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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塵埃》第55章
第五篇 回歸 覺醒(上)

“你竟然從一開始就……”艾登大師在面具之外的臉色已經完全發青。

“彼此彼此,大家從一開始就在互相想著怎麼要對方的命。只不過你們的心眼沒我詐,手段不夠辣罷了。”金色骷髏面具的死靈法師手上把玩著一隻僵直的百靈鳥,這是剛剛才從袍子中拿出來的。他看著艾登大師悠悠說。

“倒是你,想不到這麼多年的塔主的寶座還沒把你的感覺磨滅,難得難得……更難得的是身為死靈法師居然還使用卷軸輔助攻擊了,在臉皮上我必須要承認,我是不如你了……”

這只百靈鳥僵直著動也不動,似乎是個標本,但是艾登知道只要對方願意,在瞬間就可以成為和剛才一樣的奪命武器。艾登知道這和最開始撞散他的雷鳴暴彈的那只麻雀,還有從後偷襲他們三人的雀鳥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實在想不到對方怎麼會隨手準備上這麼多這種奇怪的武器,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最能發揮活屍術的威力的東西。

確實是從一開始,甚至更早的時候,對方就打定了這個偷襲的主意。那三隻雀鳥早就在自己三人注意到他之前,就已經飛到了自己三人視線之外的遠處死角等待著,而自己自以為是的螳螂捕蟬,但是哪知道那根本就是只好大好危險的黃雀。自己以為出手的良機,也正是對方等候已久的機會。

“怎麼樣?還想要繼續試試麼?”金色骷髏面具並不急著出手,現在完全佔據了上風的已經是他了。

失去了一整只手臂的死靈法師雖然琮能勉強站著,但是頭上如雨的冷汗已經說明他幾乎是沒有戰鬥力了。他艾登兩人都對白魔法並不擅長,現在斷臂處只能夠用水系魔法暫時封閉著傷口而已。

艾登大師悶哼。

“只是我實在想不到,以你的身份和戰鬥力居然會在一開始就想著偷襲。”

“廢話。怎麼,覺得有了身份地人戰鬥起來自然也可以風度翩翩?只可惜我一向都不是有風度的人。你忘記了麼?”金色骷髏面具啐了一口口水。

“其實我也不想趕盡殺絕,這個胖子我是早在二十年前就看他不順眼的了,居然敢和我搶女人……想不到要等二十年後我幾乎都忘了這事的時候才幹掉他,想起來也真的有些古怪。沒有這滿是銅臭的傢伙,笛雅谷的空氣向來也會清新得多了。至於你們麼,我其實並不是很想殺你們,但是出手了,就必然全力以赴,你們沒死是你們自己的運氣和實力,現在你們滾吧。”

但是等艾登兩人撿拾起諾波利諾特的遺物。剛剛掏出傳送卷軸之後,金色骷髏面具突然喊道。

“等等。”

艾登兩人的動作一頓。看向金色骷髏面具。

“我居然忘記問你們這個問題了,你們怎麼會想起來要來殺掉下面那兩個人地?”金色骷髏面具看著兩人一字一頓地問。

“雖然我相信沒有人可以命令你們,但是我更相信這不是你們自己的意思,給我個答案吧。”

“對不起。這是公會內部的事。即便是我願意回答,你知道我也不能回答。”艾登淡淡回答。

金色骷髏面具下的一雙眼睛爆出寒光,但是旋即又暗淡了下去。

“是啊,我不是公會的人了。按照規矩你們也不能洩漏公會中的消息給我。那麼……我問,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你們來這裏是和那個新來的叫賈維地紅衣主教小子有關麼?”

艾登默然了片刻,點頭回答。

“是。”

“好。這小子,我早叫他不要胡搞的了。”金色骷髏面具一聲冷哼。

“對了,奉送一個消息。”艾登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

“雖然我不能說得太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小子和現在代理公會長關係很密切。也許這裏有他的意思也說不定……”

“代理公會長?誰?我知道山特是沒這興趣的……是我和艾格瑞耐爾離開之後來的人?”金色骷髏面具顯得很驚訝,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端坐起來閉上了眼睛。

這個舉動讓艾登兩人愣了愣,但是旋即金色骷髏面具又重新睜開了眼,而且其中的光芒暴增。他舉起手憑空揮舞了一下,冷喝道。

“全都給我過來。”

隨著他的手勢,四隻黑影分別出現在下面的四個方向上朝這裏飛來,轉眼間就來到了他地面前落在了大雕的背上。這分別是兩烏鴉和兩隻貓頭鷹,睜著一雙雙無神地大眼看著面前。它們有的是潛伏在樹木中,有的是在地面的岩縫中,在死靈法師的手勢之下才飛了出來。

看到這四隻小東西,臉色變化最大的反而是艾登大師。他有些惱怒交集地冷哼。

“這傢伙居然敢監視我們。”

“笛雅谷的第五十三屆代理公會長,看見前輩也不問一聲好麼?”金色骷髏面具抓起了一隻烏鴉放在自己的面前,看著這只鳥的眼睛。

“想不到你身為代理公會長居然還捨得浪費自己的魔法力去練習傀儡鷹眼……”他轉頭看向艾登說。

“這傢伙地心機必定很深很重,看來你們被耍了。”

艾登大師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但是沒說話。

“雖然我不再是死靈公會的人了。但是我還是不允許有人在笛雅谷中亂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把裏面搞得烏煙瘴氣,那個死胖子也就是你的榜樣了。”金色骷髏面具言畢,手輕輕地朝前一揮,那四隻呆頭呆腦的飛鳥瞬間就開始糜爛,分解,蒸發成了一陣黑煙消散在空氣中,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遙遠地笛雅谷中的一間房間內。桌上放著的四個水晶球同時熄滅了。

只是現在這個房間中並沒有任何人,恰才水晶球中金色骷髏面具所做的表情是白做,這裏地主人其實在剛剛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匆匆離開了。

看著艾登兩人坐著石像鬼的狼狽逃離,金色骷髏面具下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滿是憂色。他看了看地面上的皇帝和羅蘭德兩人,並沒有去理會他們,而是自己拿出了一張傳送卷軸展開。

藍色的傳送光芒一如既往地隨著卷軸的展開而亮起,其中的死靈法師似乎有些出神,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周的情況有些奇怪地不對勁。

傳送光芒一般來說都是穩定而透明的,但是現在圍繞在死靈法師身邊的光芒卻亮得有些不透明。而且還在輕微地不停閃爍。這個閃爍隨著傳送光芒的越加明亮而越頻繁越劇烈。

終於,其中有些出神的死靈法師發出了自己身周的不尋常。他在察覺了這光芒的變動地時候先是一愣,然後一直以來都顯得老神在在悠閒得很的表情瞬間就成了驚愕和驚恐。

“那個混賬……”他大吼一聲,陡然以和他年齡極不相稱的反映和爆發力朝旁邊急挪。他要以自己的移動消除身周已經要啟動的傳送魔法。

但是已經遲了。他之前的出神,還有這傳送魔法的發動也比普通的快得多,他地身形剛剛一動,這已經這得耀眼的藍色光芒就轟然炸開了。

這一瞬間。那藍色地傳送光芒在半空中仿佛成為了一團小小的太陽。

這絕不是傳送魔法該有的效果。承載著死靈法師的大雕也在這炸開的藍色光芒中碎裂開來,成為滿空的屍塊。不只是它,藍色的光芒過後,那離著藍色光芒還有很大一段距離的活屍傀儡突然也無力地朝地面掉去,而且在空中就開始慢慢解體,化作滿天的血雲腐雨灑落而下。

“不可能……山德魯先生怎麼會……這是怎麼回事?”地面上,羅蘭德團長的臉上全是驚愕之極和難以置信地神色。

這個時候,魔法學院中,旋轉傳送魔法陣的那個房間中也是一陣藍色光芒閃過。輕輕的格拉一聲,傳送魔法陣最中央的那顆星之眼碎裂了。

“再見了。尊敬的山德魯前輩。我會把您地名字永遠留在笛雅谷會議廳的牆壁上的。”侯爵冷冷地注視著地面上的傳送魔法陣。魔法寶石間的藍色光芒還在間斷地閃爍跳躍著。

這個傳送魔法陣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上面無論是魔法寶石的排列順序還是寶石的數量大小都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準確的說這甚至不是個傳送魔法陣,而是讓原本準備傳送到這裏的人送命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雖然不見得絕後,但是也算空前,這個自創的魔法陣雖然精妙,創意也很獨特,但是關鍵的地方在它只能發揮一次,就把這作為傳送魔法陣核心的珍貴之極的星之眼毀壞了。所以其他魔法師無論如何都不會朝這方面去構思,設計。

但是侯爵覺得是很值得的,至少不枉自他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來研究這個魔法陣。星之眼雖然珍貴難得,但是比起這個人的命來說就不算什麼了。星之眼大陸不過十數顆。而且一旦作為傳送魔法陣的核心就已經被雕琢定位無法再作他用,但是能夠殺掉這個人的方法也許就只有這一種機會也只有這樣一個了。

在使用被定位在這個魔法陣的傳送卷軸的時候,依靠這顆星之眼碎裂的時候和整個被改變了的魔法陣的力量,可以硬生生地把傳送卷軸的魔法波動轉化為毀滅性力量。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利用空間系力量的破壞魔法。絕對是無法防禦的。無論這個人的肉體再強悍,力量再強大,那空間扭曲產生的破壞也是無法抵禦的。

現在這個魔法陣已經發揮出他的作用了,侯爵彎下腰重新擺放著魔法陣,不一會後這個傳送魔法陣又恢復之前的模樣了。當然,這只是表面上而已,那顆碎裂的星之眼不可能再發揮任何的作用,現在只是被合攏在一起,看起來完好無損地留在那裏作為擺設罷了。

做完這一切後,侯爵走到門邊輕輕拍了拍兩個魔法師的肩膀,輕輕咳嗽了一聲,兩個高級魔法師和旁邊的幾個守衛才陡然從恍惚中驚醒過來。

“侯爵大人,您回王都來了麼。”兩個高級魔法師轉頭看向侯爵,微笑著點頭示意。像因哈姆埃爾尼侯爵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都會很容易對他很有好感的。何況他還是羅尼斯主教生前的好朋友。

“是呀,許久不曾回來了,現在回答來看看。”侯爵也微笑著點頭。

“對了,這段時間王都有什麼事麼?”

魔法師點頭回答。

“當然有了,您到處雲遊大概還不知道吧……”無論是這兩個高級魔法,還是旁邊的守衛們都沒有往傳送魔法陣的方向看過一眼。在他們的記憶中,侯爵大人從傳送魔法陣一出來就過來很親切地同他們打了招呼,沒有任何一點異常發生。

“哦?那位新任的紅衣主教大人這麼厲害啊?”侯爵聽完了魔法師的講述後微微點頭,然後問。

“你剛才說主教大人和羅得哈特大人一起抓捕了一個重要的犯人,那你知道現在關押在哪里麼?

“就在那邊的地牢裏。”魔法師指了指方向。

“但是除了主教大人和羅得哈特外其他人是不能進去的。您問這些做什麼?”

“隨口問問而已。對了,主教大人現在在哪里?我想去見見他。”

“哦,這個就有些奇怪了。聽其他人說,剛才主教大人突然風急火燎地和瑞思大神官一起去了大教堂,而且還把大教堂封鎖了起來,不讓其他人進去,不知道他們在裏面做什麼……”

聽完這句,侯爵原本一直保持著迷人的微笑的表情瞬間就僵硬了,他甚至來不及和這兩個魔法師說上一聲,轉身就以驚人的速度飛奔了出去。

  第五篇 回歸 覺醒(中)

監牢中,黑精靈慢慢地轉醒了過來。她全身已經被自己的剛才的冷汗浸透了,連頭髮都濕透了。

其實準確地說她並不是清醒過來的,因為她一直都很清醒,只不過所有的意識都被那難以想像的痛楚給完全淹沒了。腦中除了痛楚就是痛楚,好像有一千把淬著火浸著毒的小刀在肉裏剜,在骨頭上刮,把神經和筋肉挑得繃繃直響。但是這原本早已經超過了神經和意識承受極限的感官衝擊卻怎麼也不能讓她暈過去,像一個人被撐開喉嚨被灌下無數燒紅了的炭,偏偏還要硬撐著將之全部消化了一樣。

手指雖然斷裂了,但是損傷其實並不是非常嚴重,現在在白魔法的效果下已經不大痛了。只是剛才在那些魔法的作用下,這放大了百倍的痛苦卻讓她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潔西嘉不得不碎,在刑訊逼供上自己所知道那些血腥手段和這些高技術含量的一比,確實就是小兒科。她無法想像能夠有人在在那樣超越極限偏偏還無法昏迷的情況下還能不屈服。

如果可以投降,她早已經屈服了。但是偏偏折磨她的人的目的並不在於她。

地面上,那個讓她受盡痛苦的男人現在是平躺著一臉的平靜。

“這個混帳。把我害得慘了。”潔西嘉狠狠地一腳踢在阿薩的身上。

地上的阿薩絲毫沒有反映,只是隨著黑精靈的腳踢顫動了一下。潔西嘉連忙連忙伸出還完好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脖子上去探去。但是潔西嘉馬上驚叫一聲把手縮了回來,她感覺自己是摸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上。

正在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之前地魔法產生地遺留的問題,潔西嘉就發現阿薩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慢慢地有了變化,棉布衣服居然在開始慢慢地變形,變焦。然後從他的身上剝落下來。

潔西嘉還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就發現這囚室的溫度已經不知不覺間逐漸上升了不少,而這溫度的中心就在這裏。地上躺著的阿薩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塊燒著了的炭,烘烤著整個地下室。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了他的鼻端,確實感覺到了他的呼吸,雖然他呼吸出的氣流已經和高爐中外溢的差不多了。

但是阿薩自己並不知道這一切,他現在只感覺到一片略為灼熱的溫暖而已。

如果要解脫目前的困境,他知道唯一的希望就是使用冥想術。但是當他一旦全力發動的時候,自己卻不知不覺地完全沉浸在這前所未有的體會中。因為他現在地心情和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

人地心和人的情感實在是很奇妙的東西。有些東西你可能早已經擁有了,有些道理你也許也早已經明白了。但是卻必須經過足夠多,足夠強的情感來充實你的心,你才能夠真正和這些所知道的所擁有的溶為一體。情感磨練出來的力量,才是一個成熟的人的源泉動力。

阿薩現在地心情依然是那種傷悲,無奈,痛苦,悔恨。但是這些情緒已經不再是和開始一樣在腦海中和胸中沸騰,燒灼了。在他完全接受了這些東西後他們慢慢地冷了下來,沉靜了下來。沉澱入情感的最深處,當一個人的情感越深厚,他所能夠承載的事物才能越多,因為這樣他所能夠坦然面對的東西才越多。

阿薩第一次能夠把冥想術動轉到這個地步,他現在能夠感覺到地不只是肉體,還有自己的精神,情感和心。這些並不是身體是分離的,甚至可以說這應該者是身體更深層,更基本的東西。每一分悲哀,憤怒,喜悅。最細微的情緒都和肌肉,神經都渾然一體,這是心和肉體的融合,精神和情感的交融。

不知道是從精神意識深處泛起的,還是從身體中的每個細胞中散發而出的。阿薩可以看見一溫暖的金色光芒逐漸把自己包圍起來,慢慢地又重新浸透到身體中,靈魂中。

他曾經很早以前就感受過這種光芒,知道這應該是潛伏在自己身體中的東西,但是一直沒有再次感受到過,直到這個時候,似乎是精神上終於達到了某一個契機,在冥想術的幫助下他終於又見到了,而且是完全捕捉到。他只感覺到一片溫暖。這溫暖並不柔和,不是那種如同浸泡在母親腹中羊水的那種安全溫柔的溫暖,而是顯得有些灼熱和乾燥,如同曠野中的烈陽。雖然粗糙了些,但卻充滿了力量。

同時,還有一股生機勃勃的萌動從他胸口散發而開。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是他能夠憑感覺‘看到’一棵細小之極的幼苗正在自己的胸膛中萌芽,生長。這棵幼苗所帶來的生機和那金色光芒的力量相輔相成,慢慢地充盈進身體和靈魂的各個角落。

囚室中,全身赤裸著的潔西嘉已經退到了囚室的最角落裏,驚恐但是關切地看著地面上的阿薩。她手上的衣服已經脫下來,把自己身上的汗水全部擰在了阿薩的身上,她甚至還嘗試過自己去貼著他以消散那恐怖的溫度,但是結果幾乎把自己身上的皮燙掉。

阿薩身體上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已經化作了灰燼,這整個地下室已經被他身體上散發出的溫度變成了烤爐。但是他自己偏偏卻好像沒有絲毫的不適,面容反而是越來越平靜。

終於,他的身體發出耀眼的光芒。

大教堂的地下囚牢中,一直閉眼冥思的賈維主教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盯在了囚牢最深處的一面牆壁上。

就在剛才,他一直依靠冥想去苦苦受覓著的感覺猛然出現。他看著那面牆壁的目光中全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果然在這裏……”

大教堂中,侯爵剛剛越過外面守衛們的阻攔強行沖進了大教堂,他直撲那已經神像挪開後露出地地下入口。

“因哈姆?”瑞恩大神官見勢上前攔在了侯爵地前面。

“主教大人下令,這裏不許任何人進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侯爵這個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平日的冷靜從容,英俊儒雅的面容已經被焦急煎熬出了殺氣和猙獰,他身形一晃就要躲開大神官的阻攔。

“快讓開。”

瑞恩大神官也跟著他一支。依然攔在他的面前。雖然是魔法學院的神官。但是即便就只從身手上來說,瑞恩甚至也不輸于聖騎士團中的小隊長們。他是公認的魔法學院繼羅尼斯主教下地第一人,否則也不會被指定暫代管理魔法學院了。但是現在他卻感覺驚奇不已,因為以他的身手剛剛幾乎沒能攔住這個平時間似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用了全力才能夠恰好擋在地道入口處,喝道。

“你幹什麼?這裏是魔法學院,這是主教大人的命令。”

但是侯爵一把就把他推開,同時疾聲道。

“我奉的是教皇陛下的命令。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告訴賈維主教,你給我出去把其他人擋住。”

“恩?教皇陛下……”瑞恩大禢官只是一愣。侯爵就已經沖入地道口不見了。他度量了一下,只得歎了口氣快步走向大教堂的門口。雖然侯爵這些話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地。而他這段時間也對魔法學院的未來沒有把握,萬一真地賽萊斯特真的取回了魔法學院的控制權,那自己……

地下囚牢中,賈維主教正在仔細摩挲著地牢冰冷的牆面。

牆壁上滿是濕乎乎的苔蘚,但是賈維主教的表情是既驚歎又滿足。

“居然設置了這麼多的機關。外面看來還請幻術專精的法師來佈置了永久持續的鏡像魔法,怪不得上次我來沒看出端倪……不過這次確實是找對地方了。”

他後退兩步拽出長劍。低聲吟念出禱文,給自己附加上了所有能夠附加上的輔助白魔法。同時身體上也湧出了鬥氣。雖然這機關是很巧妙,但是只要直接破壞掉就可以。

正當他舉起劍凝聚志力量要揮下地時候,背後傳來一聲斷喝。

“住手。”

賈維主教轉頭看清楚來人,訝然中的表情顯得很古怪,問。

“是你?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阻止你做蠢事。”侯爵冷哼。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當然知道。取回原本屬於笛雅谷的東西,有什麼不對麼?”

“是維德妮娜告訴你這件事的吧,想不到她居然會唆使你來找這個東西。她不過是利用你罷了,你難道不明白麼?”

“誰又不是在利用誰?老師教我練習完整的真實冥想還有她畢生的知識,讓我的實力能夠一日千里,我則答應幫她在外面做些事。這很公平。”

“就你那點心思也想和她玩?她告訴你這個東西的存在,就是算准了你必定會忍不住去取。她教你完整的真實之冥想,也不過是讓你以為自己有機會而已……詳細的事情我現在不想多說,總之你給我住手。這個東西是你絕對不能碰的。”

賈維主教冷哼了一聲。

“奇怪了。身為笛雅谷的一員,繼承偉大的阿基巴德的意志的死靈法師。為偉大的漆黑之星取回這件東西乃是天經地義的本分,你身為代理公會長反而要阻止?”

“誰又敢說真的能夠明白阿基巴德閣下的預言?每個人都是依照的意思去理解,你不過是被自己的欲望驅使而已。”侯爵厲聲喝道。

“總之我不許你碰這個東西。”

“不許?以代理公會長的身份來說是不可能不允許的。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身為死靈法師,不主動取回這個已經是上限了,難道你想更改延續了五百年的公會規矩?”賈維主教不再看侯爵,而是舉起長劍淩空一劍斬向牆壁,一道淩厲無匹的光芒就在他出劍的那一刹延伸而出擊在石壁上。

轟隆一聲悶響,整個地牢都抖動了一下。但是石屑飛濺之後。對面的石壁上只是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印記。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而就在那道劍芒擊中石壁的時候,可以看見石壁周圍有無數若隱若現地魔法符號閃現了一下。

賈維主教驚訝地看著牆壁上那道淺淺地痕跡。他知道自己這一劍有著多大的威力,即便對面是一座花崗岩的小山這一劍也可以將之擊得粉碎。不過那一瞬間浮現在石壁上的魔法符文也更讓他明白自己是來對地方的。

“居然是白魔法的頂級封印術和黑魔法的混沌之抑制的混合守護結界,而且這結界的力量地大半部分還是為了壓抑裏面的東西……這一定是山德魯和羅尼斯兩人合力建造的。已經可以確定這後面就是那東西了。”

“我說了住手,你聽不見麼?”侯爵的聲音冷了下來,而且冰涼尖利如刀鋒。同樣冰涼鋒利起來的還有他身上散發出的絲絲氣息。

這聲音和氣勢也讓賈維主教動作陡然停了下來,他慢慢地轉身看著侯爵,表情和聲音同樣也冷了下來。

“你憑什麼要我住手?”

侯爵沒有回答,只是用那種冷冷的眼神看著賈維主教。

“你憑什麼?憑你是公會代理公會長?”賈維主教的聲音變成一種有些嘲弄地腔調。

“或者說。憑你是我的父親?”

“不管是哪一種,你只要知道你必須住手就行了。”侯爵淡淡回答。

“如果我不住手呢?”賈維主教淡淡說。

“那我就讓你住手。”侯爵的聲音依然很冷。雖然這句話似乎和之前的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個別詞隱含的重音還是表明了他的意思。

沉默半晌之後,賈維主教很古怪地一笑,把手中的長劍回鞘,說。

“好。我知道了,這次我住手。因為我知道你真要出手讓我住手的話,我還確實真的非住手不可。但是以後等我有了機會和能力的時候,我一定會重新回來的。”

“我是為了你好。你不知道麼?我是你父親,我還會害你麼?”侯爵皺眉。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凜厲。

“對不起,說老實話,在感覺上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沒有父親的。”賈維主教突然說。

侯爵怔了怔,一直緊繃著的神情有些黯淡了下去。

沉默半晌後,賈維主教扭轉了身體,背向侯爵開口緩緩說。

“你知道麼?從懂事地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怨恨自己怎麼沒有一個能幹些,至少是像樣些的父親。連我的母親是誰也甚至沒人知道。誰都知道我那個父親在全大陸不知道有多少個兒子和女兒,但是他卻偏偏只把我抱回了家庭,宣佈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我不知道這在旁人的眼中這是不是好運。但是至少在我來說,我寧願不要,否則至少我還可以生活的安靜一些。他給我扔到一個滿是夢想和欲望的世界裏,卻只給我一個被人唾棄排斥的身份,自從我懂事起。我就生活在家庭中人的譏嘲和不屑中,所以我才會拼命地找機會朝上爬,我要達到一個可以俯視所有東西包括這個父親的頂端……”

侯爵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表情。

“但是突然有一天,在我萬念俱灰,以為自己已經萬劫不復的時候,這個父親突然又出現在我的面前,還將我之前所有的概念擊得粉碎。原本這個父親是那樣的高深,不可捉摸,強大無比。我所有的努力,奮鬥,人生目標在他的面前宛如木偶戲一樣的可笑。然後我就一直按照這個父親給我的道路走,這條路更高,更明亮,可以直接站在我以前完全不敢奢望的世界頂端……這個我稱之為父親的人從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突然就成了籠罩在我頭上的天。但是我絲毫不覺得高興。我感覺自己好像就是個玩偶,他先是在暗自在高處俯視著我,看我出著一幕幕可笑的木偶劇,現在又來操縱著我,讓我走在他已經給我完全設計好的路上……我想走自己的路,但是卻被他攔住了。我明白這次不過是因為我自己的力量不夠而已……”

“對不起。”侯爵突然開口,他看向賈維主背影的眼睛裏現在全是種淡淡地哀傷和淒愁。

“用不著說這些,我們從來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不是麼?這麼客氣我會不好意思的。”賈維並沒有轉身,只是淡淡回答。

默然半晌之後,侯爵長歎了口氣,點頭回答。

“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干涉你了。不過至少在這之前必須做幾件事,首先就是殺掉那個小子……”

“不行,我已經答應了維德妮娜老師,必定留那小子一條命的。我會把他送去賽萊斯特,教皇似乎不會殺他,但是至少也會囚禁他只要他不出來礙事不就行了。”

“你還不明白維德妮娜是利用你做什麼麼?”侯爵疾聲說。

這個時候,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從通道中傳了下來,同時還有瑞恩大神官的聲音。

“主教大人,您沒事麼?”

  第五篇 回歸 覺醒(下)

當大神官走入地牢的時候,剛好看見紅衣主教大人和侯爵走出來。兩人的臉色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大神官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從地牢中隱隱約約傳出撞擊的悶響,他還可以感覺到絲絲魔法和鬥氣混合的味道,以為下面發生了戰鬥,這才匆匆忙忙地趕了下來。

“沒什麼事。侯爵大人來給我傳教皇陛下的話罷了。”賈維主教對大神官戰鬥示意。

瑞恩大神官的眼神在紅衣主教和侯爵的身上轉了一圈,他除了能夠看出主教大人的神情有些複雜之外確實看不出有什麼不妥。雖然他對於這位一直以來城府很深的年輕主教表現出來的古怪神情很不解,但是他是明白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想去明白。

賈維主教眼神閃爍著,臉上的表情似乎比剛才波動更大了。沉默了一會之後,他想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開口說。

“你把侯爵大人帶去見那個囚犯吧……只要記得把侯爵大人帶進去就行,然後你們就不用管了……”

“是。”雖然依然是很不解,也感覺得出其中似乎有些不大對勁的東西,但是瑞恩大神官的反應而更明瞭。像他這樣已經沒了什麼熱血和鬥志的老年人很明白越是在這種難以預料以後的非常時期,如果背後越是可能有隱晦的背景,自己越是不要去深究好。

“這裏暫時恢復原樣吧,裏面的怪物我全部都已經處死了。沒有我的允許其他人再也不許下去。我先去找羅得哈特大人有些事……”紅衣主教的聲音雖然有些疲憊,但是語氣卻是命令式地。似乎他已經順理成章地接收了魔法學院了。

大神官想了想,似乎在考慮自己應該採取什麼態度,不過最後還是點頭回答。

“是。”

把地道口封閉之後。瑞恩大神官就帶領著侯爵朝關押犯人的地牢走去。路上,他像是順口而問。

“因哈姆,原本你已經在賽萊斯特給教皇陛下做事了嗎?那個犯人主教大人說原本是要送去賽萊斯特交給教皇陛下的……”

侯爵微笑回答。

“不,我沒在萊斯特。只是偶爾替教皇陛下分憂一下也是我們的榮幸啊。陛下日理萬機,這個犯人實在是不用勞動陛下他費神,所以我就來給他處理一下吧。”

“恩……”大神官實在從這些話中找不出什麼確切的線索來,只得繼續一副老成持重的穩重模樣。

魔法學院實在不小,從大教堂來到關押犯人的地牢足用了十多分鐘。而當瑞恩大神官看到那敞開的地牢門口和倒在地上的幾名牧師和守衛的時候,一直都是那麼穩重地他幾乎跳了起來。

“有人劫獄。”大神官立刻沖了過去。侯爵的神色也在一瞬間凝重了起來,跟上去看個究竟。

地上那幾名侍衛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擊暈了。其中兩人還被剝得只剩下了內衣褲。這裏本來就只是一個偏僻的地窖,平時周圍根本就沒有人,所以居然也沒人發現報警。而這些侍衛和牧師很明顯也沒有得到呼喊的機會。

大神官扶起了一個牧師,手上白魔法的光芒連續閃動之下,牧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大神官疾聲問。

“怎麼了?有多少人襲擊你們?是什麼樣的人?”

牧師吃力地回答又幾乎讓大神官跳了起來。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打暈了……”

侯爵沒有在意那些被打暈在地的牧師,他首先看了一眼地窖的鐵門,門是完好的,並不是被人用暴力撞開,但是上面的那把鎖已經斷了。鎖面的斷面並不是很整齊,可以看得出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切割斬斷地,斷面上還有些奇怪地流掛痕跡。如果是其他人也許還看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侯爵一眼之下就看得出。這是火系或者是黑暗魔法力在瞬間高度集中後才能夠產生地溶解效果。

守衛們是背對著地窖門的。這種用魔法把鎖弄開的方法可以無聲無息。如果這個人的動作再快些,把門弄開之後在這幾個完全沒什麼戒心的守衛沒反應之前把他們全部擊暈也應該是可能的。

雖然並不有仔細詢問,但是侯爵也知道賈維絕不可能把這個人毫髮無損地關在一個他自己可以順利逃脫的地方。而且能夠在周圍的人都沒什麼察覺的情況下鎖用魔法溶解,這似乎也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夠辦到的。

邁入地牢之中,裏面是一股奇怪的熱浪。囚籠那粗如臂的鋼條沒有絲毫的損壞,依然還是上面的鎖被魔法溶解了。而囚籠中央的地面上是一片龜裂地地面。那是被高溫烘烤後所遺留的特有痕跡。好像有人在這裏架起火爐焚燒過三天三夜一樣。

“這是什麼?這……劫獄的人中有個火系的大魔法師?但是周圍的禁魔魔法陣都還完好無損啊,這是怎麼回事呢……”瑞恩大神官也看出這些奇怪的痕跡,驚叫。

侯爵看著地面上那一片龜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地窖中這還有些燙人的空氣,似乎品味著這熱度中隱含的什麼意味,慢慢的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開始有了些驚恐和憤怒。

“不行了。你快去通知賈維主教大人,我去召集人手馬上展開追捕……”大神官扭頭對侯爵說,但是當他扭過頭來的時候才發現,侯爵居然已經不見了。

這個時候,阿薩和潔西嘉兩人正在被守衛帶進宰相府。

他們兩人身上穿著的都是從打暈的牧師身上剝下來的衣服。一直帶著的面具已經被烘烤成了灰燼,他現在臉上不得不塗抹上了一些臨時打來地灰土弄得疙疙瘩瘩。雖然看起來顯得有些古怪,但是憑著這身魔法學院的衣服和為主教大人送信的謊話,還是被帶了進來。

守衛將他們帶進了宰相大人辦公的書房。身著一身官服的小懿正靠在書桌前心不在焉地看著文件。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些天來她的心情似乎並不大好。聽到了人已經了,她只是頭也不抬地問

“怎麼了?賈維主教有什麼事麼?他前兩天在我這裏古古怪怪的,我找人去請他居然也不來……”

“宰相大人,我所稟報的這事很機密,請您讓其他人回避一下,好麼?”阿薩低頭說。

小懿愣了一愣,然後身體一震。她聽出了這個聲音。

“恩,這位牧師有機密要事稟報,你們暫時都退下吧。把門帶上,還有記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讓任何人進來,知道麼?”小懿深呼吸了一下,用儘量平淡地語氣對侍衛和旁邊的兩個書記官和秘書說。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書房的門關上了。阿薩用手在自己的臉上一抹,所有的偽裝都化作齏粉散落而下。他抬頭看向她,一笑。

這個笑中有酸,有苦,有滄桑,更有甜。再也沒有往日地顧慮,羞澀,彷徨,如原野中的春風一般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感都送給了對方。

小懿也是一笑。兩人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語言已經是多餘。話語雖然是傳達情感的工具。但是真正的情感也不是語句可以承載的。

阿薩大步來到了小懿的面前。伸手將她摟在了懷中。輕聲說。

“對不起。”

小懿為他這個和往日不同的動作微微一怔,但是隨即也融化在這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回憶和夢境中地懷抱中,輕聲說。

“有什麼對不起地,傻瓜。”

懷中地軀體是那樣的柔軟,溫暖,恍如這個民辦所有的溫情與柔和都在此刻彙聚在了這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感覺著這份溫和。那感覺直達到心靈中的最深處。鼻端重新又聞到了她的味道。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把這個汗顏遺忘了,但是直到這個重溫地時候才發現,那份芬芳其實早烙印在了靈魂的最深處。

眼角不知不覺中已經有淚水。那不是悲傷,也沒有太多的喜悅,而是壓抑積蓄著的情感抒發出來的舒暢。他把嘴放在她的耳邊,乾澀的嘴唇感覺到她鬃邊發絲的溫柔如水,再輕聲說。

“對不起。”

“傻瓜。”她的眼角也有了淚光。只是微笑著摟緊了他,重複那一句。

房間的一角,黑精靈看著摟在一起的兩人,她眼神和表情都顯得很奇怪,複雜而紛繁,但是可以分辨出其中最重的一種是落寞。

也許是很久,也許也沒用多久,這房間中的人都沒有了一個固定的時候概念。小懿輕聲說。

“怎麼這個時候才來?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候有多擔心?那位紅衣主教那天在我這裏發現了你那把刀後突然變得好奇怪。我看著他,突然有種很奇怪很害怕的感覺……”

阿薩輕輕歎了口氣,說。

“你絕對想不到那傢伙其實是誰。”

“是我們以前認識的人?”小懿問。

“豈止是認識。”阿薩苦笑。

“其實即便是我現在,在感覺上也真的很難相信那傢伙的真實身份……想不到那傢伙居然還沒死,居然還會用這個身份回到這裏……不琮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你到底說的是誰。”小懿皺眉問。

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被突然打開了。一個人推門而入,微笑著用彬彬有禮而略帶歉意的聲音說。

“對不起,打攪了。”

小懿和阿薩反射性地分開了。而阿薩立刻想起自己的臉上現在沒有任何遮掩。他急忙想轉身低頭同時鬥氣和魔法力同時凝聚在手上。但是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這個進來的人,頓時一愣。

小懿這個時候也看清楚了來人,訝聲說。

“侯爵大人?”

“咦?你們怎麼會在這裏的?”侯爵看了到了阿薩,臉上顯出驚喜的表情。他走了過來,微笑眘伸手拍向阿薩地肩膀。

“這麼天沒有看見你了。你還好麼?”

侯爵的表情確實很友善,動作也很自然,確實就是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熟人的時候的反應,甚至阿薩連腦都下意識地湧起這個老相識的友善記憶,看著他感覺都是一陣好感,絕談不上什麼戒心。但是阿薩看著那只不帶絲毫煙火氣息自然而然伸過來的表示親近和友好的手,卻知道最好別讓他摸上。

並不是什麼直覺。從直覺上來說他甚至還對這個人很有好感,那個念頭是他的戒心和思考在短短幾眨眼的時間裏做出地判斷。

之前來說,他不會對這個人有任何的戒心。但是現在知道了賈維主教的真正身份,那這個人的身份就不得不蒙上一層奇怪的陰影。雖然那雙手確實又軟又無力。沒有絲毫地鬥氣和魔法波動,自己願意甚至可以用力在十分之一秒內把它捏成內醬,但是這個人在這個奇怪的環境奇怪的時機下奇怪出現還是讓他不得不有了一絲戒心。所以阿薩伸出了手繞過了那只友善的手掌去捉他的手腕。

那只手掌依然還是那樣軟綿無力,但是卻很合適地一轉一翻,依然還是很緩慢很友善。卻是拍向了阿薩去捉他手腕的手腕。

阿薩手一縮,再伸。這一次他手上已經帶上了鬥氣和風雷之聲。只要被他抓住,即便是一整塊大理石也會被捏成碎末。而且他這交伸手地速度足夠抓住勁弩射出地箭。

但是侯爵那只手再很緩慢地再微微變了一交方向,又迎向了阿薩地手掌。手上面不僅沒有絲毫的鬥氣,連肌肉也不是很發達,和那只蔓延了鬥氣,筋肉凸起的手碰在一起的話似乎絕對沒有好下場,但是儘管如此侯爵似乎他無論如何用什麼樣的代價都希望拍在阿薩一下。

既然對方要拍。那就絕對不能讓他拍。出於這個奇怪的念頭和想法阿薩不得不又收手。而且這一次因為他出手地時候用力過度。所以這一收手居然就不得不沉腰立馬退了一步。腳下的地板發出難聽的一聲吱呀聲,他的腳居然把地板踩得下陷了半寸。

侯爵也退了。不過他沒有阿薩這樣退得火星四濺。他的動作依然是那麼自己隨意,而且一退就是一大步。

阿薩和小懿之間距離本來就很近,侯爵這一步好像有意無意地就直接退到了小懿的身邊。阿薩的臉色變了。

“侯爵大人,您進來的時候外面的人沒有阻攔您麼?”小懿雖然看得到兩人之間手掌上奇怪動作,但是她還是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回事。她突然到了剛才自己曾經發過命令不許任何人的接近。對侯爵一直以來的好感已及侯爵臉上一直很友善親切的笑容讓她沒有絲毫的防備。只是覺得很奇怪而已。

“攔了啊。不過攔不住罷了。”侯爵還是笑得那麼親切友善,同時另一隻手也親切友善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小懿的手。

侯爵的表情,聲音,氣度都實在是太完美,太自然了。所以小懿甚至從感覺上來說都沒發現他那個回答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直到一股麻痹的感覺從侯爵握住她的手腕外瞬間蔓延到了全身,她才感覺到了不對。

阿薩剛剛要動,侯爵看過來的眼神立刻就讓他定在了那裏。侯爵的神情依然很溫和,笑容和聲音也都如同去參加最高級的皇家宴會一樣地很紳士,但是其中最深處那一點寒光足夠讓人明白他的意思。

“你最好別動。”

阿薩腳下的地板再發出了一聲不勝負荷的呻吟,剛才那原本要爆發出的力量硬生生壓了回來,讓他的腳再往地板上下陷了一些。他手上和腦門上的靜脈都浮現了一下,眼中的血絲也重了。

“別擔心,是我的這只手抓住了好。”侯爵把那只剛剛數次要拍向阿薩的手舉起來。

“而不是這只手。”

侯爵舉的那只手纖長有度骨骼明朗如同雕塑一般,白晳清奇將藝術家所應該具有的氣質表現的淋漓盡致。這只手的中指上有一枚戒指。

戒指很清雅精緻,和這只手很相配。但是現在這只戒指上橫出了一隻細細的幾乎不可見的針。如果不是侯爵這樣特意展現出來,恐怕誰也不會發現。

“泰塔利亞的龍蠅尾部的毒素,蜥蜴沼澤特產的黑霧草的枝葉,笛雅谷的夕陽花,尼要地下蠍尾獅尾部的毒素混合一起用黑暗魔法加上了詛咒,此外這只戒指上還有死靈魔法中的腐屍毒……別小看這只針,雖然它很小,但是被紮上一下我打賭就算是一隻最強壯的比蒙巨獸都受不了。”侯爵淡淡地給自己手上的這個戒指做介紹,同時看已經動彈不得的小懿一眼。

“當然,她就更受不了了。”

  第五篇 回歸 算帳(上)

“你長大了。”侯爵這個時候才用他那雙依然帶著些笑意的眼睛上下重新打量了阿薩一遍。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你都長大了。”

“原本是你。你就是那個潛伏在王都的死靈法師,是你偷走了山德魯的書和衣服。想不到……連羅尼斯主教都沒有發覺你。”阿薩看著侯爵。即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便剛才已經在這個人的手下差點死了三次,但是從感覺和感情上來說阿薩還是難以相信這位風趣儒雅善解人意,風度翩翩的大陸第一風流才子居然是死靈法師。而且他之前還是羅尼斯主教的好朋友,還一直在整個王都的人的眼中生活了這麼多年。

但是感覺上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他那只帶著要命的戒指的手就在小懿的肩膀上,隨時都可以把那只劇毒的針按進她的體內。

侯爵淡淡說。

“人通常都對自己眼皮底下的東西比較鬆懈。何況羅尼斯主教幾乎是從少年時期就看著我的,他自然不會提防我。關鍵我沒有在他面前刻意偽裝,我確實就拿他當朋友……一直到他死之前。”

阿薩怔了一怔,陡然厲聲問。

“羅尼斯主教的死也和你有關麼?”

侯爵只是有些淒然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

“從心情上來說我真的不願意他死。我的朋友原本就不多。其實如果不是立場和有些無可避免地原因的話。我們其實也可以成為朋友的。可惜了……”

“幸好我還不是你的朋友。你一直以來都潛伏得這樣深,這樣隱秘,現在卻匆忙忙地自己跑出來暴露身份,一定是有什麼意外吧。”阿薩緩緩說著。他看著侯爵的眼睛中已經全是血絲,他肌肉和神經都已經繃緊,精神也完全鎖定在了對方。只要有任何一點機會他就立即出手。

“對,那個意外就是你了。我看過你逃離地窖的痕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已經用真實之冥想貫通了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這也是精神層面上開始成熟圓滿的證明。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再跑掉了,否則絕對是後患無窮。事情也會完全超出我的控制,幸好,我還知道你逃跑之後首先會來到什麼地方來,所以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侯爵苦笑了一下。

“不過我還是有些失算了。我原本以為直接就可以將你制住,但是想不到……你真的比以前成熟得多了,居然提防著我。”

阿薩說。

“這些都是拜你兒子所賜的。說老實話,沒有他給我挫折和刺激,我走不到現在這個地步。”

侯爵點頭,淡淡地說。

“通常一個好的敵人要比十個朋友更容易讓人成長。其實如果沒有你。他也不會有今天地成就。”

阿薩看到了小懿看向她地疑惑的眼神。歎了口氣解釋道。

“剛才我正要對你說,那位新任的紅衣主教賈維,就是之前的克勞維斯。這位偉大的父親把他從那次你父親造成的混亂中救出去,把他帶進了死靈公會重新給了他一張臉和身份。這次回來是要拿回他之前所失去的,包括你。”

“好了,不用再在這些聊天中耽誤時間了。你放心,再耽誤也不會有救兵來地。門口的侍衛在心志魔法之下甚至不知道我進來過。而現在這王都中。好像也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你。如果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和精神的話,更是白費心機。”

一滴汗水從阿薩的下巴下滴落在地板上。

確實如侯爵所說。即便是不斷地想方設法引誘對方說話,想讓他分散些注意力,但是阿薩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出手的機會。侯爵大人依然是那樣隨隨便便的姿勢,毋庸說什麼氣勢,連身體上的肌肉都很鬆散自如,但是阿薩知道自己無論是用什麼方法出手,他都可以把帶著要命戒指的那只手按在小懿的身上。

侯爵突然開口說。

“我背後的那位黑精靈小姐,我勸你不要亂動。我知道你對你的潛行和無聲行動的技巧很有自信,但我還是給你個忠告。你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可能給他任何出手的機會。”

潔西嘉的身體頓住了。侯爵站立的方位原本就是背對著她,她已經無聲無息地接近到了快可以出手的距離,只差一步而已。但是就是在這一步之前對方卻看出了警告,可以肯定這個警告不會只是虛張聲勢。

“如果現在你的目的是制住我的話,也算是達到了,你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想要我自己自殺?”阿薩澀聲問。他知道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是無計可施了。實際上連他自己都因為心神散亂而沒有注意到潔西嘉是如何慢慢地接近著侯爵,但是完全背對著她的侯爵卻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已經說明無論是在心態,精神力,還是在感知能力等等上自己確實都已經落了下風。

這個對手是阿薩所遇到的所有對手中最沒有壓迫感,按道理來說似乎也是最沒有戰鬥力的一個。但是阿薩絕對可以肯定他是最危險的一個,因為他也是最不好捉摸的一個。一個能夠在你身邊隱藏潛伏這麼久的蛇,遠比張牙舞爪的猛獸更可怕。

“自殺?當然不會了,即便我的目的確實就是你的性命,也不可能提這個要求。誰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為了感情而會一定放棄生命……”侯爵放開了一直握住小懿的手,伸手掏出兩張傳送卷軸扔給阿薩一張。小懿依然在他的黑魔法之下絲毫不能動彈,侯爵那帶著戒指的手依然沒有離開過她的肩膀。

“不過我卻有足夠的把握肯定。只要還有一線的希望能夠救下她你就絕不會放棄。我們一起打開這兩張傳送卷軸。怎麼樣?”

阿薩接過了卷軸。這樣的傳送卷軸他是看見過的,兩端上有著小小的紫色的骷髏,他苦笑說。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笛雅谷?這和直接要我自殺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自殺你也許會猶豫,這個辦法你就不會拒絕了。我們兩人同時展開卷軸,也就說可以同時傳送離開。你可以放心,姆拉克小姐並不是我的目的,我也並不想因為殺了她而被那小子恨我一輩子,我欠他的原本就已經很多了。”侯爵對阿薩微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樣。

“要知道我不一定會殺你的。至少我會讓你在死之前去見一個人,讓你親口告訴她她所相信的是錯的。而且你應該對自己力量有信心才是。說不定你還能殺了我,憑著領悟的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夷平笛雅谷呢。”

“那就承蒙你的吉言了。”阿薩狠狠地拿起卷軸。他沒有選擇,這是唯一地路。

“那麼你數三下,我們一起拉開傳送卷軸。”

“一、二、三。”侯爵單手一抖,他地身體和阿薩同時冒出了藍色的傳送光芒。

傳送的光芒在持續,時間在流逝,兩人立刻就會同時傳送出去了。侯爵臉上的笑容更燦爛,更瀟灑了。但是就在這傳送即將發生的前一眨眼。侯爵臉上的表情又瞬間凝固了。他的眼神從陽光變做了刀光。一聲重重的冷哼。

“找死。”

“別去。”阿薩大吼一聲,同時身形陡卻沖向侯爵,藍色的傳送光芒在即將發生作用的時候終於消散了。

侯爵的背後,黑精靈那剛剛躍起的撲向他的身軀像撞在了一面看不見的牆上陡然被反彈開。同時她發出一聲慘叫,她那原本如黑豹般矯健充滿力量和誘惑的纖細腰身從中間無聲無息地斷裂開了。

看著阿薩突破了傳送魔法,侯爵的眼光中透露出的是巨大的憤怒和失望,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瞬發這個刀刄障壁而產生的僵硬。還是他自己的些微猶豫,那只在小懿肩膀上的手終究沒有來得及按下去,他的身影就在傳送魔法的作用下消失了。

潔西嘉的身體分成了兩段,以不同的方向帶著血雨和斷裂的內臟掉落。阿薩只來得及接住了她的上半身,溫熱的血一下就把他的身體浸濕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中某個地方好像也斷裂成了兩半。

“那個混蛋,怎麼會這樣……”潔西嘉呼力地吐出兩個字,她的臉上的表情因為恐懼和痛苦而扭曲,但是其中仿佛還帶著些無奈地苦笑。

阿薩強壓住射箭要把身體都抽空的悲傷和恐懼,用最快的速度把潔西嘉那斷裂的腰身合在一起,身體中的白魔法力全部狂湧而出。

如果給他一個月的時間潛心學習高級白魔法的話也許現在還稍有些作用。剛剛融合了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的身體中魔法力空前的充沛,而且其中還蘊含著無限的生機,如果能夠使用高級白魔法其效果絕不會在紅衣主教之下,但是這終究只是如果,他現在終究是使用不出那些頂級白魔法的,而這已經不是傷勢,是傷逝。

這用大量魔法力使用出的中等治療法術只是稍微延緩了一丁點黑精靈生命的流逝,阿薩感覺得到,懷中的人的死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眼淚已經滾滾而下。

雖然潔西嘉的身體在白魔法之下已經合在了一起。但是這樣等級的白魔法即便再多也不可能抵制這種巨大的傷害,血依然在流,流出的血幾乎已經占滿了書房的地板,像一灘小小的湖。

“別那麼激動,笨蛋。在我們那裏會哭泣的男人都是沒資格活下去的……”潔西嘉很吃力地笑了笑,她肜盡生命中所有殘餘的力量斷斷續續地說。

“其實我是想逼他殺了那個女人的……這樣你就不用顧忌……不用去送死了……你居然可以為了這個女人去死,我有些妒忌……”

小懿的身體震了震,侯爵的禁制在他遠離民失去了效果。但是她沒有開口也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阿薩兩人。

阿薩緊緊地摟住了黑精靈,摟得很用力,但是即便再用力也無法摟住那不斷逝去的生命,反而更清楚地天堂這個軀體正慢慢地、不斷地死去。他說不出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唯一有的就是悲傷。

“男人哭……真難看……”黑精靈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她眼神的光芒也在慢慢地消散,逐漸完全消失。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這麼難看……我現在又有些高興了……”

懷中的軀體終於完全冷卻了下去,再沒有了一絲生命的博動。阿薩把臉貼到了她那冰涼的臉龐上,眼淚和悲傷無可抑制。

喜歡哭泣的男人固然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不哭泣的男人同樣也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固然堅強,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夠直面自己的感情,該笑則笑,當哭則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上的血都開始凝結的時候,阿薩終於抬起了頭,輕輕放下了潔西嘉冰涼的屍體站了起來。

“她是你的……”小懿輕聲問。

阿薩搖搖頭。

“她不是我的什麼,她就是她自己。我欠她。”他臉上的淚痕都已經幹了,眼睛也沒有紅腫,絲毫看不出他才痛哭過,只是神情間多了些無法抹去的疲倦和滄桑感。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最大的黑手已經不在了,剩下的當然是去找那個小些的傢伙算帳了。”

“混帳。我實在受不了了。你能不能跑慢一點,你不知道身上起碼有三十處骨頭都斷了麼?連魔法力都被震得精光……”這個時候遠在王都三百里之外的山德魯爬在羅蘭德團長的肩膀上怪叫。

“混帳。我起碼有四十年沒被人這樣像貨物一樣搬運了……等我抓到那個陷害我的傢伙,我一定要找他算帳,我要把他的頭塞進他的展眼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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