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闆娘著急辦李尚的差事,所以也沒留下什麼字據定金,但李尚既然說了是自家人,白然怎麼也得給人留著,順道準備工具叫王蘭他們準備開工。
然而老闆娘這一走卻是等春耕正式開始了才過來,還帶著整整兩輛牛車的青菜,有一半是白菜,還有一小半的大蒜茄子和其他雜七雜八的。
現在菜地也就一小部分手快的撒了種,能長成菜的就只有暖房,這個量怕是十裡八村附近的暖房都摳遍了。
老闆娘雖然歲數小了點,但做生意見客人那是從小就耳須目染,即便做不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也能做到知趣,知進退。
她看李尚的態度,猜到對方是鐵了心要跟這個白哥兒過日子,不論如何,只要李尚的身份在那杵著,他媳婦即便是個村夫,那身價也是水漲船高,自然不能同往日而語,所以這次不用白然招呼她便先一步竄上去,陪笑道:“白哥兒,耽擱這麼久實在對不住,你看什麼時候能給我做出來?”
白然往那兩輛牛車上掃了幾眼,“做這東西一斤和一百斤需要的時間不會相差太多,老闆娘如果不趕的話,十天左右吧。”
老闆娘趕忙點頭,“行,那你就多費點心幫我好好弄弄。”
“應該的,先進屋坐會,李尚在後院呢,我去叫他。”白然做了個請的姿勢讓人進屋,自己到後面把李尚拽進屋,然後去叫王蘭和程永飛過來一起給兩車的菜過秤。
王家地多,也要等村裡的耕牛,所以現在就王石和王金水去地裡先拾掇,王蘭和程永飛則在家整理工具,白然過去的時候兩人正好剛閑下來。
王蘭得知又有活計上門,比誰都樂呵,等看到那兩輛車青菜立馬和程永飛忙開了,根本不給白然下手的機會。
白然挺著個肚子,無奈只能給兩人打打下手,好在兩車的量忙活起來也快。
他們正幹著活,一輛馬車突然從遠處跑過來,在白然家門口繞了一圈,挑了個頭,後面的那輛挑起車窗的簾子,卻是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穿著一身新衣裳,滿面紅光,看他們就和看到街上的乞丐一般,高傲的哼了一聲,又像是不願搭理他們似的,放下簾子叫車夫走人。
白然有點無語,這又是唱哪出?
“呸,不要臉的老貨!”王蘭沖著車後啐了口唾液,扭頭對白然安慰道:“別理他們,老天這是瞎了眼,才讓老白家那種貨色出了個當官的。”
“當官?”白然想到白錦凡,瞬間明白過勁來了。
“聽說前兩天白錦凡他岳丈把關係疏通好了,給他弄了個典史的空,今兒個老白家搬家,都搬去縣城了,老天爺不長眼啊!”王蘭摔下手裡的白菜,恨不得去找老白家拼命。
程永飛幫王蘭順了順氣,“放心,就白家那樣的,給他們官也做不長。”
王蘭深呼出一口氣,又向馬車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也是,一家子都是拎不清的,去哪都是一樣,然子,你也別多想。”
白然知道王蘭這是在替他抱不平,但世間萬事哪有那麼多公平可言,反正他和老白家已經斷了,只要不妨礙他過日子,那些人是貧是富皆與他無關,但如果對方非得不要臉往他身上撞,他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我沒事兒,我只要守住這一畝三分地就夠了。”
王蘭仔細看了看白然的表情,見真沒有什麼難受抑鬱之類的才算放下心來,不一會的功夫李尚和老闆娘也出來了。
有李尚幫忙,剩下的菜也很快過完了秤,等白然算好錢,他們又開始把罐子往車上搬。
等全完事要走的時候,老闆娘便恭敬的守在李尚旁邊,直到李尚點了頭才敢上車。
王蘭有點蒙,看看幾人,最終還是沒問出來。
等人散了,李尚拉著白然進屋,鎖上門後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展開遞給白然。
白然自然而然的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是李尚他父親的回信,沒有幾句話,除了說他們一家人想念他,剩下的就是交代李尚先隱藏起來,等事情結束。
白然看的認真,所以沒注意旁邊李尚臉上的怪異,待他看完,又一封信放到他面前。
“那是我爹寫的,這是我娘寫的。”李尚將手中的心展開,足足有四五張紙,白然看了他一眼,將兩封信調換了一下,拿起這封又看了起來。
與李尚他爹的軍事任務類似的信件一比,他娘寫的就全是家裡長短,先是關心李尚有沒有受傷,然後抱怨李尚因為沒趕回來害她失約女方少了兒媳婦,最後是追問白然這個新兒媳婦和她大孫子的情況。
白然看完的時候臉色特別古怪,因為信最後末尾有一句再詢問他的時候用的是姑娘。
李尚尷尬的咳了一聲,“我又寫了一封信特地將咱倆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這次我娘應該不會誤會她兒媳婦的性別了,你要不要也寫一封信給我爹娘看看?”
白然把紙拍在桌子上,回炕上躺著,“不用,我不會寫。”
“好吧。”李尚寵溺的掐了下白然的臉頰,為他拉上被子,“睡一會?”
“不,你教我寫字吧。”白然覺得他是真不能在墮落下去了,最起碼得會用毛筆劃兩下裝裝樣子,他從被窩裡爬出來,將紙筆預備好,然後找好握筆的姿勢,下筆就是兩個大字,寫的是李尚的名字。
結果,還真就是劃倆下子,打眼一看就兩個墨團子。
李尚低頭一看,樂了,“你識字,卻又寫成這樣……慘目忍睹。”
白然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寫的不是我名字。”
“這是算計我呢?”李尚總算看出那倆字是啥,懲罰似的掐了掐白然的鼻子,然後調整了下他的握筆姿勢,接著用自己的右手附上他的,落筆,在那鬆鬆垮垮的“李尚”二字旁邊加上“白然”兩個字。
乍一對比,高低立顯。
白然有點抑鬱,他好歹也是本科畢業,結果在這邊先是裝文盲,現在是半文盲,上了那麼多年學全白扯白了。
“慢慢來,練多了就好了。”李尚一邊安慰他,一邊又重新抽出一張紙教他先寫起自己的名字。
白然點了點頭,他現在也不求能寫多漂亮,只要能工整就成,勤著練點,應該沒多大難度。
這天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很晚才睡下。
接下來的日子,白然和王蘭他們緊著忙活,總算趕在白然借耕牛那天的前面把菜收拾好全部下壇。
忙完的時候于平和李牛帶著大寶二寶過來跟他們告別,李牛的地都在隔壁李家村,去年是因為于平懷孕不方便他才帶著人來這邊住,如今都沒事自然還要回去。
如今大寶二寶又大了一圈,往炕上一放已經能穩穩的坐住了,或許是因為沒看過這裡,兩雙眼睛溜溜的四處轉悠,一會伸胳膊一個蹬腿的,小嘴咿咿呀呀說個不停,也不管旁人能不能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有時候于平逗他們拍拍手掌,他們也會跟著耍寶似的拍兩下,惹得幾個大人合不攏嘴。
白然莫名的有點羡慕,再想起自己肚子裡這個,下意識將手貼在肚皮上,卻正巧趕上裡面有什麼動了一下,他立馬愣了。
李尚第一個注意到白然的表情不對,趕忙到他旁邊站著,“怎麼了?”
白然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聲音呆呆傻傻的,“動了……”
“動了?!”李尚也顧不得旁邊有沒有人,直接蹲下去盯著白然的肚子,手輕輕的貼在上面。
像是回應,不一會白然的肚皮果然又動了一下,李尚咧開嘴笑了,乾脆將臉貼上去,那股子傻樣特別讓人不忍直視。
于平和李牛在旁邊盯著,白然臉皮再厚也有點受不了了,一巴掌將李尚的臉乎開,調整好坐姿逗大寶二寶去了。
“博恩好了?”于平腦子不錯,打一進白然家到現在李尚的表現再看不出來他就白活這麼大歲數了。
“嗯,好了。”李尚坐在白然旁邊,也幸好他好了,否則指不定得給這個家添多少亂,他一個大男人怎能讓自己的媳婦孩子跟著自己遭罪。
于平笑道:“我還是去年那句話,只要咱們把日子過起來,一家人和和樂樂的,比啥都強。”
白然想起自己那次竟然被于平的肚子嚇暈不禁失笑出聲,搖了搖腦袋,說道:“你們今天就別走了,留下來吃頓飯,明兒個趕早回去得了。”
于平也不和他客氣,“早聽說你手藝好,我們就留這蹭飯了。”
“等著。”白然擼了擼袖子,扭身就進廚房,鍋包肉、糖溜地瓜、爆炒豆芽,再配上他家的各式鹹菜,四個大盤子往桌上一擺,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便全部完工。
等吃飯的時候,李尚特地又拿了兩罎子酒過來,和李牛就著菜喝兩杯。
他們倆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一邊聊一邊喝,剛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麼喝著喝著就下道了,你一杯我一杯的互灌,最後倆人都趴下了。
于平和白然都先一步吃完回屋坐著,等的天都黑了才感覺不對勁,進廚房一看,就見到李尚冷硬這一張坐在椅子上擺姿勢,而李牛鑽則到桌子底下,兩人頓時哭笑不得。
小孩不能走夜路,李牛又喝成這德行,于平無語,他今天想走也走不成了。
“隔壁的屋子我一直收拾,現在天也不算太冷,等會把灶點上熏一熏就能睡了。”白然和于平一人拽起一個酒鬼,扶著往屋裡走。
李尚喝多了不吵不鬧,任由白然帶著,回屋往炕上一躺就沒了反應,白然只能哭笑不得的伺候人脫鞋脫衣,洗臉漱口。
然而當他也躺進被窩的時候,李尚又活了,兩隻手專門往他衣服裡鑽,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李尚的手滾燙,連帶著撫過的地方也像是著了火似的。
白然自打懷了孕,身體一天比一天敏感,哪裡經得起這般挑逗,動情之時,他忽然覺得這場景分外熟悉。
就是那次,這人真把娃娃從他的腳底板塞了進去……
——拉燈——
第二天起來,白然起來晚了,當他扶著腰一瘸一拐出去的時候李尚已經下地了,就于平和李牛在這。
昨晚他們睡的屋子挨著,隔壁動靜多多少少都撲捉到一些,加上李尚一早神清氣爽的去村長家借耕牛,一點也沒有宿醉的樣子,而白然又這副德行,還有啥不明白的。
于平了然的眨了眨眼,偷偷在白然耳邊嘀咕了兩句,完事便拉著李牛回家了。
院子裡就剩下白然一個,他轉了個圈去了廚房,抓起那兩個空掉的罎子聞了聞,果然一個酒味很重,一個則輕的能忽略不計。
于平說他早上過來想幫忙收拾的時候意外發現這倆罎子裡其中一個是摻了水的,當時李牛喝的直往桌底下鑽,另一個卻老老實實的,究竟誰喝了那個摻水的不言而喻。
白然咬牙切齒,丫的從一開始他就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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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在地裡忙到中午,直到白然過來送飯才停下,他擦了把腦門上的汗,特別體貼的幫白然按了按腰,“累就多睡一會,到時間我回去吃就成,腰還疼麼?”
“還成,能頂著給你做頓飯。”白然特別溫柔,一個勁對他(陰)笑,拿出飯菜一一擺上。
酸辣土豆絲、苦瓜炒蛋。
李尚一拍腦袋,他明明記得早上起來已經把那壇裡的水處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