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歧黃 五一四、機智
那姓虞的被他一句話堵得說不下去,出了半天粗氣,破口罵道:「你們早死早好。好端端的,你們沒事,倒把我師兄害成這樣。你靈山派不是什麼出世之派,倒是千年的禍害呀!」韓一鳴聽得大怒,雖在心內一直對自己言道:「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但聽到他說的「禍害」二字,還是氣不打一處來。正在心中計較,旁邊的沈若復已開口道:「這位師兄,你難道不曾聽說過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麼?多謝你許我千年壽數。便是貴派方師兄死了,我們也要長長遠遠的活著。只望貴派方師兄有那樣的好命,能夠長生不死,直至看著我們都死光了,才嚥下他那一口氣!這口氣可夠長呀!不知方師兄有這樣的修為沒有?只怕到了那時,不知他算是好人還是壞蛋了!」
對面幾人都暴跳起來,罵道:「活膩了,你們這幾個小雜種!看道爺如何消遣你?」這幾人說話不一而同,聲音也有前有後,唯獨罵到「小雜種」三個字時,卻是異口同聲。韓一鳴先是氣怒交加,接著卻是啞然失笑,道:「好好好,你們有什麼修為呀?開口閉口罵聲不絕,就是有道,也被你等罵遠啦!」那幾名弟子越發惱怒,都召出桃木劍來,便要撲將過來。
韓一鳴眉頭一挑,正中下懷。連平波道人都不怕,難不成還會怕了他手下的幾名弟子麼?正要召出鳴淵寶劍來,忽然身後也傳來腳步聲,有人道:「幾位師弟,你們又怎麼了?又要動手麼?」聲音十分耳熟,韓一鳴回頭一望,身後也趕過幾名平波道人的弟子來,都手持桃木劍,黯淡月光之中看不清面目,但出聲那人韓一鳴卻是識得的。正是那錢師兄!
這邊幾人趕到面前,那錢師兄道:「幾位師弟,你們呀,總是……好啦,還不快些將劍收起來?」轉過身來對著這邊三人道:「哦,是靈山的師兄弟呀!我來晚一步,師弟們不懂事,驚擾你們了,還請你們不要見怪。」比之前面幾人的暴喝,這姓錢的弟子算得上甜言蜜語了,只是韓一鳴曾聽他與那方師兄說過話,知道這人兩面三刀,最是要小心提防的。
陸敬新道:「哦!是錢若華師兄呀!錢師兄,好在你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來半步,恐怕方師兄就沒救了!」原來他叫做錢若華,韓一鳴聽著這名字,心中卻是小心戒備,只聽錢若華道:「陸師弟,你這是何意?」陸敬新道:「貴派的師兄弟們真是年輕氣盛,要我們死在方師兄面前。我們雖不知方師兄傷勢如何?但我想既然到了這一步,是否應該好好求醫呢?貴派師弟卻說,方師兄死不了,便是要死,也要等我等死了才能死。我等死是沒什麼啦,可是方師兄呢?這個時節,別人求神拜佛還來不及呢,貴派師弟卻全然忘記了,我等既要死在方師兄前,那我等死了,方師兄也就……」
韓一鳴有些想笑,陸敬新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或許真如他所說,年長些的師兄們會將這口惡氣嚥下去,乃是因他們修為到了之故。而年輕的師兄們卻忍不了這口氣,定然是要爭個你死我活的。陸敬新兩、三句話,便將方師兄又咒了一遍,還將罪名也推到了他們同門師兄弟身上。那錢若華要是怪陸敬新,還真怪不上了。這時他隱約有些明白了,雖說陸師兄修為高些,但他的修為與司馬大師兄相比,那是不能比的,但卻有他獨有的厲害之處,比如此時尖利的口齒,也是一項利器。自己如他一般修行這些年,也會學會他所會的所有法術,但或許他的獨到的厲害之處,卻只能學得似是而非。那沈師兄就更不用提修行了,連御劍術都用得不夠得心應手,大師伯卻派了自己跟隨他們一同出來,大師伯是要自己學他們的機智靈敏的!他們的確足夠機智靈敏!但這也並非說司馬大師兄就不機智靈敏了,只怕司馬大師兄的機智靈敏也不在他們之下。但自己急切之間,怎能達到大師兄那樣的高度?機智的許多妙處也難以一一領會,自己學不會大師兄那高山仰止般的聰明,但要學到面前二位師兄的機敏卻不是那樣難。大師伯是指望自己早日能夠幫得上丁師兄的,凡事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而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想到這裡,心境豁然開朗,看了看那錢若華,錢若華正對著陸敬新道:「師弟,你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說起來這也怪不得他們,他們也是擔心方師兄,才口不擇言的。」韓一鳴冷笑道:「錢師兄,你說怪不得這些位師兄,那還是怪我麼?怪不得他們,便怪我麼?我可不知方師兄被咬與我有何相關?其間的過往,我已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怎麼,師兄的意思,還是要怪到我身上來麼?」
錢若華道:「唉,韓師弟,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哪有怪你?師兄弟們著急,為的也是方師兄如今性命難保,憂急所致。這火氣上升,說話自然就有些沖了,你寬宏大量些才是。」韓一鳴道:「錢師兄,我可是太寬宏大量了,若我不曾記錯,前些天你也一樣怪我的,怎的這時改了口了?我可不認為你相信我!」那錢若華道:「哪裡哪裡!我可一直都勸著他們的。唉,你們也真是的,不尋找能救方師兄的物事,倒來尋靈山師兄弟的不是,難道這樣便可以讓方師兄痊可麼?還是快些去找尋罷!」
那幾人都狠狠看了韓一鳴一眼,意頗不忿地,卻是不得不散開去了。韓一鳴見他們都點起眉心燈來,彎腰尋找,先是擔心羅姑為他們所見,但想羅姑何等機靈老練,不然也不會悄悄隱去了,微微一笑。只是見他們找得專心,不禁也想道:「他們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