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靈獸體

「誰能告訴我，那個……那個是什麼東西？」

驟然目睹奇景，連鹿易南自己也鎮定不住，驚呼出聲。

鹿易南的問題，沒有任何人能回答。

出現在戰場上的狹長能量帶，矯健若古代神話中的龍蛇。每一艘開米裡星的戰艦，遭遇到了這種奇怪的東西，都只有一個下場──被貫穿了船體，爆炸成宇宙碎片。

鹿易南的手下，平時見慣了少年長官總是跩跩的樣子，難得見到他也有驚惶失措的時候，卻來不及慶幸一番，因為他們也被這種奇異的物體給驚駭住了。

「鹿易南上校，我們是不是要先撤退？再處理這個……」

給鹿易南建議的屬下一句話還沒說完，鹿易南已經恢復了初見那條狹長光龍的震駭，情緒恢復了平靜。

整理好剛才的心理衝擊，鹿易南淡然自若的說道：「不用！我去會會這個奇怪的東西，你們趕快把運輸飛船上的人給我救起來。」

鹿易南鎮定的情緒，很快就感染了驚惶失措的部下，剛才建議鹿易南趕快撤退的人，此時回味過來，想到自己剛才居然有想要放棄友軍逃之夭夭的念頭，不由得羞愧不已。

領導者的自信，很快就讓這個剛剛凝聚起來的私人兵團，以最高的效率運作。鹿易南帶領的艦隊，很快就開始把逃生到宇宙空間的走私運輸飛船成員一一救到戰艦上。

此時的走私運輸飛船，已經被巡邏艦隊的強大火力給轟成了宇宙殘渣。不過新型的紅鯊戰艦，其靈活性和兇猛的活力，確實不同於原來老舊的型號。面對優勢的敵軍戰艦，一比十五，依然取得了驕人的戰績。

加上穆明輝自殺式攻擊毀滅的一艘，紅海戰鯊，取得了一比七的殺傷率。

加上紅鯊戰艦內部本來就足夠寬敞，原先裝載的設計，就包含了遇難逃生的準備環節。足夠的太空兵人和救生艙，讓走私運輸飛船上的人員損失降低到了最少。

此時生還的走私運輸飛船上的成員，都身懷戒懼的看著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那條電光長龍，就算得到了友軍的救援，都沒讓這些倖存者的情緒安定下來。

若非驟然出現的這條奇異的光龍，走私運輸飛船的殘存人員，在對方優勢戰艦的火力炮轟下，雖然未必會遭到全部罹難的境遇，但生還人員勢必會減少到目前三分之一還不到。

為了適應太陽系的作戰方式，開米裡的聯合艦隊也改進了戰艦的武器系統，裝載了超過原先十倍的母子聯體火炮，讓瞬間的覆蓋火力增強到了原先的十倍以上。

這種改造，讓開米裡的戰艦持續戰鬥能力下降的很大，但不可否認，這種改變卻非常適應太陽系的作戰武器。

雖說紅鯊戰艦搭載的戰鬥兵人，足夠和對方周旋一番。但失去戰艦的優勢火力支援，就沒有足夠的太空獵狗牽制戰局。太空獵狗屬於戰爭的高消耗品，結構並不複雜，很容易就地生產，因此運輸艦沒有挾帶很多。戰鬥兵人本身標配的太空獵狗，並不足以支持這麼強烈的戰鬥消耗，這一戰的結局定然是雙方都損失慘重。

鹿易南在見到光龍的第一時刻，就被其強大的能力給震撼住了。開米裡戰艦的戰鬥力，鹿易南跟對地球上任何武器一樣熟悉。他曾經收編了北司家族的造船廠，對開米裡的戰艦深有研究。

可是這些強大的戰艦，面對這個莫明出現的光龍，卻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長大約六千米，粗細卻不超過十公尺，乍一看，不過是一條清澄透明的能量光帶而已。但是最前段的頭角崢嶸，竟然帶有某種生物的特徵，而身上的鱗甲，鹿易南清楚的感應到，那個跟自己光武者的光甲幾乎是一樣的結構。

鹿易南曾經深入魔界，和第四空間的戰鬥生物進行殊死戰鬥，因此無論敵人多麼強大，他都不至於害怕到那個地步。他之所以被這條奇妙的光龍所震撼，就是因為，憑他的經驗，他完全可以分析出，這條光龍絕非第六空間的產物，更不是越界而來的魔界戰鬥生物。

最大的可能……

就是來自未來界的未知產品。

這個想法，讓鹿易南抑制不住身軀微微的顫抖，那種感覺叫做──興奮！

為了保證自己艦隊的安全，鹿易南迅速的脫離了戰艦。光武者的能力，和人類目前的已知科技完全不同，在能量沒有消耗到最低水準之前，光武者幾乎是無敵的。

配合上光武者接近光速的飛行速度，和熟練掌握的空間跳躍能力，那麼就沒有任何一艘戰艦可以抓捕到一心避開戰鬥的光武者。

既然這條光龍和光武者的性質接近，鹿易南當然不會無謂的拿自己的艦隊來做消耗品。

進入宇宙太空之後，很令鹿易南奇怪的就是，不知為什麼，這頭光龍並不會攻擊紅鯊戰艦的倖存者，而僅僅把攻擊目標放在開米裡人的戰艦上。

富有作戰經驗的鹿易南，才不會著急的立刻跟莫名其妙的敵人開戰。他只是遠遠的監視著這頭危險的光龍，同時盡力掩護自己的部下拯救運輸艦上的倖存者脫離戰場的範圍。

這個時候，要是給開米裡人的正規艦隊包圍上來，鹿易南可沒把握能在這種情況下取得戰鬥的勝利。他的戰爭理念，和打架的理念完全不同。鹿易南比較信奉充足準備下的完全戰爭，這個觀點，是林西那軍事和戰爭的天才，循循善誘的熏陶結果。

「鹿易南長官，有個叫巴伐雷的傢伙，有重要的訊息要轉告你！他說那個古怪的光龍是他的同伴，也是這次到我們這裡找工作的！」

本來就對此深深懷疑的鹿易南，現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對報告的部下命令道：「叫那個巴伐雷的男人報上他同伴的資料！快些，我也許有用。」

暫短的信號間歇後，鹿易南的天眼通訊裡傳來無奈的回應：「除了知道那個會變身的男子名字叫穆明輝，是林西少將親自送上運輸艦的之外，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有價值資訊。」

「林西？」鹿易南自言自語道：「要是林西少將親自送上運輸艦的，那麼這個訊息就已經足夠了！」

「沉睡的狐狸！全太陽系最優秀的年輕指揮官，走私的親密合作者林西，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送來個瘟神。」鹿易南出於對舊時戰友兼老上司的信任，並沒有太大的危機意識。

鹿易南的直覺當然沒有錯，穆明輝在號稱未來界的第五空間，確實得到了很神奇的東西。這件東西的能力，甚至比太陽系最強技術力量代表的西格律吶馬時空研究所掌握的「光子武胄」威力還強大。這也是為什麼穆明輝會遭受到不明黑暗勢力追殺的原因。

變身後的穆明輝並沒有失去理智。本來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惴惴不安的中年流亡者，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現這個形態，穆明輝心底已經失去了對未來安定生活的信心。

穆明輝不像鹿易南那樣是天生的軍人，對獲得強大力量並無熱衷。他僅僅是一個三流的科學家，和未來界遺跡的挖掘者。他的人生目的就只有──發財，然後過上美好的生活，這麼簡單而已。

也許穆明輝能為了財富，不吝嗇去冒一次人生巨險。然而天天在顛沛流離、東突西竄的逃亡中生活，他絕對承受不了。

這也是為什麼穆明輝寧可離開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愛麗，也要躲避到這麼偏遠的星域的最大原因。

本來計劃在這裡安定好了之後，再把女兒接來，父女兩人就可以安安穩穩度過餘生，可是聯合艦隊的這次突襲，完全破滅了穆明輝的夢想。

「我再也不能作為一個正常人，隱居在人類社會裡了。我變成了怪物！我要你們這些卑鄙、殘忍的星際海盜，付出應有的代價……」

在心理上被逼入了絕境的穆明輝，已經瘋狂的失去了理智，對開米裡的巡邏艦隊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本來已經損失慘重的巡邏艦隊，在這種遠超乎他們目前科技水準的事物的瘋狂襲擊下，已經全軍覆沒了。

當最後一艘開米裡戰艦被穆明輝轉化的光龍，從艦首筆直的貫穿到艦尾，連鹿易南這樣的傢伙，都對絕無生還可能的開米裡人心懷惻隱。雖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是，鹿易南手上還沒有沾過人類的鮮血，而被他當作同等生物的開米裡人，雖然他殺過不少，但是那是戰爭，誰也沒法子的事情。鹿易南在那種狀況下，並不內疚。

可是現在屠殺和毀滅出現在鹿易南面前的時候，他終究不是冷血的戰爭機器，暗自感嘆一聲，發出了天眼通訊，命令自己的部下救援還可能倖存的開米裡人。

「戰爭已經結束了，全都給我去清理戰場，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能救上來一個，就是一個，給我迅速行動！」

發出命令之後，鹿易南加速飛行，向這頭奇異的光之巨龍靠攏。

為了謹慎起見，鹿易南也不可能放任對方脫離他的控制。雖然目前來看，這個奇異的存在對太陽系的人類還沒有攻擊行為，但是剛才的瘋狂，讓鹿易南也有些害怕，光武者並非天下無敵。

「朋友！你好！我是明煌星際開發公司的鹿易南，我想你是否可以恢復到原來的模樣，方便我們好好談談？我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你這種形態的光武者了。」

兀自夭矯靈動，滿天飛舞的光龍，在鹿易南的訊息傳遞過去之後，猛的一滯，便緩緩的舒展下來本來狂熱暴烈的動作，也不再滿天追逐還沒有被轟成粉碎的開米裡戰艦殘骸。

當光龍的頭部扭轉到鹿易南面前的時候，那種龐大的壓迫感覺，讓身經百戰，曾經和魔界最強的生物雷擊龍激烈戰鬥過的年輕戰士，也頗有幾分怦怦的心跳加劇。

老實說，穆明輝變身之後，實在看不出來一點生物的特徵，反而更接近一種會活動的能量帶，那種感覺十分玄妙。鹿易南通過體內天眼和精神核心的掃瞄，都無法透過光龍的身體，透視其內部構造。

「你說什麼？我這樣的存在，你還有見過？那是誰？」

對方透過龐大的精神壓力，傳遞給鹿易南的訊息，讓鹿易南深深慶幸自己說話的技巧。

鹿易南並沒有見過類似穆明輝變身之後的存在，但是在和綠洲財團打生打死的時候，那個綠洲財團的光武者──「幻」，竟然可以達到完全的光質化，同樣讓鹿易南驚奇不已。鹿易南雖然對心裡的揣摩不算很精通，但是穆明輝的樣子，還是讓有豐富經驗的鹿易南選對了話題。

「那是另外一個光武者，服務於太陽系最大的犯罪集團，綠洲財團。我們本來是敵人，只不過還沒有在正面的交手中分出勝負。我想你不會希望見到那個人的。」

簡單介紹了幻的存在，鹿易南迅速拉回話題，繼續問道：「如果我預料的不差，穆明輝先生來依蘇爾行星，應該是來尋求一份安穩，薪資優厚的工作的。我想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東西，而且還能幫你解決掉剩下的麻煩。」

穆明輝沒有立刻回答鹿易南的問題，在他這個年紀，要是還可以輕易的相信陌生人，那人生的經歷也過於純潔、單薄了。他狐疑的把詢問再次傳發給鹿易南：「光武者？光武者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哦！那個就太簡單了！」鹿易南並不是對穆明輝說出這麼心底的話題。

對光武者一無所知，看來不是某個組織叛逃的光武者，但也不排除活人試驗體的身分。鹿易南只能順著穆明輝的詢問，簡單的介紹了光武者的存在，他淡淡的說道：「雖然目前已經有很多人知道，而且也不是很隱秘的存在了，但是對大部分的市民來說，光武者還是很神秘的。不過其實說明白了，光武者就是生體寄生獸的進化體，只不過要和某種設備融合，我想你應該見過那種設備了。目前太陽系培養的光武者，多半都在軍隊，應該已經有幾千，或者上萬，這具體的數字恕我無從奉告，畢竟我沒辦法接觸那麼絕密的消息！」

聳了聳肩膀，鹿易南輕鬆的把本來很複雜的問題，簡化至產品說明書的地步。

「原來光武者已經有了很多！」穆明輝已經在第五空間工作很多年，雖然現在資訊發達，但超過空間的聯絡，人類還是只能依靠比較笨拙的手段，靠通訊飛船來回傳遞消息。而作為私人的未來界開發者，穆明輝甚至提心吊膽，害怕被政府的未來界駐紮軍隊抓住，遣返回太陽系空間，當然就不可能獲得更多的信息來源。

作為一個違法者，穆明輝的生活十分閉塞。

猛然發現自己擔憂的事情已經變得十分可笑，穆明輝對自己變身成怪物的心裡負擔頓時煙消雲散。鹿易南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一身標準的星際安全部隊軍服，加上從容自若的舉止，讓穆明輝心裡大為安定，不由自主的對他產生了信賴的感覺。

穆明輝在得知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之後，開始收縮本來膨脹的能量體，逐漸的縮小了龐大的體積。

鹿易南對眼前景象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心裡卻有著一絲熟悉的感覺。鹿易南來不及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這種無聊的感覺上，只好輕輕的放過這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感，把精神全部集中在正恢復成人類外貌的穆明輝身上。

「這種變異我根本從來沒有聽過，難道是什麼研究機構發現的光武者另外的能力？」鹿易南雖然對穆明輝並不瞭解，但是他卻知道，自己已經牢牢把握住了這個男子。他深深的相信，自己可以順利的收服這一位很特別的手下。

跟鹿易南的光子武胄截然不同，穆明輝的身體就似乎是會七十二變的妖怪，不但可以任意的放大縮小，還能變化成任何想要的形狀。鹿易南雖然無法掃瞄穆明輝的身體內部，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觀測下，鹿易南卻驚異的發現，穆明輝的身體和幻的確有幾分類似。

把能量壓縮後，穆明輝恢復的人類身體，和普通的人類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但鹿易南卻知道，除了外貌，這個奇怪的男人的身體構造已經變化的不可思議了。不要說人類的身體結構，就是和任何生物的結構，都全無類似。

和幻不同的是，穆明輝的身體並非那種混沌而毫無秩序的光質化身體，幻除了意志還在，就和一團純粹的能量沒有什麼區別了。鹿易南雖然沒有幻的特殊能力，但是就憑這一點，在戰鬥力上，卻是鹿易南佔據了優勢。無法形成能量結構的幻製造不出屬於自己的強大武器，也凝聚不出防禦力強大的光甲，這種缺點，簡直是致命的，也因此幻才放棄了在正面的戰鬥中和鹿易南衝突。

但穆明輝不一樣，他的身體不但能量強大，超過鹿易南所知的任何生物，就算比起雷擊龍來，都毫無遜色。但是，他那幾乎完全光質化的身體，卻依然有著鹿易南無法理解的能量結構。

因此穆明輝變身後的光龍，才會那樣強大，鹿易南自己都不敢說能輕易的消滅七八艘開米裡人的戰艦。雖然穆明輝再怎麼強大，都不可能對抗開米裡七大叛星的聯合艦隊，但是鹿易南並不想失去如此強大的武器。在這個時候，儘快扭轉戰局實在太重要了。

「來吧！到戰艦上我們再繼續談，我想你的同伴們也都陸續返航，回到安全的行星了。這裡的星域實在太危險了，開米裡人的艦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穆明輝此時別無選擇，而鹿易南的出現，正好讓他不知該怎麼辦的人生，出現一條古怪而崎嶇的通路。

鹿易南自從上次在開米裡叛星的星際剿匪戰爭後，勢力急速膨脹起來，就開始著手改組控制下的艦隊。約書翰在開米裡人的精神地位無可匹敵，鹿易南並不打算和這個神棍爭奪對開米裡人的控制，不過鹿易南對已經招收來的地球傭兵團，卻完全摒棄了約書翰的插手。

在過去的一千幾百年裡，人口的增值速度一直是幾何級數的翻倍。當人類還困居在地球上的時候，多種政策和環境的抑制下，人類的數量曾經在一百五十億左右徘徊了很久。那個時候，人口的警戒線，隨時都有可能造成人類無法估計的災難。

直到月球、火星和木星的四大衛星逐漸開發，人類才勉強從人口的壓力中解放出來。不過地球的容納有極限，太陽系的容納量也是有極限的。在能飛行更遠的宇宙航行工具沒有研發出來之前，在超遠距離的恆星系移民沒有曙光出現之前，人類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

雖然地球不像開米裡星系那樣，主星和判星之間打的不可開交，但是地球上確實曾經有過不太和諧的音符。只不過魔界的戰鬥生物入侵，把這一切都改變了。

人類的所有目的就是為了生存，外在的侵略讓人類壓制下了本來可能出現的一些麻煩。

也許如鹿易南這樣的少年，還在家庭的溫暖下，感受不到太多的東西。但是，戰爭的陰影，種族滅絕的危險，一直在人類的頭上徘徊不去。

這一切都導致了人類膨脹式的社會發展。目前整個太陽系，所有的殖民星球總共超過七百五十億人口。光是星際安全部隊，在編制人員就超過了三千萬，各國的軍隊綜合實力，超過從五十年前到史前的人類總軍事力量的合計，正規軍人的數量更史無前例的突破十億。這還不包括預備役、警察部隊，和其餘非正規部隊。在全民皆兵的思想下，每個成年的地球人，都可以操縱各種輕重武器，和侵犯家園的戰鬥生物，拚死一搏。

在第四空間的戰鬥生物隨時可能入侵的壓力下，人類社會的畸形發展，給整個社會帶來的壓力，並非人類料想的那麼輕鬆。

社會失業率居高不下，低平均的生活水準，社會精神狀態低迷，在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之前，人類也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若不是在危機下，社會機器的最高效率運作，只怕更大的麻煩隨時可能來臨。

儘管如此，人類還不得不咬牙繼續發展武力，第四空間已經成了人類頭上的催命符。

而且，太陽系也有和開米裡人一樣的困惑，那就是有些必須的生活物資，只有地球上才可生產，雖然科技的不斷進步，這種對母星的依賴已經逐漸減少，但是，這終究不是目前所能擺脫的窘境。

自從異次元空間發現以來，移民的呼聲就越來越高。太陽系的各個國家，尚未有成為一個統一的政體，對異次元空間的移民，一直就沒能做出根本性的決定，畢竟這是干係到人類生死存亡的大事，讓各國政府難以拿定主意。

鹿易南這麼莽撞的和約書翰聯合，在某種程度上，也適應了當時人類社會的一種潮流。

躲避到異次元空間，逃避戰鬥生物入侵的想法，一直在人類中有很大的市場。

因此雖然時間不久，但是鹿易南控制下的依蘇爾行星，已經獲得了數十萬人的遷移居住。只不過，這些敢來未知空間冒險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星際走私犯是依蘇爾星球最常見的職業，諸如太陽系各國政府的通緝者，沒有公開身分的神秘人物，被星際黑社會追殺的逃難者，諸如此類的人等也是絡繹不絕。比較起來，鹿易南建立的私人傭兵團，倒是身家最清白的一群人了，起碼都還有正式的公民身分。

為了迅速發展實力，抗衡開米裡的七大叛變行星聯合艦隊，鹿易南對這種局面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採取了放任態度。只不過，鹿易南雖然允許這批人自由的來到依蘇爾行星，卻不代表他允許這批人在行動上也我行我素。

鹿易南在有些時候，手段也是很嚴酷的。

既然名義上是星際開發公司，鹿易南也不好弄出個軍團、艦隊一類的編制。除了最根本的公司主體，諸如新興建的造船廠，七個正在建造的地面基地，和他利用剛剛獲得的四百艘紅鯊戰艦，而組建不久的私人「運輸」艦隊，這些都是秉承最嚴格的人員挑選制度，本著寧缺勿濫的原則之外，剩下的都被他編入了海盜艦隊。

作為一手拉拔起來的勢力，鹿易南對自己的艦隊有絕對的威信。穆明輝進入鹿易南的旗艦之後，發現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軍官，居然是這裡的最高指揮者，心裡對鹿易南的敬佩，又提升了幾分。

從登陸艙走向艦橋，一路上穆明輝驚訝不已。他常年在第五空間未來界打轉，對宇宙飛船的瞭解，不在他原本專業之下。他雖然也是乘坐同樣型號的紅鯊戰艦來到第六空間的，但是卻還沒有機會仔細的觀察全部的設計結構。

「穆明輝先生！我們正在回航的途中。我聽說您是愛麗的父親，是麼？」一邊指揮艦隊迅速返航，鹿易南一邊開始利用手上的資料，拉近和對方的關係。

穆明輝一看就是個很普通的中年人，這年頭已經很難有營養不良那回事，因此臉色倒也沒什麼饑瘦蠟黃的。只不過常年的從事非法挖掘工作，穆明輝的心裡總也不很踏實，神色間總帶有惶惶的危機感。

鹿易南的冷不防發問，讓本來就心裡脆弱的穆明輝猛的顫抖了一下，好一會才回味過來，尷尬的對鹿易南說道：「是的，愛麗是我女兒。難道鹿易南先生也認識她？」

在自己的旗艦中，鹿易南放鬆很多，坐在指揮台前微笑著說道：「我本來就是李克俠少將的部下，當然和愛麗很熟。我過去經常見李克俠少將的，而且，我們也曾經在處女神之盾上有過交往。那裡是木衛二歐羅巴的太空港，和獨角獸艦隊的太空基地，環境還是非常不錯的。愛麗的手藝也很不錯！咖啡煮的很好。」

鹿易南耐著性子，慢慢的和穆明輝聊著。果然，聊起女兒，穆明輝很快就放棄了戒備，很快說出了他怎麼獲得那件東西的過程。

穆明輝在人生上算是個失敗者，雖然現在知識獲得容易，工作也不難找，但是每個人都會有飛黃騰達，出人頭地的夢想，穆明輝當然也不例外。而在社會競爭如此激烈的公元四十一世紀，這個想法卻並不容易實現。

在婚姻失敗，生活潦倒之際，穆明輝偶然得到一個機會，參加了第五空間的考察隊。在積累了一些艱苦的經驗之後，穆明輝開始對未來界的科技產生濃厚的興趣。

在工作期滿，可以回家的時候，穆明輝作出了影響他一生的選擇，偷偷的溜走了。為了在第五空間生存，他開始做一些違法的勾當，並且和一些違法的發掘者勾結在一塊。

第五空間的開發，多半是由各國政府親自派出科學考察隊，或者委託國際著名的大公司進行某項研究。那些無法在政府競標中獲得開發權的公司，往往鋌而走險。雖然第四空間的戰鬥生物入侵之後，空間之門的技術被各國政府命令禁止，但是私下裡為了利益而冒險的企業不在少數。

穆明輝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當初想的很簡單，只要他能在未來界獲得一項尚無人發現的科技，並且研究透徹，回到太陽系申請專利權之後，就可以一輩子坐享其成，過的悠哉悠哉。

但是第六空間雖然號稱未來界，其生活之艱苦，還是穆明輝想像不到的。他的生體寄生獸，目前才進入到第二級融合，就算不遇到什麼危險，簡簡單單的缺氧，就可以讓他命喪黃泉。

為此，穆明輝很多年都掙扎在死亡線上，雖然獲得了一些成果，但是同樣進行發掘工作的政府機構和正規大企業，往往比穆明輝的動作更早一步。有足夠設備和後援的他們，穆明輝千辛萬苦才發掘出來的東西，他們很快就可以獲得同樣的成果。

穆明輝每天偷偷的接上在第六空間的信息網路後，都懷著異樣的心情，一樣一樣對比自己的發現，和已經被發掘的公開技術有何不同，結果往往是希望伴隨著失望。

穆明輝在這個無垠廣闊，卻冷淡兼冷酷的空間裡不住的流浪，不住的奔波，卻越來越窮困潦倒。

不過這一切的改變就發生在不久以前……

在鹿易南的刻意引導下，穆明輝開始訴說自己當時的經歷。

那天，穆明輝用完早飯──說是早飯，其實就是一罐營養劑，便離開當初的考察隊，還私自把隊上的一艘小型考察飛船偷走了。畢竟在第五空間──未來界的環境下，沒有飛船簡直寸步難行。

其實，人類目前也只有把空間之門的出口的這個恆星系，進行了初步的探索。而未來界的空間極其廣大，穆明輝在發掘中無意得到的一份星系圖表明，未來界的智慧生命，最少也已經把足跡踏遍了四十七個恆星系，而且，這個被廢棄的恆星系，並不是未來界文明的發祥地。

經歷了這麼久的未來界生活，穆明輝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套自己的認識。從沒有發現過任何未來界智慧生物的遺骸這一點來推論，穆明輝認為，這個龐大的文明遺跡，很可能是極少數智慧生命建造出來的，而不是太陽系普遍的觀點，認為這個被遺棄的星系，曾經是大規模的殖民星系。

開著飛船的自動駕駛，穆明輝毫不在意螢幕裡傳來的各種數據，正愁眉苦臉的擺弄著這幾天的收穫。支持他少數智慧生命建立這個超級遺跡的論點之一，就是穆明輝最頭痛的，未來星系幾乎所有的完好建築，都有強大的自動防禦功能。

這樣的結構，讓少數人操縱整個恆星系的所有設備，成了一種可能。

不過連穆明輝自己也不是很確信自己的推斷。

要知道，未來星系雖然也只是一個恆星系罷了，行星的數目也不過十二顆，具備開發價值的衛星也不過三百多顆而已。除了恆星外，所有行星衛星的總體積，大約是地球的零點九八倍。就是說，未來星系的開發潛力，幾乎和太陽系相當。

但是，未來星系有著一萬六千八百多顆衛星城市，這些太空城市，幾乎都是可以容納上百萬人的巨大人造空間體。這樣大的遺跡規模，相當於地球文明的總建造能力的幾百倍，那幾乎不可能是只有少數人就建立的起來的。

「真是……」

一句話沒說完，穆明輝就已經放棄了手上的物品。這些年由於單身生活，穆明輝變得沉默的可怕。往往幾天，甚至幾星期都不說一句話。剛才他實在是太氣憤了。

幾乎是半年的研究成果，還沒等他高興起來，慶賀苦日子終於到頭了。穆明輝就在六大科研機構的銀河科技最新的專利項目中，發現了自己正要發表的東西。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穆明輝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一直在底線徘徊，他只要能早五個小時，就可以搶先申請到專利了。

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穆明輝，喃喃的低語道：「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猛然間，穆明輝的眼神爆射出瘋狂的光芒，歇斯底里的狂吼道：「我要去那個地方，我寧可死了，也要去試試……」

雙手大力一揮，穆明輝把眼前的東西狂掃到一邊。本來作為科學考察的小型飛船，有著寬敞的空間可供居住，不過穆明輝哪有閒心收拾，現在飛船的艙室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物品，十之八九都是穆明輝多年來辛辛苦苦收集來的成果。

狂奔進駕駛艙之後，穆明輝狠狠的在操作面板上輸入了目的地的座標，本來關閉了大部分發動機，在依靠慣性滑翔的小飛船猛的震動一聲，尾部噴射出了桔紅色的火焰，笨拙不堪的扭轉了船體，向一座太空城飛去。

編號3478347589的太空城，在未來星系的上萬太空建築中並不起眼，甚至還沒有人正式拜訪過這個建築，穆明輝也是偶然才發現了一個進出3478347589號太空城的入口。

因為幾乎所有未來界的大型建築，都有自動防禦的功能，人類只能在已經破壞掉，或者沒有什麼強大防禦的地方，進行探索。

之所以不使用強大武力進行破壞性的發掘，原因很簡單，因為防禦這些地方的東西，是類似於光武者的智能防衛者。而且往往警報一起，數萬防衛者就蜂擁而至，在未來界的超級文明下，人類的武器根本就不堪一擊。

因此，未來界的開發，一向是利益與危險並存，死亡與財富共舞。

在舷窗外，穆明輝看到3478347589號太空城逐漸接近，心裡的那股害怕，卻完全被瘋狂的衝動取代了。

未來界的科技雖然優秀，絕大部分的太空城依舊能自動運作，但是也不乏已經完全損壞的太空城。而建築在星球上的各種城市，更是受到大氣的億萬年侵蝕，破損的更多。

穆明輝在一次躲避地球巡邏警艦的追捕中，發現3478347589號太空城雖然看來完好，但在城市底部，一個巨大的推進器完全失去了功能。穆明輝靠這個發現躲避過了巡邏警艦，但是處於害怕，穆明輝未敢深入其中。

現在，他已經沒了心裡的顧慮。狠狠的一推操縱桿，穆明輝駕駛著小飛船劃出一道弧形，鑽入了太空城的底部。

穆明輝的小飛船和巨大的太空城比起來，就是一隻飛行的蚊子，試圖攻擊一隻抹香鯨，往往被攻擊者還沒有察覺，弱小到不成比例的入侵者已經消亡了。

任何飛行工具的推進器，都和主能源連接在一起。穆明輝駕駛著飛船掠過這個無比巨大的太空城市的時候，心裡充滿了恐慌。

太空城市巨大的質量，讓穆明輝的小飛船微微的感到了萬有引力的吸引。當穆明輝看到那個已經熄滅的推進器，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給飛船下了降落的指令。

小飛船自帶的磁力降落支架，牢牢的吸附在太空城市的底部。穆明輝把太空服找出來，匆匆的穿上。作為生體寄生獸融合不到第二級的普通人，他可沒有鹿易南那種不借助任何工具，直接就漫步宇宙空間的能力。

臨出艙門之前，穆明輝猶豫了一下，在艙門口的雜物中翻出一把能量槍，扣在了太空服的外面。

踏上了奇異的金屬構造的太空城底盤，穆明輝稍微有些眩暈。鼓了鼓勇氣，穆明輝打開了飛行裝置，開始深入太空城內部。

整座太空城都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不但是3478347589號太空城，整個未來星系雖有廣大空城，不過星球地面建築都是這個樣子，輝煌、寂靜，沒有生氣……

防衛者一般很少出現在建築物的外面，只有建築物遭到了武力襲擊，才會驚動裡面的防衛者。因此穆明輝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推進器的巨大噴射口黑洞洞，如同不知名怪獸的巨口。穆明輝本來也不是膽量沖天的豪情人物，不然也不會走投無路了才到這裡冒險。為了壯膽，穆明輝打開了隨身的照明設備，一道白色的光柱直射前方。作為一座太空城市，3478347589號太空城的推進器直徑在數十公尺以上。

明亮的探照光柱向前延伸，但很快就消散在無盡黑暗中，穆明輝咬了咬牙，還是一頭扎進了熄滅的推進器入口。

太空城市當然沒有可能洩漏的地方，密封和保護措施是事先就設計好的。穆明輝身上帶足了工具，和軍用的光子軍刀不同，專門用來切割的短焦距光刀，是解決阻攔的有效工具。

一塊又一塊金屬鐵板被穆明輝穿透。越往太空城內部深入，穆明輝的心裡就愈加害怕。寂靜無人的巨大空蕩城市，悠然迴盪的巨大聲音，都讓穆明輝心驚膽戰，步步驚心。

似乎這座太空城市，從來沒有生物居住過。穆明輝一路飛行，探測照明燈反覆搜索，都不見任何類似居住區域的地方，很多不知名的設備和機械，有的似乎已經停止運轉，有的卻似乎仍然緩緩的運行著。偶爾閃耀的各種奇異光線，連穆明輝也說不上那些是什麼東西。

未來星系的科技，遠遠超出了人類的理解。

作為在未來星系生活了數年的人，穆明輝對這個空間的瞭解，已經算是不錯了。當初發現這個空間的一名科學家，曾經對時間轉換特別的迷戀，甚至誤以為自己發現了人類未來的時空，而不是另外一個智慧空間。

因此未來界這個名字，就此流傳開來。而這個靠近空間之門的恆星系，也被稱做未來星系。不過目前看來，人類的未來還尚屬未知，不可能是突然冒進到了以後幾億年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