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掌門(上) 三一八、結緣帖
(更新時間:2007-4-5 22:02:00 本章字數:2186)
韓一鳴看著那件素衣,心中百感交集。他回到靈山之日,便將這衣裳交回給了大師伯,不料大師伯此時又交到了他的手中,若是沒哭過一場,看見這件素衣,不知會是什麼樣?可他狠狠哭過一場,再看見這素衣,已覺十分貼心!他做不到師尊們的不以物為念,有這件衣服,似乎才叫懷念。
站起身來,去竹几前將素衣拿在手中,對著秦無方施了一禮:「多謝大師伯!我一定好好珍藏!」抬起頭來,只見大師伯的面容一如往昔的沉靜,卻是說不出來的親切。秦無方點了點頭道:「一鳴,你有什麼要對我說麼?自從你回山來,可還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韓一鳴心中歉疚:「弟子無禮,請師伯責罰!」秦無方搖了搖頭道:「我並未說你做的不對。一鳴,你為師父、師叔難過成這樣,足見你是個重情誼的弟子。乃是好事。我想問的,是你經歷了這許多,想要對我說些什麼?」
韓一鳴道:「大師伯,二師伯可好?我很想去見見二師伯!」秦無方對他看了片刻,道:「嗯,你也聽說你二師伯的往事了罷!不必擔心,他現在很好。只是心中迷惘,須得靜心參詳。我也不知他何時參得透,但遲或者早,總會參透!他閉關之後,我也不曾見著他,待我見著他了,對他說一說,看他可能見你一面?」韓一鳴道:「多謝大師伯。」秦無方看了他一眼,又道:「元慧掌門幾次前來邀請你去他派中作客盤桓,我看你這些時候都精神不振,不曾替你應承。現下你精神振作了,他若是再來相請,你便去罷!」
韓一鳴聞言一愣,元慧果真前來相請了,自己是去還是不去?遲疑起來!卻聽大師伯道:「一鳴,你不願去麼?」韓一鳴歎了口氣:「大師伯,我從前並不識得元慧掌門,這回識得,總覺,總覺……嗯,四師叔曾對我說過,元慧掌門不止人才出色,連心機也是足夠出色。弟子與他幾次交往,深覺四師叔的看法很對。元慧掌門極是聰明,有些讓人捉摸不定,弟子有些擔心……因此猶豫不決!」秦無方點了點頭:「我也許久沒見元慧了,唉,說起來我也有三百多年不曾下山了!他做了古師兄的弟子之後,曾經與古師兄來過靈山一次,便是那回見過,的確是機靈聰明。他與你截然不同,卻如此掛念你,幾次三番派人來請,可見他是很想見你的。嗯,本來你若是不想去見元慧掌門,我倒也可以再替你推托些時日。只不過,這回推也推托不開,你們必定會相遇相見了!或許這便叫注定!」
停了一停,秦無方自衣袖之中取出一個信封,遞到韓一鳴面前。韓一鳴莫名其妙,看了看大師伯遞來的信封,又看了看大師伯。秦無方道:「一鳴,這是專程來請你的,你打開來看一看罷。」韓一鳴接過來,拿在手中,先便看見信封之上,端端正正寫著幾個大字:韓一鳴親啟。
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張對折的飛金請諫,上書:廣結善緣。韓一鳴抬起頭來看了看大師伯,秦無方微微點頭,韓一鳴將結緣帖展開,上面寫著兩行字:敝派於本月十九日舉行掌門傳位大典,恭候各位同道好友光降觀禮!韓一鳴愣了一愣,再向落款看去,落款赫然寫著:梵山派江靈虛敬拜!
江靈虛?韓一鳴不禁對著這個名字一愣,只聽大師伯道:「一鳴,靈虛是江道長從前的名號。魚子,只是江道自己取的別名。他臨淵羨魚,就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後來大家就都只稱這個名字了!」江靈虛便是江魚子!韓一鳴早已呆在當地。古宏波道長臨死之前,將塵溪山傳給了元慧。那是因他離世之後,塵溪山須有新一任掌門執掌門戶。江魚子不是還好端端活在世間麼?屠龍之後,韓一鳴也不曾見他有何不妥,怎麼就要傳位了呢?莫非這些時日以來,又有了什麼不測?
百思不得其解,幾乎要以為自己兩眼發花,對著那請諫看了又看,又將信封也拿來又看了一回。抬起頭來,見大師伯看著自己,便道:「大師伯,怎麼江道長,也要,嗯,也要將掌門傳給別人?」秦無方道:「執掌門戶,未免雜事過多,不能潛心修行、用心參悟。江道長將掌門傳給別人,自己潛心修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韓一鳴「哦!」了一聲,又聽大師伯道:「他這一請,必定是廣髮結緣貼,元慧掌門也必定要去,我倒還真想見一見他。」
韓一鳴還未及出聲,秦無方又道:「這回的結緣帖,我收到了四張。一張是給我的,一張是給你五師叔的,還有一張是給你六師叔的,還有一張,便是給你的!」韓一鳴一愣,怔怔看著大師伯,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二師伯是閉關不出,因而沒有結緣貼,但自己,怎會也有一張結緣帖?連大師兄都沒有,自己怎會收到邀請呢?
秦無方道:「我是現下靈山的掌門,必定要去。你二師伯是不必說了,他閉關參悟、不問世事,是人所共知的,因而結緣帖也沒有發給他。你六師叔損失靈力,不便前去,已派了三位師姐跟著我去。我一下山,你五師叔就要留駐靈山,他也會派三名弟子隨我同去。但凡是弟子替師長去的,都是三人同去,以示晚輩對前輩的尊敬。一鳴,到時你大師兄隨我同去,你也隨我同去,不過你的去與你大師兄的去,不盡相同。你是單獨被江道長邀請的,你看你可還要邀請兩位師兄隨你同去見識見識?」
聽到這話,韓一鳴立時明白,自己是弟子,若是只一個人就這樣去了,未免太過托大,對各派師長都大不尊敬。因此答道:「大師伯,我請兩位師兄一同去罷!」
第十五卷 掌門(上) 三一九、拘定法
(更新時間:2007-4-6 16:10:00 本章字數:2177)
秦無方道:「嗯,你想請哪兩位師兄,便自己去請罷。」韓一鳴想了一想,從前便是杜青峰與顧清泉二位師兄最為親近,如今還有一位最小的師兄沈若復,一路上來,也頗是相得。便道:「我請顧清泉顧師兄與沈若復沈師兄陪我同去,大師伯看這樣可好?」
秦無方微微一笑:「你要請你哪位師兄陪同你去,這可是由你。」韓一鳴道:「是!」秦無方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江道兄當真是出人意料,唉!卻讓我羨慕不已!我也望有這麼一日,將這靈山重擔,交到你們這些弟子身上。自己也得以好好想一想,這許久以來讓我困惑之事。或許下山去走一走,遭遇些事情,讓我的困惑得以迎刃而解!」
他信口這樣說來,韓一鳴聽在耳中,說不出的意外。對著大師伯看了看,卻見大師伯微微一笑之後,乃是無窮無盡的深思!
這日晚間,韓一鳴看著在院中談天的師兄們都紛紛回到屋中,靜心院安靜下來,便走出門來,先來到沈若復住的屋前,輕輕敲了敲門。他從窗外已看見沈若復正在燈前與同住的師兄說話,也是知他在屋中,才前來敲門。木門「呀」一聲開了,溫暖的微光之中,沈若復對他笑道:「小師弟,快進來!」沈若復總是時不時在「師弟」二字之前加上「小」字,彷彿不加上這個「小」字,不足以顯示自己升格師兄了。也不知是否因自己做了多年墊底的師弟,要補償自己一些時日。
韓一鳴道:「請沈師兄隨我來,有幾句話,要請教師兄!」沈若復爽快地道:「好!說不上什麼請教,你說來我聽聽罷!」隨了他來到他與顧清泉所住的屋內,顧清泉正在書案前看書,抬起頭來招呼一聲,又理頭看書去了。韓一鳴請沈若復進到屋中,先去關了屋門,接著關上了窗戶,轉過身來,卻見兩位師兄都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
靜心院住的,都是師兄,大多性情爽朗,因而多是門窗大開,尤其是窗,極少關閉,連韓一鳴與顧清泉住的這屋的窗戶,也是常年大開。這時他一關窗,自然讓顧、沈二人都詫異起來。韓一鳴也知自己這樣鄭重地關門閉戶,未免有些做作,臉上一紅,卻是不得不然。他白天與大師伯說起要請顧、沈二位師兄前去觀禮,請是想請大師伯替他告知二位師兄,但師伯已說他要請何人,全是由得他,後面的意圖便不曾說出來。這時突然之間關門關窗,未免有些鬼祟,連自己也很是彆扭。
正不知自何處開口,便聽顧清泉道:「小師弟這樣,敢是有話要說與我們聽,不能讓人聽見?」韓一鳴一聽,正對自己心思,點了點頭,顧清泉道:「好!我這幾日正好新學了個法子,試一試罷!」說著,手一招,將牆上的刀劍都招到了手中。
顧清泉將寶劍放在桌上,拿起他上山前用的刀來,默了片刻,對著刀身細看,忽然伸手一指。那柄刀跳了一跳,韓一鳴也看著那柄刀,只見它跳了一跳,便不動了,抬起頭來看向顧清泉。顧清泉略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道:「嗯,還不行,小師弟再等片刻,我再試一回。」韓一鳴道:「是,多謝師兄。」卻見旁邊沈若復要笑不笑的樣子,又見顧清泉滿臉認真,口唇微動,唸唸有辭,也不禁一笑,立時忍住,將臉別開。
等了一陣,屋中寂靜無聲,韓一鳴也不好盯著顧清泉細看,生怕看得師兄著急,也怕看見他額頭上的細密汗珠會忍俊不禁。只是將眼光盯在別處,屋裡靜得掉落一顆繡花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偶爾與沈若復看個正著,他也是板著臉,假裝出一臉的正經,但眼中卻有著忍不住的笑意!
忽然聽到顧清泉道:「著。」兩人同時回頭望過去,只見他手中的刀上漾出一道清光,轉眼間,那柄刀自他手中飛起,飛到窗前,在窗欞上敲得「啪」一聲響,又在門框之上也敲了一記,轉而飛回顧清泉手中。顧清泉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終於沒讓我丟盡這張老臉!」韓一鳴本來已忍了半天,一聽這話,忍不住莞爾。沈若復「哈」一聲笑了出來,卻立時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細看。
韓一鳴也向窗上看去,窗欞之上顯出一柄小刀模樣來,竟是靈光四射!再向門框之上看去,也有同樣的一個形狀,同樣也是靈光流動!韓一鳴禁不住道:「師兄,這是你新練的法術麼?」顧清泉道:「唉,練了許久了,還是不能隨心所欲。要它來的時候,老也不來,不要它來,卻是突如其來!」沈若復嘖嘖讚歎:「很厲害呀!應該是拘定法術,這樣封住門窗,外面看不進來,也不能聽到其中的聲響!不能隨心所欲,是否說明法術也是有脾性的呢?」
顧清泉一笑:「或許罷!好是好,只可惜每用一次,都好似大動干戈!唉,我倒煞是羨慕師父那種輕描淡寫,無形無影的法術!可惜我是武修,永遠也做不到那一步!」沈若復道:「武修也十分不得了呀,你看五師叔,長劍在手,無所畏懼!我就很是佩服!」顧清泉「嗯」了一聲,轉頭對著韓一鳴道:「小師弟,你要說什麼?這便請說罷!」
韓一鳴道:「二位師兄可曾聽說梵山派江魚子道長要將他的掌門之位,傳與他的弟子了?」說罷兩眼看著二位師兄。卻見二位師兄對看一眼,全然沒有意外神色,顧清泉道:「知道呀!怎麼啦?」韓一鳴反倒大吃一驚,差點跳了起來:「啊?你們都知道了?是打哪兒知道的?」顧清泉道:「好些天前就知道了。此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怎麼,小師弟,你不會是今天才知道罷?」韓一鳴愣愣看著二位師兄,二人面上神色平靜,倒令他不知說什麼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