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滅 四一九、贊同
屋內眾人都道:「二位真是越說越遠了。閒話少說,咱們還是說妖孽之事罷。」陳如風道:「這個時節,你們二位卯上了,又有什麼意思呢?此時當務之急,要麼找到頭緒,要麼找到鶴翔道兄的遺骨。因咱們不知這妖孽下來會是怎樣的做法,是與咱們過不去呢,還是又潛心修煉?但無論如何,它怎樣做於咱們都不是好事。誰知它何時再現,下次為難哪一派?只怕它不論為難哪一派,都會帶來滅頂之災。我認為還是咱們還是早些出動的好。我今番回去,便將弟子們都陸續打發下山去。」
他話音未落,便聽靜玄道人道:「這是否太著急了?要這樣快麼?」卻聽陳如風道:「或許是急了些許,但我已想過了。早些將弟子們打發下山去,便是這妖孽尋上門來,也不易讓我派遭遇滅頂之災了,說實在話,能在瞬息之間便將翔鶴道兄擊殺的妖孽,其修為可不是咱們能夠臆測的。別說弟子,便是咱們與它迎面碰上,只怕也討不著絲毫便宜。鶴翔道兄的修為也不低了,竟然在無聲無息之中被那妖孽得了手,還拿走了他的遺骨,只怕會有更多不測在後。我無能保全弟子,不如讓他們分散開了,走得遠些,也是避禍之意。我意如此,說個清楚明白,倒也不怕你們笑話了。」
韓一鳴聽得一驚,竟然到了這一步麼?但想鶴翔道人也是一派之長,竟然是死成那樣!想來他的修行也不會低,至少不會比幾位師叔差到哪裡去,死前卻似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還真是令人不勝唏噓。再聽堂內各派師長都道:「唉,道兄說的極是。」又是極少有的異口同聲,卻似乎都已暗暗讚同了陳如風的打算,弟子們下山已不為別的,竟是為了避禍了。想來都是無奈之極,不得不為之。
聽著翠薇堂內眾人又說了幾句,都已有了離去之意,韓一鳴也不便再站在外面聽下去,便向翠薇堂後走來。他腳步快,不多時已到了靜心院門外。靜心院一如往常,天空蔚藍,白雲輕盈。不過一夜間,同一片天空之下,靜心院安謚如前,而仙塵派卻被滅絕得無聲無息,心中不禁感歎浮生百劫。
在院外站了一陣,穿過院門,走入屋內,竟然驚見屋內竟擠了好幾位師兄。先便聽沈若復道:「陸師兄就不要問了,這又不是什麼好事,要是我,還願意一眼都不看呢!極其噁心!」卻聽陸敬新道:「唉,說來也是有些神乎奇神了,這樣便死了,還死成這樣的慘狀,我只當是別的師兄弟與我說笑了,不想竟是真的。」
沈若復正煩不勝煩,抬頭看見韓一鳴進來,忙道:「陸師兄,你去問小師弟罷。」韓一鳴一聽,已知他被眾人纏住了問鶴翔道人之事,立時便道:「我只是提起來給沈師兄看,我可不敢看,瘆人得很!」陸敬新滿臉同情:「小師弟,還真難為你了。」韓一鳴只要師兄們不來纏著自己問個不休便好,鶴翔道人的死狀,真是想起來都要作嘔不住,還是少提為妙!
忽然看見顧清泉也在其中,心中有話想要問他,但礙於屋內人多,不好開口,只得走到一邊去,將背上的鳴淵寶劍解了下來,放在床上。但陸敬新與幾位師兄卻是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的,都一動不動,兩眼望著他,要自他面上望出點什麼來似的。韓一鳴被這許多雙眼睛同時細看,不由得背心出汗。但他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看著,想要不聲不響溜出屋去,看來是難上加難了。
他為難了一陣,只得道:「幾位師兄,鶴翔道長已仙去了,咱們就不要再在他身後說三道四了。」卻聽陸敬新道:「小師弟,並非是我們多事,實則是你不知道,道長死得離奇,連仙塵派的師兄弟們也都隨著道長去了,我們警惕,這才來問你。」韓一鳴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沈若復已道:「此事想來掌門丁師兄也會警惕的,師兄們便再等一等罷。」韓一鳴卻不是全然不想說,只不過是不想對這許多師兄說。便也道:「此事大師兄不也看得極是分明麼?不如師兄們去問問大師兄罷。我都沒敢細看,不好細說。」
他與沈若復做好做歹,卻始終不肯提及所見,陸敬新與幾位師兄弟也將他們無法,只得告辭出來。韓一鳴一俟他們出門,便關上房門,搶先問顧清泉道:「顧師兄,鶴翔道長的遺骨不翼而飛,師兄是什麼看法?」顧清泉停了一停,道:「不翼而飛?」韓一鳴點了點頭:「我先前在翠薇堂前聽說這遺骨還分活著取出來與死後取走兩種法子,只不過我不知其間有什麼差別,因而請師兄指點。」
沈若復也道:「啊,師弟,你果真還聽到了。我在那裡站了一會兒,什麼都不曾聽到,但看你聽得入神,便沒叫你,你聽到了什麼?」韓一鳴道:「唉,其實也不曾聽到些什麼,只是我聽說活著取出骨來與後死取骨,似乎有些不同,我也不懂其中有何分別,特來請教師兄。」顧清泉道:「鶴翔道長的骨頭被取走了麼?是活著取出來的麼?」韓一鳴望了望沈若復,沈若復搖了搖頭,韓一鳴道:「我聽元慧掌門說他看見道長頭頂發間有一個指頂大的血口,因而他認為是活著被,被自那個血口取走了身上的骨頭。」
這話不說還可,一說出來,自己身上都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全身汗毛豎了起來。沈若復道:「啊,元慧掌門看得還真仔細!我便不曾看見,我也不敢細看。疏忽了。」顧清泉眉頭一皺:「果真如此麼?」韓一鳴點了點頭:「元慧掌門還請明晰師兄也看了一回,明晰師兄也看見了。」顧清泉道:「按理說,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做為,實在是奇異。莫非是對方想要鶴翔道長身上的骨頭派上什麼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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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滅 四二零、難說
沈若復道:「若是要骨頭,大可不必這樣費事罷。全從頭頂一個小血口剝取出來,咦,我是不能再說了,說得我汗毛直豎。」顧清泉道:「嗯,這也是個說法。我曾聽說,有些異術,是能將這種有靈氣的骨拿來熔煉成兵刃的。」韓一鳴「啊」了一聲,忽然想起自己的鳴淵寶劍裡不就有種熔煉之法麼,鳴淵寶劍之內,有著彌蕤與鸞鳥的靈氣,既然師祖能夠用彌蕤的皮與鸞鳥的怨靈煉成鳴淵寶劍,那麼說不定便會有人用鶴翔道長的遺骨煉成異樣兵刃。
說來也怪,想到異樣兵刃,就心頭一陣發毛,似乎那便是鶴翔道長的遺骨。鳴淵寶劍並不讓自己覺得毛骨悚然,反而讓自己膽氣越來越壯,越來越覺得它厲害非常,幾乎是無堅不破。但想到有人用鶴翔道長的遺骨煉成異樣兵刃,身上卻一層層起栗,別說拿在手中了。同樣是借用靈力,卻有著天壤之別。同樣是有靈的兵刃,卻是全然給人兩種感受。
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卻見沈若復也是打了個寒戰。異口同聲道:「這樣的靈刃,死也不用!」顧清泉道:「那是,我也不敢用。再有靈氣,我都不敢去碰。實在是太噁心了。」不知鶴翔道長死後可有英靈?可會扼腕歎息?「太噁心」三字再貼切不過。
顧清泉道:「嗯,我聽沈師弟說是全身的骨頭都沒了,連頭骨都沒剩下一片,是麼?」韓一鳴點了點頭,那提過鶴翔道長皮囊的手忍不住抽搐了兩下,韓一鳴拚命安慰自己,都已過去了。兩眼看著顧清泉,卻見顧清泉眉頭又皺了起來,半晌才道:「這就難說了,若是借他靈力,法子多了,不必動他骨頭。但若是全身骨頭都沒了,只怕便不是借靈力這樣簡單了。」
韓一鳴還未出聲,沈若復已道:「那是。」顧清泉道:「可惜不能看上一看,若是我也去了,定然會將鶴翔道長的皮囊割開來看上一看。」韓一鳴本已噁心到了極點,再聽到這句「割開來看上一看」哪裡還忍得住,三步並作兩步奔出屋門去,在外面乾嘔起來。只是這回乾嘔了一陣,才將那噁心壓了下去,轉身進來。
顧清泉道:「小師弟,對你不住啦,我明知你受不了,還是要說。」韓一鳴不知自己面色有多麼難看,但勉強點了點頭:「師兄請說。」顧清泉道:「只要割開來看一看,便知這骨頭是死前被生生剝離,還是死後被人抽走了。人還未死,剝離皮骨,都會流許多血。但人若死了,血脈不再流通,流的血便不會那樣多了。」
韓一鳴本來噁心,但聽到這裡,不覺仔細聽下去。顧清泉道:「我未上山前,也是武學世家,多少看過幾本脈絡的書,學了點毛皮,做為療傷保命的基本。人死之後若是時刻隔得久些,還會全然不出血的。嗯,可惜我並未細研醫道,因而只能說個大概。你們將就著聽罷,不要太過苛求。」沈若復與韓一鳴都忘記了那屍首是多麼噁心,聽得入神,都道:「師兄請說,我們不會苛求。」
顧清泉道:「若是活著將他骨頭自體內一一抽出來,就不止是借他骨頭一用了。抽出這許多骨頭,若是動手,則須時刻。若是用的法術,這法術也太過細緻殘忍了,那只怕果真是尋仇的。令對方痛苦,以解除自己心頭的恨意!」韓一鳴不禁道:「難怪師長們都說要去尋訪鶴翔道長的遺骨,師兄,是否找到鶴翔道長的遺骨,便可辨別是尋仇還是借他靈力?」顧清泉道:「若是尋到了蹤骨,還不止可以知道這些。若是哪位師長眼力非凡,還可看出剝離骨頭用的是什麼法術,由此可以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
難怪陳如風會問尋找什麼?也難怪眾人都不答尋找什麼。這兩個答案能尋到一個,另一個便已昭然若揭了。沈若復道:「原來如此!確實該好好找上一找,此事的確太出乎意料,若是平波道長……」說到此處,做了個鬼臉:「我倒還想得通。鶴翔道長嘛,我便有些想不明白了。我可沒見鶴翔道長有過輕忽的言行。」韓一鳴心知他那不說之語乃是平波道人遭遇此事,可算活該!這惡道人惹事生非,欺壓同道。早死早好,可偏偏他卻不死,倒是並不張揚的鶴翔道人死了,著實令人想不通。
顧清泉對沈若復道:「別說你沒見過,連我也不曾見過鶴翔道長做過什麼不妥當之事。你才入靈山幾年,我入靈山的時日不敢與眾位師兄們相比,但與你總能是一比的。我好歹入靈山也有百多年啦,鶴翔道長向來便是十分內斂的,因而這番他遭此不測,也令我十分吃驚。」沈若復道:「師兄,你說會是什麼妖物,如此厲害?」
韓一鳴道:「這有何可說的,要是知了,咱們還用在此猜測這些時候麼?」沈若復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不知掌門師兄可會讓咱們下山去尋找。我很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何物,如此厲害。」顧清泉道:「嗯,難說!」
沈若復已道:「師兄,若是下山,我和你一路可好,也好多向你學一些。還有小師弟,咱們一路,你、我年紀彷彿,也好有個伴兒。」韓一鳴心中一動,還未開口,顧清泉已道:「若說到學,你不如跟著大師兄,只怕還能多學些。我懂的不多,也不若大師兄那樣博學多識,教不了你什麼。」沈若復看了顧清泉一眼,轉而問韓一鳴道:「那咱們一路罷。」韓一鳴也著實想下山去看一看,但想著大師伯讓自己同他一同看那掌門秘書,未必便會讓自己離開靈山,便道:「我不知我能否下山去,因而不能先應承師兄!」
沈若復聞言一愣,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才道:「怎麼?你不下山麼?我可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