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九、做客
他這裡細想,沈若復已道:小師弟定是在他日想如何離開?韓一鳴道:是,既然去,便要想著離開。沈若復笑道:你這就想得多了。咱們全然不必去想這個,該走或是想走,走便是了。這個難題可不是咱們該想的,倒是黃前輩該多想想,我們何時才會從他肩上下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請了我們去,他才該來想如何送我們走。我們怎樣走,都合情合理,煩難的都是他,關我們什麼事?我倒覺著馮師兄說對了,黃前輩就是要被無名給誤了的。無名這樣怪異,我們很容易便可由無名牽制黃前輩的。虧了我們不是平波,要是平波,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來!
這裡眾人商議定了去黃松濤處,韓一鳴便出來,只見黃松濤遠遠站著,似是毫不在意,觀望天色,韓一鳴卻知他極是在意。走近前去,黃松濤已道:小朋友,你們商議得如何了?韓一鳴道:我們前去打擾,實在是太煩難前輩了。黃松濤笑道:那有什麼煩難的。我派中雖沒什麼好處,空屋子是有的。
況且你們也不與我們住在一處,想來你們也不願意與我們住在一處。何況我也不願同道之中說得難聽。我那裡山後,有一處空院子,原是我門派中弟子遇上什麼難題須要參悟時去靜修之處。近年來一直空著,你們就住在那邊如何?我每日裡不過派弟子送來些吃喝過來,你們也不需客氣,到我派裡就是客人,這點兒吃喝,我還是招待得起的。再者,你們這二年都在外奔波,也沒有好生休養一下,便將我那裡當個休養的地方如何?
他頭頭是道說出來,韓一鳴已知他不是一時興起。只怕知曉無名不能回去,便已想到過這個主意了。只不過他不會輕易說出來,畢竟請靈山弟子去,他身上擔著莫大干系,再者,若是弄得不好,還會為人所詬病,說他貪圖靈山弟子。便道:那還是太煩難前輩了。黃松濤看了他一眼,笑道:還有一事,我要先說與你。小朋友,你們住處,是沒有我派靈力護佑的。因此你們也要多加小心。你們住在那兒,想住多久,都隨由你們,只要無名回我派中了,你們想要離開,只要告訴我一聲便可。我絕不阻攔。
韓一鳴道:先要多謝前輩的關注,我們這一去,前輩派中必定會添許多煩難。只是松風師兄回到貴派,這卻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不是麼?黃松濤本就是打著讓無名回到派中的主意,這個誅魔弟子對他而言尤其重要,何況他還拿了辟獬寶刀,怎能隨便流落在外呢?韓一鳴又道:我們一直住在貴派不走,只怕前輩還會有更多煩難。何況,我們也不能一直住在貴派罷。總住在貴派不走,靈山豈不是要被別人傳說得十分不堪了?
黃松濤笑道:這一點小朋友你盡可以放心了。貴派不過是去我派做客。我安排的住處也極是隱蔽,我門下弟子也不愛多嘴。況且你們的住處,與我派也有些間隔,我斷不會讓別人這樣說你們。你們也不要想太多,不過去住些日子,想要走時,只管與我說一聲便是。韓一鳴要的便是這句:想要走時,只管與我說一聲便是。聽黃松濤說出了這話,便道:前輩,一言九鼎,我應承了去,實在心中也是顧慮重重。一來麼,給貴派帶來那許多麻煩,著實不是我所願。二來麼,同道中的看法,於前輩於我們靈山都沒什麼好處。黃松濤道:哪裡管得了那許多,走罷走罷。
他滿面喜色,韓一鳴卻覺得他無比悲哀。他也是一派之長,又兼有千年道行了,怎地會如此的看不開?為了一個誅魔弟子,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這樣一來,如果有人掌控了無名,黃松濤豈不是舉派都送在了那人手中?難道一派弟子的去向,比不上一個誅魔弟子重要麼?
沈若復答道:那要看是什麼人了?師弟,你想想,現今四位誅魔弟子,三位接了掌門,這誅魔弟子的與眾不同之處,自然是無人懷疑了。韓一鳴嘆道:難不成不是誅魔弟子,這掌門就當不成麼?就當不好麼?沈若復道:那,倒也不盡然。這許多掌門,大多不是誅魔弟子。但你們四人頭上有了誅魔弟子這個名頭,自然有些與眾不同之處。因此這一點好處讓大家都看不到其它了。
那日黃松濤帶了他們回到派中,果然讓一個弟子引了他們穿過山谷到後面的住處去。那果真如黃松濤所說,是在山坳中的幾間小屋,這裡果然是沒人來的,安靜之極,離黃松濤與他的門人,也要走上一陣,黃松濤還再三囑咐,說此地不是他門派靈氣福佑之地,讓他們萬事小心。韓一鳴要的就是這個不是靈氣福佑之地,若這裡是他門派靈氣福佑之地,自己做個什麼,黃松濤都瞭如指掌,那還不如不來。
黃松濤果然也如他所說的,只是每日裡差二個弟子送來三頓吃食,自己是不來的。當然,靈山派到了黃松濤處不過一天,無名便也跟來了。黃松濤要的就是這名誅魔弟子,只要無名回來,別的他一概不論。韓一鳴倒是在此好好休養了幾日,眼看到了十六,韓一鳴早起便準備停當,看看日頭到了三竿,便向著萬虛觀所在而去。
他十分小心,並未挨近萬虛觀,而是御劍飛到萬虛觀以東三十里處落下地來,徒步而去。他腳力強健,不過二個時辰,已走近城邊,遠遠的看到城的另一方有隱約的靈光,知曉離萬虛觀近了,看看還是中午,便走進城去,尋了一家客棧住下來。這座城池著實不小,其中房屋鱗栨節比,巷道甚多,若是去平波處探看,這裡才是最好的隱身之處。他實不知自己會不會驚動平波,以自己的修為與平波的警惕,十之八九是會驚動他的。
那自己自他派中飛出來,卻不可向著靈山派今番所在而去,而是要進城來,人多之處,也最好躲藏。對付平波,韓一鳴是沒什麼把握的,這惡道人看似不厲害,可誰知他還有多少厲害的後手等著施出來。韓一鳴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看走眼了,以前認為這惡道人的修為不怎麼樣,現下看來,卻覺他的修為也是不可小視的。
不過對付他手下那些弟子,韓一鳴卻沒什麼擔心的。他的弟子,也沒什麼出色的,只要小心些,想必也不會真的就輸在他們手上。他與平波的弟子對陣也不少了,打也打過,吵也吵過,對他們的修為與境界,心中也是大致知道了。
在客棧裡歇了一陣,看看太陽偏西了,才自客棧出來,散步一般,在城中閒逛。他逛了一圈,不曾聽到有什麼人說起萬虛觀來,但走到離萬虛觀挨近的那個城門,向著萬虛觀看去,卻覺萬虛觀香火著實也是旺盛的,便是到了這個時辰了,也還有車馬向那邊去。韓一鳴遠遠站著,也不挨近。
看了一陣,又轉回城裡來,尋了個吃飯地方,要了兩個素菜,一碗米飯,坐下來吃飯。正吃著,只見那邊有二人急匆匆走過。那二人頭頂都微有靈光,韓一鳴見他們都身著青色道袍,知曉是平波門下,他坐在這家飯鋪靠內的桌子,穿的也是一身青衣,此時天光已不是那麼明亮,外面的人看進來,設若不是眼力極好,一眼還不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