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對。”沒察覺他的異樣，唐越笑了笑，“總不能老待在這裏，再說卡路你也清楚我們到獸人帝國的目的。二皇子提供了一些線索，我和提瑟想快點去查一查。”

　　“……嗯。”卡路亞心知他說的是實話，就是難免有些不舍。這點小心思在對上貝芬望過來的視線時，立即演變成了火氣。

　　可惡……小鬼那是什麼眼神！看笑話嗎！

　　正好兩個小貓熊被唐小寶領出去玩了，天時地利人和，卡路亞冷冷的說：“貝芬，剛才你怎麼不知道招待客人？讓客人在外面等著？”

　　貝芬哪里會服氣，“我們是在等你！”

　　卡路亞嗤笑一聲，“小鬼，別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無所事事，牙塔大人交代了很多事情要我做。”

　　貝芬眼睛一瞪，“那你也太沒有效率了！大人不也吩咐了我事情的！”

　　“是嗎。”卡路亞挑起眉，“吩咐了什麼事？到處閒逛嗎？”

　　“……”

　　唐越和提瑟對視一眼，識趣的開始召喚唐小寶，讓他快點把弗拉和托米帶回來救場。

　　但等兩個小貓熊被抱過來的時候，帳篷裏已經休戰了。當然不是兩位當事人意識到了他們的不對，而是牙塔把貝芬叫了過去。

　　卡路亞捏了捏手指，想到小鬼又要單獨同牙塔見面，心裏就是一陣窩火。

　　不過這種窩火在看到兩個小傢伙的時候就奇跡般一掃而光了，他邊問唐越，“你是說要教我做包子？”邊接過弗拉和托米抱住，揉了揉他們的耳朵。

　　小貓熊一看到他就變成人形，任由卡路亞給自己穿衣服，邊奶聲奶氣的喊：“卡路！卡路！”

　　“是。”唐越盯著卡路亞的手，暗暗想一定要快點閃人了，不然他肯定會忍不住把兩個小傢伙拐走。然後他才示意提瑟把材料放到桌上，“這些都是製作包子的材料，小麥粉，酵母，肉，調料……卡路，你想學嗎？”

　　“想！”本來他是無所謂學不學的，但目光一觸及到兩個小傢伙粉嫩白淨又圓鼓鼓的臉蛋，卡路亞立刻斬釘截鐵了。

　　“那好，我們先學揉面。”

　　兩個小貓熊開始只是看，後來發現麵團能被捏成各種形狀，頓時來了興致，“卡路，我們也要玩！”

　　……誰告訴你們我是在玩啊！

　　本來想拒絕的卡路亞在看到兩個小傢伙充滿希冀的眼神後，立場馬上動搖了，反正也只是學習怎麼做包子嘛。

　　貝芬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戴著面具——卡路亞自從回來後就重新戴上了面具，兩個小貓熊好像絲毫不以為然，一如既往的粘著他——的蛇族男人微微垂著頭，表情全部被擋在面具下麵，只露出了削尖的下巴和微微翹起的薄唇。平日時常繃緊的下頜，此時的線條異常柔和。

　　他一邊腿上坐著弗拉，小傢伙嘟著紅潤的嘴巴，肉呼呼的臉上滿是雀躍，靠在卡路亞懷裏，黑髮與黑白相間的短髮幾乎混在了一起，輕易辨別不出。托米則趴在另一邊膝蓋上，眼巴巴看著卡路亞手上的麵團。

　　貝芬撇了撇嘴。

　　卡路亞聽到了貝芬進來的聲音，但壓根就沒打算搭理他，只自顧自和小貓熊說話，並耐心的將手裏的麵團摁成薄薄的圓。

　　不知怎麼的，貝芬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委屈——放在往常早被卡路亞刺兩句了，今天他什麼都不說，還真不習慣……想到這他擰起眉毛，不自覺的朝卡路亞看，就發現卡路亞下巴上沾著幾片白色的粉末。

　　在知道了卡路亞是蛇族後貝芬也理解了他皮膚的白，近乎於透明，格外冷冽的白。但粉末的白色卻好像能中和這分難以調和的慘淡感，讓他顯出幾分可愛來。

　　等等！可愛？這是什麼鬼形容！

　　卡路亞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怎麼回事，小鬼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像受了莫大打擊一樣，傻乎乎的站在那一動不動？算了，管他做什麼，還是專心做包子比較重要。

　　今天的晚餐，就是大家一塊包出來的包子，包括兩個小貓熊的傑作。雖然蒸熟之後有的破了皮，有的沒了肉，有的成了方形，有的個頭一個頂三個，有的則特別袖珍，每個人卻都吃得很香。

　　一夜之後，唐越提瑟和唐小寶離開的時候終於到了。

　　卡路亞其實不太想來送行，總覺得會很傷感，“你這一走，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了。”

　　提瑟警惕的盯了他一眼。

　　唐越卻很灑脫，“別這樣卡路，有機會，我會再到獸人帝國來玩的。如果你有空了，也有可以去天羅遊玩嘛。到時候，我和提瑟可以帶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東西。”他擠擠眼，“保證好吃！小弗拉小托米別流口水，卡路肯定會帶你們去的。當然，貝芬也要一起來哦！”

　　……誰要和小鬼一起去啊！卡路亞冷冷的睨貝芬一眼，果然貝芬隨即也瞪過來，可想而知小鬼也不會願意！

　　送走了朋友們，卡路亞一下子清閒下來。

　　其實也不算真的清閒，牙塔在他從羅倫德回來以後，儼然更看重他了，也不知是因為他任務完成得不錯，還是因為給二皇子引見了聖階強者。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被交到他手上，比如要梳理從羅倫德送回的情報，比如要參與制定下一階段軍團的訓練計劃，比如前線戰報的分析等等。

　　但是另一方面，除了公事，不會再有人跑到自己的帳篷裏來，笑嘻嘻的邀請他一起到外面逛逛，或者說說話，或者去附近的叢林狩獵魔獸，時間難免空了許多。

　　說沒有一點空虛是假的。

　　在軍團裏卡路亞原本就談不上有什麼朋友，尋常的士兵對他的職務望而生畏，高級一些的軍官對他的面具也有所忌憚。仔仔細細算下來，在軍團裏除了牙塔，竟然是貝芬和他最熟悉。

　　不過……

　　找貝芬來打發時間？

　　開什麼玩笑！

　　卡路亞眉梢抽了抽，心想自己真的是太閑了——他明明覺得如今不用在非必要時看到貝芬是好事，怎麼可能讓小鬼過來礙眼？

　　至於在牙塔的營帳裏每次都會與貝芬打照面，那是沒辦法的事。再說能看到牙塔，多大的不悅也能被抵消了。

　　於是卡路亞放在弗拉和托米身上的時間更多了。

　　小貓熊還在幼年，每天維持人形不過一兩個時辰。獸人幾乎都是這樣，除非到了少年時期，才能基本保持在人類的形態上，再由各自的種族體現出不同的微小特徵。

　　所以和卡路亞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弗拉和托米都搖晃著肥嘟嘟的身體，哼唧哼唧的叫著，一會在他胳膊裏蕩秋千，一會又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的滾做一團。

　　這天卡路亞考慮要給他們啟蒙，抱了本書教兩個小傢伙念字，“這個字念……”只是沒一會，他就注意到弗拉和托米壓根沒把注意力放過來，而是互相眨著亮晶晶的眼，好像在交換什麼隱晦的訊息。

　　卡路亞放下書，“你們……”

　　“卡路？”兩個小傢伙都抬起臉來。

　　“是不是不想學？”

　　弗拉和托米對視一眼，弗拉肉呼呼的小手慢慢挪到卡路亞的手上，又挪到他的手裏，“卡路。”小傢伙說的有點猶豫，“這些字，我都學過的呀。”

　　托米盯著弗拉有樣學樣，“我也是。”

　　即使只是手背輕輕接觸，也能感到他們倆的手指頭軟綿綿的，好像多放一點力氣，就會被捏壞似的。本來被說得微僵的面色瞬時柔和下來，略有些緊繃的下巴也放鬆了，卡路亞摸摸他們的頭頂，反省自己出的這個紕漏。

　　想想也是，他們一個是族長的兒子，一個是族內強者的孫子，即便年紀還小，但肯定學過不少東西。他竟然也沒想過多問幾句，就想當然的教起這麼基本的東西，怪不得小傢伙們要心不在焉了。

　　“卡路？”

　　腿上一緊，卡路亞低頭一看，就發現弗拉和托米都湊得更近。兩個小傢伙的手都緊緊拽著自己，嫩嫩的臉蛋上掛著超出年齡的擔憂。

　　他連忙說：“我在，怎麼啦？”

　　弗拉的眼珠轉了轉，小手忽的捂上肚子，臉頰紅撲撲的，“我餓了。”

　　托米的反應很迅速，“我也餓了。”

　　弗拉又說：“我想吃包子。”他認真的點點腦袋，“卡路做的包子最好吃了。”

　　托米跟著說：“好吃！我也想吃！”

　　……你們好像只吃過一回在唐越指導下做的包子吧？

　　不過見兩個小人都擺出一本正經的神色，卡路亞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有些酸澀，才多大的孩子，就懂得看人臉色，恐怕還是因為貓熊族一夜之間的天翻地覆。

　　……說起來貝芬那個小鬼，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樣的。

　　想到貝芬，卡路亞心裏一動，把小傢伙們抱到一邊，“在這裏乖乖等著，我去給你們做包子。”

　　“好！”

　　出了帳篷，卡路亞卻沒有向食堂那邊走，而是拐了個彎，往牙塔的營帳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