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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領證吧》第60章
第五十七章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是給看不到提示的爪機黨:此章虐!!!!灰常灰常虐!!!!如果你不想看虐,強烈建議你關閉網頁,等完結之後一起宰殺。

  方舟突發的災變,是勝負的轉折點。

  ——《大陸通史‧災難卷》

  岳雲坐在快艇上,微鹹的海風撩起他的碎髮,吹起又落下。前方「北斗」艦隊尾部噴出白色浪花。

  從特警轉職成海軍,岳雲他們被編入北鬥艦隊的甲組,是戰鬥力最強悍的組別,負責護衛兩翼。

  對此岳雲並無意見,之前隨著小隊東奔西跑,與各地喪屍打游擊戰,哪裡危險往哪裡鑽,跟救火似的。在這種全國範圍的保衛戰中,將帥佈置的戰略往往沒用。因為敵人根本就不是人,發生戰鬥的場所也不是可以事先預料的。岳飛再世也沒用。

  岳雲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說到家族,不由得讓他又想起了自己幾百輩之後的嫡系後輩:國防部長岳擎天與他女兒岳彬。

  國防部長岳擎天依稀有先祖之風,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在看過岳雲的戰鬥記錄後,破格提拔岳雲為中隊長,連跨兩級,領中尉銜。

  「這小子是天生的將才。」岳擎天嘆道:「他的記錄裡,總能以最小的代價,最精確的時機,最敏銳的直覺,最巧妙的手段,去達到最初的目標。而不是盲目殺敵。更不是為戰而戰。」

  岳雲回應:「抬舉了,多謝……賞識。」

  果然在嫡系後代面前就是沒辦法自稱『屬下』。誰是誰孫子,摔!

  然而,據不可靠消息稱,岳擎天正準備認岳雲當乾兒子。岳雲覺得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他丫的要敢提,就別怪長輩的動家法了……

  獵鷹和其他特種部隊被打散重新整合在一起,岳雲擔負起支隊隊長的職責。三軍一警,此刻身穿同樣的藍白色制服。在家國面前,曾經的摩擦都雲淡風輕。

  突然間有人來匯報岳云:「隊長,主艦來的通訊。」

  「女媧之心出事了。在天津港,離這裡兩百海里。北斗全體,返航護衛。」

  雖然艦隊要去西伯利亞。但是那個凝聚了所有人希望的海上基地,艦隊上所有軍人的父老鄉親都在那裡。要是出了什麼萬一,軍心不戰自潰。

  岳雲謹慎,前去主艦訊問,在艦長室門口,他看見此次遠征軍的元帥,秦南老將軍正和幾位副統領商議。其中就有楊雲膺。

  岳雲正想著BOSS們開會,他等一會兒。楊雲膺看見他,招呼道:「小岳,進來聽聽。」

  岳雲手扶門框,「這樣好嗎?」

  秦南聽了楊雲膺的介紹,恍然道:「你就是老岳提起的那個……進來吧,英雄年少,我們不會霸著年輕人歷練的機會。」

  「過獎,多謝。」岳雲波瀾不驚。

  除了秦南和楊雲膺,其他人對岳雲都是一副將信將疑的神色。岳雲太年輕了,不過是個毛頭小夥子。難道真的是國防部長的私生子?他們集體選擇了無視。岳雲也沒說話,靜靜坐在一邊。

  秦南的首席參謀官說:「並沒有說明出了什麼事。只是讓我們回去護航,會不會有詐?」

  「怎麼可能,女媧之心的加密信號難道還有錯,說不定是沒時間說明。」

  「如果是那樣,情況就比較危急了。」

  「發去通訊,那邊也沒人回應,無法讓人不在意。」

  「不如,讓一隊人先去打探情報。主艦稍後反應。」

  眼見眾BOSS的視線不約而同轉到自己身上,岳雲也明白為何要讓他在這裡旁聽了。身為一線的小型指揮官,更方便調人。

  岳雲站起身:「屬下這就去準備打探情報。只是有兩點權限希望下放。」

  「你說。」秦南很大度。

  「一是全頻道發佈通訊的權限,一旦發生緊急情況,主艦必須無條件回航。」

  「二是各艦隊之間的分佈圖和聯絡信號。一旦需要援軍,附近的軍艦必須前來支援。」

  有人笑起來:「聽聽,只是打聽個情報,倒像是要衝鋒陷陣的先頭部隊一樣。」

  楊雲膺淡淡道:「如果女媧之心真成了戰場,你還敢說這句話?」對方悻悻閉嘴。

  秦南頗有深意地看了岳雲一樣,拍拍他的肩。

  「准。」

  岳雲抱拳頷首,想起來再敬一個軍禮。拿著作戰許可令躡步而出。

  秦南和楊雲膺對視。

  「老岳眼光不錯,那小子是個人才。從容冷靜,料敵先機倒是不差。就是過於小心了些。」

  「小心駛得萬年船。」楊雲膺淡淡:「等我走了,我想讓岳雲接我的位置。他是我一手提起來的,卻不屬於任何陣營。」

  話音剛落,幾位脾氣不好的元帥就忍不住尖酸發作。

  「國防部長的私生子有楊大隊長鋪好路,可不能讓人小覷了。」

  「就是,不屬於任何陣營當然好,只是你一個人的嫡系。你們楊家,終於開始找外援了?國防部長就是你們新的靠山?」

  BOSS級的人物,不是將軍就是大校,秦南也不比他們大,由著他們去說。再加上北鬥艦隊出征,不見得能回來。眾人之間忽然少了許多顧忌。即便對此不反感,也樂得當笑談。

  楊雲膺冷笑,笑容莫名冰冷。

  「你們在這裡詆毀,他卻在為你們拚命。」

  會議室一時靜了下來。楊雲膺沒有繼續,可他清楚自己的期望。為何要推岳雲上來?自己終要把使命交給下一輩,如果是岳雲,有一天到那些人的高度時,絕不會自己縮在後方。

  海水暗流激盪,濁浪滔天,在黑暗中咆哮。天邊電閃雷鳴。

  岳雲把通訊架好。他叫了四艘小艇,共二十人,都是平時最機警能幹的特種兵組成。

  每靠近目標二十海里,岳雲都發送通訊請求。那座號稱自給自足,萬能的海上基地,卻始終沉默著。

  女媧之心上能裝載60萬人,是最大的海上基地,茫茫的海水是阻隔陸地上喪屍的絕好天然屏障。

  這也是最後的據點。到了這一步,預示著人類難回陸地。除非喪屍被消滅,人類將會待在公海裡,了度餘生。

  小艇行進到女媧之心附近海域,海風更加冰冷,瀰漫著寒意。

  岳雲身邊的戰士小聲道:「這裡怎麼是『死』水?」

  「什麼意思?」

  「陰,特別陰。像是那種在墓裡面泡了幾千年的水池。絕對撈不到魚。」

  海水顏色深沉,看不出情況。岳雲把頭往下看去,天空一道閃電劈過。他忽然間看到海水下的水草纏著一具喪屍。隨水波晃蕩,像是還活著一樣。

  岳雲眨眨眼,水面又恢復了黑暗。

  岳雲定神,喪屍不會水。他知道的。

  天空再次一道閃電劈亮,伴隨著應景的雷鳴。岳雲連忙向剛才那個地方望去。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水草還在,喪屍不見了。被水捲走了嗎?

  女媧之心龐大的身軀,終於在濃霧中顯出它的輪廓。海上基地在設計的時候定位是「可在海中自由航行的基地」,它是正圓形,基地可以一邊旋一邊在海中行進。圓的八方都設有自動調節,只用自動航行就可以了。並且可以根據海洋流動的方向和速度,自動設計出最好的航線。技術十分先進。

  通訊依然沒有接通,岳雲果斷命令周圍小艇靠近。

  圓形的外殼是鋼化玻璃加碳製成,硬度可媲美人工鑽石。在基地外圍有六十個浮水艙。保證不會沉沒。

  但是如今這座堡壘般的圓形基地,側面伸出一道很長的甲板,上面佔滿了人。海風嗚咽,伴著人的尖叫。

  岳雲他們震驚地發現,幾百人密密麻麻地站在甲板上。面朝大海,接連不斷地往下跳。

  女媧之心上的群眾,在跳海?

  為什麼?岳雲倒吸一口冷氣,驅使著小艇全速靠近。

  旁邊一支小艇上恰好撈起來一個剛才跳海,飄過來的群眾,不料剛搬上船,忽然間那個群眾一口咬在特戰隊員身上。臉色灰敗,眼眶已經凹陷。伴隨著一聲慘叫,那個特戰隊員扭著和那人滾下了小艇,消失在波濤中。一隻血淋淋的指甲印還留在船舷上。

  岳雲神色一緊,沉聲在全艦隊頻道中通知道:「女媧之心上出現喪屍,感染者正在跳海,請保持距離。」

  甲板和基地門連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身影。讓那些跳海的喪屍們更加恐懼。似乎即便是跳海,也不願面對的東西。

  那東西一步步走出甲板,喪屍們爭相爬上船舷,不惜疊成一串,似乎想要離它越遠越好。

  身影站定,並不算高大,髮梢在被風拂亂,長嘯在海風中傳得很遠。

  岳雲怔住,用望遠鏡對準。他聽得不錯,那是孟懷。

  雙眼赤紅,衣衫斜飛,全身骨骼作響,提諾邁的靈魂怒吼著幾千年前奪取家園的敵人,因為水晶碎片的威力,讓喪屍們避之不及。而作為載體的孟懷,能感到的除了悲傷,還有全身幾乎爆炸的絞痛。

  從第一個感染者被發現已經過去了12個小時。感染者是科研站的工作人員。迅速在整個海上基地裡蔓延開來。研製出來的抗體但凡時間差那麼一點,都錯過了最佳的療效時間,眼睜睜地看著被咬的實驗人員又咬了別人,擴大感染源。

  孟懷體內的轉世靈魂,不堪忍受腦電波里出現喪屍那惹人噁心的沙沙聲。他掙脫了膠囊艙的束縛。憑藉特殊能力把感染的喪屍們逼到了甲板上。

  維持七八個小時的高強度心肺功能早已透支,皮下血管也因為過度充血而凸出粗黑的青筋。孟懷大口呼吸,卻仍不能滿足氧氣,不能阻止眼前逐漸黑暗與模糊。

  「你竟然能堅持那麼久,真讓人想不到。」提諾邁有些意外,「平時你不都巴不得我滾麼?」

  「它們只怕你……」孟懷一手按在胸口,手捏緊了船舷,劇烈喘氣,緩步前進。「我要保護我的家人不被喪屍咬……」

  恍惚間意識便被徹底侵蝕。血眼的孟懷放肆地大笑,邊笑邊咳血。

  這時他卻發現前方的船舷上,有團黑乎乎的小東西。在黑夜中發出「吱吱」的聲音。

  隨著小猴子短促的尖叫,喪屍們遲緩了腳步,開始朝它緩緩靠攏。

  那正是東北基地裡人和喪屍雜交的胎兒。它此刻已經長得有兩頭身高。閃電劈過,一瞬光明閃現,卻足夠震驚。小嬰兒臉上絨毛已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半又嫩又白的人臉,一半乾枯皸裂的人臉。看著讓人不寒而慄。

  孟懷終於記起來他看到的一切。

  當這個小嬰兒,被作為試驗品整天在實驗室裡提取抗體的時候。它的人腦在發育,可是沒人把它當人類嬰兒。它只是一件雜交出來的工具,而已。

  孟懷不知道喪屍之間是怎麼交流的,隨著小猴兒吱吱地發聲,喪屍也偶爾回應低沉沙啞的吼聲。孟懷因此猜對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

  不管小嬰兒懂多少,成長出「感性」的人類基因,在情感方面,偏向了喪屍。

  喪屍是沒有意識的,它們雖然眾多。卻依據著最基本的本能來行事。它們的恐懼和逃避,都是針對腎上腺素或氣味信號等生物條件。

  可是當有一天,一個有人腦的弱小生命,潛意識裡卻跟喪屍扎堆了。那麼它們會不會進化出智能?

  不寒而慄。簡直毛骨悚然。

  只是瞬間,孟懷也好,提諾邁也好,都下定決心要消滅隱患。他朝小嬰兒走過去。令他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本來對他恐懼得不惜跳海的喪屍,卻被壓制住了生物本能,儘管抖如篩糠,仍然護在小嬰兒身邊。孟懷接觸到幾隻喪屍,它們如同觸到燙手的山芋連忙分開,那是潛伏在基因深處的天敵恐懼。

  但是更多的喪屍卻沒有動。即便連之前看到孟懷會被嚇回口袋的小嬰兒,人類的那隻眼中,卻露出不屬於它年齡的情緒變化。

  有怨恨,有痛苦……它忽然朝孟懷撲過來,在他的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孟懷吃痛,一巴掌把嬰兒拍開,但是頸脖上,已經留下深可見骨的牙痕。

  小嬰兒的牙齒,已經是喪屍的鋒利。

  周圍的喪屍遲疑著,有的畏縮後退,有的蠢蠢欲動。

  小嬰兒吱吱地叫著。孟懷感覺體內靈魂在燃燒著憤怒。

  「魔鬼!我要毀了它們!毀了它們全部!」

  提諾邁捂著眼睛站起,嘴角猙獰,把離他最近的兩個喪屍的腦袋擰下來,然後抓住其他喪屍猛砸。地上很快就滿是屍骸。成功地又嚇一部分喪屍跳海了。

  他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歪斜著倒在船舷旁。感覺孟懷的身體快要壞掉了。本來瞬間的爆發,就給孟懷增添了極重的負擔。他這麼不吃不喝,超速供血近十二小時,只怕所有的能量都燒完了。

  喪屍們卻沒有給他機會,趁機蜂擁而上,小嬰兒尖利的吱吱聲在海風裡依然清晰。它給孟懷頸脖上留下的牙印已經泛出黑色,那似乎是一個信號,對其他喪屍昭告著:看吧,咬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孟懷的血讓喪屍們很抗拒。它們用指甲掐進孟懷的手臂裡,撕開他的肌肉,拉出他的血管,汩汩鮮血蔓延的地方,就彷彿鮮紅的野火燒過。把喪屍們都燒得跳腳。可是血液再強力也會放干。

  這些天孟懷待在膠囊艙裡給病人提供抗體,也消耗了他部分抵抗力。他就像一團渾身噴火的燙山芋,只是噴的是血。不一會兒孟懷的臉色就迅速灰敗下去,全身都是傷口,大量失血的暈眩下。他清晰地感覺死亡是如此逼近。

  人的身體一旦失去了超過一定量的血液,即便是神仙在世也難以救活。

  可是孟懷發現更加可怕的事,痛到極致的地方失去知覺不久後,就湧上來一股空白的念頭,就彷彿有一隻巨大的蟲在吞噬著他的手腳,他的腰腹,吞下去的地方都被和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但是這種感覺卻並不難過,反而有些舒服得讓人無法抗拒。就彷彿把自我意志交出去是世間最幸福的事……

  「……吾血……絕不交給……惡魔……」腦海裡斷斷續續的刺痛,讓孟懷神智恢復了不少。可當他看清拱在他身邊的幾十隻喪屍,用尖利的手去撕自己的皮膚,榨乾最後一點血。他又恨不得立刻昏倒。

  「別……變得和他們一樣!」

  孟懷猛地一震,舒適感破碎成無數刺激身體的刺痛。他不要變成喪屍。可他血都流失了大半,根本動彈不得。他用自己的意志抵抗著,因為他感覺提諾邁的靈魂碎片隨著血液的流失,逐漸變得微弱。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地意識到,只有他了。沒有什麼一呼喪屍就會退避三舍的王者了,沒有搶奪他意志的傢伙了。只有他這個普通的工程師,要賺錢養家餬口孝敬父母的……平凡人。如果說抗體是他的護身符,此刻已經流得差不多了。此刻他還沒變成喪屍,完全就是那一口氣撐著心不被吞噬。

  機槍掃射的聲音似乎隔得很遙遠,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他的父母到底轉移到安全區域了沒有?女媧之心快啟動隔離吧,七八個小時充電應該完成了……怎麼還沒有把這一半全是喪屍的甲板丟到大海裡,快讓他死吧……他不要變成喪屍,不要,可是全身的細胞都在誘惑他,這種折磨再堅持一秒都彷彿不可能。

  身邊喪屍啃他扯他的沙沙聲逐漸小下去,孟懷模糊間,看見面前一個熟悉的身影。

  為什麼……讓你看見我這樣了。孟懷想努力笑一笑,嘴唇邊卻僵硬得抬不起來。

  求求你,忘記你看到的,好不好?我的將軍。

  「孟懷!」岳雲俯下身把血肉模糊的孟懷擁在懷裡,淚水佈滿了臉頰。

  「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是我?孟懷想抬起手,被扯送的手指整根掉了下來,在甲板上咕嚕嚕地滾遠了。

  那是岳雲一生最痛苦的記憶。當他從小艇攀到甲板上,四處點火射殺喪屍,看著他們拱在地上一堆血肉裡。他把喪屍全都掃乾淨,才看清。那躺在血泊中,渾身血洞,肌膚被撕扯開,正是他最愛的人。

  岳雲雙膝一軟,跪在孟懷身邊。孟懷說不出話,眼中湧出淚水。他的目光還是那樣清澈純淨,帶著此生未盡的深情眷戀,彷彿要看進岳雲的靈魂深處。天上驚雷陣陣,忽然嘩然一聲,傾盆大雨澆下。

  岳雲抱緊了孟懷嘶聲哭泣,青年將軍堅毅的眉宇融化在斷腸苦雨中。孟懷靜靜靠著他的胸膛,還能感受了些許的溫度。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他轉動眼珠,瞥了一下自己的手,發現指甲上開始長出白毛。

  果然,這具身體,血被放干後,會變成喪屍嗎?看著岳雲痛苦,孟懷心中難受。如果岳雲知道他會變成喪屍,還會那樣對他嗎?

  「我沒事兒……」孟懷福至心竅,忽然能開口說話了,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他偷偷試著活動了一下腳,已經感覺不到,麻木了。

  岳雲絲毫不知,捧著他的臉,顫聲道:「孟懷!……對不起,讓你一個人!」

  孟懷溫柔地緩緩抬起手,果然手也麻木了。他臉色僵硬半天,終於擠出來笑容,卻固定在臉上收不回去。

  「聽我說……被感染的只有幾百人,都是在實驗區這邊。」孟懷臉上動彈不得的笑容有些恐怖。卻不能做更好了。

  「先前女媧之心是在充電,準備把這個區丟到海裡,這樣就不會留下感染源。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去逃生通道那邊,離開這裡。」

  本來岳雲是想著直接把孟懷抱上小艇的,但是想到帶來的小艇在剛才的進攻中已經損失過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北鬥艦隊那邊。

  岳雲抱起孟懷朝甲板和船艙連接處走去。在風雨中穿過廊橋,走到一扇小門前。門很窄,旁邊有密碼盤。岳雲上去按了按鈕。

  孟懷道:「等幾分鐘,現在那邊系統都是人工的。」

  岳雲把孟懷放下來,握著他的手,船身開始微微傾斜,從女媧之心的主區域傳來了轟隆的巨響。他們依偎在一起,被大雨淋得濕透。岳雲把衣服脫下來蓋在孟懷身上,孟懷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看得岳雲莫名心慌。但是孟懷錶情卻不像是有什麼痛苦。但是岳雲還是有那種強烈的不安,彷彿這人馬上就會消失不見,他緊緊抱著他,是那樣的用力,卻控制不住微微顫抖。

  岳雲握緊了他的手,相貼的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儘管後怕,他想幸好還有這個人,縱使故土淪陷,亡命天涯,人類的命運即將踏上未知的末日之舟,但是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就不會孤單寂寞。

  「應祥……」孟懷微微偏過頭,似乎是被勒痛了,岳雲連忙換了個方向,讓孟懷頭枕在他腿上。孟懷卻縮著手腳,撐著身體慢慢爬開。

  「孟懷!」岳雲湊近,卻聽到孟懷急促而沙啞的喘息。孟懷一心想離遠點,他胃裡已經開始分泌可怕的酸液,再這樣下去他要咬岳雲了。可是如果在這時候告訴岳雲,岳雲沒準會任他咬,兩人一起變喪屍。

  該怎麼辦?此刻孟懷眼中晃著的就是岳雲□在外的臉和脖子,麻木感從腰腹逐漸蔓延上來。如果到胸腔,把心都吞噬了,自己肯定會失去理智,變成行尸走肉。

  度過了比地獄還漫長的幾十秒,只聽「叮」的一聲,系統激活了。孟懷鬆了一口氣。

  「應祥……我的上衣口袋。」孟懷虛弱地撐起身子。岳雲一手摟住他,一手伸到他的口袋中摸索,拿出了一張金屬的銘牌和孟懷的手機。

  「門禁……一張銘牌只能一人過,你先過去,然後把牌子丟出來給我……」

  那門的確開得奇小無比,連抱著人都走不過去。岳雲把孟懷抱到門邊,不疑有他。蹲□道:「好,你稍等。」

  「應祥!」孟懷眼淚一下子湧出,控制不住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真有把岳雲啃吃的衝動,太可怕了。

  「孟懷,我再也不會丟下你。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岳雲凝視著他的雙眼,說出了他這輩子最悔恨的話。

  孟懷只覺得相握的手分開,冰冷還是溫暖,已經感覺不到了。

  「嗯。」他扯起那個凝固的微笑,看著岳雲轉身,跨入了門禁。

  那一瞬間,門口放射出激光,女聲響起:「驗證ADFF,歡迎登入方舟四號。銘牌歸位,封閉開始。」

  孟懷的手腳在瞬間乾枯,苦撐的臉終於凹陷下去。就彷彿人肉枯骨,瞬間湮滅。破損的衣服下面露出了皸裂的皮膚。

  小將軍,你不知道方舟上的名額都是怎麼來的,正如你不知道,門禁隔離的激光有多鋒利。沒有銘牌,誰都進不去。

  孟懷起身,象徵性地往門裡邁了一步。咔嚓一聲,他幹枯的腳就被綠光切成了兩半。

  岳雲大吼一聲,猛然衝過來,卻似撞上了一頓無形的牆,任他如何捶,如何砸,就彷彿那時候看著孟懷在膠囊艙裡,他在外面一樣,一樣的痛苦絕望,一樣的無能為力,不一樣的……只是生離死別罷了。

  「孟懷!孟懷!」岳雲雙臂緊緊抵在門上,撕心裂肺。「你騙我活,我就能活嗎!」

  孟懷咧開嘴,無聲地張口。小將軍,你看著我就知道了。孟懷全身的皮膚開始破碎,一團又一團的白毛飛速從指甲上長出來。身體像是僵硬的樹枝,發出啪啪的脆響。

  他的血幹了,他的身體毀了,他的心也被吞噬了,他只剩下那個微笑。儘管很難看,他仍然站在門前,與岳雲咫尺相對。他多想再握一次他的手,可是今生已經不可能了。

  「再見,我的將軍。」早已麻木的心跳,此刻正蔓延著從未有過的刺痛。他眼中閃現著光芒。原來最後想著你的時候,我還是人類……

  轟地一聲,門外的區域向外塌陷,逐漸傾斜沒入水中。

  岳雲嗓子已經啞了,乾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像一隻動物蜷縮在門口,趴著看不見的屏障,看著那個已經完全變形的青年,只能從臉上看出曾經的容顏。在風雨聲中離他越來越遠。被剝離出他的餘生,那個即便是擊退喪屍,安居幸福的未來裡,永遠沒有他。岳雲閉上眼睛,忽然覺得萬般皆空。

  「我再不要丟下你一個人,孟懷。」

  「我愛你,孟懷。」

  「我會保護你,孟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岳雲失控地哭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可憐到這種地步。多少情深,都變成一場半途而廢,被騙至死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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