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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塵埃》第54章
第五篇 回歸 難以置信(下)

雖然只是用地下室臨時改建的,但是魔法學院的能力還是把這間臨時囚室建造得很牢靠。手臂粗的鋼條不用說是三個人,即使是三頭大象也不可能弄斷。而數十名魔法師和牧師在鋼柵欄和整個囚室的地面牆壁上臨時篆刻的數十個魔法陣也更讓這囚室更固若金湯。

阿薩無力委頓地癱坐在地上。並不是他沒有精神,如果眼神真的可以凝成實質的話。紅衣主教早已經被戳得稀爛了。但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是用眼神看看而已,他關節上的傷勢並不重,但是卻剛好足夠讓他動彈不得。魔法師們在這囚室內外畫下的禁魔魔法陣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封印陣,不用說是他,恐怕就算是塞德洛斯被困在裏面也不見得有辦法使用魔法。

“你到底想幹什麼?”阿薩看著外面的紅衣主教問。他的臉上依然還是帶著平時的面具,賈維和羅得哈特都沒有把他的真實身份曝光,只是對其他人說這是個很重要的犯人需要單獨關押審問而已。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不過就是問你幾個問題以後就把你送去塞萊斯特罷了,教皇陛下似乎很想見見你。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見你做什麼,不過我至少可以肯定不會是為你頒獎就是你。也許是他對你身體中的世界樹之葉和太陽井感興趣吧。”

“你怎麼可能去到笛雅谷成為死靈公會的成員?我知道你之前確實和笛雅谷沒有絲毫關係才是。”

“這個就不是你操心的了。其實當時你不是和我一樣有機會進去麼?不過你放棄了而已,結果反而害得維德妮娜老師被關了起來。”

“原本你就是維德妮娜的徒弟?可是她什麼時候收的你做弟子?按照時間來說那應該……”

紅衣主教笑而不答。

“那你現在回來這裏幹什麼?”

“回來這裏?”賈維輕輕一笑。

“當然是拿回我的東西了。”

“你地東西?”

紅衣主教點頭。

“對。原本應該屬於我的地位,權力……當然還有人。”

“人?”阿薩的眼神中徒然爆發出的光芒如同一隻野獸,他地吼聲也變得像一隻狼在咆哮。

“我警告你,別碰她。”

賈維並沒有什麼挑釁式的反駁,只是奇怪地皺眉搖搖頭說。

“別碰她?她好像本來就是我的妻子吧。這句話其實是我早該在一年多前就對你說的……”

“總之……總之……”阿薩激動得連面部都抽搐起來了,他陡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但是關節處的劇痛和無力讓他立刻又倒了下去。他還是在地上嘶吼著。

“我告訴你,如果你碰了她,我絕對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賈維主教依然還是顯得很平淡,只是點了點頭。帶著些感慰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阿薩輕聲說。

“我終於可以完全確定了。我已經贏了。無論是戰鬥,是謀略,還是感情上,我都贏了。”

阿薩在地上掙扎著半坐了起來,狠聲說。

“有本事你現在殺我。否則你永遠贏不了。”

“不,我已經贏了。”賈維很平靜地點點頭肯定,這種平靜只會出現在面對毫無爭議的結果的時候。

“你以為我會用什麼卑鄙手段去得到她麼?不,我告訴你。我會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她,我不是要她地人。而是要她的心,她地感情。而且我一定可以成功的。我告訴你,我贏定你了。”

“我知道在她心目中依然還是喜歡你的。但是在現實中,她每天還是要面對枯燥無邊的政務,煩瑣的國事。這個時候。你說她需要地是能夠陪伴在她身邊為她解憂和她一起生活的人,還是一個隻存在於回憶中,連她的面也不敢去見的影子?“

阿薩怔住了,慢慢地,一陣如刀絞般的疼痛從胸口中生出,擴散。這甚至比羅得哈特那貫穿他胸膛的那一劍還要痛,這痛的最痛在於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從這個對手口中所說的一切確實都是事實。

”你知道麼?你地運氣真的很好。好得讓我妒忌。不只是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她的心,甚至有羅尼斯主教和山德魯這樣的大靠山在背後幫你。連公爵大人都要想方設法地拉攏你。而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我夢寐以求的。其他方面,我知道你居然還得到了精靈族上古神物地力量,學習了真實之冥想,連維德妮娜老師也想盡力拉你進笛雅谷。你知道麼?你這樣的運氣簡直堪比最濫俗的騎士小說主角。但是最後呢?你怎麼樣子?你只是一事無成,隨波逐流罷了。而我現在走到這一步雖然契機是你。但卻是我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走來的。”賈維靜靜地看著他,淡淡地說。

“所以我是該贏,贏得光明正大。”

“我贏得均可爭議。你難道還不明白你自己是輸在什麼地方麼?你輸在你自己,你自己這個人輸了。不知道你是從那裏聽來的這句話,我再一次地送還給你,你輸在人品。”

“無論是多好的機會多好的運氣,甚至是送到你面前的,你都沒有把握。但是你又並不是那種任何地方都完全無能的懦夫,你拒絕公爵大人,拒絕羅尼斯主教大人,拒絕維德妮娜老師,身上有了那些力量卻不加以鍛煉和利用,是因為你不僅沒有什麼世俗欲望,而且是在拒絕這個世俗的世界。你也許覺得我們這些被欲望驅使的人很醜陋無聊是吧?你想保持你那清高自由的生活姿態?但是你分明就已經無可避免地被捲入了這場風暴中,你還怎麼拒絕?你的那種態度已經不是拒絕,是逃避。”

“我在她那裏看到你的武器之後,就派人探聽消息,知道那東西其實是作為一個信物被你送去那裏的,而且之後我一直監視著宰相府,發現你居然沒有去取回武器。我就知道你是不敢去面對她。這個時候我也就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了你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心態。而最後在這裏看到你的憤怒,我就知道我是真地贏了。只願意憑著自己本能和性格單純地活著,連事實都要去逃避的人,你憑什麼贏我?“

賈維主教一直在說。阿薩則是一直在聽,聽得怔怔地發愣。他知道這些都是事實,確實如此。賈維口中冒出的每個字詞都撞在他的心頭,發出轟然巨響。

”現在我還有些失落,像你這樣一個傢伙居然會成為我曾經地最大的敵人,最後卻這麼容易就被我打敗了。“賈維主教歎了口氣,然後有些得意地看著笑著說。順帶告訴你吧,我之所以不暴露出你的身份。也是因為我不想驚動她。我會用各種辦法讓她慢慢地把你忘記,最後我會讓她重新成為我的妻子。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所有屬於我的,終將屬於我。你不用不甘心,因為你本身就不配。”

‘咳’,阿薩的身體一抖。彎腰再咳出了一口血。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身體也在顫抖。

賈維看著地上抽搐著地阿薩,淡淡一笑。他知道這種無可奈何地失敗和悲哀才是最讓人絕望和痛苦的。然後他提高聲音喊道。

“把人帶進來。”

隨著賈維地聲音,羅得哈特押著被捆綁著的潔西嘉進來了。這裏的一切都是機密,所以不合適讓其他手下參與其間。

羅得哈特依然還是那麼平靜自若,潔西嘉則是一臉的譏嘲和不屑,看著阿薩冷笑說。

“你的這個朋友真地值得信賴啊。”

賈維把黑精靈拉過來扔在了地上,腳踩在了她的臉上。潔西嘉疼哼一聲,但是卻絲毫沒有反抗的力量。

“好了。我們兩人的聊天時間已經結束。現在開始正事了。我問你,魔法學院裏應該有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也許是密室,囚牢之類的,你知道在哪里麼?”賈維問。

阿薩沒有回答,他還是躺在地面上捲縮成一團,表情和身體都因為精神上的折磨而扭曲。

“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要你回答問題是很困難的,但是對不起,這個答案我卻是很急於知道。這原本是應該只有羅尼斯主教才知道地,而現在最有知道的就是你了。”賈維主教伸出手,捏住了黑精靈的一隻手指的指端緩緩用力。潔西嘉悶哼一聲,但是沒有叫出來。

像一粒脆豌豆被碾碎的細微聲音,黑精靈那纖細而長長地指端在賈維主教的手裏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碎裂的骨骼穿刺著皮膚和肌肉亂糟糟的不成形狀。但是潔西嘉只是悶哼了一聲,身體抽搐了一下而沒有慘叫。

“好骨氣。”賈維主教淡淡一笑,彈了彈手指上的血跡。

“但是我勸你最好叫出來給你的情人聽聽的好。”

潔西嘉臉上已經滿是冷汗,但是她依然在冷笑。

“這算得了什麼,小夥子。等有一天你落到我手上的時候我保證讓你見識到黑精靈的刑訊藝術,其中第一項就是花上半天來慢慢一刀一刀地割掉你的那活兒。我預先告訴你,那場面絕對精彩絕倫。”

“呵呵,真是有性格的女人。”賈維主教的笑容依然是又陽光又燦爛。

“但是我也向你保證,笛雅谷無論在任何藝術方面都不會輸給任何人。尼根這種鄉下的東西絕對是相形見絀的。”

賈維主教喃喃地念誦起咒文,伸手在潔西嘉身上撫過,先是一陣白色的光芒,然後又是一道黑色的霧氣從她的身體上隱現。隨著這兩個魔法上身,潔西嘉那剛被捏碎了的手指旋即不再流血了,但是她臉上的痛苦之色和冷汗卻立刻劇烈起來。

“痛苦詛咒這個黑魔法可以讓人的痛覺神經提升十倍速,即便我擰你一下你也感覺和掉了一聲肉沒什麼區別。浴火重生這個白魔法可以保證你的生命不會流失,只要控制得當,我甚至可以把你肢解到只剩頭和心臟還讓你活著。還有聖靈佐佑,可以讓你的神經承受界限超過人類的極限,再大的痛苦都不會讓你受不了而昏倒或都被痛死……怎麼樣?這些深層次的藝術可是尼根這種小地方的血腥小工所不及的吧?”

“別為難她,這事原本也和她無關,只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阿薩從地上掙扎者坐起來。

”還是這麼幼稚的想法。我答應不傷害你,但是可沒說不傷害其他人。我當然就只有靠傷害她來讓你說話了。“賈維轉頭看向阿薩歎了口氣。

”你應該也知道這種情況下要麼就是你給我想要的答案,要麼就是我把她折磨到死……不過我想這大概是很難的了,憑我技藝和白魔法,她大概很難有死的機會……”

阿薩想了想,回答。

“大教堂的神像下面有一個秘密地牢,不過開啟的方法我並不知道……”

賈維主教搖頭說。

“這個我早知道了,我也去悄悄看過了,似乎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還有沒有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賈維主教再搖頭,再歎息說。

“可惜,這事我是一定要問出來的,這是我老師給我的任務之一。雖然我也知道這樣的情況下你不大可能還有心志來保守什麼秘密,但是即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能放棄。我只有繼續了,希望這能夠刺激你的靈感和回憶也說不定……”賈維的手又捏在了潔西嘉的手指尖上,繼續用力。

骨頭碎裂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黑精靈的尖叫聲中。這一個聲音之尖銳之歇斯底里,絕對可以讓人聯想起傳說中亡魂女妖的嚎哭。這一次她似乎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一丁點忍耐力,整個像一條被拋入油鍋中的魚一樣拼命掙扎抽搐起來,如果不是賈維把她踩得很穩還有她全身被捆綁著,她幾乎要整個人一起蹦得撞上地下室的頂部。

終於她稍微平靜了些,但並不是因為疼痛已經過去了,而是因為這個疼痛就已經把她整個人的精力和精神都消耗到了極限。她的全身已經被自己的冷汗浸透了,原本黑緞子一般的皮膚也泛起一陣虛脫般的蒼白之態。嘴唇哆嗦著,眼下也開始翻起了白眼。

  第五篇 回歸 難以置信(續上)

“我真的不知道那什麼見鬼的密室,你*自己去找吧。阿薩也有些歇斯底里了大叫起來。剛剛的巨大心理傷痛也早已經把他逼到了極限,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離發瘋只有一步之遙。

賈維主教對他的憤怒吼叫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靜靜地握住了黑精靈的右手的最後一隻手指,像勸一個朋友再喝杯茶一樣淡淡說。

“你再想想,再回憶一下吧。別擔心,她還撐得住的。就算你對自己的記憶沒有什麼信心,請一定對我的白魔法要有信心。”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一陣急迫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叫喊聲。

“主教大人,有事要向您稟報。”

“有要事?”賈維主教一怔,連忙起身。他曾經有過嚴令,沒有萬分緊急的事絕不許其他人靠近這裏。而既然現在有人來通報,那就是說真的有萬分緊急的事發生了。他轉身和羅得哈特一起朝地牢外走了出去。

地牢的門沉悶之極地關上,這裏成了一片寂靜,只留下阿薩和黑精靈的喘息聲。

“畜生,怎麼會這樣……”阿薩在地上痛苦之極地抽搐著,你一條被抽出了脊樑的爛蛇。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痛苦。

他經歷過很多次的戰鬥,也受過很重的傷,骨頭斷裂,肌肉被斷掉的骨頭撕碎、拉開。甚至內臟碎裂……這些感覺他都體驗過,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最痛地不是肉體上的痛,而是這種精神上地折磨。

紅衣主教剛才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地擊在他的心坎上。最讓人痛苦的話無疑就是實施,因為那代表的是無可反駁的現實。

後悔,屈辱,憤怒,敵意……當明白所有的原因其實都是因為自己的時候,這些情感都會加倍地反撲回來,不斷地在心頭齧咬,壓榨。蹂躪。所以人都習慣性地喜歡為自己的錯誤尋找藉口,給自己地敵意和屈辱尋找發洩的物件。這不僅僅是逃避,還是種下意識地保護自己情感地手段。

但是現實終究是無法逃避的。而逃避也從來不會給人任何的力量,只有當人去直面那無法逃避的痛苦和現實,接受這煎熬,才會獲得超越現實的勇氣。

這勇氣才是一個人真正所具有地力量。痛苦中的力量。

阿薩慢慢直起了身休,半坐了起來,他的牙齦都在自己的用力下浸出了血。

魔法學院的圖書館的背後,賈維主教被幾個牧師帶領著來到了這裏看著牆壁上的一個大洞,羅得哈特也在一旁。

“你們說有要事稟報,就是讓我來看這個洞?”賈維主教看著這面爛牆壁,他的臉色也和牆壁差不多。

旁邊的牧師立刻低頭稟報。

“主教大人,事情是這樣地。剛才我們幾人正在這裏,突然看到這面牆壁破了。一個很大的身影從裏面飛了出去,一下就越過樹木和圍牆不見了。”

“這種事情你們也來找我?讓瑞恩大神官來看看不就行了?”雖然這聽起來確實是件怪事,但是紅衣主教的心思並不在這裏,他有些不耐煩。

這幾個牧師也有些尷尬,他們幾個都是年輕人。賈維主教因為這段時間來展現出不凡身手和他本身的氣度。氣質,氣勢早就已經在魔法學院和王都中豎立了形象和威望特別是這些年輕地牧師魔法師們更是將之奉為偶像。所以雖然魔法學院中上層幾個大神官和神官依然不放手把權力交給他,但是在下面不少人眼中他也早就是羅尼斯主教的接班人了。所以發生了這個事後第一時間來找的就是他。

“事情是這樣的……”一個年輕牧師連忙解釋。

“看到這個怪東西後,我們剛開始還以為是誰在做什麼魔法試驗失敗了什麼的,我們就從這個洞裏進去看看,轉了一會之後發現……圖書館裏面那只大雕的標本不見了。這個時候我們幾個才想起來,那撞破牆壁飛出去的好像就是那個大雕的標本,而且……上面好像還坐了個人……”

“恩?”賈維主教的臉色有些變了。雖然無論是誰聽說標本居然自己會動,還會撞破牆壁這種事後肯定都不會淡然自若,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對他這個紅衣主教的身份來說似乎又有些過分。他和羅得哈特對看了一眼。

牧師繼續壓低了聲音,說。

“我參加過一年前圍剿王都那個死靈法師的戰役,我後來回想起來,那只大雕的標本飛出去的時候……微微的魔法波動好像有……死靈魔法的味道……所以我們就連忙趕來通知主教大人了。”

賈維主教的臉中聽完這番報告後變得很凝重很嚴肅,他從破洞中走到了圖書館內,環視著周圍,然後又凝望著那個標本撞破的洞。陡然間他的身體一震,轉頭對那幾個牧師點頭道。

“你們做得很好,非常好。對了,這件事你們暫時別對任何人提起,知道麼?”

然後還沒等那幾個牧師點頭激動完,紅衣主教的身影已經如一陣風一樣的撲了出去。

“我有緊急的事去辦,你最好先去看看那兩個人確定一下不會出什麼差錯,然後回聖騎士團總部集結人手等著以防萬一。”賈維對後面跟來的羅得哈特說。

羅得哈特默然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地牢的門開了,裏面的情況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羅得哈特走了上來,看了看地上的黑精靈。再看了看囚牢中的阿薩,輕輕歎了口氣。從和賈維在一起的時候他臉上一直都是種平靜如水冷淡如冰。直到這個時候他地臉上終於才泛起了一絲愧疚,輕聲說了句。

“對不起……”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而且是看著地面而不是對著阿薩所說的。他俯下身,把手放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精靈的身體上,低聲吟誦著咒文。白魔法的光芒閃過後,潔西嘉長長地喘息了一下,臉上的肌肉也不是那麼扭曲了。羅得哈特再打開囚牢,把她丟了進去和阿薩放到一起。

阿薩還是靠著牆壁半坐著,短短這一會兒中他已經像是在蠻荒險惡中跋涉了一萬里之後一樣顯得憔悴疲累。原本精悍的神色早已不見分毫。眼眶中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現在佈滿了血絲,無神但是卻是有意地看著羅得哈特,沒有說任何話。

羅得哈特也不再說什麼了。他只是靜靜地檢查了一下囚牢,然後也轉身準備離開。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囚牢中地阿薩突然說。

“恩?”羅得哈特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看著他。

“我說沒有什麼對不起地。你只是做你的事罷了,我自己送到你手上來是我自己的錯。你本來就是個懂得取捨。知道利害大勢而去理智選擇的人。是我自己的錯,我以已之心度你之腹,以為你也和我一樣幼稚罷了。所以沒什麼對不起的。你和他一夥地話不但可以有更大的權力更好的機會,而且他似乎也比我有可能處理好克莉斯的事情。”阿薩淡淡地說著。他現在的聲音也很平靜了,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雖然無神憔悴,但是其中開始有了一些另外的東西。

“謝謝你。”羅得哈特一點頭,對這個自己剛剛出賣的朋友點頭示意,他的臉上泛起一些難以言喻地神色。以他的城府和心機之深,現在的這些感情依然無法被完全掩蓋。

“不用謝。”阿薩也對這個在背後刺了自己一劍的朋友客客氣氣地點頭。他倒是完全平靜了下來。

“我終於明白了,也承認了,剛才那傢伙說的確實都是對地。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罷了……只是我有些奇怪的是,你這麼對你老師沒信心?你真的認為羅蘭德團長會拿你們沒辦法?”

“不是對羅蘭德老師沒信心,是對笛雅谷更有信心。對賈維主教更有信心而已……”羅得哈特淡淡回答。

“看得出來他似乎也確實對你很有信心。很放心地讓你知道一切,也很放心地讓你留在這裏看著我們。”阿薩的神色越冷靜,眼中深處的那一點東西也開始越來越明顯。

“你錯了,他不是對我有信心,是對利害有信心。依靠利害關係維繫起來的信任,永遠比感情維繫起來的更牢靠,更穩固……”羅得哈特說完這這些話後就回轉過身,走向地牢門口。到了門口之際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並沒回頭,只是低聲說。

“有時候我也會回憶起以前,相信感情和正義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真的是很幼稚可笑……但是……有時候又有些……”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完全就小了下去,微不可聞了。他再也沒回頭,開門走了出去。

隨著鐵門重新關上的悶響,阿薩也收回了目光。他依然還是一副憔悴和狼狽像,但是眼中的那點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開始亮了起來。

那是火焰,也是熔岩。但卻不是那種把熱力和光芒朝外放出的火焰,這火焰冷凝得像冰,因為那力量和光芒全都投射進了自己的心中。這是從真正的苦痛和磨練中才會產生的心的力量。

“那臭老頭真的就什麼都不管了麼?”阿薩歎了口氣,忡忡地閉上了眼睛,把這最後一點外露的痕跡都收入了心中,躺著不動了。

此時此刻,在遠離王都三百里遠之外的地方,一場戰鬥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

鋼鐵魔偶巨大的雙手合併,終於夾中了中間的那個劍士的身體。甲胄和骨頭內臟混成一體的聲音像是有人同時捏碎了一百個雞蛋,血呈噴射狀地從那完全扭曲變形的肌體中狂湧而出。

但是那粉碎地只是這個劍士地腰腹之間而已。這個劍士的頭顱和胸口還有雙臂都還在。雖然他已經絕對活不了了。但是畢竟還沒有立刻死,他也就利用這殘存的身體中的所有殘存力量重重一劍砍劈在了魔偶的胸口上。

長劍粉碎中,魔偶身體上的魔法符文也破碎了不少,魔偶的動作明顯地呆滯了一些。這種維持魔偶運動的魔法符文都是篆刻在魔偶身體中的,即便是錘斧類重型武器也難以傷及。足可見這一劍地破壞力之大之重。

魔偶鬆開手,那個已經不像人地劍士掉落在了地上。這個絕對算得上是好手的戰士沒有一點哪怕是最輕微的慘叫聲,仿佛他存在的意義本身就只是去砍上這樣一劍。

魔偶的身體上這樣的傷痕已經不少了,一般來說相較於去破壞深藏於體內地核心相比。這樣去慢慢毀壞才是對付這些鋼鐵怪物的唯一辦法。只要身體結構受到了足夠的破壞這些魔偶也會整個地散架。

地面突然冒出了一隻巨大的尖銳的土柱狠狠地撞擊在了金屬魔偶的身體上。發出像撞鐘一樣的悶響。在這樣一下重擊之下,這個龐大的金屬怪物終於呆然不動了,然後顫抖了一下,倒下。

這已經是最後的一隻金屬魔偶了,其他地也早已倒下成為了一堆廢鐵。不只如此,也還有許多石像鬼的殘骸灑落在周圍。這些都是這些劍士們的戰線。但是相對的。剛才倒下也是最後一位劍士了。隊伍中最後一魔法師用僅存的魔法力使出了一個土系地法術,把這個兩敗俱傷的場面完成了。也就在同時,這個魔法師身體一震,鼻子中緩緩流出兩道黑色的血液,慢慢倒地縮成了一團。

半空中,死靈法師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輕輕歎了口氣。這裏是離開地面數百米的高空,在這樣的距離下用黑暗靈魂衝擊擊殺一個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級別不低的對手,即便以他的能力也略顯得有些吃力。

“這些傢伙好厲害……”另一個胖胖的。同樣帶著一個銀色的骨骼面具的魔法師則哭喪著臉。因為下面的金屬魔偶全部都是他的,石像鬼也幾乎都是他製造的,這些東西每一個即便不是價值連城至少也值半個城。而有兩個金屬魔偶只是一個照面就在羅蘭德的劍下成為廢鐵。

“這些人近身保護皇帝的人可都是聖騎士團的,只憑你那兩個廢銅爛鐵就想無傷無損地拿下別人確實不大可能。”漂浮在半空中的艾登大師淡淡說。只有他沒有坐在石像鬼上,在他那大陸無人可及的空氣魔法的造詣相比下。石像鬼這種飛行魔偶的靈活度和速度和一隻豬差不多。

“艾登大師如果您能夠多出力一點的話,也許我就用不了損失這麼多了。”死靈法師繼續哭喪著臉。

艾登大師依然還是冷冷地說。

“我說了,我只是負責牽制羅蘭德而已。現在我至少已經做到了。諾波利諾特,你難道以為的那一堆破爛比我的命還值錢麼?要我飛到近處去和他正面戰鬥麼?”他下巴上原本那一縷長長的銀須已經只剩下了滑稽了一小段,唇邊還有一些擦傷。這是他在戰鬥開始之初冒冒失失地接受的後果。

其實也並不是艾登大師不小心,以魔法師和戰士之間的戰鬥來說,五十米的距離絕對算得上安全的了,何況艾登大師那爐火純青的飛行術。所以他一開始就接近了他們的上空。

但是羅蘭德團長只是一出劍,誰也不知道那一劍怎麼一眨眼都不用就越過了五十米的距離來到了艾登大師的面前。而且那一劍之快之突然之猝不及防,恐怕就是一隻最快最靈活的隼也躲不開。幸好艾登大師的飛行術比鷹隼確實還要快上那麼一點點,才勉強躲開了。至此以後他再也不接近羅蘭德百米之內,只在那絕對安全的距離上用魔法不斷騷擾著。

“不用再爭執了,反正我們的目的看來已經達到了。雖然這個傢伙的戰鬥力確實超過了我們地想像,但是最終還是我們贏了。”另外一個死靈法師冷冷地看著下方說。

現在他們地下方站著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愛恩法斯特的皇帝。一個則是聖騎士團的羅蘭德團長。兩人身周的地面滿是石像鬼的碎塊。魔法轟炸出的坑洞,侍衛們破碎的肢體和殘骸。

在這個修羅地獄般的場地中,羅蘭德依然是站得筆直,臉色依然冷峻如山,手中的劍依然還是握得那麼緊,連身上都沒有一絲戰鬥造成地傷痕或者是狼藉,宛如一尊不朽地戰神像。但是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

無論是誰,要面對上空三個頂尖魔法師不間斷的魔法轟擊下能夠堅持這麼久。還要不時抽身去協助其他人對付魔偶和石像鬼。到了這個地步也都會油盡燈枯。

身後的格芬哈特十七世雖然早已經是面如土色,不過終究還能繼續站著。但是羅蘭德自己心中清楚,這並不是自己和手下們的保護得力,而是那三個魔法師根本就沒把皇帝當作目標。

以格芬哈特十七世的手無縛雞之力,如果這三個死靈法師的目標真是他,恐怕聖騎士團全員在此都無能為力。其中那個使用黑暗和靈魂魔法地咒法師正是狙殺這種弱小目標的絕佳人手。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對皇帝陛下出手。反而是慢慢地在超遠距離之外一下一下地擊殺著其他劍士。而其他兩個死靈法師一個操控著魔偶進攻,一個則是憑藉著遠比飛鳥還靈活的空氣魔法在自己的上空盤旋周轉。自己和手下曾經有三次要對皇帝陛下使用傳送卷軸,這個死靈法師立刻如雨般地丟下連環閃電和雷鳴暴彈,其他兩個也用盡一切手段進攻,前兩次都硬生生地把傳送魔法打斷終止。最後一次隊伍中的牧師不惜燃燒自己的生命使用出神聖庇護想保護皇帝使用傳送卷軸離開,但是死靈法師們卻用出了一個極度罕見的‘空間鎖’卷軸,徹底封閉了這個區域中的所有空間魔法。

能夠讓死靈法師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使用這種卷軸,也可見這種東西地罕見和難得。而險些之外,這三個死靈法師都小心翼翼地保持在一個絕對安全的高度。慢慢地用魔偶和單體攻擊魔法消磨著他的鬥氣,體力和手下的生命。

羅蘭德看得出這三個死靈法師的目標是什麼了,他們地目標居然是自己。

那個把空氣魔法運用得出神入化的死靈法師沒有使用頂尖的空氣大魔法‘群星飛落’,另一個死靈法師也沒有使用靈魂和黑暗融合的範圍大魔法‘噬魂術’,並不是他們不能用。而是他們不願意使用,這種大範圍的殺傷魔法對羅蘭德效果並不大,但是其中的格芬哈特十七世卻很有可能會遭殃。

他們並不想傷害皇帝,卻一定要制止皇帝使用傳送卷軸逃跑,因為對於羅蘭德來說,皇帝是個無法棄之不顧的包袱。只要皇帝還留在這裏,他無論是要逃跑還是拼命反擊都會有顧忌,都會縛手縛腳。於是他們就可以放放心地在絕對安全的距離下把羅蘭德消磨至死。

雖然三個死靈法師本身的實力就已經遠在羅蘭德之上,但是要保證能夠自己不受傷害的同時讓羅蘭德絕對無法逃跑,無疑也只有這樣一種辦法了。雖然時間會拖得久一點,手段顯得卑鄙了一點,但是卻絕對有效。

“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大家一起出手吧。我看得出這傢伙的鬥氣和體力都已經幾乎消耗幹了。”艾登大師率先飛下,同時隨手一招,一發雷鳴暴彈朝羅蘭德飛去。

看著雷球的飛近,羅蘭德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有些痙攣。這種魔法剛才他已經劈開,絞碎,閃躲過多次了,此外還有火球,冰刺,風刄等等。他的感覺已經開始有些麻木,手中的劍已經變得比往常沉重得多了。不知道這一次他還是不是能夠劈開?這次可以,那麼接下來肯定會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另外的呢?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黑點不知從哪里飛來迅捷無論地鑽入了雷球之中。雷鳴暴彈陡然變形,發出一陣奇怪的響聲手就在半空中瓦解了。

艾登大師在半空中的身形陡然一頓。陡然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著上望,然後身體一震。

雖然臉上帶著那張密銀的骷髏面具,但是艾登大師裸露在外的下半張臉上的眼睛還是露出了驚駭之極的神色。就好像看到了最難以置信的情景一樣。

難以置信(續中)

教學中央的神像已經被挪開了,露出一個陰暗的地產口。地產口散發出的腐臭和濕氣讓瑞恩大神官直皺眉頭。

在這個時候開啟這個原本是隱秘之極的所在無疑是極不合適的,如果不是紅衣主教有些失態地很焦急地要求這個時候進去看看,瑞恩大神官是絕會在這個時候開啟這裏的。為些他不得不把大教堂中所有人都叫了出去,不許其他人進來。

雖然這個地牢算是魔法學院最隱秘的所在,但是知道的人還是有著好幾個,而且對於繼任的紅衣主教自然也不會隱瞞。不過要說為什麼會建立這個地牢以及這個地牢的真正作用恐怕現在就沒人知道了。如果只是關押那些危險的怪物,大可以在其他地方修建監獄,似乎用不著特意在神聖的大教堂的地下……

不過瑞恩大神官現在也不想去深究這些,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也許這位紅衣主教是知道什麼自己不東西的。雖然賈維主教現在還沒正式接手魔法學院,掌管鑰匙的還是自己,但是對於他倉促間要求自己也不好拒絕。他看得出來,也許這位紅衣主教真的有可能會接管魔法學院。

只是來到王都的短短幾天,賈維主教先是治好了皇后陛下的怪病,然後就傳出了皇后陛下將全力支援他的消息,同時羅得哈特大人也和他走得極近,主教大人也幾乎天天去宰相府和宰相大人套近乎。雖然不讓這個外來人來掌魔法學院的權這早已是形成了共識,但是這事態地發展傾向不得不讓人重新考慮。

作為新上任地紅衣主教。自然是每個地方都要去檢視一遍的。這個地牢是前兩天賈維主教在大神官的帶領下去看了看。瑞恩大神官很是受不了裏面的那股氣味,如同腐臭了棉花一樣塞在人的胸腹之間,反倒是紅衣主教對這個地方饒有興趣,很仔細地打量四周的同時還不停地問瑞恩大神官關於這個囚牢的情況。只可惜瑞恩大神官實在沒興趣在那裏面談論什麼,而紅衣主教似乎也有些的顧忌,匆匆走出地下室的時候居然帶著戀戀不捨地表情。

而這一次紅衣主教風爭火燎地要再次下去,瑞恩大神官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多問。他雖然還不清楚這位紅衣主教之後到底不會不成為自己真正的上頭,但是卻清楚在這種不清不楚地情況下。對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還是不要去深究的好。

地牢中,一片駭人的寂靜。這深入地下百米之處。一切聲響都被隔絕在了外面。而裏面也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音的事物了,除了主教大人。

所有關押著怪物地牢籠都已經打開了,不過所有的囚犯都成了屍體。不管是強壯得像食人魔一樣的牛頭怪,還是是美杜沙和邪眼,所有有生命的怪物都已經成為支離破碎的殘骸倒在血泊中。幾個陰魂和骷髏僵屍則靜悄悄地站在角落裏動也不動。只看著囚牢中央的賈維主教,比最聽話的狗還要聽話。

賈維主教抖手震落劍上的血跡還劍入鞘,焦急地往四周張望了一下。他已經用飛快地速度再次把這地牢儘量仔細地搜索過一次了,甚至連那些關押著怪物的囚牢也沒有放過,但是他依然沒有發現他需要的線索。

如果時間允許,他願意把這個地牢中地每一寸地面和牆壁都敲下來仔仔細細在手裏捏著檢查。地牢外龐大嚴密得魔法結界對於只是一個關押怪物的地方來說有些過分,而且賈維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結界的力量和精密程度遠比表面感覺到的更大更深。如果那傢伙所說地是真的,確實沒有什麼其他的隱秘地方的話。這裏確實就應該是老師所說的收藏那個東西的最合理的所在了。

但是留給他慢慢仔細查找的時候並不多,賈維很清楚山德魯給自己的底線中最重要的一項大概就是指的這個,所以現在是很重要的機會。現在就只剩下唯一的辦法查找了,這也是可以在這個難得的機會中所使用的唯一最有效的辦法。

地牢的地面上全是多年積累的污漬,怪物們的血液也流淌得滿地都是,但是賈維主教毫不在意地盤膝坐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個時候,王都以南三百公里之外。艾登大師瞪看著那飛來的身影,表情和見了鬼一樣。

嚴格說來並不是他見了鬼。作為一個死靈法師,無論是幽靈還是骷髏僵屍之類的東西艾登大師看在眼裏的感覺和看狗看貓沒什麼區別,所以現在的表情不是他看到了鬼,而是和其他普通人看到了鬼一樣,難以置信中帶著恐懼和震怖。

剛才把那發雷鳴暴彈撞得灰飛煙滅的是其實只是一隻小小的麻雀,只是這只麻雀飛得實在是太快,太准,要不是艾登大師的給自己所附加的鷹眼術已經到達了頂級,也絕不會在一眼之下能看出那個黑點的真實面目。

能夠把一發雷鳴暴彈撞散,那自己絕不可能是一隻普通的麻雀。不過讓艾登大師露出那樣表情的並不是這只麻雀,而是讓這只麻雀飛來的那個人。

一隻巨大的猛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飛臨了這片上空,展開足有近十米的巨大翼展,這是一隻桑得菲斯山脈才特有的大雕。但是誰也沒有去在意這種罕見的猛禽怎麼會飛到這裏來,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雕上端坐著的那個人身上。

不只是艾登大師,還有諾波得諾特和另一個死靈法師的臉上也都同時湧現出了同樣的表情。難以置信,驚怖,。畏懼。

地面上。看到這一幕的羅蘭德團長終於松了一口氣。原本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定下地約定和通信手段,想不到真地會有用得著的一天。

“怎麼了?他們又來了援兵麼?”格芬哈特十七世膽戰心驚地問。能夠在這個時候還能夠站得住腳而沒有癱倒在地,說明這位皇帝陛下的膽量似乎也慢慢地大得多了。

羅蘭德搖頭籲了口氣,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中的劍居然都不大握得穩了,回答。

“不,是我們的救兵。”

半空中,大雕上的人穿著只是一件普通之極的牧師長袍,花白的頭髮和鬍鬚亂糟糟地糾集在一起被高空中的強風吹得不停抖動。他同三個死靈法師一樣,臉上都有帶著一個面具。同樣是骷髏形狀地。不過艾登大師三人的是銀色,他的卻是種慘然的淡金色。

“沒有想到啊……”這個人開口說話了。雖然高空中的風很強。但是他好像並不怎麼用力地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三個死靈法師會聚集起來只是為了殺掉一個人,而且還是用這樣無聊的沒有美感的手段。”

艾登大師三人都像變做了泥塑木雕一樣動也不能動,空中只剩下了石像鬼和大雕搧動翅膀的聲音,諾波利諾特半舉起的手閃動著魔法的光芒,那是個還沒有完成的冰霜風暴。但是他偏偏既沒有把這個進行到了一半地魔掌完成,也沒有把它消散。

大雕的體積並不比石像鬼大,上面坐著的這個人好像也並不如何威武,但是一旦出現就完全震懾住了所有人。神為之奪。他的坐姿歪歪斜斜,身軀來看也看得出已經是個老人,一看之下既沒有什麼氣勢也沒有任何地威壓,但是不知不覺中,以他為中心的一圈空間都似乎變得陰暗晦澀了起來。

大雕上的人歎了口氣,再說。

“而我最想不到的是。原本高貴的死靈法師們現在已經是可以為了權力和利益像瘋狗一樣聚集起來了。”

這個人的聲音非但不大,而且語氣也很平靜,好像只是和朋友聊天一樣,但是艾登大師三人的頭上都開始有冷汗浸出了。

這個人說了這一句手就不再了,三個死靈法師也沉默著。半晌之後。諾波利諾特終於先開口打破了這沉悶的寂靜,他乾澀著聲音說。

“尊敬的前代理公會長,你好像在離開公會的時候曾經在漆黑之星面前發過誓,不會再干涉公會的任何事吧。”

“你的記性真好啊……我都快記不得這個誓言了,難為你還幫我記得……”金色骷髏面具後的人點點頭回答。這個回答讓另外三個死靈法師的臉色很明顯都變了,但是他慢慢地又接著說。

“不過既然你提醒了我,我自然也會遵守的。身為死靈法師,即便是曾經的死靈法師,在漆黑之星面前所發的誓言是不可能違背的……但是我被你這一提醒又好像記起了,我的誓言好像是只要我和公會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你們不主動惹到我的頭上來我就不出手,是這樣的吧。”

“但是我們並沒有犯到您頭上來啊。”胖胖的死靈法師連忙說。

“不,犯到了的。”金色骷髏面具點了點關。

三個死靈法師面面相覷。

大雕上的死靈法師輕飄飄地揮揮手說。

“其中的關鍵你們不用去明白,你們只要明白我不會騙你們就是了。你們如果真要殺了他那就算惹到我頭上。所以你們現在都給我滾吧。”

“可是您至少也說明一下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我們耗費了這麼多的心血和魔偶,只因為您這樣一句話……”

金色骷髏沉默了半晌,面具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三人身上緩緩掃視了一遍,終於開口說。

“羅尼其已經不在了,如果我真讓你們殺掉了下面那個傢伙,也許下一下僦輪到我也說不定。他怎麼也算是我非常時刻有可能的盟友,所以我不能讓他死。”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又硬又冷。

“而且你們這樣的行徑,居然也好意思稱自己是死靈法師麼?你們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們是為什麼而來,是誰讓你們來做什麼的。你們真的該慶倖我現在不再是笛雅谷的代理公會長,否則你們三個就都該永遠滾出笛雅谷了。”

“我承認我們的行為確實有些失當……諾波利諾特小心翼翼地說著。

“但是這是不是有些強詞奪理了?尊敬的前代理公會長。”

“你們的啟發難道變得比我還差麼?我怎麼會強詞奪理呢?”金色面具不屑地搖頭。

艾登大師點了點頭,說。

“你泯然不會強詞奪理,我記得你一向來連道理都懶得去講,怎麼還會去強詞奪什麼理呢。現在你居然會先動口說上這麼多而不是一上來就動手,看來這些年你的火氣已經消得太多了。”

“是啊,連我都覺得自己的心胸已經很寬大了。”金色骷髏點點頭。

“但是我記得你好像一向都不是那麼心胸寬大的人,火氣再怎麼消,火苗是不會熄的。“艾登大師說。這三人中只有他現在才能保持不被這人身圍有意無意散發的氣勢所完全吞噬,他聲音也逐漸地恢復了平時的蒼涼淡漠。

金色骷髏頭突然輕輕地冷笑了一下,說。

“說得對,其實我這樣只是色厲內荏罷了。你們三個只要一出手,大可以把我在這裏幹掉。”

別外兩個死靈法師都不禁看向了艾登大師,但是他面具下端的臉卻沒什麼異狀,聲音也依然冷淡。

“哪里。您畢竟曾經是笛雅谷的首領之一,我們怎麼能向你動手呢?”

“不用客氣,有心儘管來試試吧。否則也許以後你們的舉動都會因為我而縛手縛腳呢。”金色的骷髏面具歎了口氣,像勸說老朋友一樣。

“你們知道我這個人雖然心眼又小脾氣又暴躁,但是還是有人個優點的,那就是受說真話。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你們三個加起來的話確實是比我強的。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

  第五篇 回歸 難以置信(續下)

一個死靈法師都沉默了。連諾波利諾特都沒有了開始的畏懼和膽怯,陷入了這個醞釀著殺氣的沉默中。

這個時候確實是用不著客氣和虛偽的時候,實力比任何東西都要有說服力。雖然這個存在所具有的威壓是巨大的,曾經在他們心中留下的印象也是不可磨滅的,但是他們三人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的力量雖然絕對是大陸最頂尖的人之一,但是絕不可能是三個死靈法師合力的對手。

挑戰權威的危險確實是巨大的,但是誘惑同樣也是難以抗拒的,那意味著一旦勝利之後籠罩在你頭頂的陰影就會徹底散去。而他們頭上的陰影原本就已經不多了,只要再拂去這一片上空無疑就更光明了。

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動手幹掉對方,似乎也可以算是名正言順。既然是對方毀約在先,另外一個也許更恐怖的陰影也沒有理由罩到自己頭上來。

但是終究還是沒有人先動手,因為他們早已經不是那種隨時可以那自己的命頂在頭上去沖去拼的年紀了。一無所有才無所顧忌,沒活過多少時間才不知道生命有多寶貴。而他們都有名,有勢,有權,一個人有了很多這些東西之後自然就絕對不會願意去死,而他們也遠遠沒有活夠。所以他們不想去拚。

終於,由艾登大師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

“遂是算了吧,怎麼說我們都還同是笛雅谷的人,似乎沒有必要為了外人而自相殘殺。不如這樣吧……我們來個賭約可好?”

金色骷髏面具一聲輕笑。

“你想賭什麼?怎麼賭?”

“這裏還有五隻像鬼。”艾登大師指了指半空中搧動著翅膀的魔偶。

“你的活屍術我們也許久沒有見識過了,就來賭一賭,你造一隻活屍來和這五隻石像鬼戰鬥,我們大家互不出手。如果你贏了,我們就離開。如果我們贏了,那麼你就不要管這事,這樣可好?”

金色面具點頭。

“好。想不到你兩相居然喜歡玩這些了。”

“諾波利諾特。你來操作石像鬼。”艾登大師轉過頭來看了諾波利諾特一眼。在這轉身背向金色骷髏面具的一瞬間,他看向兩個同伴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小心些。我們的勝負就在你身上了哦。”

他兩個同伴的無疑也是看到了這個眼神地,但是他們的臉色和眼神卻顯得平靜之極,沒有一絲地不妥和驚奇。

“我知道了。”肥胖的死靈法師用很靈巧地動作一跳,和另外一個死靈法師一起共乘一隻石像鬼。隨著他的手勢,其餘的五隻石像鬼在空中聚集起來排列出陣形。龐大的黑矅石身軀在死靈法師的指揮下做出整齊的動作,宛如操練已久地士兵。

金色面具下的死靈法師冷笑了一下。他並沒操作自己座下的那只大雕,而是憑空舉起也手,一團藍色的光芒慢慢地開始在他的手中閃耀。當這團光芒亮到耀眼的時候他手腕一翻,藍光如水一般朝地面上灑落。

遠離高空地地面上,劍士們的屍骸被這藍色光芒一照耀到立刻開始蠕動起來。那些肢體還健全的屍體是自己站起來,而那些在鋼鐵魔偶下變做肉泥的血肉也不停地蠕動,聚集著,宛如一堆鮮紅的軟泥怪物。

不只是這些新鮮的屍體,周圍的泥土也不不斷翻動著。一些爛泥,骨頭一樣的東西像春雨中的新芽一樣在這藍色光芒的照射下從土地中冒了出來。這赫然是不知道多久以前存留在這一片土地裏地屍體,這些屍體有大如犀牛的,也有老鼠甚至昆蟲的,其中絕大多數幾乎已經分辨不出生前的形狀,就只是一團腐敗得不成形的爛泥或者碎骨頭,但是現在它們活動起來卻都顯得生機勃勃。

在這從天而降地藍色光芒下,剛才還一片死寂的地面現在完全充滿了活力。到處都有東西在動,從泥地中冒出。如果不是這場面實在太詭異,太駭人,這奇怪的藍色光芒倒有些像傳說中使一切復蘇的救世聖光。這一片被藍色光芒籠罩著的地域足有方圓數百米,現在這數百米的地面仿佛突然就成為了傳說中的幽冥地獄。

格芬哈特十七世的腳這個時候才開始真正地打著閃。如果不是羅蘭德這個他心目中的守護神還站在他旁邊。他可能早已經嚇得昏了。他緊抓著羅蘭德的手,聲音也像篩糠一樣。

“……我們趁現在快跑吧……”

“陛下請放心。有他在,我想是不用的了。那位死靈法師是來幫我們的。”羅蘭德搖搖頭。

“哦?這位是幫我們的……”格芬哈特仰望著上空。眼中恐懼之色慢慢消散,全是驚奇和震撼。

半空中,三個死靈法師看著那道復蘇著無數屍體的藍色光芒臉色都有些難看。諾波利諾特的澀聲苦笑著。

“不過就是打個賭而已,用得著亡靈天災加聚靈奇術來合成一個巨屍傀儡這種大場面麼?”

“不過只是出了小半的力而已。”金色骷髏面具淡淡回答。

“你以為我是要用我借貸無門豐的大雕來對付你的石像鬼麼?這玩意雖然應該比的石像鬼厲害,但是我卻不想去地下。我這輩子唯獨對做買賣的傢伙都很能很小心。因為我知道這些人很奸詐。”

諾波利諾特歎了口氣,搖頭說。

“你錯了。其實商人才是最不奸詐的。只不過喜歡把利益都放在表面上來說而已。其實誰活著不是為了利益?說得深沉一點,即便是感情,信仰之類的東西,對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利益?那些心裏打著見不得人的算盤的人才是真正的奸詐,比起他們,你不覺得其實我這種直白的人才是最坦率的人麼?”

金色骷髏面具一笑,點頭說。

“哦?那好。讓我看看你這最坦率的人會玩什麼花樣吧。”

地面上,所有活動地屍體都聚集在了一起。這些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的有固態有液態地東西不斷地重疊。擠壓,蠕動。慢慢地也擠壓出了一個和石像鬼類似的形狀。

這個屍骸怪物站立了起來,振開了無數凝結地血液,細小肢體和腐敗的爛泥組成的巨大翅膀升空而起。腥臭腐爛的死亡氣息瞬間充斥滿了這片地域。即便是地獄中的魔鬼也絕沒有這樣令人恐怖的氣息和威勢。這周圍視線所即地範圍中,無論是鳥獸還是昆蟲都開始拼命地逃離這片氣息。

“這個活屍傀儡恐怕不是五隻石像鬼對付得了的。說不定要五十只吧?”諾波利諾特苦笑。

“不是說了你只是一隻活屍麼?”

金色骷髏面具冷笑。

“你眼睛有問題嗎?這難道不是一隻還是兩隻?只要你能夠讓它受重傷就算你贏了,行了嗎?”

胖死靈法師還是搖頭。

“所以說在心裏打算盤的人其實才是最奸詐的。你要我的石像鬼怎麼讓這種怪物受上什麼重傷?不行。我可以用法術,怎麼樣?否則這個賭實在就沒什麼好打的了。”

“我最討厭做買賣的傢伙地理由之一就是他們總喜歡討價還價斤斤計較。不過也行,除了造些破銅爛鐵以外,你那三腳貓的元素魔法我實在不看在眼裏。”金色骷髏面具打了個響指,屍體傀儡帶出一陣巨大的腥臭風朝那五隻石像鬼撲去。

和那巨大的身軀毫不相稱。屍體傀儡比石像鬼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的速度飛撞入了一隻石像鬼的懷中,像摟抱最親密的情人一樣四肢緊緊地摟住了對方。一陣巨大但是清脆的破裂聲,堅硬無比的黑曜石身軀就在那一團腐肉中像玻璃一樣地碎掉了。

果然如同死靈法師所料。只是一擊,這碩大地石頭魔偶就被屍體傀儡被徹底擊潰,這實力的確實不是一點半點。無論是製作得再精良的器具,都不會有生命本身的力量巨大。這被活屍術聚靈奇術激發出了所以潛藏遺留的力量地屍骸雖然活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只要它還能動,就絕不是石頭可以抵擋得住的。

但是同時,另外四隻石像鬼的爪子也重重地擊打在這屍傀儡的身體上。雖然也是腐肉四濺,但是那些飛出的肉片幾乎是馬上又全部重新附著回了這具屍傀儡的身體上來。這樣看來這種普通方式的攻擊的效果實在是小得可憐。

‘轟’一聲悶響。一團巨大的火焰憑空出現在了空中,把石像鬼和屍傀儡一起包裹在其中。諾波利諾特終於出手了。一出手就是火系的高級法術地獄烈火。

屍傀儡帶著周身的火星和煙氣從火焰中一沖而出,順帶而出的還是沒有聞過的人絕對無法想像的味道,那是無數腐爛的屍體被高溫燒灼烤後產生的氣味,即便是單純的腐屍味,和這經過高溫加工後的味道一比起來也完全可以用淡雅二字來形容。如果這是在戰陣中。只是憑這味道就足夠上千士兵斃命。

四隻石像鬼卻隱沒在火焰中沒有動彈,他們的黑曜石身軀對火焰是免疫的。而這似乎也是諾波利諾特要求自己也出手的理由,只有魔法配合才是對付這種屍傀儡的唯一辦法。無論是魔法還是石像鬼的攻擊,其實消耗的都是這屍體怪物體內的魔法力,而這樣大面積的燒灼無疑是最有效果的。

半空中的四位死靈法師卻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每個人都目不斜視地在注視著戰場。諾波利諾特一邊吟念著咒文,一邊還要操作著剩餘的四隻石像鬼,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而大雕上戴著金色骷髏面具的死靈法師則顯得輕鬆了很多。

當然,這也只是顯得輕鬆很多而已。畢竟製作這樣龐大的一個屍傀儡並不是件輕鬆事,而現在他的操作雖然比起諾波利諾特輕鬆得多,但是還是需要花費精力和注意力的。這一點每個人都很清楚,尤其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艾登大師。這正是他所希望的。

艾登大師的臉上是一片淡漠,眼神也很平靜,但是背在身後的握住卷軸地手已經因為緊張而肌肉有了些痙攣。這張卷軸是他從笛雅谷出發的時候代理公會長硬塞給他地。

和其他頂級魔法師一樣,艾登大師平時間並不會帶什麼魔法卷軸在身上。即便是雷鳴暴彈這樣的高級魔法從他手中扔出來地速度也並不比卷軸慢上多少。關鍵是作為大陸最頂尖的施法者的自尊也不允許,就像大廚不可能還隨身帶著本菜譜一樣。但是他在離開笛雅谷的時候因哈姆卻要他帶上幾張比較特殊的戰鬥卷軸已防萬一。

艾登大師原本是很不屑的。但是代理公會長卻說。

“就算是我拜託大師幫我一個忙,隨身帶上吧。”於是艾登大師也只有皺著眉頭收下了。

直到遇到這個對手出現。艾登大師在想到也許真地會有機會用上卷軸的時候同時泛起的還有一種驚懼,對代理公會長的驚懼。這個人的出現不可能是他安排的,那麼就只能是他預料到了。一直以來艾登對代理公會長都不大看得起,在他眼裏這不過算是個毛頭小子罷了。無論是魔法修為還是處事上似乎都沒有什麼驚人之處,能夠成為代理公會長也不過是運氣好恰好解決了羅尼斯,還有這個頭銜其實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作用。但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本這個人地頭腦之好考慮之周到竟然到了連自己都無法預料的地步。而關鍵是他平時絲毫不顯山露水,這份心機的深沉配合這樣的頭腦,確實無法不讓人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首要去解決的是面前的對手。

他們三人都很清楚,對方一個人絕對不會是自己這方三人合力的對手。但是他們同樣清楚,如果真要和對方硬碰正面戰鬥,即便能夠殺了對方。但是自己這邊至少也要死上一個或者兩個。而誰都不希望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們都不敢動手,不敢去拼。

不過不想去拼,並不是不想去做。很多時候換上一種或者更多種方式也是不錯,甚至是更有效的選擇。這也是活了一把年紀的老奸巨猾們地特長。艾登只是頭腦稍微一轉,立刻就提出那樣一個賭約的建議。

對於對手那樣等級的魔法師,任何用魔法偷襲之前的凝聚魔法力產生的波動都瞞不過對方。這種情況下使用卷軸無疑是最好地。而這張卷軸也正是對付這種單個但是實力超群的對手最有作用的麻痹術的卷軸。

按照原本的想法,艾登大師是想讓對手操作坐著的大雕而下到地面上去,但是想不到對手居然製作出一隻巨大的屍傀儡。不過隨即諾波得諾特立刻打蛇隨棍上。提出了自己也可以使用魔法的條件。

雖然往日裏也並沒有什麼默契,但是艾登大師也相信自己在回頭時候的那一個眼神已經可以傳達足夠的意思了。這是作為同樣是心機深沉的老辣之輩之間的共同領會,彼此之間的利益,心思,打算都在這個眼神中傳達得足夠了。艾登大師相信只要自己一出手。絕不會只是一個人。

這個對手在一開始居然就製造出了這樣一個戰鬥力驚人的活屍傀儡,可見對方多半還是有著些戒心的。只要有這個堪比比蒙巨獸的大傢伙在,確實自己這三人就有了顧忌,這樣的怪物除了艾登大師一人能夠在靈活上完全佔據上風,另外兩人恐怕只要是稍微露出些不軌的企圖立刻就會招來攻擊。而這種怪物即便是烈火威彈這樣頂級的單體攻擊魔法也是無法一下子予以擊潰的。

但是艾登大師對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因為這是卷軸,即便是對方在不分心的戒備情況下只要自己不展開卷軸他也絕不會察覺,更不用說現在他還不得不分心操作屍傀儡。這個白魔法的瞬發法術可說是避無可避,除非之前就早施加了防護法術,要麼就只是憑藉本身的鬥氣或者魔法力去沖散桎梏。而只要麻痹術一生效,即便只是能讓對方短短的一眨眼的時間裏完全僵直也夠了。

一眨眼,已經足夠讓人死上一百次。而操作者一旦失去,屍傀儡也就不攻自破。

半空中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雖然彼此間配合無間,諾波利諾特還給石像鬼加持了輔助魔法。但是實力上地差距是無法彌補的,活屍傀儡又是一擊把第三只石像鬼地半邊身軀打成粉碎。但是,諾波利諾特的三發霹靂寒冰也擊在了屍傀儡地身體上。屍傀儡的身軀上一大片地方頃刻覆蓋上了一層堅冰和白霜,另處兩隻石像鬼的爪子也狠狠擊在了這些結冰地地方。立刻有一片一片被凍結的黑色身軀往地面掉落而無法再附著回屍傀儡的身軀上去。經過這一會地戰鬥,諾波利諾特似乎終於發現了對付這個怪物最有效果的方式。

不過帶著金色骷髏面具的死靈法師絲毫不顯得緊張,反而悠閒地打了個呵欠。因為勝負早已經很明顯了。雖然對方慢慢地找到了合適的戰術,但是石像鬼也只剩下兩隻了而已,勝利已經在望了。

諾波利諾特似乎並不願意放棄,仍然指揮著兩隻石像鬼努力地和屍傀儡周旋。只是再也不敢隨便讓石像鬼靠近屍傀儡用一隻石像鬼的代價來換取一次攻擊的機會。諾波利諾特手中魔法也不再只是水系的,而是火球,閃電,連珠炮似的狂轟,雖然這些魔法不斷地在屍傀儡身體上炸出一片一片的腐肉和骨骼,但是看樣子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魔法不停地炸死,轟擊,腐肉橫飛,空氣中滿是魔法元素和屍傀儡身上炸出的詭異波動,附加了迅疾術的石像鬼和傀儡半空中飛翔轉折你追我逐如同三隻巨大詭異的蝙蝠,捲動起的氣流刮得人皮膚生痛。

艾登法師知道自己出手的機會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突然從背後抽出魔法卷軸已經拉開,白魔法的波動瞬間爆發出來。幾乎是同時,諾波利諾特那一直對著屍傀儡施法的手也轉向了那大雕之上戴著金色骷髏面具的死靈法師。

艾登大師可以感覺到手中白魔法的麻痹術已經凝聚成型,立刻就要蜂擁而出。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同時也感覺到一絲奇怪的毛骨悚然。這是被人在身後用刀子抵住。而且感覺得到那握刀的手上地肌肉正在收縮繃緊立刻就要往前一送的那種毛骨悚然。

也許是這一年多點的時間中數次經歷生死之間的那種驚險戰鬥,讓他那早被歲月掩埋了的直覺又恢復到了年輕時候還在戰場上旅途中的那種敏銳,那種對於戰鬥和死亡的直覺,所以他是三人中第一個感覺到不對的人。他甚至來不及把還剩下十分之一眨眼就可以放出的卷軸完成,而是陡然旋身移位躲避揮起一道風牆阻擋在背後。同時口中大喊。“小心。”

即便是最迅捷的隼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身形從完全靜止一下變得高速閃躲,而從他手中發出的風牆足可抵擋最強勁的弩箭。幸好如此,那一隻小小的黑影在衝破風牆之後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只是剛好從他的鼻端前飛過。

如此近的距離,艾登看清楚了這只小小的黑影是一隻蜂鳥。不過這很明顯不可能是普通的峰鳥,因為蜂鳥不可能飛這麼高,也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速度這麼要命的勢頭,關鍵是不可能有這樣濃重的腐屍味。那味道濃得好像鼻子裏被灌進了一桶陰溝裏的臭泥漿。

落空的蜂鳥在半空中迅捷地劃出一道弧線,又折返回來繼續沖向艾登法師,不過這一次半途迎接接它的就是無數細小但是精密如絞肉機般的風刄,瞬間就把它切割成了無數的碎片,然後一道強風把這些碎肉末吹得無影無蹤。這個時候驚魂未定的艾登大師才有空去看他的兩個同伴,因為他知道沒有理由這樣的攻擊只是針對他一人而已。

那個使用靈魂魔法的死靈法師反應稍微慢了一點,直到艾登大師的提醒聲起他才驚醒。但是他的運氣也是最好的,同樣從背手飛向他那另一個黑影要比襲擊艾登大師的慢上那麼一點,而且他凝聚在手的魔法似乎也有些猶豫而沒有同時朝對面的死靈法師攻擊,剛好用來自保。

艾登大師一聲呼喊,死靈法師身體已經來不及動,連頭也沒回,只是努喝一聲,已經到達了他背後不足一米的小轉戰立刻碎裂開了。

靈魂魔法幾乎沒有物理攻擊力,但是這狂湧而出最純粹魔法波動還是把那個原本就很脆弱的小黑點絞碎了。也只有靈魂魔法那種明銳的感覺和攻擊方式才可以這樣狙擊到這一擊。

不過他的運氣雖然好,但是還並不足夠好。那黑點碎裂得並不夠細,依然有一個小碎塊被慣性攜帶著撞到了他的胳膊上。

只是撞到而已,似乎並沒有傷到皮肉,但是死靈法師卻好像被最毒的眼睛蛇咬了一口一樣尖叫起來。他手上一揮,一把由水系魔法凝聚出的冰刄就已經出現在了另一隻手上,對著這一隻被小碎片撞到的胳膊一斬而下。沒有絲毫的猶豫,臂落,血濺,只不過從他肩膀斷臂處湧出的血是紅的,而那只掉下的手臂留出來的則是種郁黑黏稠的醬汁。

這個時候,在他旁邊同乘一隻石像鬼的諾波利諾特已經默默地趴倒了。他的背心上有個大洞,一隻烏鴉還是什麼鳥類的腳還留在外面,但是並沒有血流出來。看仔細點就可以看出,剛才還白白胖胖揮灑著魔法的死靈法師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僵屍了。

沖他而來的是最大也是最快的,他剛剛聽到了艾登大師的喊叫的同時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背心上被什麼東西開了個洞。

沒有慘叫,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上一聲,他所有的感覺和氣息就被這沖入他身體中的東西帶來的瘋狂的毒素和腐蝕性魔法力消耗得精光了。他伸出的手指垂了下來,凝聚起來但是沒有產生作用的魔法力產生了一個小小的爆炸把他的手炸開,但是沒有任何的血液或者其他液流出來,幾眨眼之前還充滿了生命力的肢體現在已經和標本無異。

“你說的沒錯,那些不說話把所有算盤都打在心裏的人才是最卑鄙最奸詐的,就像我一樣,是麼?”坐在大雕身上的死靈法師得意洋洋地笑了。

“坦率的人啊。你們的打算實在是太坦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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