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歧黃 五二六、兩面三刀
宋出群鼻子裡哼了一聲,韓一鳴見他總是按捺不住,要最先衝出來,正想說話,劉晨星已道:「宋師弟,方師弟這病,我想或許有一個人可以救得。」他話音剛落,那姓宋的弟子已道:「劉師兄,你莫不是騙我?」劉晨星歎道:「唉,你不信我麼?」宋出群看了他片刻,搖了搖頭道:「劉師兄,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他口中說著不信,卻搖了搖頭,可見心中還是不信。韓一鳴再沒見過這樣口是心非之人,想笑卻又忍住了。
劉晨星道:「嗯,我可不是信口開河。」想來劉晨星與司馬凌逸都是大弟子,大弟子不僅是修為深湛,並且是見多識廣的。若是司馬凌逸向韓一鳴說這句話,韓一鳴定然是相信的。劉晨星面容之上也是一片坦誠,韓一鳴自然也是信的。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對他看了片刻,都道:「請劉師兄施以援手,出手相救我們方師兄,我們師兄弟感激不盡!」
他們倒還頗有同門手足之情,全然不似對著靈山弟子時那樣的冷漠。劉晨星笑道:「我是說有人能夠救你們的方師兄,可不曾說這個人是我。若然是我,你們不必出聲相求,我也會救。哪有見死不救的?」他話音一落,眾人便都不再言語了。劉晨星笑道:「不過卻是另有其人能夠救方師弟的,你們若是不信,只管等著便是。三位靈山的師弟,咱們一同去看看罷。」他再三央及,言語平和態度沉穩,這邊三人也都走到他身邊去,一同走入鎮內去。
雖說那方師兄所住的客棧韓一鳴來過已不止一回,此刻還是要裝出從未來過的樣子,由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帶了,向著客棧而來。不多時已進了客棧,此時客棧內已無比冷清。那方師兄濃重的血腥氣味,早已將前來投店之人都趕得遠遠的,避之唯恐不及。便是自門前走過,都似進了屠夫的作坊一般,血腥刺鼻。那店主早已愁眉苦臉了多天,眼看著客人再不上門來了,他們也沒有離去的打算,暗歎真是倒了幾輩子血霉了才會如此!偏偏趕他們是趕不出去,請他們,更是請不出去,他們本來不過三、五個人,但這些日子人數越來越多,更加不敢出言趨趕了,便是衝突起來,這小店林林總總加起來,不到十人。但對方卻早有二十多人了,他的客房住是住滿了,但這房錢飯錢……
那店主本就愁煩了許多日,這時又見還有人來,氣得在心中唉聲歎氣,怎地自己會倒如此大霉,肚中將那方師兄的將死不死咒罵了幾百回,卻是不敢出聲,對著來的眾人瞄了一眼,也不上來招呼,苦著臉溜到一邊去愁煩去了。他一溜開,本來在客堂內閒聊的兩個小二也跑開了,這裡平波道人的弟子領了眾人進去,逕直走入後面院中。
宋出群引著他們來到方師兄屋門前,先叫了一聲:「錢師兄。」一個人從門內走到門前來,正是錢若華!還未等他出言引見,錢若華已十分驚喜地道:「劉師兄,這不是塵溪山的劉師兄麼?怎地到此地來了?」眼睛對著這邊三人看了一眼,道:「哦,靈山派的幾位師弟也來了,這是什麼日子,吹的好風,把師弟們也吹來了!」
韓一鳴知這姓錢的最是兩面三刀,卻不意他會在言語之中夾上了這樣的話語,顯然那方師兄傷重,他再也掩飾不住了。那劉晨星道:「哪裡是什麼好日子,今日全然是遇上的,我們是遇上的。聽說方師兄身染小恙,特來探望!對了!我請了靈山派的師弟們同來探望,還勞錢師弟你親自出來迎接,真是過意不去了!」韓一鳴自識得他,都覺他言語謙遜,態度從容,便是和稀泥之時,也還是一般的謙遜從容,還真與眾不同。
錢若華比他姓宋的師弟可高明多了,立時便道:「有勞諸位了,請進來罷。」吩咐師弟們去張羅茶水,原來這客棧的主人煩了他們,也怕了他們,索性是連茶飯都不管了,躲得遠遠的。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想要吃飯喝水,還得自行動手,若不自己動手,便要渴著餓著。韓一鳴不意他們落到了這一步,不由得有些歎息。到了這一步,還堅持著給那方師兄治療,足見他們也不是心地壞到了極點之人。之所以對靈山弟子惱恨交加,還是緣於從前師輩們的恩怨與平波道人心中的一點不平。
劉晨星隨著他們走到那床帳低垂的床前去了,對著床上看了看。他看得甚是仔細,看了片刻之後,道:「嗯,錢師弟,我能借寶地與靈山的師弟私下裡說幾句話麼?」韓一鳴不知他要說什麼,向二位師兄看了看,卻見沈若復也向他看來,也是一臉的不解。那錢若華對他們看了一看,想要說什麼,但卻又忍住了,對著韓一鳴等人看了一眼,這一眼冰冷刺骨,神情是警惕狠惡。韓一鳴雖知他兩面三刀,卻不料他的另一面是如此的狠辣,立時提起精神來,迎著他的眼光,冷冷相對。
片刻之後,錢若華面上和緩起來,笑道:「師兄說的什麼話,我帶了諸位師弟出去院內說幾句閒話,也好安排他們做些酒飯招待師兄與靈山派的師弟們呀。劉師兄但有所需,只須喊我一聲即可。」劉晨星笑道:「好好,有勞錢師弟與諸位師弟了,我只不過說幾句話就好。」那錢若華道:「師弟們,咱們都出去!」
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一湧而出,只剩韓一鳴師兄弟三人與劉晨星在屋內。劉晨星待了片刻,忽然手指一彈,韓一鳴只覺腦中響了一聲,劉晨星的聲音道:「我施了個小法術,我與你們說的話外面便聽不到了,幾位師弟不要怪我。」韓一鳴點了點頭,看了看兩位師兄,只見他們也點了點頭,面上神情並無異樣。劉晨星道:「方師弟這個樣子,想必韓師弟從前已然見過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