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白然被那聲師母雷得夠嗆,如果換個正常人估計早被他一拳頭揍過去了,但對上陳柱,那畢竟是個孩子,他總不能跟個孩子較真吧。
他見李尚帶人進屋擦藥便再度拐回廚房,因為沒想到會陳柱會突然過來,所以他做的飯不多,菜倒是足夠,索性把白天剩下的餅子也熱了,湊合一頓。
他正看著鍋,突然感覺肚子一陣鬧騰,疼得他的臉瞬間就白了,扶著灶台邊緣才勉強站穩。
李尚恰巧進來,見狀趕忙扶著白然到椅子上坐下,一隻手貼在對方鼓起的肚皮上輕輕旋轉,“好些了嗎?”
“嗯。”白然深呼吸一下,最近胎動越來越明顯,偶爾有這麼一次疼的他幾乎快斷氣了似的,還好時間不會太長久,一會就緩過來了。
“明兒個我去找趙郎中再給你看看,這小傢伙太能折騰。”李尚一臉心疼的蹭了蹭白然的臉頰,而後蹲下將側臉貼在對方鼓起的肚皮上,訓道:“這麼不老實,看你出來我怎麼收拾你。”
“別反被你兒子給收拾了。”白然調侃著李尚,他對自己的兒子有自信,實在不行他這做阿爸的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李尚抬起頭,“只要你不幫忙,再借他三個膽子也收拾不了我這個當爹的,而且也不一定是兒子,說不準是個女兒呢。”
“是兒子。”白然說的肯定,他已經可以用異能感覺到腹中胎兒的性別了,錯不了。
“怪不得這麼淘,我看小名兒就叫他淘淘得了,大名咱再一起想想。”李尚嘴裡說著,大腦已經迫不及待將自己學過的那些東西全部過濾一遍,好給他的大兒子起個像樣點的名字。
“淘淘,還挺應景兒的,不錯。”白然沒少被這孩子折騰,現在看確實挺淘的,所以對這小名還挺滿意,至於大名啥的,孩子還沒出來呢,急個啥。
他們倆正說著話,那邊陳柱上好了藥也摸了過來,抓了抓腦袋,靦腆叫道:“師父,師母。”
白然嘴角抽搐了兩下,真心想讓人換個稱呼,但是左想右想卻又不知道改叫什麼,只能默默給人讓地兒。
吃過飯李尚便讓陳柱先回了,他則拉著白然回去休息。
翌日,老闆娘帶著書信來了。
這次回信比前幾次要慢了幾天,老闆娘的臉色蠟黃,眉目間帶著一抹散不去的焦慮,一看到白然便忍不住開始狂倒苦水,“白哥兒,這瘟疫可把我害慘了,現在鎮上已經出現不少發病的,大傢伙兒躲還來不及,哪還有去食肆吃飯的,我們劉記不像醉仙樓分號多,夥計每天閑的只能滿屋抓蒼蠅,唉,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白然想起李尚說他師父快到了,安慰道:“瘟疫時間不會延續太長,再頂兩天就過去了。”
老闆娘也只能點頭應承,苦著一張臉將手裡的信遞給李尚。
信有兩封,一個是從邊關來的,另一個是從京城來的,李尚先拆開邊關的那封,字跡是他師父的,內容很簡短,只說不日便到,另一封京城來的是他父親寫的,告訴他事情已經處理好了,讓他帶著媳婦先回京城,畢竟瘟疫啥的太危險了。
李尚對回不回去有些猶豫,便把信遞給白然,“你決定。”
白然接過來看了一遍,又遞回給他,說道:“我就是個村夫,種種田做做小買賣還成,京城那種地方,一棍子下去十個人八個都是當官的,我這脾氣天生就是得罪人的,說不準過去沒兩天就得掉腦袋,待不出好兒來。”
“那咱就在這桃溪村待著,哪也不去。”李尚在白然的臉上親了一下,其實他常年生活在邊關,對京城那種那地方的印象也不好。
兩人決定好他便開始回信將這裡的情況說了一遍,完事封好信又給了老闆娘。
三日後陳柱按照李尚說的來他們家報導,李尚也不客氣,立馬端起當師父的架子,面無表情的給他調出一個馬步的姿勢,也沒說站多久,直接帶著鋤頭下地了。
陳柱來之前已經繞著村子跑了一圈,這會腿都有點直了,但也只能強忍著,直到李尚下完地回來也沒移動一下。
之後的日子李尚天天這般訓練他,逐漸增加蹲馬步時間,但不管怎樣陳柱總能硬撐著一口氣堅持下來,就那股子韌勁,連李尚都不得不佩服。
不過因為他把陳柱操練的實在太狠了,導致人家幾次連回家的力氣都沒了,所以白然只能將旁邊的空屋子收拾出來專門給人過夜。
短時間內,陳柱暫時算是在這安了家,
大約五天之後,桃溪村第一個發病的人出現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柱的母親何英。
這麼多天過來,大部分村民們早忘了瘟疫的厲害,串門接觸絡繹不絕,所以有第一個發病的,沒多久就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不到兩天功夫就病倒了將近一半的人數。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
陳柱一得到消息便向李尚請了假跑去看何英,他最近一直沒回去,實在不知道他娘好好的怎麼就莫名其妙感染上瘟疫了。
凡是感染瘟疫的人都被意到村口幾處空房子內,統一由趙郎中和幾個略懂醫術的漢子一同治療。
趙郎中看到陳柱也沒說話,只是遞了件外衫和套頭之類的東西給他,然後就熬藥去了。
陳柱麻溜換好衣裳,將自己捂了個嚴實,待進屋之後在眾病人當中尋到何英時當場就傻眼了。
這屋裡不止何英在,他姐姐陳娟和陳娟夫家的幾口人也都在這。
陳柱明明記得他這個姐夫家是東窪子那邊的,如今那邊已經被官府戒嚴了,他們是怎麼跑到桃溪村的?
“娘,大姐,這是咋回事啊?”
陳柱捂得太嚴實,渾身上下就露出兩隻眼睛,所以何英一直沒認出來,直至聽到這聲音才反應過來,她躺在一處席子上,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極為不自然,她低下頭沒看陳柱,“能有啥事,你快點走,別被傳染上。”
“怎麼,心虛了?還怕你兒子知道不成?呸!”同屋的一個老太太撐起身子,無力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指著陳柱罵道:“我們這樣都是你們老陳家害的,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下地獄也得拉你們老陳家的掃把星下來墊背。”
其他還能動的人陸陸續續的表示支持老太太的話,那表情都恨不得殺了他們老陳家似的,陳柱懵了,呆呆的看向何英和陳娟,希望能給個解釋。
何英不甘不願的哼唧了一會,才將事情全部說明白。
原來在東窪子瘟疫爆發的時候,陳娟和她夫家因為住的偏僻逃過一劫,後來眼瞅著官府派下來的人要扛不住了,就在前幾天她帶著一家人避過官差的耳目,悄悄溜了出來,跑到陳家暫避。
當時何英開門看到是陳娟他們被嚇了一跳,村裡在瘟疫開始時就有規定,不論是誰家親戚,只要是從外村來的就必須上報給村長,統一交予他們處理。
這個所謂的處理說開始不是隔離就是驅離,僅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能留下,陳娟畢竟是她女兒,她哪捨得把人給交出去呢,在東窪子那邊都夠遭罪了,這好不容易跑出來哪能讓人再給趕出去呢。
她給幾人挨個試了溫度,見沒人發熱便安了心把人給弄進屋藏起來,本以為萬事大吉,卻不想沒過兩天她就被傳染了,還一發不可收拾。
陳娟她相公一聽到這就不幹了,“我們一家子才是被你傳染的,我和娟子到陳家的時候根本就沒生病,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帶人跑到桃溪村來,晦氣!”
何英說了那麼多話已經很累了,也沒有那閒心思跟他們吵架,只不停的揮著手讓陳柱趕緊離開。
陳柱聽完這事本來對他這個姐姐一家就有點不滿,如今一聽姐夫這麼說立馬就火氣上竄,輪著拳頭就要上去揍人,恰巧趙郎中進來找他,趕忙把人給拽出去了。
村長這時候也在,好說歹說,陳柱才不甘不願的回到白然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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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看陳柱離開的時候也是挺擔心的,還早沒多久便看到陳柱往這邊走,只是瞧那表情跟丟了魂似的,難不成是何英病的太厲害了,他出了院子,走到陳柱面前問道:“你咋了?”
陳柱眼圈上的紅還沒消下去,見是白然便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說完還氣憤的在牆上捶了幾拳。
白然組織了下語言,說道:“咱們桃溪村之前一直沒有發過病的人存在,所以必定是外來人員體內攜帶瘟疫的病毒,這玩意兒發病前有一個潛伏期,而你姐姐他們過來的時候恰巧就在這個潛伏期,這個時間段他們和正常人一樣,所以你娘才沒注意,就那麼中了招。”
這事其實挺簡單,但是對毫無概念的古人解釋起來就是無比複雜,尤其還是陳柱這種腦袋缺根筋的。
面對陳柱一臉迷茫的表情,白然深深的歎了口氣,“當我沒說……”
“小子,你說的病毒是什麼,潛伏期又是什麼?”就在他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他扭頭一看,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慢慢悠悠的向他們家走過來。
白然仔細想了想,卻並沒這老者一絲一毫的記憶,想來並非桃溪村人士了,“說了你也不懂。”關鍵是他也說不清楚,他就知道這麼個概念,但若細究……
抱歉,專業不符。
老者似乎也看出來了,沒在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往門旁一塊石頭上一坐,脫下鞋倒了倒拍了拍,“娃子,借口水喝成不?”
“成,您等會。”白然不是個小氣的人,一口水而已,他進屋就倒了碗涼白開端給老者。
這時候地裡的李尚也注意到了他們,揮了揮手,便往這邊跑過來,對那老者笑著說道:“師父,徒弟我可終於把您盼來了,快進屋坐著,小然,給師父沏壺白糖水。”
李尚說過他師父叫沈持,看名字白然還以為頂多四五十歲,卻不想竟是一個頭髮鬍子全白的老頭子。
沈持雖然歲數大了,但身手靈活,一腳就踹在李尚身上,“呸,我這糟老頭子來一趟容易麼,你這臭小子就請我喝白糖水?”
李尚也不在意,“這鄉下沒茶,糖水都是招待貴客才用的,要您實在饞了我這就去後山上擼些樹葉子沖作茶葉好了。”
白然無視他倆,拐進廚房沏了壺糖水,回屋給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李尚拉著人坐在炕上,給三人介紹,“師父,這就是我媳婦白然,那個小的是我剛收的徒弟叫陳柱。小然,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那個師父沈持,你也叫師父。”
白然白了他一眼,扭頭喚了聲,“師父。”
陳柱的狀態很不好,叫了聲“師公”後便出門回自己屋了。
白然把方才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當是給陳柱解釋。
沈持聽完摸了把鬍子,還真帶了點高深莫測的樣子,指著白然說道:“先別管他們,你過來坐這,先讓為師給你把把脈。”
白然不管怎麼樣都得給李尚面子,於是挪過去坐下伸出手,沈持熟練的探起脈來,不一會便出了結論,“呦,不錯啊,是個大胖小子,我那傻徒弟還真是因禍得福,有後了,名起了沒?”
李尚說道:“還沒,名字的事我還在想,這個不急,現在最關鍵的是外頭的瘟疫,師父,您趕緊給出個主意。”
白然撇撇嘴,不急才怪,自打他說了孩子的性別就李尚就沒消停過,動不動就蹦出倆名問問他意見。
沈持不屑道:“那算是病嗎,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也就那堆庸醫當疑難雜症處理,我來的路上遇到過發病的,等會我寫張方子你給村長拿過去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