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客 六三二、待客
韓一鳴還在空中,便已見那道觀乃是一大片房舍,依著九宮八卦的方位圖形建成,建得粉牆黑瓦,氣派非凡,與所見過的別的門派之樸拙全然不同,道觀門外有著往來供奉之人,衣著各異。韓一鳴便不飛近去落下,而是繞開了去,飛到那山後無人之處,收了鳴淵寶劍,這才向著道觀走來。
還未走到道觀前,濃濃香火味已隨風飄入鼻端。看來此處香火鼎盛,難怪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大多囂張霸道,脫不了他修行之處太過繁擾之故。師長們便不說了,弟子們修為淺薄,若是沒有師長們嚴加管束,難免會為聲色貨利所迷,失卻了修行的本意。平波道人對他門下弟子,是絕談不到嚴加管束的,韓一鳴與他們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或許他也嚴加管束的,只不過所管束的,自己看不到,與別派的管束不同罷了。
遠遠看著兩個香客自那觀中由兩個青衣道童陪同出來,韓一鳴便不走近去,待那兩個香客走開,才走上前去,對那兩個道童道:「在下靈山派韓一鳴,前來拜會平波道長。」那兩個道童對他上下打量了兩眼,道:「你來拜會我家祖師?」神色甚是懷疑,似是說韓一鳴既不似香客,又年輕之極,怎會是祖師之友?韓一鳴知他們說不得已是平波道人的幾代徒孫了,他的弟子已然讓人看不上眼了,徒孫們就更不必看了。也不與他們計較,只道:「是道長請我來的,煩請二位去通報一聲。」
兩個道童卻道:「我家祖師可不是你想見便能見的,我家祖師已然近了仙道了,你可不要前來攀附。你要進香只管去進,要見我家祖師,那可不成。」韓一鳴想說他們狗眼看人低,但又想他們已然是平波道人的不知第幾代徒孫了,不信自己,也無甚不對的,又忍住了,只將拿手中的名貼遞過去道:「這是道長送到我派掌門師兄處的名貼,請二位替我通傳。」兩名道童見了名貼,細看片刻、對視兩眼,面容改觀,其中一人接過名貼來道:「請仙客隨我師弟去客間稍事歇息,我這便去通報。」說畢去了,另一名童子道:「請隨我來。」引著他進了道觀。
這道觀裡遍種松柏,因而有一股松柏特有的氣息,混合了香火味道,倒也獨特。這道觀自外面看上去已然氣派,進去之後,更覺氣派。一連進了兩進院子,才見正殿,韓一鳴早見正殿之前一個大鼎內插得滿滿的都是香,再見那大殿十分華麗,皆是雕花木門,向著其中看去只見其間甚是昏暗,點點燭光閃動。
那童子帶著他自正殿一側的一個小門穿過,來到後面一間關了門的小屋前道:「尊客請在這裡歇息片刻。」他推開屋門,請韓一鳴進去,韓一鳴走入其中,只見這裡倒也前面全然不相似,只是一間極清靜的屋子,其中有著花梨木桌椅,也十分乾淨爽利,窗邊几上,還有著一張棋盤,兩盒棋子,牆上也懸掛著幾幅字畫,想來多為待客之所。便點了點頭道:「多謝。」
那名弟子轉身去了,不多時捧了茶果過來,將一盅茶,兩樣茶果放在他手邊的茶几上,道:「我師父片刻便會過來,請尊客自便。」他說完便去了,留下韓一鳴一人在此。那前院十分熱鬧,這裡倒還清靜,韓一鳴在椅上坐了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聲,門「呀」一聲開了,一個青衣道人出現在門前,對他笑道:「韓師弟,咱們又見面了。」
韓一鳴不用看面目,只聽話聲,便知來人是誰了。此人與他交道甚多,正是那錢若華。兩人因了那方若愚師兄,也不知斗了多少回了,再認不出,就真是愚笨了。韓一鳴站起身來道:「錢師兄請我前來,想必是有指教,請師兄賜教。」錢若華笑道:「哪裡是我請你來,韓師弟,我可不敢拿我師父的名貼開玩笑。真真是我師父請師弟前來的,只不過師弟來得不巧,我師父處現在正有別的客人在呢,我來陪師弟坐上一坐。待我師父那廂完了事了,我便陪師弟過去。說來也巧,本來我師父是真要與師弟好生親近幾日的,不巧今日他老人家剛送出請諫,便來了一位從前的故友,也是近百年未見了,從前師父與他也頗為相得,又沒料到師弟來得這樣快,師父就陪著那位故友。差我前來陪師弟說話,請師弟不要介意,這位故友過幾日便要離去,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見了。我想反正師弟也要在我處盤桓幾日的,不急在這一時罷?」
此人狡猾之極,韓一鳴心內深知他的話不能相信,只道:「師兄言重了,道長另有來客,自然是先陪來客。我是後到,理所當然等候,不急於這一時的。」錢若華笑道:「師弟,你可不要怪我們太過簡慢了,也不要客氣,若有所需,只管與我說才是。」韓一鳴微微一笑道:「師兄前來相迎,哪裡簡慢了?師兄,這裡的香火著實是難得的好呀!」錢若華笑道:「都是從前的老香客,師父如今是不管這些事了,便是從前管的也不多。本來師祖在此建觀,便是要惠及眾人的,因此我們也不敢亂來,但凡香客有所要求,只要是力所能及的,皆不推辭。」韓一鳴「哦」了一聲,錢若華又道:「說起來,這許多香客,到底有些雜亂,不如靈山那般清靜。但畢竟是師祖傳承下來,我們也不便隨意改動,因此才這樣沿襲下來。」韓一鳴記得有人說過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惹事生非,此時看這樣,處於此地,只要心性不是太平和,想不惹事生非都難。何況他的弟子已然不是省事的,徒孫便更加靠不住了。
錢若華道:「實則我們也很是羨慕各派遠離塵世的清修的,咱們也很想遠離這喧囂這處,但奈何這是我派數代掌門精心積累起來的,我們不敢離棄,只能在此守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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