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必須的,要幸福!
陳家在院子門口殺豬,一圈人圍著看。
操刀的是陳書,一口大豬讓幾個大小伙子綁的結結實實的拖了出來,按在早就準備好的檯子上。
殺豬前先劈里啪啦的放了一串鞭炮,鞭炮的聲音和豬的慘叫混合在一起,引起人們哈哈大笑。
楊朔感到無比新鮮,他拉著陳墨,看著陳書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豬血噴濺出來,然後嘩啦啦的流到盆子裡。
「嗷嗷嗷!」有人起鬨:「陳家大哥可以啊,手真麻利。」
陳書滿面紅光,抱著拳打了一圈禮:「謝謝各位啦,謝謝……」
院子裡面架起棚子,堂屋也擺了桌子,兩口臨時的灶鍋砌在院子裡,鍋裡面咕嚕嚕的燉著酸菜豬肉和白菜燒雞。
七八張大桌子把院子和堂屋塞的滿滿的,來的人也都不空著手,拿著紅包或者拎著東西,見著陳爸爸都喊一聲恭喜。
楊朔穿著整齊的西裝,跟在陳爸爸身後,陳爸爸讓喊啥就喊啥,喊完了就敬煙,興奮的跟什麼一樣。陳硯不知道從誰家借來一部數碼相機,卡卡卡的拍照。
陳墨臉皮子薄,跟著懷孕的嫂子一起坐在屋裡不出來。外面有人嚷嚷:「我說陳老頭,你這是娶媳婦呢還是嫁兒子啊?」
「用你管啊?」陳爸爸喊了回去:「俺不管嫁兒子還是娶媳婦,你都得給俺紅包,得瑟啥啊?」
人們哈哈的笑。
不知誰家大嫂子也插上嘴了:「哎喲,還說吶,我家遠房表妹啊,大小就稀罕上你家陳墨了,結果鬧這麼一出,害的人家小丫頭都哭了好幾包了。我看這麼著吧,你家找的這個爺們看上去也不錯,不然就讓俺表妹跟俺小姑子一人一個分了算了。」
陳媽媽笑罵:「哎喲喂那可不行,萬一碰上個嘴跟你一樣的,那不得吃虧死啊,我家兒子可都是老實人。」
人們又笑成一團。
流水席從下午一直開到晚上十一點多,一口豬不夠吃,陳書又專門跑去外面買了半扇回來。
人群都散了,楊朔醉醺醺的回到房間,陳墨正跟陳媽媽收拾東西。
「你明兒就走,車票買了嗎?」陳媽媽問。
「買了買了。」楊朔扶著牆坐下,點點頭:「下車的時候就買了,明天下午一點的車。」
「這麼早就走啊……」陳媽媽嘆息,她摸了摸陳墨的頭,又看了看楊朔:「俺家孩子嬌氣,你得好好照顧。」
「這我知道,媽您不用操心了,回頭過年,我們還回來看您。」楊朔看著陳墨,笑的傻呵呵的。
「那就行,俺也沒給你們買點什麼東西,你們城裡人,啥都見到過,俺這小地方也沒啥特產,回頭俺跟他爹給你整點自己家做的土玩意兒,你們也別嫌棄。」楊媽媽清理著楊朔帶過來的行李箱:「看上眼看不上眼的,就當圖個新鮮。」
「哪能呢,媽您給我帶什麼我就要什麼,其實我對這裡的什麼都挺新鮮的,呵呵。」楊朔摸摸頭,又抻了抻陳墨的衣角:「對吧?」
陳墨白了他一眼:「我家東西自然都是好的。」
「對對對……呵呵……」楊朔又傻笑。
陳媽媽直起身,把陳墨拉到自己身邊:「等你們去了城裡啊,你給俺家陳墨看看這個頭髮,得治治,剛多大的孩兒啊,就一腦袋白頭髮了……」她用袖子按了按眼角:「俺孩子俺懂,倔,心氣又高,啥事兒都憋在肚子裡面不說,然後弄的自己身體也不好……你們,你家別嫌棄俺孩兒幹不了重活,俺孩兒其實挺勤快的。」
「媽您放心您放心,我家沒什麼活要做,頭髮我一定想著給治回來,這個您就別擔心了,我一定會掏心窩子的對陳墨好,真的。」楊朔嚴肅的表態。
「俺信你,你看上去就是個實在人,不像……」陳媽媽頓了頓:「哎,還提那個做什麼啊,陳墨啊,回頭你去了人家,得手腳麻利點,多干活,咱不能給人家生個孩子,怎麼也不能讓人嫌棄咱懶。」陳媽媽絮絮叨叨的叮囑。
「嗯,我知道了……」陳墨低著頭小聲說,他對去楊朔家還是有一定的恐懼感。
「以後你們要是想要孩子了,就讓陳書或者陳硯過繼給你們一個,養老送終的,怎麼也得有人照顧。」陳媽媽有說不完的話,操不完的心。她轉身去了自己屋,不一會兒拿了個紅布包出來,一層一層的展開,裡面是倆大個的銀鐲子還有一對銀鎖。
「這個啊,是俺生了男孩之後就去打的,他哥媳婦一套,老二一套,老幺也有一套,這個本來是要給媳婦的,現在給不了媳婦了,給你也行。」說著,老太太拿起銀鐲子套在楊朔倆手腕上,又拿個銀鎖給戴脖子上,另一個給陳墨戴好:「銀的物件,不值錢,就是保個平安的,平時你們就戴著,這個可都是找人念了經的呢。」
楊朔和陳墨使勁點頭。
陳媽媽讓陳墨和楊朔早早的睡下,說明天還要趕火車,不能遲了。
楊朔抱著陳墨躺在被窩裡,聽外面洗洗涮涮的聲音:「我被咱媽用銬子給拷上了。」
「啥銬子?」陳墨沒聽明白。
楊朔晃了晃手腕:「你瞅,銀的,哈哈。」
陳墨打了他一巴掌:「不願意戴就摘下來,啥銬子啊。」
「願意戴願意戴,問題就是怕上班戴不方便,不過這個銀鎖不錯,我得天天帶著,情侶的,哈哈。」楊朔喝的有點高,一晚上就知道哈哈了。
陳墨只是笑,不說話,伸手給掖了掖被子,然後縮回楊朔懷裡。
「咱媽要給帶啥新鮮東西回去?」楊朔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帶酸菜吧?我媽自己醃的,可好吃了。」陳墨的呼吸柔柔的繞著楊朔的脖子,讓他身上一陣一陣的發熱。
楊朔抓著陳墨的手往下探:「墨墨,給我摸摸唄……我難受……」
陳墨的手指觸到熱源,臉紅紅的咬著唇,半晌吐出一句:「你也幫我摸摸唄,我也難受……」
倆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只是用手指撫慰著對方,一起迎接那種酥軟的顫抖。
「陳墨陳墨……」楊朔念叨著這兩個字,唸一聲,親一下。陳墨的臉蹭著楊朔扎人的下巴,開心的笑了。
以後,就要兩個人一起走了,不管路有多麼的艱難,也是要兩個人互相扶持。
身邊的這個男人,是自己經歷了這麼多這麼多,終於走到一起的,能牽上手,就是緣分。
「以後不會有屬於你的孩子了,你後悔麼?」陳墨小聲的問。
楊朔的手使勁的在陳墨屁股蛋上捏了一把:「以後我要總加班,家裡沒人陪著你,你自己一個人,會害怕嗎?」
「我不害怕!」堅定的。
「那我也不後悔!」堅定的。
交纏在一起的唇舌,緩緩的訴說著對彼此的依戀。
是的,我不後悔,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要好好的慶祝還來不及,哪裡會有時間後悔?
陳爸爸陳媽媽和陳書,陳書媳婦,陳硯陳芷在主屋裡收拾豬蹄兒,要拔毛,還有豬耳朵,口條。城裡人都稀罕這東西,一會兒收拾乾淨了,就趕緊燉上,小火燉一晚上,又爛又香。
陳媽媽跟陳書和陳硯說:「以後你二哥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回頭你們問問,要是你二哥想要個孩子,你們誰就過繼給他個。俺就怕他們以後老了,沒個養老送終的。」
陳家媳婦笑了笑:「媽,您這話說的,不管怎麼著,陳墨也是咱家人,咱孩子給自己叔叔養老送終,那是得應該的,這您就不用操心了。」
「嗯嗯。」陳媽媽又說:「以後,他們要是不想在城裡幹了,你們就給他們騰個屋,一起住著,不管怎麼說,一塊兒著不是有個照應嗎。」
「行,媽您放心,回頭咱房後面也蓋成房,給陳硯娶媳婦用,然後咱多蓋兩間出來,給老二留著,等他回來住。」陳書也想到這個事兒了。
陳媽媽點點頭。
陳爸爸也不說話,一個勁兒抽煙。陳媽媽打了他胳膊一下:「你少抽點,姑爺帶點好煙,你都給抽沒了。」
陳爸爸咧開嘴笑:「俺這是高興,高興才抽呢,這婆娘,管的事兒真多。」
幾個人笑成一團。
早晨,楊朔是在濃郁的香氣中醒來的。喝的酒有點多,他覺得嘴巴乾的難受。
楊朔一動,陳墨也醒了:「好香啊,我媽在燉肉。」
「你再躺會,我去喝點水兒,然後看看還有啥要忙乎的不。」楊朔學東北話有模有樣。
陳墨看著楊朔哆哆嗦嗦的穿衣服,吃吃的笑:「下次讓我媽也給你做身大棉襖穿,新棉花的,可暖和呢。」
「那是一定的,這毛衣毛褲到東北來,真就是不頂用。」楊朔穿好衣服,在陳墨腦門上吧唧了一口:「媳婦,俺出去了。」
陳墨臉刷的紅了:「快走快走。」
陳媽媽招呼著新姑爺:「咋起來了啊?再睡會兒吧。」
「不睡了,呵呵,起來看看有啥要忙的不。」楊朔拿了個碗,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哎,沒啥,能有啥忙乎的啊。」陳媽媽眉開眼笑,越看楊朔越高興:「俺把那個豬蹄什麼的都弄熟了,你們回去,用那個微波爐啊什麼的那個一轉就能吃了,灶火鍋燒的劈柴,燉肉香,你們在城裡兒根本吃不到。」
「那是那是,我就是被這個香味給招醒的。」楊朔使勁點頭。
陳媽媽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堆大玻璃罐子,洗刷的乾乾淨淨的在太陽下面閃動著晶瑩的光:「這個玻璃罐子都是乾淨的,醃鹹菜泡酒用的,俺用這個給你們裝肉回去吃,放你箱子裡面,不會撒。」陳媽媽又拎了一個大袋子出來:「這個是今年的花生,好吃著呢,我都是一個一個挑的,半粒兒壞的都沒有,回去給你家老的拿去嘗嘗鮮。」
「好。」楊朔接過袋子打開,裡面的花生一個個又大又飽滿,殼子金黃金黃的。
陳媽媽生怕帶不夠東西,使勁的給往箱子裡裝:「一會兒讓他哥送你們去車站,這個箱子帶軲轆,也沒多沉,鄉下沒啥好東西,跟你媽說別嫌棄,千萬別嫌棄。」
「媽,我知道了,不會嫌棄的。」
陳媽媽直起腰,看著楊朔,眼圈紅紅的:「你得,你必須得,好好的對俺家孩兒,必須的。」
「必須的!」楊朔重重的點頭。
回B城的火車緩緩的開動了,陳墨閉著眼,想哭。
楊朔握著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媳婦,這下要去咱家,看看咱另一個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