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然不能。

　　於是到了晚上，卡路亞很想把貝芬一腳踹到地上去睡覺。但是貝芬很識趣的在他即將將想法付諸行動的刹那，嗖的一下變成了獸形。

　　……小鬼倒是越來越機靈了！

　　卡路亞本來還是想把他給推下去的，但指尖剛一觸到大狗溫軟的皮毛，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般堅決不肯離開了。糾結了片刻，卡路亞果斷決定順應身體的需求，晚上有這麼個熱源也不錯。有了決定，困倦也就竄了上來，伸手抱住大狗暖呼呼的身體，不一會兒，卡路亞就睡熟了。

　　只是醒來的時候，他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人形的貝芬正跟自己四肢交纏著，緊緊貼在一起。身上沒有半點遮蔽物，只一低頭就能看到小鬼光裸的背脊。貝芬呼出的熱氣就噴在脖頸間，那股癢癢勁像是要從皮膚一直滲到心裏去。平時常常會有些發冷的手腳正被小鬼捂在懷裏，難怪只感到舒適的暖意。

　　心裏不由的一動，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腳，換了被子蓋在貝芬身上。

　　下床在牢房裏轉了一圈，貝芬還沒有醒，青瀾已經拎著個食籃過來了。青年的視線越過卡路亞落到貝芬露出來的一截肩膀上，頓了頓，接著意味深長的回到卡路亞臉上。

　　……他到底在看什麼？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卡路亞張了張嘴，想解釋又覺得無從談起。

　　因此在青瀾走後醒來的貝芬一頭霧水的迎上他憋了滿肚子的火氣，“小鬼你倒是睡得夠沉的啊，有人來來回回的都一點不知道啊？在這到處都可能是敵人的地方，也能睡得這麼沒警惕心？你當這是菲爾謝特嗎？……”

　　“……”貝芬愣愣的想，昨天不是你說被安排在這裏住下是安全起見嗎？

　　“……該不是當寵物當習慣了，只知道無所事事，壓根不明白什麼時候該保持警覺，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貝芬皺眉：“卡路亞你又在發什麼脾氣啊，誰惹到你了？”

　　卡路亞沒理他，繼續說：“……其實當個寵物也很好，不是嗎？夠輕鬆的，平時也不需要勞累，只要賣賣乖討討好，就能得到足夠的寵愛。哼，既然只想當個寵物，那又何必要跟著我跑到這裏來吃苦？到這裏來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是來觀光郊遊。什麼力氣都不想費，我看你不如被牙塔養在菲爾謝特……”

　　“夠了！”

　　貝芬聽著聽著忍不住了，他知道卡路亞看不順眼自己，在這點上他們彼此彼此。卡路亞的冷嘲熱諷他也早就習以為常了，他總能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可是之前的每一次，好像都沒有現在這麼憤怒，前所未有的在胸腔間猛烈燃燒。不是早就認識到與這個人緩和關係是沒意義的事了嗎？

　　可是眼前男人面具下深紅的唇瓣翻動，貝芬眼色一暗，猛地上前一步。

　　“……到老好……喂你幹……唔……”

　　卡路亞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狠狠鉗住了下巴，面上一輕，卻是面具被拿下去，接著剩下的話一股腦被堵了回去。

　　犬族少年發狠似的在他唇間啃咬，毫不留情的粗暴讓鐵銹味迅速彌漫開來，也讓卡路亞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撿回了意識。

　　“……滾開！”

　　重重掀開貝芬，卡路亞死死的瞪住他，抬起手來擦嘴巴。一遍又一遍手下毫不留情，就好像在擦什麼髒東西一樣。

　　貝芬不示弱的與他對視，臉上看不到一丁點懊悔。反倒看過來的目光，不知落在了哪個地方，翠綠正逐漸變得幽深。

　　可惡的小鬼……卡路亞瞪著瞪著，卻忽然覺得有點沒力，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不發一言的偏開了眼。

　　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和上回一樣，當作被狗咬了？只是坐到椅子裏，貝芬的舌頭在嘴巴裏胡亂翻攪的感覺似乎仍留在那裏，揮之不去。卡路亞捏緊了手指，難道吃過一次虧，以後就會被這個小鬼壓制得翻不了身？

　　不，不會的，剛才只不過是一時沒來得及反應罷了。

　　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貝芬的聲音傳了過來，“卡路亞，你以後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刻薄？不是誰都會像我這樣，不跟你計較的。”

　　卡路亞冷嗤一聲，斜睨住他，“你不計較？你以為你沒計較過？小鬼你年紀輕輕就得了健忘症嗎？以前是誰跟我吵得不可開交？再說剛才你是在做什麼？”

　　貝芬抿了抿唇，“你都說了那是以前，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道歉。還有，我不是你口裏的小鬼了。”犬族少年板著臉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至於剛才……”他盯著卡路亞的眼睛裏閃過複雜的光芒，“誰叫你要說那樣的話，我只是為了阻止你。”

　　“……”卡路亞被他的話噎到了。

　　又不禁有幾分恍惚，什麼時候，這個總是跟在牙塔身邊，好像只會搖尾巴的小鬼，竟有了這麼強悍的氣勢？

　　陰晴不定的沉默了一會，卡路亞一把撈過面具戴上，若無其事的開始吃東西。

　　這下被噎到的換成了貝芬。

　　總而言之，牢房生活的開端不是很美好，但接下來的日子倒也沒想像的那麼糟糕。儘管無法主動探知外界的信息，但自認為第一天光顧就捕捉到“姦情”的青瀾很快就養成了時常來坐坐的好習慣，也順便讓卡路亞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諾德的那件事目前還在僵持中，安眠領上下分別持著兩種不同的聲音。一方以親眼所見為由要求貝芬這個殺人兇手快快償命，另一方則實事求是的比較了雙方的實力，認為這其中顯然有陰謀。

　　比如海因兩人與安眠領的某個勢力表面紋絲不動，暗地裏來往密切，卻不知他們的舉動早就落到了亡靈君王的傳承者眼中。

　　過了兩周，晚上卡路亞和貝芬開始有機會被青瀾帶出去見一見虹百川，還有那個叫回風的女孩子。當然聊天的話題一直圍繞在今天天氣真好啊星星這麼的明亮上面，但卡路亞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語氣的鬆動。

　　也許用不了多久，虹百川就會忍受不下去海因看不清形勢的做法，會很有心情來聽他提一提他們到安眠領來的目的。

　　卡路亞相信自己沒看錯人，這位君王的傳承者，看著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卻並不真的好糊弄。雖然目前安眠領不少的老資格以為能掌控得了他，想將他當作單純的象徵，只作為一個聽話的傀儡，但虹百川會甘願嗎？

　　絕對不會，卡路亞敢肯定。

　　沒有誰會願意被別人掌控，何況這個人的身份是亡靈君王的傳承者，理應在這裏擁有絕對的權威。

　　但卡路亞也沒有著急，他和貝芬在安眠領無法佔據主動，倒不如安靜的觀察和等待。只是這麼多天，他越來越想念自己託付給牙塔的小貓熊了。

　　也不知道兩個小傢伙現在怎麼樣了，雖然弗拉見人就笑又機靈得很，托米也知道時時刻刻跟著他，牙塔大人又很細心，不會照顧不好他們。可一想到小傢伙和自己隔了這麼遠，卡路亞就很難放心。在牢房裏又沒辦法自由活動，除了等待虹百川的下一步，努力修煉提升實力，他也只能想像小貓熊現在在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