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殺一儆百

哈利幾乎驚呆了。他飛快地翻動報紙，看到下面還有兩張活動小圖。一張是蟲尾巴被傲羅們團團圍住的照片，還有一張是宣稱會盡快商定時間進行審判的福吉。從照片上看來，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而福吉顯得精神憔悴，底氣不足。

他當然應該底氣不足，蟲尾巴可是全程觀看了伏地魔復活時的過程，他們只需要給他用一點兒吐真劑……哈利幾乎想到了明天《預言家日報》的頭版標題會是什麼，以及肯定會被吼叫信淹沒的魔法部。

照片旁邊是對於這件事情的文字報道。哈利飛快地看過去，試圖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件事看起來像是伏地魔的手筆，因為除了他沒人能做到這件事，而他自己卻看不到這種事情發生的任何可能。黑魔王沒有必要這麼做，這對他來說太著急了——他應該韜光養晦，在暗中集結他的部隊，然後伺機反撲——正常情況不該是這樣嗎？

「昨天魔法部所有工作人員都經受了驚嚇。就在他們準備下班回家的時候，這個被綁著的罪犯被憑空扔到了入口與工作層之間必經的大廳中。多位目擊證人表示，他們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本該在十幾年前就死在小天狼星布萊克魔杖下的人。這無疑讓波特夫婦的死亡原因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至少它肯定不會像我們之前所熟知的那樣。下轉八版，當年波特夫婦事件的全方面解析。」

接下去是幾個目擊者的親口證詞，他們看到了彼得從天而降，似乎是被一個未知的巫師用魔法直接送到了魔法部。並且他們異口同聲地認為，在這麼多人面前這麼做，「看起來是自首，但其實更像是示威！」然後傲羅馬上採取了行動，他們將他暫時關押了起來。福吉在接到通知後才趕到，看到彼得的瞬間，臉上的表情「就像被一把大錘子砸平了似的」。

再然後是對彼得生還可能性的各種猜測。基本能夠達成一致意見的是，小天狼星肯定受到了冤枉，至少他沒有殺死彼得；推理下去，把波特夫婦所在地透露給伏地魔的人是不是小天狼星也要打個很大的問號了。

「這引發了人們的深重擔憂。」報道的最後以一種憂心忡忡的語氣說，「眾所周知，救世主男孩是那場嚴重事故中的唯一倖存者。而如果彼得交代出某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內情，那可能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哈利懷疑，它這麼說的時候，完全忘記了之前還在各個報道裡影射他頭腦有問題的事。報道沒有繼續說更糟的情況是什麼，但他想他能猜到。無非是伏地魔東山再起，整個魔法界重新被白色恐怖所籠罩。而他要十分中肯地說一句，這種前景現在看起來完全可以達到——只要復活了的伏地魔願意。

不過話說回來，至少這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提醒，對不對？這麼做了以後，相信他哈利的人就會多得多——因為只需要幾滴吐真劑，彼得就能供出他所看到的一切，所有人就會知道，伏地魔真的復活了。

伏地魔難道是覺得重來一次沒有挑戰性，所以故意給自己找絆子嗎？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可能，哈利在心裡給這個想法打了個大大的叉。摒棄其他所有利害因素，這件事肯定至少有一個好處——他的教父不用再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哈利又翻了翻報紙的其他頁面。他跳過了分析波特夫婦死亡過程的版塊，跳過了對他如何逃脫阿瓦達索命咒的猜測，最後停在了如果彼得最終被判有罪、小天狼星所可能受到的補償的爭論上。所有人普遍對這種前景不抱樂觀態度，因為就算小天狼星是完全無辜的，他也和一大群攝魂怪一起待了十幾年，還活著就不錯。

後面的報道就是對魔法部案件誤判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探討了，哈利失去了興趣。福吉說會安排緊急法庭審案，時間就在今天下午。那也就是說，就算鄧布利多阻止了鳳凰社眾人往他這裡傳消息，他最晚明天也能知道小天狼星重獲自由。接下來大致會發生什麼事情他都知道，這樣他就會比以前更有耐心。

哈利放下報紙，目光投出窗外。在他看報紙的功夫裡，天已經半亮了。發生了這種事，他這次會比之前更早去鳳凰社總部吧？也就是說，只要他離開，達力也不會碰上烏姆裡奇派來監視他的兩隻攝魂怪了。而且他也不會因為鄧布利多特意躲著他而感到抑鬱了，雖然他不介意告訴對方他已經學會了大腦封閉術。

這樣一想，哈利的心情好了不少，繼續拆起他的生日禮物來。他幾乎能肯定伏地魔的動作還不止於此，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只不過對方挑在這個時間點把小矮星送給魔法部，不早不晚，難道是故意的嗎？他的手不由得頓了頓。

幾乎所有人都送了他吃的，看起來人人都覺得德思禮家在虐待他。小天狼星在附在禮物上的小卡片中語氣顯得十分歡快，字跡潦草，看起來是在激動中寫出來的。他告訴哈利，接下來他會有一個大大的驚喜作為這些天什麼內情都無法透露給哈利的補償。

哈利嘴角露出了笑容。小天狼星肯定會高興的，想當初他因為只能待在格裡莫廣場12號裡時有多抑鬱啊！不過話說回來，他還是更在意伏地魔接下來會做什麼。

此時位於蘇格蘭高地的一座城堡。

「主人，您暴露在一大群傲羅的眼皮底下太不保險了。」一個跪在地上的人說，臉色和語氣都充滿了不贊同。「我可以替您去參加特別審判，反正他們不知道那個暗中給福吉出主意的人的模樣。」

伏地魔背對著他，金質龍形燭台上的燈火照得他的臉色雪一樣白，看起來十分不健康。「我忠實的僕人，你說的沒錯。」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是伏地魔需要一個理由親自進入霍格沃茨和魔法部，無論怎樣。」

小巴蒂的臉色顯得憂心忡忡。「如果彼得供出您回來了，那些人肯定會加強防備的。而您現在的情況……」他沒有說下去，只眼巴巴地盯著那個高瘦的背影。

但是伏地魔顯然不怎麼擔心。他盯著跳動的燭火，黑色眼睛裡不間斷地閃過紅光。「我們的部長現在抓著那個不知名的人當救命稻草呢……你覺得以他的腦袋，可能產生什麼懷疑嗎？對於那種人，只需要稍微透露給他一點消息，然後再表示會支持他當部長，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至於現在的情況，」他舉起一隻手，在面前仔細端詳——它們也一樣白得毫無血色，幾乎就是病態的青了——嘴角露出了笑容。「沒有比這種樣子更容易消除人們的戒心了。」

小巴蒂望著他，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忍住了。在彼得被送去之前，他們就已經對他做了全方面的檢查，確認他只洩露他們想要他洩露的消息。彼得只是一個棋子，可以讓他們往魔法部裡順利安插一個瞬間空降的、地位還很高的內部人員。至於伏地魔，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在做一項很隱秘又很重要的事情，似乎對身體影響很大。食死徒中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樣就顯得其他食死徒不可靠。當然，他認為這是應該的，所有忠心於黑魔王的人都應該願意為黑魔王進阿茲卡班。

至於黑魔王為什麼會認定那個內部人員可以得到魔法部的准許強制進入霍格沃茨，小巴蒂沒有追問。這不是他該知道的範圍，而且伏地魔已經破天荒地做出了一部分解釋。也許等他們深入魔法部，就有機會救出還在阿茲卡班的其他食死徒了——黑魔王需要更多為他盡忠效力的人！

在這種計劃之下，魔法部下午的半公開審判沒有出任何意外。甚至不需要吐真劑，小矮星彼得就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關於如何帶著波特夫婦藏身之所的秘密倒戈到伏地魔那邊，在伏地魔失敗之後如何製造了大爆炸嫁禍給小天狼星、然後趁機逃跑，如何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裡潛伏在韋斯萊家直到小天狼星越獄去找他報仇，他又如何再次逃脫、並重新回到伏地魔身邊幫助復活。他把什麼都說了，但是他不知道食死徒接下來的計劃，伏地魔現在的真實樣貌也不在其中——在這方面，他被用了一個高明的記憶修改魔咒。

伏地魔在這點上估計得很準確，彼得已經說出了這麼多，而他的蛇臉已經人盡皆知，誰會想到這個細節會出問題呢？而且他可以確保，只要彼得一進阿茲卡班，攝魂怪就會慷慨地給予他那個奪命吻。就算是鄧布利多事後再想重新詢問，也不可能得到真相。所以在審判的時候，他坐在陪審團後面，帶著殘酷快意的神情隱藏在陰影裡。他一直都想這麼做，殺一儆百，看看到底還有誰膽敢背叛他……

雖然彼得苦苦哀求，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但在最後審判結束時，他依舊毫不意外地得到了一個無期徒刑。而有不少陪審團成員覺得就算是直接給一個攝魂怪之吻也不為過，但鄧布利多阻止了這種趨勢——他帶頭支持無期徒刑。結果證明，就算是被福吉剝奪了多項職位，他的號召力依舊很大。

福吉對此露出了憤恨的神情。當然，事情已成定局，鄧布利多說的是對的——伏地魔回來了。這也就意味著鄧布利多的那些頭銜將在不日恢復，但這並不能影響他的敵意。沒錯，他現在有了更聰明的智囊，就算真的爆發大戰，他也不需要再跟鄧布利多請求幫助了。他的智囊更可靠，並且絕不會讓他從部長的位置上下來。

鄧布利多正和其他威森加摩的成員一一道別，約定時間詳談局勢，眼角餘光卻看到福吉走到了審判席後面。一個高瘦的蒼白青年坐在那裡，兩人開始低聲交談。然後烏姆裡奇也走了過去，變成了三人對話。

按照福吉的說法，他們能抓住彼得完全是這個姓羅爾德的人的功勞。他那時那種興奮的語氣讓鄧布利多毫不懷疑，他一定會在魔法部裡為這個憑空出現的人謀一個好差事。蟲尾巴也招供了，他們在阿爾及利亞森林邊上的小酒館裡偶然遇到。他沒發現自己被認出來了，但羅爾德伺機跟在他後面將他制服。地點和時間都對，就是採取的出現方式很突兀，像是故意讓許多人看到。現在再注意到這個所謂功臣的模樣，鄧布利多瞬間覺得整件事變得不可捉摸了——那張臉的輪廓有點像一個人。

「現在我們解決了一個問題，就是關於人們對魔法部行動遲緩的指責。我相信明天的報紙上都會是對您和魔法部的溢美之詞，部長。而接下來，我認為魔法部的確需要加強對霍格沃茨的控制。」伏地魔正輕聲說，「不然那裡就該變成鄧布利多的私人預備軍隊了。」他們附近沒有其他人，大可以討論任何話題。

福吉和烏姆裡奇深有同感地點頭。「早就有這種感覺了，」福吉憤憤道，「總是指揮我做這做那……我受夠了！」

「聽說鄧布利多正在找新一任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烏姆裡奇馬上出主意道，「我們應該找個理由——比如說關心學生安全？」

伏地魔點了點頭。「的確是個好主意。」果然想做的事情，只是需要一個借口而已。

「非常好！」福吉說，來回望著兩個人，「瑪爾，你也一起去嗎？」

「你們知道的，我身體不好。」伏地魔故意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但如果部長需要我的幫忙的話，我會去。」他當然知道福吉在擔心什麼，所以巧妙地用他的體弱多病來打消福吉的疑慮——沒有人會選一個病秧子做魔法部部長。這是一個以退為進的策略，他這麼說了以後，福吉肯定會讓他去的。

福吉和烏姆裡奇交換了一個讚許的眼神。他們有什麼可擔心的，食死徒的死對頭是鳳凰社，他們只要保住自己就好。

伏地魔光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實際上，這種類型的想法是他有意無意地灌輸給他們的，還有彼得的口供方向。果然不論在什麼時候，魔法部官員的智商都很令人擔憂。而對於鳳凰社，從小矮星身上得到的消息就夠他們忙的了——聯絡所有能團結的力量，以便和食死徒對抗；而實際上，那只是他故意放出來轉移人們注意力的煙幕彈。大家都在緊張可能出現的戰爭陰雲，誰會想到黑魔王別有所圖呢？

這麼想著的伏地魔一抬眼，視線就和鄧布利多投過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冷笑。這對於哈利是個生日禮物，但是對鳳凰社可不是了。

哈利發現他只猜到了事情的一角。因為他收到第二天的《預言家日報》時，發現大塊版面果然都是伏地魔復活的消息，關於小天狼星的罪名平反也提上了議事日程。他興奮之餘，卻發現報紙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還有一則任命通知，福吉簽署人事令，M.V.羅爾德正式成為魔法部部長高級顧問。

等一下！那可是伏地魔在劇本裡用過的假名啊！哈利覺得他的大腦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