼？那一間有什麼特別的嗎？」水靈靈跟著他，忍不住好奇地發問。

　　「那是我的房間。」他停下來看她一眼。

　　「呃，我想……我還是找另一間客房睡好了。」他的回答讓她臉一紅。

　　「不行，既然妳要和我住在一塊兒，就得聽我的。」他霸道的命令。

　　「我……好的。」雖然和楚岩有過肉體上的親密接觸了，水靈靈心態上仍舊保守、難免放不開。

　　「其實，妳我同住一個屋簷下，比較吃虧的人是妳，妳真的不再考慮我所能給妳的東西嗎？」她的遲疑讓他誤以為是另有所求。

　　「我不要，雖然我很清楚你我之間不過是場各取所需的遊戲，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你以前所交往過的女人歸為同類，我之所以會想和你在一塊兒，為的只是想要多瞭解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你不是說過會幫我找一個優質的男朋友嗎？那在找到之前，就請你讓我多知道些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吧！」

　　他的話讓她感到心酸，難道他對她除了性欲，就沒有其他的感覺了？她好想問他，是否有一丁點兒喜歡她？

　　「好吧！妳說的也不無道理，我會暗中幫妳留意適合妳的男人。」他的口氣略微激昂。

　　不知為什麼，楚岩對她只把他當成認識別的男人的試驗品而惱火，是他自己說過要她遵守遊戲規則的啊！

　　他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謝謝。」水靈靈心口不一的道。

　　「我想先去洗個澡，妳想做什麼請自便。」他煩躁的撇開視線，不想去深究自己何以情緒失常。

　　「我想知道……」站在他的身後，水靈靈欲言又止。

　　「知道什麼？」扶著門邊，楚岩捺著性子問。

　　「一般的男人在說他要先去洗澡時，是否有另一個涵義？」她怯怯地說，緊張得揪住衣角。

　　看著她幾近委曲求全的低著頭，楚岩突然為自己無禮的態度懊悔不已，收起個人的情緒，他語調轉為柔和：「一般的男人或許會有，不過現在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妳不用太拘謹。」

　　「我明白了。」水靈靈松了口氣，點頭輕道。

　　兩人的同居生活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