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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第3章
第二卷 天下七分

第一章 趙都邯鄲

  晨星難以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城牆,還有城門口進進出出,拉著牛車馬車,或者步行的人群。那些牛車馬車上馱著糧食、果蔬還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城門口站著兩隊身穿皮甲,手握武器的兵士,嚴密的檢查著過往的路人。

  晨星的第一反應是這裡在拍電影。

  他顧不得此刻自己幾乎是半裸的身體,大呼小叫的跑了過去。

  晨星現在的樣子極度誇張,長長的頭髮凌亂蓬鬆,身上的皮膚已經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上身赤裸,下身圍著一塊髒兮兮的不知是什麼野獸的毛皮,張牙舞爪而且奔跑的速度奇快,最恐怖的是口中還發出尖利的如同鬼哭狼嚎的叫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來,那些守城的兵士舞動著不知是槍是戈的武器,將他團團圍住。一個似乎是小隊長的傢伙衝他大聲說了一句話,可他一點兒也聽不懂。

  「大哥別鬧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從大山裡面走出來嗎!哎?你們這是在拍什麼戲啊?看排場是家大影視公司喔。」晨星邊說邊朝前走,對方的武器立刻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小隊長又說了一句話,這次晨星聽清楚了,對方說的是,「爾是何人!」

  「大哥你還挺入戲的!」晨星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他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個小隊長似乎仍未聽懂他的話,轉身朝手下比劃了一個手勢。兩名兵士立刻取出繩索,朝晨星走來。

  「不是吧!我不打擾你們拍戲了好吧……我走還不行嗎……哎!你們不要用繩子啊!」

  晨星一邊叫一邊掙扎,無奈他的元嬰被禁錮住,又走了那麼長時間的路,此刻實在是有力使不出。雖然他一開始打翻了十餘名兵士,可對方的人越來越多,最後還是被按倒在地上,五花大綁,押向城內。

  直到這時晨星才有機會仔細觀察眼前的一切。這是一道高約十米,青石築成的城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型的塔樓,塔樓中佈滿哨兵,執戈操矛,嚴守以待。城牆外環繞著一條寬闊的護城河,一座木橋從河上橫過。木橋正對著城門,城門上方刻著兩個碩大的朱紅古篆。

  晨星不認得城門上的文字,他被人押著走過城門,來到城內。

  一條很寬的大街從城門口延伸出去,雖然是黃土鋪成,卻極為平整。大路兩旁是一些簡陋的店舖,古舊的布幌迎風招展。街上行人很多,都是那種寬袖大袍的古裝打扮,紛紛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著晨星。

  晨星此刻再也不會認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拍電影了,他仰天大叫道,「我招誰惹誰了!誰能告訴我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話沒說完,身上已被人踹了一腳。踹他的那名兵士大聲罵道,「鬼叫什麼!魏國的狗崽子!我們大王就是被你們害死的!」

  「魏國!MyGod!」晨星頓時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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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牢門,晨星第一百零一次踢開身旁那兩個對自己橫眉冷眼的大漢,然後用一種冷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語調道,「你們有完沒完!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什麼狗屁魏國的人!」

  「小兄弟你省省力氣吧,趙國人很敏感的,凡是來歷不明的人通通會被當作魏國的探子。」角落裡一個低沉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

  晨星此時已習慣了這些人說話的方式。被人反來復去問了無數次諸如「狗賊你是不是魏人」之類的話,就是傻子也聽懂了。他剛進牢房時就注意到了那個說話的人。那是一名衣衫破爛的漢子,不曉得在這裡呆了多久,從身上的傷痕看,必定是經過了嚴刑拷打。

  什麼趙國魏國?還秦國呢,亂七八糟。

  晨星實在感到頭痛。若這些人說的是真的,現在應該是戰國時代。難道星觴是時空隧道,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傳送到了這裡?昏倒!怪不得自己的衣服鞋子手鐲全不見了,那些東西絕對無法承受穿梭時空時的壓力。等等,為什麼自己一點兒事都沒有呢?

  晨星馬上想起來自己並不是一點兒事都沒有。自己的元嬰不是被禁錮了嗎?這恰恰是最要命的。

  可幻星權戒卻毫無損傷。晨星只能解釋為幻星派確實很強,強到連法寶都可以對抗時空隧道的力量。其實他也搞不懂星觴究竟是不是時空隧道,不過,他確實是在進入星觴之後來到這個鬼地方的。

  被傳送到古代這種科幻小說般的情節並沒有超出晨星的理解範圍,連修仙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已經安然接受,還修煉到了元嬰期(雖然有些偷懶),何況是回到戰國呢?但他還是抱著最後的一點希望,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大哥,請問現在是哪一年?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漢子似乎非常驚訝,「這裡是位於趙國都城邯鄲西南角的地牢,小兄弟難道不知道嗎?今年已經是趙魏漳水會盟之後的第二個年頭了。」

  他說罷只聽「咕咚」一聲,晨星仰面倒在了地上。

  最後的希望之火也被撲滅了,晨星在心裡大聲咒罵著君碧痕。要不是他拉著自己開啟星觴,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好在晨星從小在貧民窟裡長大,早就習慣了應付各種各樣的情況。他現在只是發愁,怎麼樣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呢?他可不想一直在這裡呆下去。

  晨星下意識的試了試掙脫元嬰外的禁錮,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元嬰似乎被催眠了,處於一種沉睡的狀態中。他現在只能運用游離在體內的很少一部分真元力。

  修真修真,修到最後把自己都賠進去了!晨星突然想到,在這個時代,修真者還沒有離開地球。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元嬰被禁錮的時候撞上什麼惡毒的同道中人。

  「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修真者。」他咕噥了一句,沖那漢子笑道,「小弟叫晨星,請問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我叫邢良。」那人掙扎著坐起來,「聽小兄弟的口音,不是三晉的人吧。」

  「三晉?」晨星聽得一片茫然,他對戰國的瞭解僅限於小時候聽師傅講的故事,以及某些電視劇的情節。他知道這種時空穿梭的事情解釋不清,於是含糊著答道,「小弟是山上的獵戶,今天是頭一次下山,不曉得怎麼回事就被稀里糊塗的抓到這裡來了。」

  邢良看到他圍在下體的獸皮,立刻信以為真,歎息道,「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們都是可憐的人啊。」說罷又連連搖頭。

  其實邢良稍加注意就會懷疑,晨星的體型皮膚容貌和口音實在是一點都不像邯鄲附近的土著。不過此時他蓬頭垢面,渾身上下連塊乾淨的地方都沒有,矇混過關也算是馬馬虎虎了。

  晨星好奇的問道,「邢大哥是怎麼進來的?」

  邢良苦笑道,「我是從薊城來邯鄲的商人,因為遇上強盜,丟失了路引,所以也被他們當成魏人的奸細,關在這裡已經近兩個月了。雖然我在邯鄲有個朋友,但現在連信都送不出去……」說到這裡他又是一聲長歎。

  晨星知道自己暫時回不了二十一世紀了,但是呆在這個時代要做些什麼才好呢?算了,不管怎樣都得先弄清楚這個時代的情況,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他想到這裡,立刻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問道,「邢大哥,我從小在山上長大,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三晉啊,薊城啊,都是些什麼地方?」

  邢良苦笑一聲,「告訴你又能怎樣?反正我們是逃不出去的。」

  晨星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小弟以為,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會有希望,邢大哥的話未免太悲觀了。」

  邢良聞言身子一震,歎道,「枉我自認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論見識竟還不如小兄弟。三晉是指趙國、魏國和韓國,這三個國家本是晉國的臣下,此時雖然將晉國瓜分,但人們仍然習慣以三晉稱呼他們。至於薊城,那是燕國的國都,也是我的家鄉。」

  晨星這才恍然,「除了三晉,周圍還有哪些國家呢?」他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戰國七雄,可是既然在裝土著,就要裝到底嘛。

  邢良看來被勾起了談興,正了正坐姿,沉聲道,「如今天下七分,實力最強的當然要數齊、楚、秦、燕、趙、魏、韓這七個國家。其餘小國,如果不是依附於這些大國,就只有被他們吞併。不過依我看來,就算一時依附,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最終難逃覆滅的命運。」

  晨星沒想到一個商人竟能夠將這個時代的局勢看得如此清楚,頓時對邢良增添了幾分敬意,他好奇的問道,「邢大哥知不知道,七國中最強大的又是哪個呢?」

  邢良歎道,「七國連年征戰,互有勝負,若要找一個最強大的還真不容易。五十年前當數魏國,可惜自從魏文侯死後,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那秦國呢?」晨星追問道,他只知道最後是秦國統一了天下,所以一直以為秦國才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國家,誰知事實並非這個樣子。

  邢良對他這麼關心秦國感到有些奇怪,皺眉道,「秦國從前只能算是中游,不過八年前秦孝公力排眾議,任用衛人公孫鞅進行變法,現在的局面已有了不少改觀。」

  他剛說到這裡,晨星突然低聲道,「有人來了。」

  邢良愕然朝房門看去,房門被推開,三個挺胸凸肚的人走了進來。

  他也是練過武功的人,晨星竟能在他之前覺察到有人走過來,這讓他暗自驚詫,開始對晨星信口胡謅的話產生了懷疑。晨星也知道自己一時大意了,沖邢良神秘的一笑,「他們是什麼人?」

  晨星畢竟是修煉到元嬰後期的修真者,雖然此刻元嬰被禁錮住,而且又刻意的收斂精氣,但是那種氣質和魅力仍然是世俗界的人無法抵抗的。他只看了邢良一眼,邢良就感覺到了充盈在他目光中的真誠,方纔的懷疑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壓低聲音道,「中間那個是這裡的牢頭,人稱活閻王屠毒,另外兩人是他的副手。屠毒專門以折磨犯人為樂,小兄弟要小心了。」

  晨星怎會將這些人放在心上。他嘻嘻一笑,「邢大哥想離開這裡嗎?」

  邢良一陣激動,隨即又黯然道,「誰不想逃走呢。可是外面有數十名兵士,屠毒又是武士出身,想逃也逃不出去啊。」

  「儘管放心,包在我身上。」晨星說著站了起來。這時,屠毒三人已走到兩人的面前。

  那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滿臉橫肉,腰上斜插著一柄鐵劍。

  「魏國的狗崽子!給老子滾出來!」屠毒惡狠狠的叫著,兩名副手打開了牢門。

  晨星站著不動,屠毒沒想到這個怪裡怪氣的小子竟敢違抗自己的命令,沖左右副手道,「你們把這小子抓出來,給他點顏色看看!別打死了!」

  兩名副手答應著走進牢房,其中一人抬腳朝晨星踢去。晨星躲都沒躲,任憑對方踢中自己的膝蓋。只聽一聲慘叫,那人被他體內的真元力震得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牆上,頓時昏了過去。

  屠毒大驚,他還沒有見過什麼人能夠不出一招一式就克敵制勝。晨星的強橫激發了他的凶性,他怒吼一聲,跨步上前,拔劍劈向晨星的左肩。

  晨星從小就跟著杜明學習空宗的武功,一套拆空手早已練得爐火純青。修真之後對世俗界武功的體悟更是精深入微。他看著對方劈來的一劍,點頭笑道,「有趣!」說著右手屈指彈在劍脊之上。

  屠毒只覺自己整條手臂都麻木了,鐵劍脫手。

  晨星接住飛來的鐵劍,劍尖逆轉,抵住了屠毒的咽喉,惡狠狠的叱道,「送我和邢大哥出去,不然就殺了你!」說罷,衝著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邢良陽光燦爛的一笑,「邢大哥,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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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冒著蒸汽的熱水中泡了足足兩個小時,晨星終於洗完了半年以來的第一個澡。他起身換上邢良給自己準備的乾淨衣服,哭笑不得的站在窗前,這種寬大的古代服裝讓他很不習慣。

  這裡是邢良所說的那個朋友的住處,鄰近邯鄲城內最繁華的大街。

  晨星隔著窗子朝外看,街上人來人往,一片繁榮景象。從人們的穿著上可以看出,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像這種全國性的大城市,各國的商賈都會往來交易,這種交易非但能給城市帶來各種短缺的貨物,也促進了城市和國家之間的信息流通。

  晨星發現,大街上有很多武士打扮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看到一夥手執兵刃身穿勁裝的傢伙耀武揚威的從窗外走過。

  戰國時代,天下大亂,武力成為安身立命的根本。大到國家,小到個人,擁有了武力就等於擁有了地位和金錢。武功強橫的人自然被各國爭相搜羅。武士也成為一種流行的職業,甚至每個城市都設有專門接待各國武士的行館。

  「以晨兄弟的身手,去武士行館定能創出一番事業!」邢良笑著推門走進來。他離開監牢後就不再詢問晨星的身份來歷。他是商人,懂得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況且晨星救過他,這個恩情他是忘不了的。

  晨星轉身道,「小弟也有這個打算,可惜不懂得這裡的規矩。」他已經看出在這個時代只有憑自己的實力才能立足。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是打發時間,那就在這裡玩玩吧。這是典型的晨星式的想法。

  邢良訝道,「沒想到晨兄弟沐浴更衣之後,竟是如此俊美瀟灑的翩翩少年。」他說著又笑道,「只要有真本事,就不用擔心。我曾拜在薊城有名的劍師門下學過劍術,對武士行館的規矩略知一二。」

  武士行館大多由各國的權臣組織建立,聘請國中出類拔萃的劍師擔任館主。每個行館中都招納有很多劍士,根據行館的規模,人數從十幾名到數百名不等。這些劍士享受俸祿,等於是私人培養的打手。普通的武士如果想成為劍士,就必須參加武士行館舉辦的武士挑戰賽,獲勝的將接受館主的考核,評定等級,失敗的輕則被羞辱一番,重則當場喪命。

  「若邢兄所言非虛,憑晨兄弟的實力,起碼可以輕鬆取得中品劍士的資格。」隨著話音,門外走進一名華服男子。晨星知道他是邢良的朋友,姓趙名朱,是土生土長的邯鄲人。

  趙朱進屋後雙目在晨星身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鼓掌笑道,「假如晨兄弟真的想進入武士行館,我願鼎力相助!」

  晨星奇道,「難道進入武士行館除了武功很棒之外,還需要別的條件?」

  趙朱笑道,「那是自然,拋開稅金不說,孝敬館主的禮物是必須備下的。」

  晨星暗罵什麼時代都是一樣,這種行賄之風原來在戰國時就已經風行天下了。他邊想邊嘻嘻一笑,「小弟先謝過趙大哥了!」

  趙朱微笑道,「我們一見如故,何必言謝。不知晨兄弟擅長那種兵刃?我好安排人準備。」

  晨星其實哪種兵刃都不擅長,他從前所學的都是精巧的手上功夫。比如拆空手,八十一式下來連上臂都不用動。但對方既然問到,總不能表現出自己是外行,他想了半天才自信滿滿的答道,「小弟比較喜歡用劍。」

  趙朱動容道,「我果然沒有看走眼,看來晨兄弟真的是高手。」

第二章 武館揚名

  劍為王道,是這個時代最流行的兵刃。

  天下用劍的武士多如牛毛,如果一個人敢公開宣稱自己擅長用劍,必定是擁有相當的實力。所以當趙朱聽到晨星自稱喜歡用劍的時候,才會那麼激動。

  晨星哪裡知道這個,他只不過比較喜歡劍的樣子罷了,至於劍術,連碰都沒碰過。

  此刻,他站在邯鄲城南武士行館大廳的一側,一雙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是一個相當寬闊的大廳,沒有多餘的東西。

  大廳的北面坐著行館的館主趙卓,還有此次觀戰的賓客。趙卓是一個高大威猛的老者,滿面虯髯,身披大氅,四名青年垂手站在他的身後。大廳的東西兩邊分別是武士行館中的劍士和參加此次武士挑戰賽的人,一個個神態驕橫,怒目圓睜。大廳的南邊則擠滿了圍觀的人群。

  大廳中央,兩名青年正在拚鬥,不時從南邊的人群裡傳出一陣陣叫好的聲音。

  晨星身上穿著趙朱專門為他訂做的墨色武士服,手握鐵劍,意氣風發。他忽而看看北面的趙卓,忽而看看賓客席上的趙朱,忽而又瞧瞧正在大廳中央交手的兩人。他飛揚顧盼的神采、俊美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在大廳中格外引人注目,早就吸引了圍觀人群中的大部分異性。加上他有時又故意擺出幾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更是惹的那些女子芳心大動。

  晨星收回在一名美女身上停留了很久的目光,絲毫不在乎她旁邊的男子凶神惡煞般的表情,然後才開始懷著虛心學習的態度觀察場中武士的劍招。

  沒過多久他就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很輕易的看出了兩人劍招中的破綻。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似乎是一名絕頂的武學高手在一旁觀看兩名初窺劍道的小輩的過招,所有的變化都一目瞭然。

  他頓時明白了,原來修真功法中早已囊括了世俗界武功的精要。世俗界的武功只不過是修真功法較低層次的運用。

  搞懂了這個道理,晨星立刻興奮起來。這意味著他在世俗界的武學高手面前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他哪曾想過,如果不是他的元嬰被禁錮住,把身為修真者的他和世俗界的人放在一起比較,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此刻,大廳中拚鬥的兩人已到了最後的關頭。

  那名挑戰的年輕武士開始顯出不支的跡象,被對手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對方的劍招毫不留情,每一劍都刺向他的要害,彷彿要把他置於死地才心滿意足。

  晨星身旁的武士搖頭歎道,「看來顧明這次是活不了啦。」

  晨星不禁好奇的問,「這位大哥為何這麼說呢?」

  那武士橫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解釋道,「和顧明交手的那人名叫季恆,是顧明的情敵,平時因為爭不過顧明,早就懷恨在心,這次又怎會放過除去對方的大好機會。抽籤竟能把他們兩個抽到一起,真是……」

  晨星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時季恆手腕一振,長劍彈起,盪開了顧明手中的長劍,緊接著劍身朝前挺出,堪堪將要刺入對方的喉間。

  晨星心中一驚,掠步上前,鐵劍看似隨意的挑在季恆的長劍上季恆沒料到有人會突然插手,長劍來不及變招,被對方結結實實的挑個正著。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響過,他手中的長劍脫手飛出,刺入大廳的橫樑。

  其實晨星這一劍並沒有運用真元力,他只是想試一下自己方纔的想法是不是正確,哪知平生第一次出劍竟如此有效。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顧明呆呆的看著晨星,在季恆那一劍刺出的瞬間,他認為自己死定了,誰知竟然有人會出手救下自己。眼前這個少年竟敢公然破壞武士行館的規矩,真不知他的膽子是什麼做的。更要命的是,他此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還能笑得出來。

  季恆臉色鐵青的瞪了晨星一眼,轉身單膝跪地,恨聲道,「請館主給季恆一個公道!」

  「竟敢破壞行館的規矩!很好很好!」

  趙卓連說兩個「很好」,似乎非常惱火,但他還保持著館主的高姿態,沒有立刻下令讓人痛扁晨星。

  趙朱慌忙起身道,「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參加武士挑戰賽,不太懂規矩,希望館主看在在下的薄面上,不要責怪他了。」

  晨星一臉無辜的看著趙朱,「趙大哥,我覺得我沒做錯啊。剛才這個人想殺人耶!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的這番話不僅趙卓不以為然,就是趙朱也覺得無法理解。這個時代幾乎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存考慮,誰又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趙卓身後的一名青年斥道,「你是什麼人?他的死活關你什麼事!武士挑戰賽進行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插手,看你的樣子也是想成為劍士的,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晨星故作驚訝的反問,「這位老兄怎麼稱呼?連館主都沒有開口,哪兒輪得到你來問我?哦,不過你放心好了,假如某天你被人追殺,我絕對不會出手相救的。」

  「夠了!」趙卓霍然起身,「我不管你是由什麼人引薦來的!既然到了武士行館,就要照我的規矩辦事!博聞師大人請回座觀戰。朗兒,你去試試這小子的身手!」說罷他又壓低聲音囑咐道,「一定要小心!」

  他不愧是劍術高手,已經隱隱感覺到晨星身上散發著一種很怪異的氣勢,所以一直強忍著沒有發火。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子實在有些太囂張了。

  趙卓的話一點不漏的被晨星聽去,他這才知道原來趙朱還是趙國的官員,卻不知道他這官是大是小。不過從趙卓不買他的帳來看,肯定不會太大。

  想到這裡,晨星不禁笑道,「小心什麼啊?難道我還能吃了你的兒子不成?」說著手腕一抖,鐵劍出鞘。

  趙朱看到拚鬥已經無法避免,搖了搖頭,返回席中。

  顧明也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多謝兄弟相救。趙朗是趙卓的獨子,已經得到了趙卓的真傳,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兄弟要小心了。」說罷退到一旁。

  晨星哈哈一笑,「謝謝顧大哥提醒。」他此刻只希望趙朗的水平不要太差。

  趙朗是一名面容陰戾的青年。他身穿織錦武士服,手握一柄狹長的青色長劍,傲然走入場中,雙目挑釁似的死死盯著晨星。一看到他走過來,季恆立刻露出討好似的笑容,「大公子可要替小的出這口氣啊!」

  趙朗嗯了一聲。他得到了季恆的好處,故意將季恆與顧明安排在一組,好讓對方有機會下手,誰知被晨星打亂了計劃。他本是心胸狹窄的小人,自覺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心中早已恨死了晨星,一心打算著在拚鬥時殺死對方,根本未將趙卓的囑咐放在心上。

  晨星饒有興趣的看著趙朗,他注意到季恆與趙朗目光交換時的怪異神色,隱約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對這個武士行館的公子哥兒大是厭惡,於是嘲弄似的說道,「你就是趙朗?儘管使出必殺技吧,免得呆會兒輸得太過難看。」

  趙朗怒哼道,「小子你不要太狂了!」說著挺劍朝晨星的左肋刺去。

  晨星微笑著斜身避過。只在這一剎那,趙朗的劍法已經展開。

  轉眼間十餘招已過,晨星在劍光中從容自若的飄忽游動,鐵劍忽而輕揮,忽而斜抹,看似不費吹灰之力,卻每刺出一劍,都將趙朗劍招中的變化盡數封住,迫得對方不得不變招自救。

  趙朗氣極敗壞,偏偏連對手的衣角都碰不到,不多時已心浮氣躁,一顆顆汗水從額上滾落,手中的劍招也開始散亂起來。

  晨星覺得將對方戲弄夠了,揚眉笑道,「這也算是高手?」說著他手中的鐵劍如驚鴻一瞥般閃過,劍柄穿過趙朗刺出的兩劍之間的空隙,撞上了趙朗的肋部。

  趙朗被撞得倒跌了出去,騰騰騰連退數步才穩住了身形。

  晨星學著電影中的樣子微微抱拳,嘻笑道,「承讓了。」

  趙朗那張本來還算英俊的臉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趙卓霍然起身,「算了!朗兒你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趙朱的臉上也露出了喜色。趙卓這麼說就等於承認自己的兒子輸了,誰也沒想到晨星竟然這麼厲害,輕而易舉就打敗了一名上品劍士。

  趙卓自己是心知肚明,不禁搖首歎息。他方才觀察良久,竟也沒能看透晨星劍招中的奧妙,暗暗納悶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高手?回頭一定要找趙朱好好的問問。

  沉吟良久,趙卓對站在身後的一名弟子道,「去取我臥房東牆上的金烏劍來。」

  趙朱頓時面色大變,他知道,趙卓要使用金烏劍法了。

  趙朱身為趙國的博聞師,等於是國君的顧問,自然見多識廣。趙國的很多奇聞異事和宮廷機密他都有參與,金烏劍法就是他眼下正在調查的異事之一。

  據說金烏劍法乃趙卓年輕時遇到的一位高人傳授,與人對戰時可以化一劍為千萬劍,當真稱得上精奧奇絕,變幻莫測。但那位高人傳授劍法時一再叮囑,此劍法奪天地造化,稍有不慎就會反受其害,只有用金烏劍才可以壓制住劍法中的煞氣,所以但凡使用金烏劍法,必須要手持金烏劍才行。

  趙卓學成劍法後,果然從未遇到過對手,他靠著這套劍法成為趙國武士行館的館主,也靠著這套劍法才得以躋身趙國高手榜之上。

  趙朱之所以推薦晨星進入武士行館,也是懷著培養臥底的私心,卻不料事情會發展成現在的狀況。在他的記憶中,自從趙卓擔任館主之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金烏劍法。晨星竟能讓趙卓使用金烏劍法,難道他的劍術高明到這種程度?趙朱也被搞糊塗了。

  趙卓接過弟子取來的金烏劍,仔細端詳了一番,才冷冷道,「小子,你的劍術很不錯!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讓老夫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高手!」

  晨星看到金烏劍通體漆黑,劍身寬厚,色澤晶瑩,卻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不禁暗笑,這位老先生的規矩還真奇怪,難道打架還需要專用的劍嗎?當即朗聲答道,「小弟初來邯鄲,能夠得到館主這樣的高手指點,幸何如之。」

  說完他暗暗納悶,怎麼自己才在這個時代呆了沒幾天,說話就變得和他們一個味兒了。

  趙卓怎會聽不出對方話中的嘲諷之意,心中更是驚詫不已,自己手握金烏劍縱橫江湖之時,一般武士在自己面前別說對戰,連說話都沒有底氣。這個少年竟絲毫不受金烏劍劍氣的影響,還能面帶笑容的侃侃而談,實在不簡單。

  他邊想邊冷哼了一聲,「老夫劍下不收無名之鬼,小子你叫什麼?」

  晨星嘻笑道,「小弟晨星,無名小卒而已,館主問了也沒什麼用處的,還是仔細考慮怎樣打架比較實際。」

  趙卓這才知道晨星有多麼可惡,他冷笑道,「小子,你會為方纔所說的話後悔的!」說著身形變換,掠到晨星身前,右腕一振,長劍抖出漫天劍芒,朝晨星席捲而去。

  作為前輩,趙卓的這種做法其實已失了身份,但同時也說明他是將晨星看成了自己的勁敵,所以才不惜放下架子爭奪這一招的先機。

  劍芒一現的剎那,趙卓失去了蹤影。

  晨星當然知道那是被劍芒蓋住了,但按理說這麼一點兒劍芒不應當騙過他的眼睛。他感到有些不妥,腳下橫移一步,揮劍斬在劍芒閃爍的間隙處。

  趙卓沒想到對方的眼力如此高明,竟能夠輕易看破自己這一劍中的變化,金烏劍順勢劃了個圈子。頃刻間,大廳中劍氣縱橫,武功稍差的人頓時被劍氣波及,幾乎站不穩腳跟。

  晨星心中大呼倒霉。他方才一劍斬下,立刻發現在趙卓的金烏劍中竟然隱藏著一個攻防一體的簡單陣法。

  那陣法名叫千刃陣,是修真者才有的手段。

  這簡直不可思議,像這樣的陣法必須用修真者特有的真元力才可以啟動。晨星能夠肯定,趙卓絕對不是修真者,他怎麼會啟動陣法呢?

  數招之後,晨星知道了其中的秘密。趙卓施展的金烏劍法首尾連貫,一氣呵成,攻擊之餘,劍招的軌跡竟然佈置出一個小小的轉換陣法。轉換陣法的作用並不是攻擊,而是將普通的能量轉化為真元力。

  晨星不禁感歎煉製這柄劍的人用心良苦,千刃陣與轉換陣都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可是將兩者結合在一起,化為劍與劍法,令世俗界的人也能夠使用,這種構思還是很有創意的。

  道理雖然想明白了,晨星依然想不出應付眼前局面的辦法。千刃陣在他看來只是小兒科,對靈寂期以上的修真者幾乎沒有任何作用。可是現在他的元嬰被禁錮了,根本無法精確的控制真元力。

  無法精確的控制真元力就無法破解陣法,所以晨星只好選擇躲閃。竟然被這樣低級的陣法逼得躲閃,晨星覺得自己實在是窩囊透了。

  好在他對世俗界的武學已瞭如指掌,躲閃起來游刃有餘。在旁人看來,趙卓攻得好看,劍法大開大闔,晨星躲得也極為巧妙,身法靈動自如,兩人等於誰也奈何不了誰。

  時間一點點過去,晨星和趙卓都有些急了。

  「趙老先生,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呀。」晨星躲過對方刺來的一劍,壓低聲音道。

  「那你說怎麼辦!」趙卓沒好氣的回答。他現在也很鬱悶,這個小子實在太難纏了。

  「不如我認輸好了。」晨星說罷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逕自抖出一蓬劍光,遮住了眾人的視線,然後故意大叫一聲,身形疾退,面上露出驚惶的神色,大聲道,「館主好厲害的劍法!」

  他反正不在乎輸贏,能夠不和趙卓糾纏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趙卓沒想到晨星這麼大方,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消了大半,當下順水推舟,劍芒一斂,朗聲笑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實為老夫平生僅見。」他清楚對方的真正實力要勝過自己許多,所以這句話是由衷之言,說得也相當誠懇。

  晨星順竿就爬,笑道,「方纔小弟言語多有不敬,還請館主多多原諒。」

  趙卓本是豪爽之人,大手一揮,「年輕人張揚一點總是難免的,老夫才不會那麼小器。」他說罷又正容道,「老夫打算請小兄弟擔任武士行館的劍卿,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趙卓竟然要晨星做武士行館的劍卿!

  劍卿是趙國武士行館中僅次於館主的職位,地位超然,不受行館的規矩約束,並且有權力對行館中的任何劍士進行裁決,一般都是由國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兼任。自從行館上一任劍卿離開趙國之後,由於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個職位就一直空著。

  現在,趙卓竟然邀請一名年輕少年擔任這樣重要的職位!而且絕不像開玩笑的意思。人們不禁紛紛猜測,這少年究竟厲害到怎樣的程度。

  趙朗忍不住大聲叫道,「爹,你瘋了!這小子方才對我無禮,應該廢了他才對……」

  「放肆!」趙卓怒道,「若非小兄弟手下留情,你就是有九條命如今也死定了!」說罷沖晨星笑道,「朗兒年幼無知,希望小兄弟不要在意。」

  晨星從容一笑,「小弟哪裡會在乎這個。不過令郎操縱武士挑戰賽,未免有些過分了。」

  趙朗頓時面如死灰,趙卓面色一凜,皺眉道,「朗兒,這是怎麼回事!」

  他並不知道趙朗與季恆暗地裡的勾當,聽了晨星的解釋後頓時怒不可遏。當即下令讓趙朗面壁思過,三個月後才准出來,並將季恆逐出了武士行館。

  「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老夫教導無方!」趙卓歎息片刻,才又笑道,「方纔老夫的提議,小兄弟可願接受?」

  晨星下意識的朝賓客席上看去,卻發現趙朱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他想了想,正要答應趙卓,忽聽大廳外一陣嘈雜。緊接著人群分開,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年輕武士走了進來,向趙卓行禮道,「玄衣衛韓琦見過趙館主,儲君有令,宣晨星立即入宮。」

第三章 深宮論劍

  晨星在韓琦的陪同下朝位於邯鄲城北的王城走去。

  整個邯鄲由廓城和內城構成。自趙敬侯時將國都由中牟遷移至此,經過三十餘年的經營,已經頗具規模。廓城主要起著守衛防禦的作用,內城則是百姓居住生活的場所。三條大街貫通內城的南北,與其餘東西走向的街道將整個城市自然的分隔開。其中居中的那條大街名叫明黃,直接通向連接內城與王城的城門。王城分為東、西、北三個小城,東城為國君統領兵將之處,西城為國君議事之處,北城則為後宮所在。

  晨星和韓琦此刻正走在明黃大道上,身後跟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還有不少春心蕩漾的少女。

  方纔在武士行館的一戰早已傳遍全城,幾乎人人都知道有一名英俊的少年武士與國內赫赫有名的劍術高手趙卓打了個旗鼓相當。而且這名少年還很有可能會成為武士行館的劍卿。

  每一個人都想看看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樣子,每一個少女都想引起這少年的注意,每一個夢想學武的年輕人都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像他那樣高超的劍術。

  「韓大哥,每次武士挑戰賽之後,都會是這個樣子嗎?」晨星看著身後黑壓壓的人群,苦著臉問道。

  韓琦是一名英姿挺拔,面容俊雅的青年,看到晨星這副樣子,不禁笑著解釋道,「武士挑戰賽結束後肯定會有一些被選為劍士的人舉行慶祝活動。不過這一次,大概還是因為晨兄弟你表現的太出眾了,所以才會造成這麼大的轟動。說實話,連我也想和晨兄弟切磋一下了呢。」

  「好啊,有機會定當向韓大哥請教。」晨星笑著回答。

  他甩了甩頭髮,用很酷的造型興高采烈的向那些朝自己暗送秋波的少女們打過招呼,然後才繼續問道,「以小弟看來,韓大哥的功夫應該不比趙館主差,是否當初也是在武士挑戰賽中脫穎而出的呢?」

  韓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目光,他為人好武,自認為得到名師指點,向來不把趙卓看在眼中,所以並不覺與趙卓打成平手的晨星有多麼厲害,切磋武功云云也不過是隨口說說,但晨星方纔的這句話足以顯示出高明的眼力。

  「家師曾經說過,趙卓不過是憑借一柄金烏劍才能有現在的成就,如此役於器物,終非武學的大道。所以,他老人家是不許我們參與武士行館的活動的。」韓琦說著,臉上露出幾分驕傲之色。

  晨星暗暗納悶,韓琦的師傅是誰?竟能夠看出金烏劍法的關鍵是那柄劍,不知道是不是修真者。口中卻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能夠說出這番話的,必定是位高人,連小弟都有些羨慕韓大哥了。」

  韓琦微微一笑,「晨兄弟入宮後或許可以見到家師。」

  晨星訝道,「不知儲君為何要召見小弟呢。」

  韓琦目光微微閃爍,沉吟片刻才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等見了儲君後晨兄弟就知道哩。」

  說話間兩人已穿過城門,晨星跟著韓琦拐入一條偏道。

  「由於成侯剛剛駕崩不久,按照禮儀,儲君要等喪期過後才能登基,所以現在暫時仍在偏殿議事。」韓琦指著不遠處那座巍峨的宮殿對晨星說。

  晨星好奇的問,「成侯究竟是怎麼死的?我聽人說和魏國有關呢。」

  韓琦身形一震,眉宇間忽然顯出痛苦之色,口中歎道,「我想魏惠王還不至於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不過成侯的身體確實是從去年趙魏兩國漳水會盟之後開始差起來的,太醫也找不到確切的病因,只說可能是風寒交侵。好在並不影響起居,所以大家都沒太在意。誰知月前病情急轉直下,用了很多藥都不見起色,不到一個月,他老人家就……」

  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勉強笑了笑道,「我自小父母雙亡,成侯一直待我有如己出,所以忍不住有些失態,晨兄弟不要見笑。」

  晨星想到自己的師傅,輕輕歎息道,「韓大哥是性情中人,這種痛苦小弟也深有體會。」

  韓琦疑惑的看了看對方,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此時兩人已走到偏殿之前,韓琦調整了一下略顯紊亂的氣息,沉聲道,「晨兄弟請進。」

  晨星微一點頭,走入殿門。

  大殿中一片空曠,只在中央安置著幾張竹蓆和几案。兩旁的銅鶴嘴裡幾縷青煙冉冉升起,散發著清淡的香味。一名身穿黑袍,年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倚坐在正中的那張几案旁,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他的身邊坐著趙朱和一名葛衣老者。

  晨星心知這男孩就是趙國的儲君,他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宮廷禮儀應該是什麼樣子,只記得按照電影裡的描寫,此時似乎應該下跪,口呼「草民拜見大王」一類的話。晨星可不想無緣無故的隨便跪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孩子,於是很隨意的走到那男孩面前,拱手道,「晨星見過儲君。」

  那男孩正是趙國的儲君趙衍,他大概沒有見到過這樣行禮的,有些吃驚的看了看晨星。

  趙朱忙解釋道,「晨兄弟從小在山野長大,不知禮儀,請儲君恕罪。」

  趙衍笑了笑,「大丈夫不拘小節,寡人怎會怪罪。」別看他年紀小,說起話來卻是一副大人的口氣,此刻雖未登基,已經懂得自稱「寡人」了。

  晨星感到很好玩,強忍住笑,一屁股坐在竹蓆上,大大咧咧的問道,「儲君召見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趙朱一臉無奈的瞪著什麼都不明白的晨星,晨星只裝作沒有看見。

  按照戰國時的禮儀,正式場合應當跪坐才對。旁邊那葛衣老者似乎對他這種無禮的表現非常不滿,叱道,「大膽!在儲君面前竟敢箕坐!拉出去杖責!」

  晨星不明白箕坐是什麼意思,茫然的看著對方。

  趙衍道,「太傅不必認真,晨壯士只是無心之過。」他說罷歎了口氣,彷彿在為某些事情發愁,沉吟良久才對韓琦道,「姬爺爺方才讓人傳話說,等晨壯士來了,讓韓哥哥帶他去淵碧台。」

  韓琦動容道,「師尊真的出關了?」

  那葛衣老者名叫冉公,乃是趙國的太傅,此刻捋鬚道,「老夫也不明白,姬老先生為何提前出關。」他說著看了看晨星,那眼神分明是說,若說是為了這麼一個不懂禮儀的小子,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晨星衝他吐了吐舌頭,然後迅速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歉然道,「令那位姬老前輩提前出關,我實在是過意不去。」那口氣彷彿韓琦的師傅真的是為了他才出關的,將所有人弄得哭笑不得。

  韓琦不禁笑道,「晨兄真風趣,不過呆會兒見了家師,可不要這個樣子,他很嚴肅的。」

  晨星笑道,「小弟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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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碧台在王城的西北角,從議事的偏殿走過去需要橫穿兩道城牆。

  韓琦一路向晨星介紹宮中的景物,比如這是敬侯栽下的槐樹,那是趙簡子放生的烏龜,還有趙氏孤兒從前住過的房子等等。

  晨星滿腹狐疑的聽著這些話。趙衍把自己找來,卻不說明原因,搞得神神秘秘的,弄得他非常不爽。不過一想到能馬上見到韓琦的師傅,晨星還是很激動的,就算對方不是修真者,只憑能夠看出金烏劍秘密這一點,起碼也是林希夷一類的人物。

  一想到林希夷,晨星又想念二十一世紀了。在這裡,連KFC都沒得吃。

  兩人走到淵碧台下,隱隱聽到從台上傳來唱歌的聲音。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魚在於渚,或潛在淵。

  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晨星只覺歌聲幽遠,歌詞卻是一句也聽不懂。

  「韓大哥,這歌裡唱的是什麼啊?」

  韓琦笑道,「這是《詩》小雅中的一篇,說的是君王應當任用有才能的人,才可以治理好國家。那怕是對別國的人才,也要不存偏見,兼容並包。」

  他話音才落,歌聲已經寂然,一個清越如金石的聲音飄了下來,「晨星小友上來,琦兒在下面呆著。」

  韓琦微微色變,很快便恢復如常,卻早已沒有了方才輕鬆活潑的樣子,沉聲道,「既然師尊有令,晨兄弟請自己上去吧。」

  晨星暗罵一聲真不夠意思,只好硬著頭皮朝淵碧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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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碧台建在一方水塘之上,是一座三層的建築,築土為基,雕石為欄,內部以木結構為主,木料之間用木榫連接,在連接處飾以青銅釭,氣質樸素高古。

  晨星拾級而上,不多時就來到最上面那層露天的平台。

  平台上空無一物,只有一名玄衣老者端坐在闌干之前,膝上平放著一柄長劍。那老者背對晨星,看不出長什麼模樣,雖然背影瘦小,坐在那裡卻自有一種逼人的氣勢,即使晨星也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晨星心中驚訝,他感覺到老者身上有一種強大的能量在湧動。那能量洶湧澎湃,卻又不太像修真者特有的真元力。不過這種能量竟能夠使他感覺到壓力,僅此一點就大不簡單。

  他咳嗽了一聲,然後笑道,「晚輩晨星,姬老前輩你好。」

  老者沒有轉身,只是悠然問道,「何以為劍?」

  晨星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懵了。

  Kao!難不成還要考試!他喜歡搞惡作劇的性子又開始萌動,嘻笑著反問道,「不知道姬老前輩問的是劍術還是鑄劍?」

  老者驀的發出一聲高亢入雲的長笑,「劍術與鑄劍難道有分別嗎?」

  晨星聽了這話,暗罵自己真笨,對方明擺著是在考驗自己的悟性,自己竟然還主動上套。他隨即笑道,「劍術與鑄劍本無分別,全在存乎一心。人們不知道這個道理,才導致了人與劍沒辦法徹底融合。只有以心為劍,方能打破桎梏,既可以鑄造出絕世名劍,又可以窺探到劍術的上乘。不知晚輩的理解可有錯嗎?」

  老者不置可否,又問,「何以為心?」

  「心嘛……」晨星笑道,「就是心臟了,就是長在每個人胸脯左側會怦怦直跳的器官。當然,也有個別人長在右邊的。」他發覺自己有些胡言亂語,嘿嘿笑了兩聲,「晚輩只是開個玩笑。心其實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人生於世,就是依靠內在的心去反映外在的世界。所以劍士應當以心為鏡,體察萬物,將整個世界囊括於心中,進而不留絲毫掛礙,才是至高無上的境界,這就叫作煉心。」

  老者仍沒有評價,而是笑著問道,「據說小友與趙卓方纔曾有一戰,不知勝負如何?」

  晨星心想終於問到正題了,立刻答道,「晚輩與趙館主誰也奈何不了誰,又不能永遠打下去,最後只好算是扯平了。」

  「哦?趙卓的金烏劍法在趙國可謂獨樹一幟,難道也勝不了小友嗎?」

  晨星突然想起韓琦方才對趙卓的評價,笑道,「趙館主的金烏劍確實是很妙的,不過晚輩盡量不被他的劍勢纏住,所以也就沒有遇到什麼大麻煩。」

  他故意點出「金烏劍」三字,那意思是他也明白趙卓劍法中的關鍵。

  老者微微點頭,拿起膝上的長劍,屈指一彈,劍身發出「空空」的響聲,卻是一柄木劍。他撫劍歎道,「當今天下,劍術當以齊國稷下學宮沈默為最,據說其人劍術奇絕,一劍出,日星失色,萬馬齊喑,上決浮雲,下裂江河,可惜老夫未能一睹。小友他日若能遇上,定要好好留意才是。」

  晨星答應了一聲,卻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誰知老者大發了一番感慨後,突然又問,「小友可知,道與術有何差別?」

  晨星差點昏倒。還有完沒完啊!又改考哲學了?幸虧晨星的師傅杜明也是雜學之士,平日裡談興大發時也會高談闊論,天南地北的海侃一通,才使晨星練就了樣樣皆通的本事(其實每樣都只是通了那麼一點點),不至於此時當場出醜。

  他想了想答道,「大部分人都被小技巧所迷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於是得到了術,卻失去了本源的道。又有人說,道為根本,術為枝葉,道是大乘,術是小道,所以揚道抑術。豈知兩者原是一體,何分彼此。沒有道,哪裡來的術?沒有術,道又向何處尋覓?所謂格物致知,溯本求源,本源固然重要,假如不懂得如何溯求,終究是鏡花水月,空談而已。」他最後這句照搬了幻星派典籍中的話,聽起來卻是非常深刻。

  老者點了點頭,笑道,「鏡花水月一語,形容得極妙。小友言談很有特點,老夫雖遊歷過天下七國,卻也聽不出小友是何方人氏。」

  晨星傻了,莫非戰國時還沒有鏡花水月這個詞?他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圓謊,「晚輩從小跟家師在山中長大,若是說錯了話,還請老前輩不要見怪。」

  老者笑道,「不拘於時,方成大器;不拘於勢,方為棟樑。小友何錯之有?只是此時趙國正值多事之秋,希望小友以趙國黎民百姓為重,如此也不枉老夫方才長歌鶴鳴之章的一番用意了。」

  晨星徹底被他搞糊塗了,「老前輩,你這話應該去對儲君說才對啊,說給晚輩聽有什麼用處?晚輩又不是什麼治國興邦的人。」

  「以後小友自然會明白。」

  老者說到這裡突然大笑,「老夫差點忘記,談了那麼久,應該拔出你的劍了!」

  「不是吧!說打就打?有沒有搞錯!」晨星忍不住驚叫起來。

  聚集在老者周圍的劍氣頓時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增長,由虛轉實。老者仍沒有轉身,木劍也仍在他的膝頭,但那股劍氣越來越濃烈,無孔不入的朝晨星傾瀉過去。

  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忽然黯淡下來,淵碧台被籠罩在一片肅殺之中。

  晨星幾乎抵擋不住這股劍氣的侵蝕。他心中大驚,終於忍不住拔出鐵劍,劍鋒直指前方,運轉體內游離的真元力,才勉強頂住前方滾滾而來的壓力。

  晨星知道,對方不動聲色之間就可以催動如此強大的劍氣,而自己必須利用拔劍的動作才可以與之抗衡。一個無跡,一個有跡,自己無形中已經落在了下風。他心中不禁一陣沮喪。自己可是修真者耶!傳出去都被人笑話。這麼一想更是心神大亂,幾乎被劍氣趁虛而入,奪去心志。

  老者彷彿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叱道,「用心不專!該打!」

  隨著話音一道劍氣從虛空裡凝結成束,猶如實質般打在晨星的肩上。

  晨星被打的差點握不住鐵劍。他知道對方只是在提醒自己,立刻藉著這一瞬間的清醒,摒除掉所有的雜念,沉浸在一種心劍合一的境界裡。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元嬰竟有了一絲波動。

第四章 公子趙緤

  那是一種由外界力量激發起的感應。

  晨星清楚的感覺到,元嬰的在劍氣的壓力下產生了湧動的生機。他興奮的睜開雙眼,周圍的劍氣已消失得乾乾淨淨,老者依然端坐在那裡,背對著他,悠然說道,「何以為劍,何以為心,相信小友已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吧。」

  「多謝老前輩指點。」晨星恭敬的答道。他這句話確實是發自肺腑,再也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他知道,老者已經為自己指出了破解禁錮的方法。雖然禁錮暫時還沒有解開,但一切都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老者仰首長歎,「小友何必言謝,一切都是因緣。老夫足足等了六百年才等到小友。不過小友總歸是來了,沒有白費這六百年的光陰。」

  晨星又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了。六百年?六百年前他還沒有來到這個時代呢。但老者似乎根本沒打算向他解釋,轉過身微笑道,「小友不必稱老夫為前輩,你我平輩論交即可,老夫名叫姬玄。」

  晨星並不在乎這些,笑道,「好啊,那我就叫你一聲姬大哥。可是,姬大哥剛才說什麼六百年……」

  姬玄呵呵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小兄弟會有明白的一天。」他說罷又點首讚道,「小兄弟心中竟沒有世俗的尊卑之念,難得難得,想當年老夫直到渡劫前夕才達到這樣的境界。」

  「渡劫前夕!」晨星頓時呆了,「姬大哥你果然是修真者!現在修煉到什麼程度了?」

  「老夫當然是修真者,此刻已是大乘期了。」姬玄笑道。

  晨星一下子跳了起來,「大乘期!我剛才竟然和一個大乘期的超級高手比劍氣!」他心有餘悸的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又自語道,「不對啊,為什麼我感覺不出姬大哥身上有任何真元力呢?」他傻傻的看著姬玄,一雙眼睛裡充滿了疑問。

  姬玄也被他逗笑了,他沒想到像自己這麼嚴肅的人竟然認了這麼一個搞怪的小兄弟,只得耐心的解釋道,「難道小兄弟不知道修煉到大乘期就會反璞歸真嗎?老夫只要不故意摧動真元力,看上去與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別的。」

  晨星搖了搖頭,他哪裡知道這個,像這種修煉的境界是需要親身體悟才能夠瞭解的。不過他此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姬玄是大乘期的修真者,自己輸了就沒有什麼丟臉的啦。

  姬玄當然不知道晨星心中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微微一笑,「老夫不久之後就要飛昇。這些年來留在趙國,為趙國培養出十名玄衣衛,也算對得起趙敬侯那位老朋友了。不過,眼下有一件事情還需要小兄弟幫忙。」

  「有什麼事用得著我,姬大哥儘管說就是。」晨星答應得倒是十分爽快。

  姬玄肅容道,「趙國即將陷入內亂,邯鄲城又要面臨著一場滔天的災難。最先遭殃的還是那些黎民百姓,不知道又會有多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慘劇發生。而且,已經有修真者開始覬覦這片土地,所以老夫希望小兄弟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這一切。如果小兄弟答應老夫,老夫在飛昇之前也就了無牽掛了。」

  晨星本來就是好管閒事的人,不然也不會在武士行館中出手救人。他聽到對方提起趙國的危難,立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究竟是什麼事情?」

  「琦兒自然會向小兄弟解釋。」姬玄說著取出一個玉瞳,「這是老夫六百年來積累的一些修煉經驗,還有遊歷七國的所見所聞。」然後又取出一個儲物手鐲,「這裡面是老夫煉製的一些小東西,都留給小兄弟吧。」

  「大哥為什麼要送我東西?」晨星感到有些驚訝。

  「老夫要你幫助趙國,自然不能讓你赤手空拳去和人打架。」姬玄笑道,「你修真境界不算高,當然需要一些法寶護身了。」

  晨星倒也不客氣,他有了幻星派的大宗寶藏,對這些修真界的法寶已經看得極淡了。謝過姬玄之後便接過來收進幻星權戒之中。

  姬玄繼續道,「老夫馬上就要離開趙國,為飛昇做最後的準備。若是有緣,或許日後還能與小兄弟相見。」他略一遲疑,又歎道,「儲物手鐲中有一卷帛書,是老夫留給琦兒的信。琦兒那孩子由於幼時的遭遇,性格有些偏激,希望不要誤入歧途才好。」

  說罷他不等晨星發問,便飛下淵碧台,飄然遠去。

  晨星被他最後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時姬玄早已不見。

  他原本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姬玄,包括怎樣才能徹底破解元嬰外的禁錮,怎樣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以及對方知不知道太液星觴究竟是做什麼用的等等。誰知姬玄說走就走,急得他在淵碧台上連連頓足,卻又追不上對方,只好自怨自艾的走下高台。

  韓琦立刻迎上來,神情中交織著疑惑與焦急,「晨兄弟,師尊怎麼突然走了?」

  晨星取出姬玄所說的那卷帛書,「這是姬大哥留下的信,韓大哥自己看吧。」

  韓琦連忙打開,看罷之後面色變了數變,喃喃道,「師尊說,他快要飛昇仙界,不能再留戀塵世,所以決定離開趙國。」

  他說著看了看晨星,「他還說,以後晨兄弟可以代表他決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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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令師讓我與他平輩相稱,但那僅限於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所以我仍然要叫你一聲韓大哥的。」晨星費盡了口舌向韓琦解釋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用盡了苦肉計、美人計(這個差一點就用到了)、走為上計等等他能夠想得出的辦法,才打消了對方要稱自己為前輩的古怪念頭。

  他暗暗發誓,以後絕不能當著韓琦的面稱姬玄為姬大哥。

  「姬老先生可曾提到公子緤這個人?」冉公突然問道。

  看了姬玄的信後,這位古板的老人對晨星的態度幾乎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公子緤?那是誰?」晨星搖了搖頭。

  趙朱恭聲道,「公子緤就是趙緤,是成侯庶出的長子。」他現在可不敢再稱晨星為小兄弟了,他實在沒想到晨星竟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物。

  「什麼長子!他根本不配做成侯的兒子!成侯就是他害死的!」韓琦恨恨道。

  趙衍搖了搖頭,用尚顯稚嫩的聲音道,「現在我們還不能證明他就是殺害父王的兇手。」

  「若非漳水會盟,成侯怎麼會染上重病?而漳水會盟就是趙緤一手促成。漳水會盟時成侯曾與他單獨相處過很長時間,趙緤一定就是趁著這個機會下的毒!」韓琦顯得非常激動,雙拳緊握在一起。

  「成侯是因為中毒才去世的?」晨星一怔。

  「太醫不能肯定,姬爺爺當時又在閉關……」趙衍的聲音有些哽咽,「晨哥哥,你可一定要幫我。」自從知道了姬玄的決定,這位趙國未來的國君就對晨星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

  晨星想了想問道,「成侯的屍體現在在哪裡?」

  趙朱道,「喪期未過,所以還停放在棺柩之中,不曾安葬。」

  晨星起身道,「帶我去看。」

  「慢著!」殿門外一人厲聲道,「父王屍骨未寒,儲君就要開棺驗屍,未免有失孝道吧!」隨著話音,一人昂然走入。

  那是一名錦袍玉帶,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一頭漆黑的長髮散披在寬厚的雙肩上,只是如刀削般緊閉的薄唇給人一種陰冷無情的印象。他走到近前,橫了晨星一眼,問道,「儲君難道打算將父王的遺體給這個臭小子看嗎!」

  趙衍還未開口,韓琦已大怒道,「趙緤!恐怕是你心中有鬼吧!」

  「趙家的事不需要你來過問!」那青年就是公子緤,他說著拔劍在手,指著晨星道,「儲君若聽信讒言,一意孤行,我就先殺了這小子,以肅朝綱!」

  「晨兄弟代表著師尊!難道你想背叛師尊嗎!」韓琦說著也拔出了長劍。

  「荒謬!他怎麼可能代表師尊!」公子緤一臉的不相信。

  晨星這才知道,原來公子緤也是十名玄衣衛中的一個。

  「師尊的留書在這裡,你自己看吧!」韓琦將帛書扔了過去。

  公子緤陰沉著臉將姬玄的信看完,面上露出陰戾的神情,怒道,「真不明白師尊是怎麼想的!」

  他頓了頓又忿忿的說,「不過若沒有我的同意,你們仍然不能開啟父王的棺柩!」他說罷死死瞪著晨星,彷彿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似的。

  趙衍無奈的看著晨星,晨星不由得暗歎,這位未來的趙國國君似乎有些太過依賴自己呢。他略一思索,沖趙衍擠了擠眼睛。後者立刻精神一振,「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此事就此作罷,從此以後休要再提。」

  公子緤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我早晚有一天要殺了這傢伙!」韓琦憤然道。

  「他怎會來得這麼巧?」晨星若有所思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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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星站在淵碧台上,憑欄遠望。

  姬玄臨走時將整個檯子連同周圍獨立的小庭院都送給了他。

  這個小庭院修葺的一塵不染,樹木花草、假山池塘、籐蘿葛蔓、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各處,隱含著一個微妙的防禦陣法。

  方纔在公子緤出門的瞬間,晨星清楚的感覺到殿外隱藏著兩名修真者。

  這個時代的對手終於露面了。

  晨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與對方抗衡。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解除元嬰外的禁錮。姬玄雖然重新誘發了他元嬰的生機,可禁錮元嬰的那道力量仍然存在。元嬰無法將內部的真元力釋放出去,所以晨星目前只是比世俗界的高手強一點而已。

  晨星意興闌珊的收回目光,忽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趙卓的金烏劍法,頓時有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

  他從幻星權戒中取出一柄飛劍。那柄飛劍大約巴掌大小,形狀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它彷彿是透明的,劍身中有五色光華在流動,非常精緻漂亮。飛劍用一種特殊的陣法將炎晶、冰樞石、天金砂、土精和木靈心五種物質融合在一起,並且加入了陰陽之氣,形成了微妙的陣法群。

  晨星給它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靈鷹劍。他花了整整一天才弄明白它的構造和修煉方法,不禁感歎這柄劍從前的主人構思的巧妙。

  他將靈鷹劍的形狀和屬性深深的刻在腦海中,然後閉上了雙目。

  幻星之心中記載的印訣從晨星的心頭一一掠過。那些印訣與靈鷹劍的影像重疊,變化出各種各樣的劍訣。頓時他體內的真元力被觸動了,隨著劍訣的軌跡在全身遊走,速度越來越快,從小溪小流變成了大江大河。

  晨星在劍訣中加入了一個能夠積聚能量的陣法,洶湧的真元力立刻湧過去,積聚在丹田之中。他此刻等於在重新進行煉精化氣階段的速成修煉,丹田處積聚的真元力越來越多,這不是元嬰中的真元力,而是依靠陣法的力量積聚而成,所以可以自由的被他控制。

  真元力終於積聚到一定的程度,晨星這才將靈鷹劍的本體收入體內。靈鷹劍幻化為青、赤、白、黑、黃五道光芒,隨著晨星的心念結成一個攻擊性的陣法,圍繞在元嬰的四周。

  一切都準備妥當,晨星不禁有些緊張,他在進行前人從未有過的嘗試,後果沒有人可以預料,但為了盡快恢復力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晨星將一絲真元力注入陣法,陣法開始運轉起來。一道道凌厲無比的劍光挾著真元力擊向元嬰。

  元嬰外的禁錮首先生出反應,一層藍光瞬間浮現出來。

  晨星知道,那就是禁錮力量的本源。他心念流轉,靈鷹劍開始疾速的旋轉,五道光華再也分不清彼此,凝成了一個渾圓的光球。這時,晨星終於感應到了元嬰的靈覺。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晨星心中一動,正要收回靈鷹劍,驀的,一道眩目的紫色光芒從元嬰內的幻星之心中暴射出來,頓時元嬰外面似乎有一層東西破碎了,緊接著靈鷹劍也在那道光芒中化為了灰燼。

  晨星只覺身體裡有一股海嘯般的能量在飛速膨脹,他來不及反應,一道眩目之極的紫光已從體內射向夜空,瞬間照亮了整個王城。

  一直過了很久王城才重新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晨星心有餘悸的大口喘著粗氣,他沒想到幻星之心的力量竟然強大到這種變態的程度,若不是有靈鷹劍緩衝了一下,自己的肉身也一定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他有些惋惜的檢查了一下體內飛速充盈著的真元力,靈鷹劍蹤跡全無,自己的第一柄飛劍就這麼被毀掉了。

  幻星之心又回到了元嬰裡。

  晨星這時才意識到,元嬰外的禁錮已經不復存在。

  強烈的興奮從晨星的心頭湧起,他長嘯一聲,飛到空中。

  「我又能飛啦!我又能飛啦!」晨星大喊大叫。

  幸虧此刻已是深更半夜,而且他身上穿的又是黑色的武士服,儘管如此,還是有一隊守衛的兵士被他的大叫聲驚動,朝這邊奔來。

  晨星不想多作解釋,忙飛回淵碧台上,那些兵士搜索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散去。晨星探出腦袋,辨別著四周的一切,他注意到,王城的東南角,有一處地方閃動著幽幽的綠光,那是修真者飛劍的劍氣。

  姬玄留下的玉瞳裡對王城有著詳細的描述,晨星知道,那裡是停放棺柩的宮殿。他忽然想起來,此時趙成侯的屍體應該就停放在那裡,於是身形如輕煙般貼著房頂朝那裡飛了過去。

  那間宮殿有門無窗,晨星毫不費力的打開了門上的銅鎖,閃身入內。

  幾乎是同時,他感到一股殺氣從右側襲來。

  那是一柄碧綠色的飛劍,劍光擦著晨星的肩膀掠過。晨星笑了,他知道對方只是一名剛剛修煉飛劍的修真者,頂多也就是靈寂期的修為,所以才會控制得這麼差勁。

  其實他也沒有真正操縱過飛劍,但破解禁錮的經驗使他對這種控制手法相當熟悉。晨星身形閃動間已飛向前方,靈鷹劍已經被毀掉了,倉促間他又找不到順手的飛劍,只好右手從虛空中探出,五指輪轉,結出一道攻擊的印訣。

  那是幻星之心中記載的一種低級印訣,名叫天擊變。

  印訣攪動了宮殿中的空氣,一道道電光從空氣中閃現出來,將對方的飛劍籠在其中。

  晨星這時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偷襲自己的修真者,那是一個身穿勁裝,面容驚惶的少年,似乎和晨星差不多大的樣子。他顯然發現自己的飛劍已陷入對手的包圍中,急忙將一股真元力噴出,剎那間飛劍綠芒大漲,有如驚弓之鳥在擊變凝成的電光中左衝右撞,卻始終逃不出去。

  晨星充分體會到了元嬰期的優勢,雖說禁錮剛剛被打破,元嬰還並不算強大,但已經遠非靈寂期的修真者可以比擬的了。他只是奇怪,眼前這個少年表現的未免太差勁了一些。

  晨星沖快要急瘋了的少年一笑,「兄弟你的飛劍太爛啦!而且你控劍的手法很有問題,還是快點回去好好修煉吧!」

  那少年並未想到會在王城中遇到修真者。他只是奉命協助公子緤,這次偷偷潛伏在這裡,本想抓住一兩個企圖開棺驗屍的玄衣衛,好立個小功,誰知遇到了晨星這樣難纏的人。他氣急之下不禁大叫道,「你要想放過我就還給我飛劍!」

  晨星笑道,「還你!」說罷收回印訣。

  那飛劍歪歪斜斜的飛回少年手中。

  少年色厲內荏的說了一句,「臭小子!有種你等著!」然後慌忙溜走了。

  晨星覺得很好玩,沒想到對方比劍比輸了竟還這麼嘴硬。他笑了笑,轉身走到宮殿一側的棺柩旁,掀開棺蓋。

  棺中停放著一名老者的屍體,晨星心知這就是趙成侯。他將一絲真元力注入屍體中,檢查著致死的原因。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第五章 禁魂法術

  成侯的屍體中瀰漫著一種細微的能量。

  晨星立刻辨認出,那是施展禁魂術後形成的元氣異變。

  幻星之心中有一部分是關於禁魂術的專門記載,那是一個神秘修真門派的招牌手段,在修真界相當有名。

  那個門派名叫靈鬼門,幻星之心將它列為修真界十大最危險的門派之一。

  雖然禁魂術名氣極大,靈鬼門卻並不是大派,而且與其他門派均無來往。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詳細情況,甚至也沒有人清楚它的確切位置。修真界只是流傳著靈鬼門在幽明星系的說法,但並沒有人能夠證實。因為誰也沒有去過幽明星系。

  據古老相傳,幽明星系中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原古結界,而且還有很多怪異的宇宙渦漩,凶險無比,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捲入其中,即使是大乘期的絕頂高手也極難脫身。據說,那裡是幽明界在這一界的入口。所以有人推測,靈鬼門就是憑藉著幽明星系才發展起來,領悟到許多原本只有幽明界才懂得的印訣。

  晨星終於知道為何公子緤不惜冒著欲蓋彌彰的危險,也不願讓人開棺驗屍了,因為成侯根本就沒有死。

  禁魂術的作用並不是將人殺死,而是把人的魂魄禁錮在特製的禁魂珠中,經過煉化而成為攻擊的法寶。修煉凡人的魂魄在修真界是遭到禁忌的,也只有象靈鬼門這種神秘而且遺世獨立的門派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儘管如此,他們的行事也相當有分寸,選取的大多是罪有應得的惡人,因此才沒有成為眾矢之的。

  究竟靈鬼門修煉魂魄的方法與普通修真者修煉魂魄有何不同,幻星之心中也語焉不詳。但其中提到,只要得到沒有經過煉化的禁魂珠,就可以通過一套印訣釋放出其中的魂魄,使人起死回生。當然,假如魂魄離開身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這個人的肉身也就失去了活性,等於廢掉了。

  晨星感到很奇怪,成侯怎麼會惹上靈鬼門這種神秘的外星修真門派呢?他不禁暗暗擔心,莫非公子緤的支持者中有靈鬼門的高手!想到這裡,晨星的頭都大了。他不是膽小怕事之人,不過敵人嘛,當然還是不要那麼危險比較好。

  韓琦曾經向晨星詳細的介紹過目前趙國的形勢。

  隨著成侯的突然死亡,趙國朝中的勢力迅速分成了兩派。雖然有一些人被公子緤籠絡,成為他的支持者,但大部分人仍贊成由趙衍繼承國君的位子,再加上軍隊的力量牢牢的掌握在趙衍的手中,所以公子緤成為國君的希望仍是微乎其微。不過,如果他得到了靈鬼門高手的支持,那一切都將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局面。

  晨星終於明白姬玄所說的內亂是什麼概念了,他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隨口答應姬玄要幫助趙國,結果竟被捲入了這種朝廷內訌外加星際陰謀的漩渦之中。他可是急著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紀的,要不是稀里糊塗的答應了姬玄,哪裡會有時間收拾這種爛攤子。

  但晨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盜亦有道,這可是他從前經常掛在嘴邊的職業信條。即使面對有著殺師之仇的黑龍社,他也是按照約定將晶片交給了對方。至於後來晶片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還把人家都殺光了,那另當別論。

  他既然答應了姬玄,無論怎樣都要幫助趙國渡過這次的劫難,對手的厲害反而更激發了他與之對抗的信念。

  Kao!不就是靈鬼門嗎!不要忘了,他晨星還是幻星派的宗主呢。

  晨星將棺蓋原樣放好,退出宮殿,朝王城外飛去。

  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趙朱,弄清楚成侯確切的死亡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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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朱非常不情願的被晨星從床上拉起來。

  他溫言軟語哄走了身邊一直對晨星放電不止的美女,然後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亂的衣服,這才問道,「太傅大人這個時候來找下官,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趙大哥你叫我什麼?」晨星被對方弄懵了,「我什麼時候成太傅大人了?」

  「大人難道不知道你已經閉關七天七夜了嗎?在大人閉關的時候,儲君傳詔全國,封大人為太傅。」趙朱解釋道。

  晨星感覺腦袋一陣眩暈,他之所以幫助趙衍,完全是因為答應了姬玄不好反悔,誰知道竟然被封為什麼見鬼的太傅。而且趙衍根本沒有徵得自己的同意就擅作主張,這令他產生出一種被侵犯的感覺。

  晨星咕噥了一句誰也沒聽懂的髒話,才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趙朱。

  趙朱雖然聽不懂禁魂術、靈鬼門、幽明星系是怎麼一回事,但總算弄明白對方是在說有辦法把成侯救活。他立刻興奮起來,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時機,於是不假思索的說道,「成侯才駕崩三十七天,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明天一早我就去面見儲君!將這件天大的好消息通知他。」

  晨星點了點頭,「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話未說完,忽然看到窗外王城方向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心中不禁暗叫糟糕,忙閃身出門,以最快的速度飛回王城。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火光是從停放成侯棺柩的宮殿處發出的。

  整個王城已經亂成一團,守衛的兵士紛紛趕去救火,大呼小叫的聲音此起彼伏,驚天動地。

  晨星暗暗埋怨自己太不小心,只顧高興,竟忘了保護好成侯的屍體。

  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修真者,當然不會再老老實實把救活成侯的機會留給自己。這一招釜底抽薪,毀掉屍體,等於徹底消除了成侯復活的可能性,實在是簡單而有效的方法。不過對方這麼做,也恰恰說明禁錮成侯魂魄的禁魂珠暫時還沒有被煉化。

  想到這裡晨星心神一振。就在這時,他遠遠看到一道黑影從火光中掠起,朝城西飛去。

  晨星又驚又喜,他知道那黑影一定是放火的人,於是連忙飛了過去,緊緊的跟在後面。只要能夠奪得禁魂珠,就算此次沒有白忙。

  那人也是一名修真者,大概已經修煉到元嬰中期。他似乎很謹慎的樣子,飛飛停停,時不時回頭看看,在邯鄲城上空左轉右轉,兜了好幾個圈子,然後才落在一處宅院的門前。

  晨星不禁暗笑,他是小賊出身,這種故佈迷陣,擺脫跟蹤的把戲再拿手不過,對方竟在自己面前耍這些花招,實在是找錯了對象。他看著那人推門走進宅院,這才掠到牆下,展開心光查探著牆內的虛實。

  宅院裡有一個簡單的防禦陣法,晨星輕而易舉就將它破解掉了,在確認沒有其他埋伏之後,他駕輕就熟的翻牆入院,掠入宅中。

  這所宅院並不大,除了正東房內隱隱透出些燈光,其餘地方一片漆黑。晨星收斂起所有的生機,轉入內息的狀態,這才將身形隱藏在屋簷之下,透過窗戶的縫隙朝房內看去。

  房中一共有四個人,三人是修真者,另外一人竟然是公子緤。

  晨星發現,在王城中偷襲自己的那名少年也在其中。

  放火的人似乎是三名修真者中的老大,他身形魁梧,皮膚黝黑,此刻坐在榻上,低首沉吟不語,良久才抬起頭,雙目冷冷的瞧著那偷襲少年道,「夏師弟你再詳細講一遍那小子出手的情形!」

  那偷襲少年似乎很畏懼對方,垂手而立,唯唯諾諾的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看到對方沒有說話,又道,「大師兄,那小子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若……若不是我一時大意,一定能將他打得屁滾尿流。」

  「夠了!」那大師兄冷笑道,「就憑你?對方起碼已經修煉到了元嬰期!」說罷又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公子緤道,「邯鄲竟會冒出這麼一個人,實在是我沒有想到的。」

  那偷襲少年身子一顫,忙應道,「大師兄說的是。」

  公子緤面帶憂色,「這件事若是因為那小子走漏了風聲,該如何是好?」

  「不妨,我已經將屍體焚燬。」那大師兄說罷,似乎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聽說姬玄那老狗已不再邯鄲了?」言語中似是對姬玄很不客氣。

  公子緤道,「從他的留書中看來確實如此,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信任那個小子!」

  那大師兄嘿嘿笑道,「你是在嫉妒吧!我知道你一直對姬玄不肯傳授給你修真的方法心存不滿,不過其他玄衣衛不也是一樣嗎?放心,待這件事情了結了,我自會在師尊面前替你說話,請他老人家將你收在門下。」

  公子緤這才露出少許喜色,笑道,「如此多謝姜兄。」

  那大師兄歎了口氣,道,「不過我始終有些但心。這次放火焚燬屍體已經打草驚蛇,只希望對方看不出師尊傳授的獨門手法。」

  一直沉默不語的另一名修真者忽然笑道,「大師兄不必擔心,小弟剛剛接到師尊的千里傳音,他老人家最近幾天就會駕臨邯鄲。有師尊親自動馬,就算對方有天大的本事,還不是一樣手到擒來。」

  晨星在窗外聽得直撇嘴,對方的師傅不知是什麼來路,好大的口氣。

  「哦?」那大師兄彷彿有些驚訝,隨即又搖了搖頭道,「徐師弟你還是跟隨師尊時日尚短,不曉得他老人家的脾氣。假如他知道我們出師不利,夏師弟還被人毀掉了飛劍……」他說著掃了那偷襲少年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那偷襲少年聽到這裡,哪還猜不出對方話中餘音,頓時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聲道,「大師兄,我不想被師尊處罰,求你一定要在師尊面前替我求情!」

  晨星見他嚇成這副模樣,心知他們的師傅處罰起弟子來必定相當殘忍。

  那大師兄理也不理那偷襲少年,轉首對公子緤道,「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明日必定會有一場軒然大波,你要及早做好準備才是。」

  公子緤答應著起身告辭。

  晨星連忙掠回房頂,伏身看著他走遠,方才返回簷下,繼續偷聽。

  那偷襲少年還跪在地上,那徐師弟恭聲道,「小弟有一事不明,師尊為何要幫助趙緤呢?以師尊的法力,即使想做趙國國君,又有何難……」

  那大師兄露出不屑的神情,「趙緤算什麼!只不過他此刻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師尊哪裡又是為了什麼趙國的國君!他老人家若願意,別說區區趙國,即使天下也唾手可得。」

  「那師尊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那徐師弟好奇的問道。

  「師尊自然有他的道理,豈是你們可以揣測的!」那大師兄說罷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既然徐師弟你好奇,我不妨透露一點秘密。方纔你提到師尊近日會來邯鄲,我就知道他老人家終於已經修煉成那件法寶了。」

  「法寶?」那徐師弟和那偷襲少年同時驚呼。

  那大師兄嘿嘿笑道,「本門之中,要說修為,我承認比不了老二;但若論對師尊心意的揣摩,又有誰敢說能超過我姜豪!」他說完這句話,朝一旁的兩人看去。

  那偷襲少年首先反應過來,忙陪笑道,「本門中誰不知道大師兄是有意讓著二師兄,其實大師兄修為比二師兄高多了,兄弟們在背地裡都說大師兄您是智勇雙全,而且氣度寬宏,只是不願和二師兄搶風頭而已。雖說二師兄在師尊面前很風光,但日後繼承師尊衣缽的,一定還是非大師兄莫屬。」

  那徐師弟也連聲道,「是啊,大夥兒都對大師兄敬仰得很,平日提到大師兄都是交口稱讚的。」

  那大師兄面露得意之色,哈哈笑道,「夏師弟你果然伶牙俐齒,怪不得師尊當年肯饒了你一條小命。」他說到這裡突然正色道,「你們說得固然不錯,不過今日這些話若傳出去半句,就不要怪我不顧師門的情分!」

  兩人忙拍著胸脯指天誓地的賭咒,絕對不會洩露分毫。那大師兄這才繼續道,「其實,這件事也是無意間被我聽到的。有一次我禁錮了一個凡人的魂魄,想去後山找一些僵石粉,煉製成一個用來驅使的傀儡。誰知經過藏靈洞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的對話。」

  那徐師弟忍不住問道,「山上很久沒有來過生人了,他們是誰?」

  那偷襲少年淫邪的笑道,「莫非是一對相好的男女在這裡偷情?」

  「你知道什麼!」那大師兄哼了一聲,繼續道,「我感到很奇怪,但藏靈洞外面有重重禁錮的力量,只好躲在外面偷聽。只聽那個男的似乎很生氣的說道,『百餘年沒有見他了,沒想到他還是那副剛愎自用的老樣子!』那女的道,『算啦,都過去那麼久了。不過他竟然不顧禁令一個人擅自修煉聚靈幡……』那男的冷冷道,『怎麼?你還想再為他求情?』那女的說,『我只是想提醒他,他們已經派人到這片星域來了。』那男的道,『那又怎樣,如果他真的煉成了聚靈幡,自然可以布下萬靈陣!到時候就算他們親自來也無濟於事。』那女的沒有說話,男的又道,『我們走吧,就讓他在這裡做他的酆都城城主好了,我實在不想再見到他。』我聽到這裡才知道他們說的就是咱們師尊,又怕對方出來,當下不敢再聽,就跑了回來。不過聽那兩個人的口氣,師尊修煉的聚靈幡,定然是一件厲害無比的法寶。」

  晨星在房外聽到此處,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他知道聚靈幡,那是靈鬼門一件很有名的法寶,據說一幡搖動,萬靈齊聚,所經之地一切生機盡絕,即使修真者也無法抵禦,輕則被毀去肉身,重則神形俱滅。如果真的如對方所說,他們的師尊在修煉這樣的東西,那他不但是靈鬼門中人,而且還是一個相當可怕的傢伙。

  晨星想到這裡,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幾乎是同時,房中響起一聲厲叱,「什麼人在外面!」晨星心知行藏被人發現,當下縱聲長笑,同時兩道真元力射出,化為一片光幕擊在房子的樑柱上。一聲巨響,整個房屋如同朽木般塌毀,晨星已彈身飛到空中,瞬間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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