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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傳》第249章
第十九卷 滅 四一五、尋仇

  韓一鳴定了定神,這才看見下方一座山峰隱藏在雲霧之中,而山峰邊緣露出來的一座白牆青瓦的屋子,看上去十分眼熟。而站在那屋前招呼自己的,正是大師兄司馬凌逸!

  愣了一愣,醒悟過來,那便是翠薇堂!韓一鳴若不是看見翠薇堂,還要猜測半晌,這時看見了,心頭一鬆,卻也是差點便跳了起來,伸手拖了沈若復,便向下落去。沈若復想來還是眩暈不止,雙眼緊閉,驟然間身子向下墜去,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韓一鳴也不管他,只是飛快向下墜落,片刻之後,已落在翠薇堂前。

  他鬆開拉著沈若復的手,沈若復「撲通」一聲便倒在地上,口中還在大叫不止。韓一鳴無暇顧及他,便對著司馬凌逸跑去。這裡一邁步,身子便重重倒在地上,韓一鳴莫名其妙,伸手在地上一撐,卻是撐不起來,他雖不是那樣眩暈了,卻還恢復平時的平穩。司馬凌逸跑過來道:「沈師弟,小師弟,你們沒事罷?」韓一鳴哪裡還管有事無事,先道:「大師兄,青龍、青龍、尊者來了!」司馬凌逸一愣,韓一鳴道:「就在上面!」他焦急不堪,卻見司馬凌逸愣了一愣,抬頭看了看上方,轉而對他們道:「師弟,你看錯了,那不是青龍尊者。」

  韓一鳴一愣,不是?兩眼望著大師兄,想要質疑,卻是開不了口。不知為何,話到了口邊,卻是說不出來。便在這時,沈若復止住叫聲,坐起身來,四周望了一望,道:「咦,果真回來了!我聽小師弟叫大師兄,還當是我聽錯了呢!」韓一鳴見他坐起身來,伸手在地上一撐,這下撐住了,連忙爬起身來。正要說話,卻聽司馬凌逸「噓」了一聲,伸手向著翠薇堂指了指。韓一鳴立時縮口,大師兄帶了這許多前輩師長同來靈山,自己有什麼事,還是私下裡小聲說才好!

  與沈若復一同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卻仍忍不住擔心,悄聲對司馬凌逸道:「大師兄,我果真是看錯了麼?那圓眸不是尊者的麼?」司馬凌逸道:「你只看見一樣東西便能斷定是尊者麼?」韓一鳴一愣,司馬凌逸道:「確實不是尊者,難道那樣的圓眸只有尊者才有麼?」一句話點醒了韓一鳴,猛然想起,與青龍一般有著圓圓金色眸子的,還有靈山之上,雪峰之畔的那美麗靈獸!

  司馬凌逸道:「驍鰩不在靈山了,靈山的防備少了一道,但不見得便沒有了新的防備。好了,我不與你說了,這時不是說話的時刻。」韓一鳴憶聽見翠薇堂內傳來話聲,便不再問,正想走開,忽然聽堂內有個聲音道:「那咱們還是要舊事重提了麼?」

  這個聲音聽得不多,韓一鳴居然分辨不出這是哪一位師長在說話,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這個時候,只要是有關於往事的,他都會仔細聆聽,畢竟他所瞭解的往事,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只聽陳如風的聲音道:「靜軒道兄,你要說是舊事重提,那便算是舊事重提罷,只不過我卻不能認同這個看法。」陳如風一開口,韓一鳴便想了起來,這個靜軒道兄該當便是吳靜軒道人,只不過自己聽他說話聽得不多,雖說也不是完全不曾聽到過,但因聽得太少,片刻之間想不起來。只聽靜軒道人道:「魔星成長總需要時日,你們見過魔星於無聲無息之中成長的麼?連他的半點魔力都感受不到,咱們也白修行這些年了!因而我不認定這是魔星所為!」

  他一言既畢,翠薇堂內便議論紛紛,聲音嘈雜,哪裡辯識得清楚。韓一鳴一聽「魔星」二字,禁不住便不再向前走去,暗自思忖,難道果真又要出一個青衣少年麼?他見過的所謂魔星,統共也就一個,便是那青衣少年。他是魔星麼?看眾人追在他身後,他或許是,看他不聲不響便將自己仇人殺了個乾淨,他或許是。可是他那樣相助自己,又不似一個魔星所為。魔星不是該殺人如麻、毒心辣手麼?

  如若他是魔星,那韓一鳴倒但願這世間多幾個這樣的魔星,能分清善惡好壞的魔星,自己並不以為是敵。忽然又聽黃松濤的聲音道:「可是下這樣的辣手,實在不是一個正經修道之士所為,不是麼?」眾人不禁默然。連站在外面的韓一鳴都禁不住歎了口氣,玄樞道人道:「現下還爭論這些做什麼?不論是道是魔,這樣一舉便滅了仙塵派,都不是什麼好事。便算是得道高人,咱們所不能知的得道高人一舉滅了仙塵派,他也不能算是得道高人了。該算是魔了。我只是奇怪,仙塵派並不招惹是非,鶴翔道兄這幾百年來都深居簡出,不以修為恃強,怎麼會是他老兄遭遇此事呢?」

  韓一鳴雖不知鶴翔道人是怎樣的人,但鶴翔道人的不惹是非,他也是知道的。屠龍,鶴翔道人自然也帶著門人去了,青龍傳令,誰敢不去?但他卻是默默無聞,韓一鳴幾乎就不記得自己與他有過什麼交道,除去路上的幾次偶遇時的行禮。別的時候,他便如隱了形一般,讓人視而不見。也或許是自己那時也是心思混雜,身邊人來人往,不曾將心神拿來注意此人。但此人不引人注目,便也告知自己,他果真是個避事避禍之人!

  這樣的人死了,當然會讓眾人意外。並且他的死法,是那樣的離奇古怪。正想間,只聽翠薇堂內又傳出一個聲音來道:「依我看,這該是尋仇!」這個聲音十分年輕,卻是韓一鳴十分熟悉的,乃是元慧!韓一鳴心頭一凜,元慧果然是機靈到了極點。自己於仙塵派的死法是萬分不解,此時一聽他出聲,心頭的疑惑都解了開來。那樣奇異的手法,看似十分簡單,細細一想,不禁毛骨悚然,將別人的骨骼全都剔除,若是那時鶴翔道人還活著,那他的痛苦與食肉寢皮並無差異,確實像極了尋仇。

第十九卷 滅 四一六、遺骨

  若不是有仇,何必這樣去折磨一個人呢?韓一鳴自己前不久就在臆想之時對自己那已不在世間的仇人施以種種毒辣手段,現下想來,比起那一具皮囊來,手段實在是拙劣得很!本來麼,自己也沒什麼見識,這時再細想鶴翔道人死成這樣,的確有些似是尋仇。不然人都殺了,還有必要用手段將他全身的骨頭都一一抽出來麼?並且抽得看不出傷口痕跡!

  猛然聽屋內平波道人的聲音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鶴翔道兄從來不與人結仇,什麼尋仇?沒有親眼見,可不能亂說。難道是你親眼所見麼?」他說得又急又快,韓一鳴一聽平波道人出聲,便搖了搖頭,卻聽元慧的聲音道:「道長所說極是,我也不曾見過鶴翔道長與誰過不去過,鶴翔道長的謹慎也是人所共知,只不過我卻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何道長會死得如此離奇呢?我雖沒什麼見識,但我仔細看過道長身上,除去眼耳口鼻,似乎並無傷口,但我並不相信,又看了好一陣。」韓一鳴也仔細看過鶴翔道人的屍首,此時想起來還忍不住有些汗毛直豎,那只碰過那具皮囊的手還有些微微發麻,讓人胸悶欲嘔。

  平波道人道:「那,你又看到了什麼?」元慧停了一停,道:「可我看鶴翔道長的頭頂發間,卻有一個小小傷口,被血封住了,那血口有撕開的模樣!」韓一鳴一愣,他也看過鶴翔道人的屍首,但那具屍首太過噁心,他提起來後便不曾細看,而是由沈若復看的。轉頭一看,沈若復已不見蹤影,連司馬凌逸都走開了。只有自己還站在這裡!想要趕回靜心院去問沈若復,卻又忍住了,此時走開,便會漏聽許多談話,若是與此事無關,倒也罷了。但此時聽來,卻是不會無關了。索性站在原地,仔細聽上一聽,說不定還能聽到自己不曾留意之處。

  只聽翠薇堂內眾人都沒了聲息,半晌之後,才有一個聲音道:「你,你果真沒有看錯?」微有些異樣,想來也是震驚非常,卻是天花道人的聲音。元慧的聲音道:「我也以為我看錯了,還請了明晰師兄一同來看。諸位師長若覺不可思議,不妨問問明晰師兄。」韓一鳴立時向著翠薇堂看去,相信此時,人人都看向明晰,要自明晰身上看出點什麼來。

  只聽明晰沉穩的聲音道:「元慧掌門說得不錯,起先我也不曾留意。後來元慧掌門叫了我再看,我又細細看了一回,鶴翔道長的頂心發間,有一個指頂大小的血點,雖說沒有鮮血滲出,但四周都有撕裂的模樣。只是那個口子小而又小,不是看得很分明便是了。」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門,你的意思是……」

  他說了一半不說,意思便是要等元慧出聲,元慧停了一停道:「我也沒什麼見識,但想這個血點這樣奇特,而鶴翔道長身上又無有傷口,說不定道長全身的骨頭,便是被從他頭頂剝了出來。肯這樣花心思花功夫,下辣手的,不會是無緣無故之人。因而我想,或許是尋仇也說不定!」韓一鳴不禁點了點頭,不禁佩服元慧,他果然聰明之極,連極其細微之處,都不曾放過。這裡諸人都一同前去,卻都對那個小小傷口視而不見。也許便因那具皮囊讓人人都有些噁心,因而眾人都不曾細看,但元慧卻看得這樣清楚明白。

  堂內寂靜無聲,想來此時若是那具皮囊沒有化為灰燼,定會被搬至眾人眼前細看了。半晌,陳如風的聲音道:「這便有些令人想不通了,雖說幾百年前,鶴翔道兄有些性情張揚,說不定會惹事生非,但這幾百年來,均是十分內斂。謹小慎微一詞用在他身上,那是再恰當也沒有了,我也不曾聽說他結了什麼仇人呀。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怨,要令他死前受這樣的苦楚?」他話音未落,天花道人已道:「陳道兄,你如何得知他是活著受了苦楚,還是死了才變成這樣的呢?誰知他是活著被抽離了骨頭,還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呢?」

  韓一鳴暗自想道:「活著被抽離骨頭與死後被剝走了骨頭有何分別呢?」正想到這裡,只聽屋內平波道人道:「此事想來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罷!」屋內半晌無人出聲,過得一陣,元慧道:「平波道長,我是後生小輩,實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是死後剝走了骨頭?」只聽平波道人道:「我與天花道兄都只聽到鶴翔道兄的一聲尖叫,便再沒了聲息,若是活著被抽離了骨頭,那疼痛豈是能忍耐的,豈會只叫一聲?以他的修為,不會叫不出聲來罷,只怕一連串的慘叫叫得人人皆知了。」

  元慧的聲音道:「道長若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那還好些。我從前聽說,若是活著被剝走了骨頭,他的遺骨之上,就會封著他這一生大半的修為。若是運用得當,這遺骨可是厲害非常的。那咱們不是更加後患無窮了麼?」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門,你說的固然沒錯。但你可想過,若是你遭遇此事,你是會任對方宰割麼?鶴翔道兄可是近千年修為,不見得連你都知曉的事情,他不知曉罷。再者,他的弟子不能反抗,可不見得他也會束手待斃。換了是你,你會束手就擒麼?若是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你會如何呢?我猜想,他便是不願將自己遺骨落入對方手中,以致遭此慘禍的!」

  他這樣一說,韓一鳴也覺有些道理,元慧不再言語了,卻聽陳如風道:「嗯,便算是如此罷,事已出了,前因已可以不必提了,但後果卻是要咱們仔細去想的。這遺骨,卻是不能就這樣聽之任之沒有下落,太過邪異危險了。」他話音一落,便聽玄樞道人、黃松濤等都道:「那是!此事出得蹊蹺,若是連那平素不招惹是非之人都遇上這樣殘酷的手段,那咱們豈不是早該死在他之前了。只怕還要比他死得慘上萬倍!若然再有什麼邪異的法子加之於那遺骨之上,咱們與門下弟子的處境大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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