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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春》第11章
十三春番外篇:春風如笑  作者:十四郎

  誒,全文完結了,花大花卻不見蹤影?事實上,漏了一個小環節,咱們先往回走……

走走走走……走回當時仙帝停止時間的那會。

  大春和仙帝在時間停止的那一會交談了數句,然後就匆匆忙忙回去擺好原來的造型,

結果過於匆忙,忘記一直被她塞在懷裡的小豹子花大花。他渾身靜止狀,從衣服裡面掉出

來摔在地上,腦袋在石頭上磕了一下,立即暈了過去。

  見到奇景過於激動的大春壓根就忘記了花大花的存在,等廢墟上所有的人都離開之後

,可憐的花大花終於醒了過來,孤單一人……一豹的淒涼場景可想而知。

  其實不能怪大春這個主人太粗心,她當時的心情過於亢奮,等回到酒館才發現花大花

失蹤,再回頭尋找,哪裡還能找得到!

  好在花大花本來就是妖類,在妖界就算失蹤也不會讓人太擔心。於是無良的主人把這

只可憐的豹子丟在腦後,在妖界快活了幾天之後,就回人界了。

  花大花睜開眼睛時,雨已經停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廢墟、無人、廢墟、無人

……

  偌大的樹林,只有他一隻小豹子傻傻地躺在泥坑裡,全身濕漉漉的,好生狼狽。

  大花眼淚汪汪地站起來,小聲地,惶恐地叫著:「春春……春春……師傅……師傅…

…?」

  想當然爾,不會有人回答他。花大花把周圍能躲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全無蹤影,一

直找到快天黑,才不得不對自己靈敏的鼻子投降--他聞不到大春和師傅的味道,很顯然

,自己被遺棄了。

  被遺棄的寵物有很多,棄貓棄狗隨時可見,但誰見過棄豹?而且還是一隻會說話,隨

時會變成人的豹妖。

  此刻,花大花同天下間所有被遺棄的寵物一樣,驚慌失措,走投無路,含著眼淚四處

亂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過於細小的身體實在跑不快,大花乾脆恢復了大花豹

的模樣,在森林裡狂奔,眼淚隨風而散,口中一遍一遍呼喚著無良主人的名字,其狀甚是

淒涼。

  很顯然,可憐的花大花忘記自己是妖怪,而這裡是妖界,自己的地盤。他簡直像被丟

在北極的阿富汗獵犬,完全找不著北,甚至沒想到他完全可以回魔陀羅山找自己的娘敘舊



  嗯,讓我們同情一下他吧!這隻可憐的,護主的忠心豹子,他被人界熏陶得忘記自己

是妖怪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樹林裡夜梟開始叫喚,當鉤子一樣的月亮掛上枝頭的時候,花大

花終於稍微冷靜了一點。他突然想到,離這裡不遠的哈里斯山有一條通往人界的通道,他

可以自己回書店。

  想到這裡,花大花開始興奮,也不那麼痛苦煩惱了。在他單純的心思裡面,大春是不

可能遺棄他的,師傅也不可能不要他的,他們一定是有急事先回去了,所以他得自己回家

。嗯,一定是這樣!

  花大花是怎麼歷經千辛萬苦走到哈里斯山的過程,我就不詳細敘述了。其實也不過是

迷了四五次路,不小心吃了幾次帶毒的蟲子,遇到一兩次道行不如他高深的攔路妖怪而已



  當他終於眼淚汪汪地找到通往人界的通道時,立即變成乖巧的小貓模樣,努力用舌頭

沾著路邊坑裡的清水,把自己凌亂的毛弄整齊一點,省的大春一見到他就捂著鼻子讓他去

洗澡。

  通向仙界的道路是祥光做成的,猶如天梯一般美麗壯觀,而通向人界的道路,卻是黑

乎乎的,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身邊不停流竄的螢光--據說那是不小心闖入妖界的人

類的靈魂,也有人說那是鬼火,只有人類才有的一種奇異現象。

  花大花前幾次去人界,都是由尚尚這種妖力高深的老妖領路,隨意拉開結界就回去了

。現在他一個人,只能從陌生的通道裡走,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喜悅。

  這條路,是通向人界什麼地方的呢?他直覺這裡一定是通向書店的,或許在他心裡,

所有通向人界的通道歸處只有一個,那就是大春租書店。

  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周圍人聲鼎沸,花大花腳下猛地一空,從高處摔了下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花大花在空中做790度大迴旋的時候,腦子裡瞬間閃過這個問題。

噪雜的街道,繁忙的交通,烏煙瘴氣的空氣--這裡不是書店?

  受不了打擊的他,忘記做最後一個落地姿勢,啪嗒一聲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一陣頭

暈目眩,緊跟著眼淚就滔滔不絕地湧上來--他找不到家了!

  一隻手輕輕把傷心欲絕不想動彈的小花豹提了起來,然後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跟著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哎呀,我撿到了一隻小花貓。」

  花大花緊緊閉著眼睛裝死,他現在萬念俱滅,一個字也不想說,什麼東西都不想看。

  所以,他沒有看到,這個有著溫柔好聽聲音的女孩子,同樣也有一雙溫柔明亮的眼睛

,以及一張過於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單薄面容。

  女孩子把這隻從天而降的小花貓抱在懷裡,雖然他動也不動的裝死,她還是摸了摸他

的腦袋,輕聲道:「和我回去吧,如果你也沒家可歸,咱們就是同一國的。」

  同一國的?花大花耳朵動了動,微微瞇著眼睛抬頭往上看,然後他看到了一張對於人

類而言過於蒼白的臉,一雙溫柔的美麗的眼睛--這是一個很年輕很年輕的女孩子,大約

還沒有20歲。

  她長得不是很漂亮,甚至有點醜,額頭過於窄了,嘴唇也過於單薄,鼻樑不夠挺,眼

睛不夠有神,而且好像有點斜視。但她的神態裡,有一種同齡人沒有的安詳柔和,這種神

態,令她整個人顯得猶如春風一般令人舒暢。

  這是與大春完全不同的女性。在花大花有限的200年生命裡,接觸到的異性動物除了

獵物就只有三個,一個是他娘,威武潑辣的雌豹子,另一個是錢大春,粗神經又爽朗的人

類女子。還有一個就是那讓他渾身發抖的,身上充滿火系家族仙氣的紅衣女仙人。

  所以在他的意識裡,凡是女性的,都離不開他接觸的這幾種類型。第一次見到女性的

溫柔,讓他整個身體都嚇僵了,總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不該這樣,他的漿糊腦袋卻想不

出怎麼個不該。

  他不敢動,連爪子都用力縮回去,盡量把身體蜷成一團減少與她觸及的面積。

  大春!師傅!他在心裡哀叫,你們快來接大花啊!

  當然,不會有人感應到可憐的大花此時的無助。女孩子抱著他走過了幾個街口,然後

慢慢地隨著人潮過馬路。

  終於,花大花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為什麼在她懷裡,自己晃得那麼厲害?以前被大春

抱在懷裡走路都是很平穩的,雖然她走路很快,卻沒這麼顛簸。

  大花悄悄探頭,想找出顛簸的原因,然後,他才發現一個震驚的事實--女孩子一隻

腳是跛的。她就這樣艱難的,慢慢的一個人走了幾條街,所以每走一步,他都覺得自己顛

一下。

  大花嚇傻了,直覺想從她身上跳下來減輕她的負擔,可是剛動了一下,女孩子就輕輕

按住他的身體:「別動,過馬路呢,當心被車撞。」

  花大花坐立不安,想到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的溫柔異性,還跛著腳抱著自己走路,他覺

得渾身不舒服。然而他又什麼都不能做,不能說話,不能變成人形,因為這些是被師傅嚴

令禁止的。

  不如,就在這裡強行離開吧?眼見過了馬路,女孩子要轉彎,花大花耳朵微微一動,

立即就要從她懷裡跳下去。

  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姐!我找了你很久!你怎麼能一個人走回去?」

  花大花急忙回頭,卻見後面急急跑來一個老頭子,鬚髮花白,手裡推著一個簡陋的輪

椅,滿頭大汗地追過來,一面又道:「怎麼不坐車回去?這樣走回去要到什麼時候!」

  女孩子沒說話,只是抱著花大花坐上輪椅,這時,他才發覺這個女孩子臉色比先前更

加蒼白,而且滿臉的汗,顯得辛苦之極。

  她怎麼了?花大花心中剛升起一點疑惑的念頭,就從後面絮絮叨叨的老人嘴裡得到了

答案。

  「老爺他們明明知道你身體不好,腿腳也不方便,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回家!」老人

嘮叨著,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子和許多藥板,一股腦塞進少女的手裡,「還忘了你要吃藥

!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夫人也不幫你說兩句!」

  女孩子低頭乖乖吃藥喝水,卻不說話,甚至連眉毛尖也沒動一下。老人絮叨了半天,

自己大約也覺得沒意思,終於住口。忽然看見她懷裡的花大花,不由瞪圓了眼睛,又叫道

:「你怎麼能把來路不明的野貓抱在懷裡?!它多髒啊!而且老爺夫人肯定也不喜歡!夫

人這會還懷孕要避貓狗……」

  野貓?花大花張大嘴巴,百口莫辯。哼,他才不髒呢!他每天都有乖乖洗澡!只是趕

路的這些天毛皮稍微凌亂了一點,可他都有整理過!老人家冤枉他!

  心裡不平歸不平,花大花也不能開口辯解,只能急得亂動,嘴裡發出喵喵的聲音。

  女孩子摸了摸他的毛,這才抬頭輕道:「張伯伯,我很少出來的。這孩子,讓我養在

自己房間裡,絕不讓它出去打擾媽媽。我總是一個人,怪沒意思的,讓它陪陪我,好不好

?」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坐在輪椅上的,夕陽還剩一點餘輝,映在她蒼白的有些簡陋的

臉上,意外的柔和,花大花甚至覺得有些美麗,為著她眼底的一汪寧靜祥和。

  老人終於不說話了,他靜靜推著輪椅。

  這是怎麼回事呢?花大花不太能理解。她有爸爸媽媽吧?爸爸媽媽不是世上最親的人

嗎?怎麼會讓生病的她一個人走回家呢?從老人的話語裡,可以聽出,她家應該挺有錢的

,好像還有車,而且這老人叫小姐老爺夫人,想必還是什麼豪門呢……

  她為什麼要說自己無家可歸呢?明明有父母,家裡有錢,有藥吃……

  這些疑問,在晚上女孩子終於回到家裡之後,得到一些解答。

  花大花沒有猜錯,女孩子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裡,那種豪華,他以前只有在電視上看

過,是屬於人類的豪華風格。

  屋子裡人不多,一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旁邊一個美麗的婦人,

腹部已經隆起,似乎是懷孕了。她低頭慢條斯理地塗著指甲油,旁邊兩個十來歲的雙胞胎

男孩,嘰嘰喳喳說些什麼。

  女孩子進去的時候,那個美麗的婦人微微抬頭,動了一下,然後慢條斯理地問她:「

身體好點沒有?你爸爸說老悶在家裡也不好,讓你適當做點運動,現在覺得怎麼樣?」

  女孩子只是笑了一下,沒說話,後面的老人推著她上樓,樓下隱約傳來那婦人的說話

聲:「這孩子,連媽媽也不理了,真是越來越古怪。」

  那個中年男子低聲喝叱了一句什麼,下面便沒了聲音。

  花大花被屋子裡的豪華裝潢弄得頭昏眼花,一直到拐進一間素淨的屋子,才鬆了一口

氣。

  這是一間很大的屋子,栗色地板,大床,明快柔和的淺綠色牆壁,落地窗戶上雪白的

窗簾微微拂動,外面是一個寬敞的陽台,隱約可見陽台外的樹頂。

  屋子裡沒有過多的裝飾,顯得乾淨而且舒服。

  老人絮絮叨叨又囑咐了幾句,無非是要多呼吸新鮮空氣,注意身體,記得吃藥什麼的

,然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花大花從女孩子懷裡探出腦袋,打量著屋子,一面在心中琢磨怎麼逃出去找到大春和

師傅。

  忽然,他被女孩子抱了起來,正對上她蒼白的臉。她微微有些斜視,卻還是準確抓住

了他的眼睛。這是一雙多麼美麗的眼睛……花大花在心中想著,眼神那樣祥和,所有的不

平憤懣到她那裡,全部化成了淡然。或許她長得不好看,卻有一雙好眼睛。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子笑吟吟地問著他。

  花大花差點就本能地說話,忽然想到在人界一隻貓是不可能說話的,於是趕緊咬住舌

頭,痛得他差點流眼淚。

  女孩子自言自語著:「你是花皮,就叫你小花吧……我不會取名字,你看,只有這樣

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他柔軟的皮毛。

  她從輪椅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落地窗,打開窗戶,走到陽台上。

  「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她突然的這麼一句,嚇得花大花豎起了毛,心想她怎麼知

道我會說話?!

  「因為你沒有來歷,不需要任何負擔,咱們是萍水相逢,同一國的。有些人,有些話

,說不了。」女孩子輕輕說著他不懂的話,「和人牽扯的越多,離開的時候就越難過。所

以,我從來不主動和家人說話,盡量讓他們討厭我,這樣我離開的時候,他們就不會那麼

難過了。」

  花大花似懂非懂,茫然地看著她。她的臉映著人界不甚明亮的月光,有些模糊。

  她忽然低頭看著他,柔聲道:「可是我還沒有離開,只要活著,就會感到寂寞。於是

會忍不住想親近別人……真要做到孑然一身離開,其實也不容易。幸好你是一隻小野貓,

在這段時間陪著我吧,我有人可以說話了,不會那樣寂寞。」

  那是……什麼意思?花大花一頭霧水,完全不能理解她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麼。

  或許,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說話?嗯……那樣就好……花大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暫時

放下心來。

  花大花就這樣,莫名其妙住進豪宅,成為某位豪門小姐的寵物,展開他另一段幸福生

活……大家期待著他的幸福把!

  番外結束……

  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年頭,想偷懶也要偷得有技巧……

  咱們繼續……

  和這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子住了幾天,花大花漸漸發覺,她真的什麼時候都是一

個人。

  每天的三餐和藥都有人准點送到門口,她只要到時間開門就可以了。

  其他時間,沒有一個人會進這間屋子,她一直都是一個人,要麼坐在陽台上靜靜看著

樹頂,要麼就拿著畫筆畫畫。

  因為錢大春也是個畫者,經常在書店裡折騰一些賺不了錢的漫畫,所以花大花對女孩

子這個行為感到很親切,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避著她防著她。

  她畫畫的時候,他會蜷在她腳邊,懶洋洋地看著畫紙上時而多出一隻蝴蝶,時而多出

一朵嬌艷的花朵。她是個很擅長畫畫的少女。

  遇到陰雨的日子,她沒辦法去陽台畫畫,就抱著他,坐在窗前看雨,然後和他低聲咕

噥一些話。

  從她的敘述裡,花大花終於得知,她是俗稱的拖油瓶。她的父親在她5歲的時候遇到

交通意外去世,母親改嫁給現在這個富商。

  難怪她的那個爸爸不怎麼理她,原來不是自己親生的。花大花明白了。加上她小時候

得過小兒麻痺症,右腳扭曲,面容也不甚討喜漂亮,偏偏她母親是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

嫁過來沒兩年為富商添了一對如寶似玉的雙胞胎,漸漸的,她越來越被忽視。

  「我小時候很自私調皮的。」女孩子低聲說著,笑了起來,「我可嫉妒兩個弟弟了,

因為大家都喜歡他們不喜歡我,所以我經常趁人不注意偷偷欺負他們。你看,我是不是很

壞?不過,做完這些壞事,我卻很快活,就算被媽媽罵,還是覺得快活。小孩子很容易滿

足的,報復一下,然後睡一覺就舒服了。所以,會生病,大約是因為我欺負他們太多了。



  「第一次從爸爸嘴裡得知,我得了絕症,沒有幾年生命的時候,我很絕望,大哭大鬧

,讓家裡所有人都不安生。我自己沒有好命,所以也見不得別人好,爸爸媽媽在那一段時

間裡簡直煩透了我,可是他們也還會為我傷心。小花,我真的是個壞人吧?」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笑得一派溫和。

  或許她是在騙人,花大花不相信。他不相信這個笑如春風的女孩子會像她嘴裡說的那

樣蠻橫不講理。

  女孩子於是低頭指著自己的腦袋,用一種認真的神情,好像在課堂上答題一樣認真說

道:「這裡面,有個很小很小的血瘤。不曉得什麼時候起來的,它可能還沒有針尖大呢,

可是只要它破了,我隨時都會死。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呀……就算我再怎麼不服,

還是敗在針尖大小的血瘤上。不管吃多少藥,也無法抑制它的擴大,我總有一天會死。所

以,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什麼?花大花天真地望著少女的臉龐。

  他還不相信,腦子裡一個血瘤怎麼會死人。她一定是騙自己……嗯,一定是這樣。大

春就總是騙自己為樂,人類的話,大多不要太相信比較好。

  「我明白,這個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拼了命就可以得到的。例如,生命,以及感情。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是安慰失敗者的話。我不能抱著這個虛幻的希望離開世界,那樣太

可悲了。」

  是這樣麼?花大花不明白,少女的話裡面有很多他不明白的,第一次聽說的道理。

  人類平時是不是都在想這些複雜的問題呢?他們想的太多,顧慮的太多了,所以只有

短短幾十年的性命……但,倘若不思考,人還是人麼?

  「我沒有辦法強迫家人喜歡我,接納我,我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像普通人一樣歡快的跑

跳,抓著喜歡人的手一直到老。活著的時候,沒有能為喜歡的家人做點什麼有用的事,至

少,我不該在死了以後還讓他們心理背著包袱。所以,我盡量讓他們討厭我,我不理他們

的關心,對他們說很刻薄的話,做一些他們無法忍受的事情……我希望他們討厭我,這樣

我走了以後,他們就不會傷心。你說,我這樣做不會是錯的吧?」

  我怎麼知道呢?花大花搖了搖耳朵,從她懷裡站起來,腦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我是不會討厭你的。他在心裡天真地說著。這樣一個有著春風般微笑的少女,他怎麼

會討厭呢。

  少女因他的撒嬌笑了起來:「那天一個人走回家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血瘤還

不發作呢?家人一定也希望它趕快破裂,這樣,他們就沒有了壓力和包袱,我亦可以走得

沒有痕跡。我不想體會痛苦了,也不想他們體會。小花,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你知

道麼?我會不會,還是一個人這樣呆著,沒人陪我?」

  不知道呀。花大花陷入苦思,這種複雜的事情,得去問師傅,他學識太淺了,人的魂

魄最後回歸何處,他還沒學到呢。

  但,她怎麼會一個人呢?花大花不爽地搖著尾巴,他不是陪著她麼?只因她說他們是

同一國的,他找不到家,她亦找不到真正可歸的地方。

  少女的身體狀況一天天壞下去,頭暈目眩,終於有一天不能下床了。

  花大花就趴在床頭,用自己的毛皮溫暖她冰冷的雙手,希望她蒼白的臉能多一些紅暈

,這樣才配得上窗外陽春三月的熱鬧景象。這樣,她不甚美麗的臉,也會顯得嫵媚一些。

  她實在是太蒼白了,這樣不好看。

  他現在只能一個人去陽台看樹頂了,然後發現枯枝長出了綠芽,外面一片美麗的綠意

。他為這個發現欣喜,轉身想張口告訴她,卻急忙閉嘴--他不可以說話的,因為這是禁

令。

  於是花大花只有用嘴叼起一片吹到陽台上的樹葉,把它送到少女手裡,看著她春風一

般的笑容,他覺得很幸福。

  豪宅裡的人終於有了動靜,請來了家庭醫生,看她現在的狀況。

  家庭醫生是一個年輕的英俊男子,他仔細地替躺在床上的少女量血壓,聽心跳。花大

花只能縮在旁邊看著,心裡有點不舒服。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少女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她的眼睛從未那樣明亮過,那個醫生觸

摸她的時候,她的神情如同所有的春花一齊綻放,

  他見過這種神情,大春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不知說到什麼,她會露出這種神情。

  那是喜悅,羞澀。表示她很高興對方這樣做。

  少女喜歡這個醫生嗎?

  醫生很快做完檢查,轉身出去了。

  他小聲對守在外面的人說了什麼,大花隱約聽到情況不容樂觀,大約只剩一個月,做

好事後準備的話。

  他聽不懂,更不明白為什麼心裡忽然沉重起來,彷彿被言語的針刺傷。

  他現在只想蜷縮在少女的懷裡,靜靜依偎著,暫時不要分開,這樣就好……

  少女用蒼白的手撫摸著他的皮毛,她臉上的紅暈還在,眸中耀眼的光輝也還在。她那

張不美麗的臉龐,因為欣喜與傷感,顯得十分刺目,大花幾乎不敢直視。

  「小花……他是不是很好看?」少女柔聲說著,「我很早就認識他啦,他是個好人,

每次來都會安撫我,叫我不要想太多。今天他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我快走了吧……」

  是這樣嗎?那為什麼你還能笑呢?花大花躺在她手掌裡,越發不明白。

  「我真喜歡他……」少女呢喃著,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甜蜜的笑,「有時候會奢望,

自己可以投入他的懷抱。小花,被喜歡的人擁抱,是什麼感覺,你知道麼?」

  大花沉默了。

  他靜靜看著少女夢幻一般的笑容,然後,小心翼翼地蜷起身體,讓她抱起自己在胸前



  是這樣的感覺吧……他在心裡問著自己。卻沒人回答他。

  這樣下去不行。

  有一天,花大花終於忍不住了。她終究會死去,或許就在今天,明天,後天……

  他不想她死,他還不想與她分開。這剛剛到來的,曖昧又茫然的情感,他還不知道那

是什麼,便要分開了麼?

  他要回去,去找師父,問他人類的魂魄最後回歸何處,他要找她。

  又或者,師父可以救她。不過是腦子裡面針尖大小的血瘤,一下子就可以清除的。

  對,就這麼辦!不要她死!他不能這樣眼怔怔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去世,雖然他不明

白這是為什麼。

  空蕩蕩的房間,少女一個人躺在床上。她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了,看不到窗外朦朧的月

光,也看不到變成人形用窗簾裹住全身的花大花。

  他變成了人。他要把少女帶走,去找師父!

  他小心背起少女,推開窗戶,無聲無息地跳了下去。

  租書店,在哪裡?花大花完全沒有頭緒,他只能亂跑,出了大門,在每一條街道上狂

奔。

  可是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印象中的書店。難道,不在一個城市?

  花大花滿臉大汗,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

  背上的少女忽然動了一下,花大花猛然停住腳步,只覺她柔軟的胳膊環住他的脖子,

然後她低低呢喃了一句:「醫生……?」

  不,不是醫生!

  他張嘴想告訴她,卻忽然停住。

  不,就讓她認為他是醫生吧,那個她愛慕的,英俊的年輕男子。

  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她身體裡生命火焰的虛弱,它隨時都要熄滅,他無法給予她希望

了,所以,讓她幸福的離開。

  他放慢了腳步,在無人的街道上慢慢走著。

  身後的少女緊緊抱住他,呢喃著:「我不是在做夢吧?醫生……真的是你?」

  他默默點頭。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更加地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想爸爸……」她輕輕說著,「我想媽媽,想弟弟……」

  她每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

  「我想張伯伯,還想我那個空蕩蕩的房間……我也想你,醫生……」

  他重重點了一下頭。

  「我……我還想小花……」她微弱地說著。

  花大花如同被鐵錘砸中身體一樣,全部僵住,動也不能動。

  他靜靜看著前面的路,路有些扭曲了,模糊不清。他眨眨眼睛,忽然朗聲道:「好!

小花帶你去找師父!一定讓你活著!你不要死!」

  沒有人回答他。

  花大花慢慢往前走著,也不說話。

  春天的夜晚或許有點寒意,他卻不覺得冷。

  只因為他身後有這樣一個少女,他連名字還不知道,但她有春風一般的笑顏,讓他忘

記了寒冷。

  這是什麼呢?他問自己。

  隱約好像知道了什麼,可是一會又忘了。

  春風已經死去了,他還是不明白。

  那,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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