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居的生活其實並不如水靈靈想像的美好。
白天兩人維持著上司下屬的平淡關係,夜晚回到家,楚岩總有一大半的時間都關在書房裏。
楚岩除了在床上是個教人無法挑剔的好情人之外,其他的時間裏,他給予水靈靈的並不多,一句問候,或是談天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並不是他不關心她,而是他沒有打算給水靈靈走進他內心世界的機會。
每天下班回到家,餐桌上總是擺好了香噴噴、熱騰騰的飯菜,除了吃,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雖然他很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舌尖,便又吞下去。
對於楚岩忽近忽遠的態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水靈靈經過幾日苦思,最後還是說服自己別輕易放棄,當初是她決定要追求這份感情的,既然決定了,她就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
愛一個人要怎麼做?
沒人能夠告訴她,除了努力看顧楚岩的健康,水靈靈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表達她對他的愛,只要他人健健康康、一切平安,她就心滿意足了。
無法訴諸言語的愛意,只有化為無言的行動。
她心裏很清楚,這份執著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然而,感情這東西,天生就是沒有任何道理的呵!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啊﹗她無怨無悔。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後,冷淡的氣氛終於有了改變。
中午休息時間,水靈靈在猶豫不決了一整個上午後,終於鼓起全部勇氣提著她在家裏準備好的飯盒,輕輕敲了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聽到楚岩說「進來」,她滿心雀躍地推開門扇。
「呃,總裁,都已經十二點半了,你還不吃飯嗎?」她好意地問。
早上她醒來時,楚岩已經出門了,為了彌補沒有幫他弄早餐的歉意,她特地為他準備了一份營養充足、口味清淡的餐盒,期待他會高興地吃光光。
「是妳?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妳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闔上審閱完畢的計畫書,楚岩抬起頭來,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有些訝異。
「好,呃,你不餓嗎?楚岩。」拎著飯盒,水靈靈稍稍移近。
「還好,我打算看完這份計畫書再去吃飯,對了,妳吃過午餐了嗎?」他猜想她該不會是要他帶她去哪間高級的餐廳用餐吧!
以往他所認識的女性朋友來公司找他,為的無非是要他當付款機。
她呢?水靈靈也和那些膚淺的女人一個樣嗎?
「我……還沒,你都這樣虐待自己的嗎?我聽卓克說,你常常三餐不定時,吃飯的速度又很快,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她看到桌面上堆了一大疊待批示的卷宗,心裏有些不舍。
「我自會斟酌,倒是妳怎還不去吃飯?」丟開手中的金筆,楚岩回避她關切的眼神。
那雙清澄的眼瞳盛滿了赤裸裸的感情,教他有種無處躲藏的心悸。彷佛在他的內心深處,有個冷硬的角落正在融化……
「呃,我……我幫你做了個便當……你要不要吃?」水靈靈雙手捧著飯盒,濕亮的黑瞳期盼地凝望著他。
「妳為我準備了便當?妳不必這麼麻煩的。」楚岩的心有一瞬的顫動。
不過是個小小的飯盒罷了,他幹嘛感動莫名!
「不……不麻煩,外面的東西我吃不慣,平常都是自己帶吃的,今天只是多做一人份……呃,不過,我想你大概吃不慣這種簡單的吃食……算了,我先出去了。」她慌亂地解釋著,不想他誤以為她別有居心,她是真的擔心他三餐不定時,會體力不繼、營養不良。
楚岩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飯盒瞧,波瀾不興的冷硬臉龐,看不出此刻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反應的態度,讓水靈靈無力的垂下眼瞼,手裏的飯盒似有千斤重。
「等一下,我有說我不吃嗎?」楚岩在她伸手正要推門走出去時出聲了。
她驚喜的轉過身,笑顏逐開。
「你願意吃?﹗」她沒有聽錯吧!呃,他好象也沒說他要吃啊!水靈靈猶疑的定在原地。
「拿過來一塊兒吃吧!」他朝她招招手。
「嗯。」她開心地點頭,拎著飯盒熱切的送上前。
「熱的?」微微冒著熱氣的飯盒香味四溢,楚岩有點訝異地說。
「公司附設的茶水間有微波爐可以加熱。」水靈靈動作俐落的取出一雙竹筷交到他的手裏。
「顏色很漂亮。」他挑了蝦仁蘆筍先嘗嘗。
「怎麼樣?還合你的胃口嗎?」她緊張得像個小學生。
「這個蝦仁蘆筍吃起來滑嫩鮮美,有妳的味道。」他坦白道。
「我的味道?」蝦仁蘆筍怎會有她的味道?水靈靈想不明白。
「嗯,妳別光看我吃啊,自己也快吃吧!」他催促她別光看他吃,自己卻忘了吃。
「好。」水靈靈聽話的扒了一口飯。
其實光看楚岩一口一口吃下她所準備的飯菜,水靈靈就覺得自己似乎飽了。
滿足的光采蕩漾在她笑瞇的眼眸裏。
「我已經有很久的時間,沒吃過這麼道地的家常菜了。」咀嚼著外皮炸得極為酥脆的雞腿,楚岩心中竄過一陣極為怪異的感覺,那溫熱的感覺讓他胸口微微發燙。
其實他的心裏很明白,水靈靈是個很單純的女人,所做的事無非是為了討好他,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水靈靈愛上了他,但他卻是個不婚主義者,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也不打算擁有子嗣,跟著他,除了金錢之外,她只會落個沒名沒分的下場,這個結論讓他為她感到不安。
* * *
兩人共同的生活逐漸地從生澀變得自在。
下了班、水靈靈總是先楚岩一步回去,整理家務、為他洗衣煮飯,儼然像個小妻子似的。
而楚岩,不知是胃口被她養刁了,外面的食物在他嘴裏全都變得無味,晚餐時間一到,總會見到他準時回到家裏。
這樣的感覺宛如一對恩愛佳偶,只是他們渾然不覺。
從卓克那兒得知楚岩的生日就在這個星期天,水靈靈滿心歡喜的計畫著要給他一個驚喜。
在發現楚岩向來只喝熱開水的習慣後,她為他精心挑選了個保溫瓶,打算讓楚岩帶在身上好隨時飲用。
星期日的早晨,天氣晴朗無雲。
趁著楚岩還沒醒之前,水靈靈趕緊把預藏在冰箱裏的水果慕斯蛋糕取出,點上蠟燭,偷偷的帶進他的房間裏。
厚重的窗簾阻隔了陽光的進入,昏暗的室內只見蠟燭燃燒所發出的微弱光芒,映照在水靈靈前一晚精心黏貼的星形螢光貼紙上,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彷佛置身在許願星群之中。
「嘿,楚岩,你醒醒。」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她輕拍他寬闊的肩膀。
「什麼事?」她睡意方澴,眼皮一動也不動。
「你睜開眼睛看一下嘛﹗」她神秘兮兮地撒嬌。
「讓我再睡一會兒。」翻過身他一把壓進她,拿她當抱枕。
「別睡了,你快睜開眼瞧瞧嘛!」她推搖著他,捏擰著他厚實的胸肌。
「妳要我瞧什麼……」惺忪的睡眼被昏黃的光線喚醒,當他意識到自己所看到的是什麼時,睡意瞬間全無。
「生日快樂﹗」她興高采烈地在他耳邊說著。
頎長的身軀在聽到水靈靈的祝賀時,變得僵硬無比,深幽的黑瞳霎時冷凝無情,那跳動的火焰宛如見到憎恨的敵人,狂怒地欲焚盡一切。
「這是在做什麼?」他森冷地問。
「為你慶生啊!」怎麼他的表情沒有驚喜,反倒像是她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重罪?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楚岩毫不留情地推開懷裏的她,火藥味十足的站起身。
「楚岩……你怎麼了?今天是你的生日,難道你忘了?」水靈靈怯怯的提醒他今天是什麼日子。
「哼,本來我已經遺忘多年了,拜妳所賜,如今我又想起來了!」陰涼的笑痕浮上他的臉龐,楚岩目光冰冷地死盯著她。
「遺忘?怎麼有人會遺忘了自己的生日?」她不懂,楚岩眼底深深的幽怨看起來像是……憎恨?﹗
「不只是遺忘,我根本就不想去記得它!」他揮手打掉桌上的慕斯蛋糕,瞬間室內變得一片漆黑,只剩下兩人的喘息聲粗淺地交錯著。
「為……為什麼?」水靈靈微弱的低吟夾帶著壓抑的哭音。
「因為我痛恨這個日子﹗」他咆哮道。
「我……我不明白,這個日子有什麼不好的?」幽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口氣有多氣憤。
「這個日子……誰要妳多事為我慶生?﹗妳是什麼意思?」過往的傷痛再次襲擊著楚岩,他像頭野獸似地揪住她的衣領,兇猛的口氣彷佛恨不得殺了她。
「我……我沒別的意思,純粹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抖著破碎的嗓音,水靈靈小聲地解釋,她這麼做難道錯了?
「驚喜?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他狠狠的推倒她。
「為什麼?就算你不喜歡我幫你過生日,也不必這麼生氣啊!」水靈靈想破頭也弄不明白。
「妳沒有聽懂我的話嗎?我痛恨這個日子!」他再次吼道,教她幾乎震耳欲聾。
「我不懂……」她哽咽地喃道,不懂楚岩為什麼討厭過生日?
「妳當然不會懂,妳自以為這麼做可以博取我的歡心,可惜,妳是白費心思了,哼,多事,誰要妳來多事!」他字字冷酷,殘忍地傷害她。
「楚岩,為什麼,為什麼你討厭過生日?是不是有人曾在這個日子裏傷了你的心?」鼓起勇氣,她輕柔地試探。
「就算是,也與妳無關!」他的回答冷如刀鋒,刺傷她的心。
「楚岩,別這樣,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不知道為什麼,她竟覺得他近乎無情的字句裏隱藏著深深的創痛,這讓她忽略了他對她造成的傷痕。
「幫我?妳以為妳是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萬能的神?哈,笑死人了,妳什麼都不是,妳只是我的床伴,憑什麼過問我的私事?﹗」過往深埋的記憶像潮水般淹向他,受傷的心靈反射性地攻擊任何接近他的人,儘管心底深處清楚地知道,錯不在她。
「我沒這麼想,我只是……」原來她在他的心裏只是一個充氣娃娃,水靈靈自嘲。
「夠了,再多說一個字,妳就給我滾出去。」楚岩一一扯破星形貼紙,像是在發洩心中的憤恨。
「我……」她不想離開他,真的不想,就算他一點也不在乎她。
「在我回來之前,妳如果沒有把這裏恢復原狀,妳我從此一刀兩斷,妳也不必再留下,可以自動消失了。」套上衣褲,楚岩說道。
「楚岩……」她急忙喚道,卻怎麼也拉不回他冷漠離去的背影。
她還是不明白……
光線從門外射入,只見一顆顆珍珠般的淚珠,滴落在已成一團爛糊的慕斯蛋糕上,久久不斷。
* * *
自從為楚岩慶生失敗後,水靈靈變得小心翼翼,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討厭過生日,但她卻很清楚自己想要為他帶來快樂的心意不變。
她絕口不提那天的事,因為她心裏明白,若是她再開口問及,楚岩鐵定會毫不留情的趕她走。所以她什麼也不問,可這並不表示她心裏不想弄個清楚,只可惜她沒其他人可問。
這天,楚岩到香港分公司開會,她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吃飯,正想著不知遠在香港的他是否記得吃午飯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秘書室。」水靈靈拿起話筒禮貌地回復。
「是我。」低沉的嗓音聽起來似乎很遙遠。
「楚岩,你現在在哪兒?」水靈靈驚喜的握緊電話筒。
「在半島酒店,和分公司的經理們一塊用餐。」楚岩平淡的說。
天曉得,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只是他的手似乎自有主張地按下手機上一個專用號碼,而那正是水靈靈桌上的專線。
「呃,我正在想你該不會一忙起來,就又忘了吃飯吧!」她柔柔地說著。
電話這個東西真是不可思議,讓她在思念他時就能聽見他的聲音,不過,水靈靈很想知道,楚岩為何會在用餐時打電話給她?他也同她一樣,在想著她嗎?可能嗎?
「妳呢?吃飽了嗎?」他平平的語調讓人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正要吃。」她乖乖地回答。
「有什麼菜?」他突然有此一問。
「呃,有洋蔥牛柳……」她納悶地看了看餐盒裏的菜色,楚岩的問題好奇怪。
「該死,那是我最愛吃的菜!」
水靈靈聽見楚岩的語氣似在埋怨?是她聽錯了吧﹗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
「這裏沒有洋蔥牛柳……」楚岩喃喃自語。
半島酒店的菜色裏沒有這一道嗎?大概吧!這麼平民化的東西,怎入得了有美食天堂之稱的香港預級酒店。
「楚岩,你怎麼了?」有氣沒力的,像是沒吃飽似的。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妳,這裏的飯菜難吃死了。」他抱怨地說。
「怎麼可能?﹗那兒不是半島酒店嗎?怎麼會……」慢著,楚岩話裏的意思難道是在告訴她……有可能嗎?他吃不慣她以外的人所烹煮的菜肴?
可能嗎?水靈靈的心情像是灌滿氫氣的彩球,在天空飄浮著。
「我想吃妳煮的飯菜。」過了好一會兒,楚岩突然嚴肅地說。
「好,等你回來,愛吃什麼我都弄給你吃。」她笑盈盈地承諾。
「嗯,我大概明天下午就會回臺灣了。」他又回復一貫的冷淡語氣。
「我等你回來。」她一點也不在意他忽冷忽熱的說話方式。
「就這麼說定了,Bye-Bye!」他故作若無其事的切斷兩人的對話。
「再見。」她還是笑著說。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親昵細語,但水靈靈卻感到像是收到了什麼寶物似地,甜在心頭。
擱下話筒,她笑咪咪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口洋蔥牛柳,卻被牛柳的味道惹得一陣反冑,差點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奇怪,牛柳的味道怎麼變得好噁心……」抽出一張面紙,拭去眼角的水氣,水靈靈納悶著。
牛柳的味道灌入她的鼻間,又是一陣強烈的反冑,水靈靈急忙摀著口沖向洗手間。
「鳴……」趴在洗手台,水靈靈嘔吐得幾乎要抽筋。
怎麼回事?她病了嗎?怎麼一直想吐?
突然,一個切身的問題躍上心頭。
經期,她上一回月經是什麼時候來的?﹗
待胃部不再難受的緊,水靈靈回到座位翻看著桌曆,每往前一頁,她的心就越不受控制的狂跳……
向來準時的週期整整慢了一個多月,這代表著什麼?癱坐在辦公椅上,水靈靈思緒中斷。
不,不會吧!也許是她弄錯時間,也許是她哪里病了,也許是……
不行,她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抓起皮包,水靈靈急匆匆的沖出秘書室,卻又在電梯前猶豫的停下腳步。
她在緊張什麼?擔心什麼?
「還是下班後再去醫院吧!」也許是自己太小題大作了,水靈靈如此地安慰自己。
「去醫院做什麼?」正巧打開的電梯門,跨出一個讓人意外的訪客。
「冷先生?﹗你怎麼會來公司?」水靈靈嚇了一跳。
是冷霽?他是來找楚岩的吧!莫非他對楚岩還是「情難斷」?
「有點事找楚岩,他不在嗎?」不知道自己被人誤認為是個同性戀者的冷霽朗聲問道。
「總裁到香港分公司開會,明天才會回來。」奇怪,她怎麼看都不覺得冷霽會是個同性戀者?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水靈靈老實地說。
「妳和他……住在一起吧﹗」冷霽突兀地說道。
「我……」一種類似情敵的本能,讓水靈靈反射性的欲矢口否認,卻被打斷。
「別急著否認,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意外那個冷漠的傢伙會和女人同居,而且持續有三個月之久。」平板的語調讓人聽不出他話裏的含義。
冷霽的態度不像是在敵視她,也沒有一絲嫉妒的味道。
「楚岩他……曾經和別的女友……」雖然早知道楚岩的過去不可能純白如紙,但在親耳聽見時,她的心仍不免抽痛。
「我不想瞞妳,不過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前後也不過才十天。」冷霽靜靜地觀察著水靈靈的反應,見她極力想要隱藏起眼底難過的神情,可惜沒成功。
「十天?」為什麼?水靈靈忍不住問。
她想多知道一些關於楚岩過去的事,或許會有助於明瞭他為什麼討厭過生日的原因。
「嗯,後來他就不再讓女人住進他的屋子了。」直到她。
所以他才會好奇的跑來公司找楚岩,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生性冷漠的楚岩不再流連酒吧,天天準時回家。
「為什麼?冷先生你知道原因嗎?」這個冷霽似乎知道楚岩的許多事。
「不知道,楚岩向來是個不愛說明原委的人。」冷霽有些保留的說。
「楚岩他喜不喜歡……」水靈靈怯怯地問,想知道楚岩對於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孩,有著什麼樣的想法。
「妳想知道什麼?」冷霽眼中透出一絲精明。
「沒……沒有。」不行,她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懷孕,這個問題還是留到楚岩回來再說。
「我可以直接叫妳的名字嗎?」看著欲言又止的小女子,冷霽想起方才從電梯裏走出來時,聽到她喃喃自語著要去醫院,莫非她……冷霽兀自猜測。
「應該沒關係。」水靈靈心不在焉。
「靈靈,我只能告訴你,愛上楚岩,妳必須要有包容他一切的決心。」冷霽感覺的出來,水靈靈非常在意楚岩,不過,她有多在意呢?
「這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話?他在暗示她什麼?
「妳必須自己去看、去聽、去感覺。」或許她會是楚岩生命裏的奇跡。
冷霽丟給水靈靈一個謎語般的答案。
* * *
回到公寓,水靈靈強忍著反胃的噁心感,動作迅速地煮了一桌楚岩愛吃的菜,再換上他喜歡的衣服等他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水靈靈忍不住興奮的來回走著,甚至數次打開大門察看,她好想快點見到楚岩,好想告訴他,她有多麼的想念他!
而且,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
經過婦產科醫生的診視後,她確定自己懷孕了,沒想到她第一次和楚岩發生親密關係就中獎了,看來安全期並不是完全的「安全」。
像是心有靈犀似地,隔著鐵門水靈靈聽到了電梯的叮噹聲,她再次的打開大門。
「你回來了。」見到朝思暮想的人,水靈靈粉嫩的小臉瞬間綻放出一朵幸福的笑靨。
她情難自禁的撲進他的懷裏,給他一個熱烈的歡迎。
「我好想你。」抬起頭來,她深深地說出心裏的感覺。
「我……也是。」對於她近乎坦承的心意,楚岩有一瞬的感動。
低下頭,他溫存的吻著她,纏綿的唇舌交融中,無言地盡訴一切。
兩人這一吻,足足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直到微波爐的定時開關聲響起,水靈靈才如大夢初醒般的睜開眼,發現楚岩正漾著一抹笑痕盯著她瞧,小臉驀地紅成一片。
「呃,我……我去把微波爐裏的泰式檸檬鱸魚拿出來。」她羞答答的放開自己仍揪扯著他的手。
「好香,妳煮了什麼好料的?」楚岩很自然的將脫下來的外套交給她。
「都是你愛吃的。」她笑得好滿足、好滿足。
「這個送給妳。」突然,楚岩從口袋裏取出一個藍色絨盒遞給水靈靈,這是他第一次親自為女人挑選禮物。
「裏頭是什麼?」她遲疑著不敢接下,卻又很想知道他送給她什麼東西。
「妳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笑著,硬是塞到她手裏。
水靈靈小心翼翼地打開,瞬間便教那光燦耀眼的美鑽攝去了心魂。「好漂亮。」
那是一條項鏈,只見心形的14K白金墜臺上,鑲嵌著一顆閃閃發光的頂級美鑽,在燈光的映照下,顯現著引人迷醉的光華,水靈靈相信沒有一個女人在收到這麼一件精緻的禮物,不會心神迷醉,包括她在內。
「喜不喜歡?」他的語氣有著難掩的興奮。
「這個……很貴吧!」抬起頭,她問的很輕很柔。
「妳不喜歡?」楚岩眉頭打結。
「不,我很喜歡,這麼漂亮的東西有誰會不喜歡。」水靈靈急急否認,她只是不希望楚岩買如此貴重的禮物送她。只要有心,就算他只是送她一顆路邊撿來的石頭,她也會高高興興的收下。
「喜歡就好。」楚岩示意她在餐桌旁坐下,拿起項鏈親手為她戴上。
「楚岩,我……」她的心怦怦怦地亂跳著。
對於楚岩此刻少有的親昵舉動,水靈靈有種說不出的悸動,想了一想,她決定把心中的喜悅與他分享,那是他們共有的愛的結晶,他一定也會和她一樣感到滿足與驕傲的。
「妳想說什麼?」揉撫著她烏溜溜的秀髮,楚岩笑顏逐開。
和水靈靈才不過分開兩天,他卻有種久別勝新婚的感覺。
新婚?他居然會這麼界定心中的感覺?楚岩感覺到自己似乎變了,,是水靈靈改變了他嗎?
「我想問你,如果,我……」思索著適當的字句,水靈靈溫柔地正要開口。
然而,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非常不識相的打斷了她未完的陳述,也教她好不容易才凝聚出的勇氣頓時消去大半。
「誰會在這個時間按電鈴?」楚岩蹙眉不悅,貼近門口一看,外頭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友兼損友。
「是冷霽?他來做什麼?」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開大門。
冷霽的來訪同樣讓水靈靈意外不已,不過她想他是楚岩的朋友,就算突然來訪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吧!
站起身,水靈靈從流理臺上的碗櫥裏取出另一副碗筷,心想楚岩可能會留冷霽一塊兒吃飯,雖然她有點失望兩人獨處的時間被人介入了。
「哇,色香味俱全,真令人食指大動。」冷霽無視楚岩警告的眼神,像只獵犬似地盯著餐桌上的佳餚流口水。
「要吃飯回家去吃,這兒沒你的份。」楚岩毫無留客的意思。
那些都是水靈靈特別為他準備的菜,別人休想分一杯羹,就算是冷霽也不例外。
「楚岩,你太絕情了吧!」假裝沒聽見屋子主人所發出的逐客令,肚子咕嚕咕嚕叫著的冷霽自動跳上另一張椅子坐定。
「呃,我煮了夠三人吃的飯……」端著碗筷,水靈靈進退有些為難。
不過冷霽很好心的接過她手裏的碗筷,幫她解了圍。
「謝了!」哇,粒粒晶瑩剔透的白米像雪似的,冷霽一點也不客氣的添滿了瓷碗。
「冷霽!」楚岩一臉氣炸了。
「吃飯皇帝大。」這牛柳真是好吃,香滑柔嫩。
見冷霽一雙竹筷在自己愛吃的菜色裏來來回回、一口接一口,抄起另一雙竹筷,楚岩趕緊入座,以便護衛自身的權利。
一時之間,只見餐桌上,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似地搶成一團。
* * *
水靈靈笑咪咪地收拾著餐桌上一個個朝天的瓷盤,心中滿足而快樂。完全不知道關在書房裏的楚岩和冷霽,正在談論著和她有關的問題。
「楚岩,我說你啊……趕快給人家一個名分吧!」啜了口香片,冷霽直接切入正題。
雖然他不確定水靈靈是否如他所想,懷了楚岩的孩子,但在親眼見到兩人的生活,幾乎和一對恩愛的夫妻沒兩樣,他就覺得自己有必要幫水靈靈一把。
吃人的嘴軟,當然得幫人家說話囉!而且,這樣以後才有機會能再吃到類似今晚的美食佳餚。
「你特地跑來搶奪我的食物,為的就是這句無聊的話?」他還沒跟他算搶奪食物的帳呢!
「你明明愛上她了,幹嘛要逞強,死不承認?」冷霽真想拿把鋸子切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頭裝的是不是冰塊。
「冷霽,若非我們認識已久,我還真要以為你的腦子燒壞了。」忽視心中竄升的罪惡感,楚岩硬是口不擇言道。愛?他的字典裏沒有這個字。
在他的記憶裏,婚姻是一件不可靠的契約,就算結了婚、有了孩子,它仍舊脆弱得不堪一擊。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不肯面對自己的真心!水靈靈是個值得你付出的好女孩,她甚至很有可能已經有了……」冷霽突然打住。
這種事應該留給水靈靈自己親口告訴楚岩。
「哈!誰說我愛上她了?她又有哪里值得我愛的,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沒有顯赫家世,長相差強人意,我怎麼可能去愛一個對我的事業毫無幫助的女人?﹗」楚岩冷漠的掃視了大剌剌坐在沙發裏的冷霽,彷佛他剛才說了一則天方夜譚。
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不是沒有浮現過兩人共組一個幸福美滿家庭的畫面,但是他不認為自己有能力留住她一輩子,父親不也留不住母親……
陳封的傷口再次扯開,裏頭仍是椎心的刺痛,並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消除。
這個心結只要存在一天,他就沒有勇氣結婚。
「可是,如果你不愛她,幹嘛又將她留在身邊,沒有名分、沒有誓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懷孕了,你要怎麼處理?」冷霽言辭犀利,針鋒相對中,明示暗示全都用上了,卻獨獨不見男主角的反應。
下一刻,楚岩森冷的說了:「不可能的,我們約法三章過,我不會讓她懷孕的,我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錯誤發生!」獨斷的否認任何的可能性。
「我是說萬一,如果真的發生了,難道你要她去墮胎嗎?告訴我你不會這麼殘忍。」冷霽逼問他,要他想個清楚,幸福已是唾手可得,除非楚岩盲目的任由它從指間流逝。
「如果有必要的話。」楚岩背對著冷霽不讓他看見臉上痛苦的表情。
然而,楚岩強忍抉擇的語氣,聽在水靈靈的耳中卻宛如晴天霹靂,恍若一道閃電擊中了她,震得她動彈不得。
好半晌,她才能收回停擺在門把上的手,茫然地退離書房門口,步伐沉重地拾級而上,直到關上房門,她才任由眼眶中滾燙的淚水傾泄掉落。
原來,他不想要孩子……
水靈靈跪坐在地毯上不動不語。
直到她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在聽到楚岩的話後,雙手竟下意識的護在腹部上,混沌的思緒驀然清晰,母性的本能讓她瞬間明白應該怎麼做了。
拉出衣櫃裏的旅行箱,她將屬於她的衣服一一放進去,而楚岩為她所採購的東西,她一樣也沒拿,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東西,除了楚岩的愛,她什麼也不需要。
只可惜,他的愛永遠也不會屬於她……
但是,就算他不愛她,能夠擁有一個與楚岩共同孕育的孩子,水靈靈已然心滿意足了。
轉過身,滿懷著對他的愛戀,她悄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