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病 五四五、捉鼠
眾人都盯著月華鳩細看,冷不防一個人破口大罵:「你們靈山弟子當真是心思歹毒到了極點!我師兄被咬成這樣,我們尋找這月華鳩如此辛苦,你們卻將它藏了起來,是何道理?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師兄麼?」聲音粗暴,韓一鳴不必回頭,便知是那性情暴躁的宋出群。他時時刻刻都會暴跳如雷,還當真不必太將他放在心上。韓一鳴也不回頭,只是對謝子敏道:「師兄,你看這個可用得?」謝子敏也如全然不曾聽到那宋出群的罵聲一般,將月華鳩的一雙小腳爪拿在手中,接過它來,輕輕撫摸它身上白羽,由頭至爪,細細看了一回,點頭道:「嗯,可以用得。」
二人全然不理那宋出群,宋出群罵了一句之後,便有他的同門小聲制止。謝子敏道:「方師弟,你皮肉攤開了這些時候,喝了我的解毒藥湯,這青花小蒼龍的毒質還是不曾去盡,這樣罷,哪位師弟來將這月華鳩拿去,熏出它的眼淚來備用。師弟再喝兩碗苦藥,也好早些康復。」早有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圍上來道:「我去。」
謝子敏道:「小心些,月華鳩可只有兩滴眼淚,弄死它了,眼淚流不出來可就沒法子解毒了。喏,這個給你,用這個熏。」他自懷中摸出一段兩寸長短的香來,遞與拿了月華鳩的那名弟子,又道:「熏時小心些,對準了它的嘴下熏。可不要弄死了,我另有他用!」那名弟子手中拿了月華鳩,細心聽他解說。月華鳩腳爪被人握住,長長尖嘴對著那弟子手上亂啄,那弟子忍痛不敢放手。聽謝子敏解說完畢,連忙出去照辦去了。
這裡謝子敏又對著方師兄的傷腿看了看,走到旁邊桌前坐下,拿了紙筆,寫了幾行字道:「方師弟這回受苦了。」對韓一鳴道:「師弟,你去外面尋個藥鋪,買這幾味藥回來。」韓一鳴還未出聲,早有方師兄的同門師兄弟伸手來接了藥方,出門照辦去了。謝子敏又坐到方師兄床邊,伸出兩指,輕輕在他攤開的皮肉之上蘸了一蘸,對著指端的血跡,仔細端詳。那方師兄早已是兩頰深陷,面目蠟黃了,謝子敏的手指落在他的皮肉之上,他面上肌肉牽動兩下,想是極痛,全力忍耐。
不多時,那買藥的弟子回來,將一小包藥拿了進來。謝子敏道:「用井水煎藥,兩碗水煎成一碗時拿來。」於是又有兩名弟子奔了出去照辦。謝子敏只是對著床上那血淋淋的皮肉發呆,韓一鳴見屋內人多,正想退出門去,忽然又聽謝子敏道:「請兩位師弟來助我一臂之力。」
這下韓一鳴也不再上前了,這裡多的是那方師兄的同門,不必自己上前去相助,只需冷眼旁觀便好了。果然有人應聲而出,道:「有何吩咐?」謝子敏道:「勞煩兩位師弟,前去捉兩隻老鼠來給我。」這又是做什麼?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都不出聲,只聽謝子敏吩咐。那兩名弟子愣了一會兒,其中的一人道:「捉老鼠麼?」
謝子敏道:「對,越肥越大的越好。捉的時候須看清它有無尾巴,我要尾巴俱全的。尾巴斷了的,就不必捉了。」那兩名弟子又出去了。便是這時,那熏月華鳩的弟子一手端著一隻小碟,一手拿著月華鳩走進屋來。月華鳩在他手上縮成一團,一雙眼睛全然看不到了,只見兩叢尖刺生在小小的頭顱兩邊。那弟子兩眼通紅,想來也是被熏的。將月華鳩與淺碟都遞與謝子敏道:「只有這些。」謝子敏接過淺碟來,放在床邊腳踏之上,又接過月華鳩來,輕輕撫措它身上的羽毛,忽然右手在它的眼皮上揪了一下。
不揪還好,他伸手一揪,月華鳩身上忽然亮了起來,如一團白光,接著星星點點的的銀光如急雨般飛射出來,全都紮在了謝子敏身上!韓一鳴與沈若復連忙搶上去問:「師兄,你還好罷?」謝子敏與他身邊那姓錢的弟子,滿頭滿臉扎的都是月華鳩的羽毛。謝子敏道:「不妨事。它還小呢,這羽毛所化的羽箭不利。這若是大的月華鳩,咱們就要紮成箭豬了。」他左手中的月華鳩已脫光了羽毛,全身光禿禿的沒有羽毛,甚是難看,。韓一鳴與沈若復連忙將紮在他身上的羽毛都拂去。
謝子敏抬起右手來,右手食指中指上紮著幾根尖硬的長刺,他將月華鳩遞與韓一鳴,自己將長刺摘下,將刺尖擦拭乾淨,一一放在那淺碟之中。又過得一陣,有兩人走入門裡來,他們手中提著兩隻肥大老鼠的尾巴,兩隻肥大的老鼠在他們手中掙扎不已,吱吱尖叫。韓一鳴細細看了一看,果然是長尾俱全的。只見謝子敏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比了比老鼠尾巴的長短,想了一想道:「還要辛苦兩位師弟,我共需十二隻老鼠,要活的,請二位師弟也這樣捉來給我。」那兩人面上神色微有些惱怒,卻是片刻之後又壓制住了,將手中的老鼠遞與身邊的師兄弟,轉身又出去了。謝子敏又道:「要勞煩哪位師弟前去為我打一壺酒來?」
又一名平波道人的弟子道:「我去!」謝子敏道:「要一壺高粱酒,千萬記得。要最烈的。」轉身對韓一鳴道:「師弟,你去為我燒一壺滾水來,連火爐一起拿到屋外等著。」韓一鳴正要動步,旁邊的錢若華已道:「不必勞煩韓師弟了,宋師弟,你去燒罷!」轉而對韓一鳴笑道:「已然勞動了謝師兄了,哪裡好還再勞煩韓師弟呢?」
韓一鳴正想說不勞煩,但心中卻覺哪裡不對,正在細想,沈若復已道:「我隨宋師兄去燒罷。謝師兄,你可要喝茶?我給你燒壺茶來!」錢若華笑道:「沈師弟果真是細心呀!謝師兄到現下都還未喝一口茶,茶都涼了。正好請沈師弟給謝師兄燒一杯好茶來,謝師兄也潤潤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