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九、呼喚
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道:「師弟,你可知平波近來爲何少來與靈山過不去了?」韓一鳴搖了搖頭,道:「我很是擔心,我自己算計不夠,平波又精於算計。我擔心他在背地裡動作,很快要於靈山不利。」沈若復淡淡地道:「他精於算計不假。只不過他現下沒時間來算計靈山,你當平波是吃素的?他現下有兩件大事在忙。一件我們都知曉的,他在對靈山的山蚑下功夫。只要靈山山蚑身上的奧祕沒被他參透,他都不會再來靈山尋釁。因靈山山蚑只要還是原狀,平波就難以將靈山置於死地。二麼,就是元慧了,元慧的野望已昭然若揭,平波豈會看不明白。他現下要防的乃是元慧。」韓一鳴恍然大悟:「師兄,這些時候平波沒來尋我們的不是,就是因元慧?」沈若復道:「正是。」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靈山近來會有許多變化,你做爲一派掌門,必定要參與其中。這些變化是在派內出現,與外派無關,因此我派外之事我一直關注,卻未與你說過。趁著這會兒你問起,我都說與你聽。」他停下來,雙手掌心相對,左手指尖輕貼右手掌根,右手指尖貼著左手掌根,掌中空虛,合而成圓,片刻之後雙手一拍,韓一鳴只覺眼前暗了一暗,沈若復已做了一個結界。沈若復道:「非是我要背著這許多同門,實是有的話不能讓他們聽到,會令他們心神不安。師兄們都各有自己的事,而新入門的弟子沒甚修爲,因此這些話他們聽到了,只會給他們帶來不便。」韓一鳴道:「師兄請說。」沈若復道:「元慧搶青竹標,爲的是要知曉靈山的許多祕密。青竹標機靈,又是靈山弟子,許多同道中人都以爲青竹標有著靈山出色的法術,要是將青竹標納入派中,必定可以窺探靈山的不傳之祕。其實不然,青竹標只學了兩個最簡單的法術,而他修的是心修。他的心修十分厲害,雖是我傳的,但與我不同。別人想要通過他窺探靈山門徑,那全然是妄想。而青竹標十分聰明,他會將自己立於各派爭奪的頂端,卻不會讓他們得手。即便是元慧收了他,也不會自他處得到什麼好處。元慧的用心,他看得很明白,絕不會上當。」韓一鳴點了點頭,沈若復所說不錯,可這樣對青竹標是否太不公平?沈若復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師弟,有的人天生來就是勾心鬥角的。青竹標便是如此。你讓他與你一般專心修行,他可做不到。但你若是讓他去與人勾心鬥角,他一定出類拔萃。青竹標的與衆不同便在此間。」韓一鳴道:「我擔心元慧不能得手,會對他不利。」沈若復笑道:「你太小看你這名弟子了。」晚間星辰與青石一同出現,星辰未長大之前,青石如兄長一般愛護他。如今星辰長大,出塵飄逸,面貌俊美,青石也一如既往跟在後面。只是從前小心翼翼的關懷變做了十足的欽佩。星辰將青石支使得團團轉,青石也心甘情願。轉眼又見星辰指揮著青石四處揀拾石頭,韓一鳴忍不住問他道:「你這是做什麼?」星辰笑道:「掌門要看個熱鬧麼?晚間無名會在此間鍛鐵,我們要看熱鬧呢。」韓一鳴道:「無名鍛鐵你便要堆起這麼一個石堆來麼?」星辰道:「我是不需,但是青石卻一定要有這個石堆不可。他又不會躡空法。」韓一鳴意外,道:「青石便需這個石堆麼?」星辰道:「掌門晚間也來麼?」他並不回答,韓一鳴道:「好,我也來看。」這日天還未黑,無名便出現了。他身上的衣裳已髒得不成樣子,連臉上都有幾道黑灰。雖說不是才見時那樣的骯髒,卻已是極髒了。無名手裡提著辟獬寶刀,四處劈砍,幸而靈山也沒弟子也不多,從前的師兄師姐們對無名早就視若無睹了。新進的靈山弟子對無名也失去了興趣,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圍起來看,也看不出什麼來。無名四周瘋跑了一陣,「呵呵」傻笑。青石站在星辰身邊道:「他看起來真怪。」星辰道:「別怕,你站到那個石堆上去。」即便星辰瞬間長大,青石也絲毫不變,他立時便站到了石堆上去,問星辰道:「是這裡麼?」星辰道:「是呀,你別下來,不論怎樣都別下來。」韓一鳴意外於他倆間的關切。不過想一想,從前星辰只是一個孩童時,青石就跟在他身後。如今他長大了,青石還是跟在他身後。無名在四周亂了一陣,天邊已沒了霞光。韓一鳴已覺身上微有涼意,忽然一聲呼喚傳來:「松風,松風,你真不記得師父了麼?」這正是黃松濤的聲音。韓一鳴愣了一愣,黃松濤沉寂多日了,這時才出聲麼?卻聽沈若復道:「終於來尋無名了。」無名卻不理會黃松濤的呼喚,他正忙於將茅屋那邊堆了一個大大的石堆。韓一鳴正在意外間,腳邊已有小人小馬跑過,它們頭也不回,徑直跑向那石堆上去了。韓一鳴愣了一愣,連小人小馬都逃到那石堆上去,無名到底要做什麼?風聲中黃松濤的聲音依舊呼喚無名:「松風,松風,爲師來尋你了,你且出來。」無名對黃松濤的呼喚充耳不聞,他堆好小人小馬跑上去的石堆之後,又堆了一個石台。韓一鳴忽然向著茅屋那邊看去,無名堆這麼些個石堆,他們都站上去了,難不成他要將此地變成一片火海?那茅屋內的同門又如何?
就在他細想間,星辰的聲音道:「掌門不必擔心,無名自有分數。」韓一鳴心內忐忑,星辰已道:「掌門來,我們站在一起看。」他已立於一個石堆之上,夜風將他的白衫揚起,身長玉立的星辰雙手負在身後,正看著無名。青石轉頭來看著韓一鳴,這時的青石臉上的神情孩子一般。他們對於黃松濤呼喚無名的聲音不予理會。而黃松濤卻是聲聲不歇,一直呼喚無名,如同父親呼喚自己的兒女一般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