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危險關係

　　「哈利，哈利！」赫敏在樓下看不見樓上的情形，又急急地叫了兩聲。

　　哈利原先一直瞪著壓著他的那只雪豹看，這時總算回過了神。「別上來，赫敏。我暫時……沒事……」他沒說下去，因為那只豹子把他按得更死了。他的震驚過去，理智回來了一點點：他記得他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國家地理頻道的紀錄片，食肉動物嘴裡的氣息不都該是腥臭味道嗎？雪豹身上應該全是斑紋。這只怎麼好像一點異味都沒有……而且皮毛也太白了吧？

　　這雪豹是……伏地魔？哈利被自己的猜想震驚了。

　　而在樓下，不用他提醒，赫敏也知道不該傻乎乎地就衝上去。他們頂多去一去健身房，難道還能赤手空拳地撂倒一隻成年雪豹嗎？她想要幫忙，但掃視四周，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擊打的東西。沙發？搬不動。靠枕？噢，不！她恨她剛才說過的空曠！

　　「沒事？」那只雪豹突然開了口，說的是純正的英語。「我覺得你真是過於樂觀了。」

　　它把頭低了下去，現在哈利能看到它的眼睛了，而這更肯定了哈利的猜測——它的虹膜不是雪豹該有的黃綠色，而是一種黑玉般的顏色，就和伏地魔的一模一樣。

　　哈利的腦袋裡瞬間跳出兩個選項，阿尼瑪格斯和變形咒。從劇本的描述來看，阿尼瑪格斯是一種天賦技能，不需要魔杖；而全身變形咒不僅需要魔杖，還不能讓人在動物形態保持人類意志(當然，密室裡的古代魔法文獻解決了這個問題，但這並不意味著伏地魔已經拿到了那個)。「你的阿尼瑪格斯。」他確定地說。

　　伏地魔早從眼神接觸裡判斷出了他的想法。「不錯的推理，」他輕聲說，「但這並不能挽救你現在的處境。」

　　哈利覺得他在一瞬間看到了那幾根鬍鬚在輕抖，就彷彿伏地魔一貫的似笑非笑。「格林德沃導演讓我來叫你。」他快速地說，「車在外面，我們該走了。」

　　「真令人驚訝。」雪豹用伏地魔的聲音說著話，身體和腦袋伏得更低了。「你認真地看了劇本。現在的借口也找得不錯。」

　　哈利偏了偏頭。這感覺不大妙，這麼近的距離足夠心猿意馬，但是如果是舔一口就能讓人毀容的豹子的話……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力圖岔開伏地魔的注意力。「所以你故意遲到，只是想讓我來看看你的阿尼瑪格斯？」

　　「當然不。」雪豹回答。它把頭湊到了哈利脖子邊上，近得都擦上了哈利的臉：「我只是在想，如果發生一起野獸傷人事件，我是不是就能得到一個更容易對付的搭檔了。」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裡頭的威脅不言而喻。「你覺得豹子怎麼樣？如果不夠帶勁的話，我可以提供蛇窟歷險那樣的場景，你會成名的。」

　　哈利一方面覺得那毛茸茸的短毛弄得他很想笑，另一方面又覺得那森森的牙齒肯定就抵在他的頸動脈上方。「伏地魔，別開這種危險的玩笑！換一個人，也不見得你能愛上他！」他喊道。但是他同時也在心裡知道，就算伏地魔確實沒有完全認真，那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意願殺死他，沒動手只是因為魔杖而已……他突然感覺有點悲哀。

　　「我不得不說一句，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瞭解我。」

　　哈利的思維被伏地魔的聲音打斷了。然後他慢半拍地想到，他的思想在對方面前一直都無所遁形。「別廢話了，要麼就動手，要麼就從我身上起來！」哈利惱火了。他努力伸長手臂，試圖摸到那根已經甩出去的魔杖。他可記得不止一個咒語呢，還有統統石化什麼的……

　　雪豹抬起了頭，和哈利的眼睛直直地對視。然後哈利聽到它說：「那邊的格蘭傑小姐，請抓緊我的威士忌。那是剛從蘇格蘭北部高地帶回來的，它們需要的是橡木桶的陳釀，而不是和我的地板做一次親密接觸。」

　　哈利努力轉頭，從眼角餘光裡看到赫敏正站在螺旋樓梯上，兩隻手各高舉著一隻細長的酒瓶子，臉上極度驚愕的表情裡還殘餘著一絲緊張，顯然不明白為什麼豹子沒回頭也發現了她。「你……我……伏地魔……」她張了張嘴，吐出來的詞語完全不成句子，顯然她看到的一幕對她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一隻雪豹正在說英語！而且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它……它站起來了！赫敏條件反射地往後退，背撞到了樓梯欄杆。

　　哈利突然感覺身上一輕。爪子離開了他的肩膀，變成了一隻手。他馬上從地上翻了起來，看到了肩頭幾乎變成碎布的衣服，每邊還有三道血痕。剛才他太緊張了，完全沒感覺到疼。「走吧，赫敏。」他乾脆地說。難道伏地魔卡戲就一定要威脅他一遍以獲得靈感嗎？

　　赫敏愣怔怔地看著伏地魔好整以暇地從哈利身上跨了過去，撿起了紫杉木魔杖。所以果然都是真的！她看到哈利身上幾乎要往下掉的衣服和血跡，擔心地問：「你這個樣子怎麼……」

　　「車上有備換的衣服。」哈利言簡意賅地說。那是莉莉幫他放在上面的，後者覺得她的兒子一向不怎麼會照顧自己。

　　赫敏點了點頭。那就是也有急救箱之類的東西了……她把高舉的酒瓶放了下來，看也沒看伏地魔一眼，轉身下樓——她覺得那一定會讓她控制不住憤怒！

　　哈利跟在她身後，卻突然覺得肩頭一涼。他詫異地低頭，卻發現他的傷口瞬間消失了，而且衣服也自動自發地合起了裂口，那些斷開的線頭又連了起來。「你到底要做什麼？」哈利覺得他再也控制不住他上揚的語調了。

　　「以防你說出去。」伏地魔輕描淡寫地說。他收起了他的魔杖，在這個過程中瞥到了自己指尖上沾的血跡。哈利本以為他肯定要對自己來一個旋風掃盡，沒想到他卻把手指伸到嘴邊舔了舔，就像豹子舔自己的爪子一樣。「血的味道。」他瞇起了眼睛，瞳孔裡似乎閃過一道紅光。

　　赫敏已經下去了，只有哈利看見了這一幕，控制不住地渾身發寒。他最早的那種感覺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彷彿一隻被盯上的獵物……但那種危險的感覺又伴隨著一種隱隱的興奮升起，哈利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他急忙移開了目光，匆匆地下了樓。

　　「果然是一樣的。」伏地魔輕輕地說，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聽見。

　　既然伏地魔正常得很，哈利想，顯然就不需要他的路虎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又知道了一點，就是伏地魔的阿尼瑪格斯是雪豹。同時，哈利覺得那句蛇窟歷險肯定也不是伏地魔隨口說說而已。很好，哈利對自己說，他又知道了一點——為了保住性命，以後他也該離大型野生動物遠點兒。

　　但是除此之外，哈利真心不覺得，這種方法對產生愛意有什麼作用。如果威脅和恐嚇有用的話，那只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而這產生的效果可是在人質身上的，對綁匪一點用也沒有。所以除去回想時刻的心驚肉跳，哈利完全是一頭霧水——伏地魔到底在想什麼？或者說，他想用這種舉動表達什麼？

　　路上，赫敏一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問哈利更細節的問題，只能偷偷地瞄前頭玻璃上的倒影，借此判斷哈利的心情。她也看見了哈利肩膀上奇跡般恢復的衣物，覺得最好不要對此發表評論。

　　就這樣，兩人一路沉默著回了劇組。下車的時候，赫敏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哈利，你沒問題吧？」她看見了好幾個道具組的人在跑進跑出，拿的都是接下來哈利和伏地魔對手戲的物品，顯然伏地魔已經先於他們到了。看起來，哈利說那根魔杖大概有哪裡不好使，那也一定不體現在變形術和瞬移上。

　　「沒事。」哈利回答。雖然他這麼說，但其實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換做是之前還好，現在這種情緒，讓他興奮期待地去吻伏地魔——難度高了一點兒。然後他腦海裡又浮現出伏地魔舔舐血跡的表情，那種危險的感覺瞬間又席捲了他。

　　「不然……」赫敏十分猶豫。她一向是個好學生，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從不遲到早退，更不用說主動開口要假期了。他們可不是伏地魔，新人還是腳踏實地一點兒好。

　　哈利勉強地笑了笑。「我在考慮讓伏地魔給我一個一忘皆空，至少忘記了之前的事情，那樣就會容易得多了。」

　　「你在開玩笑！」赫敏的聲調瞬間拔高兩個音階。然後她馬上反應過來，壓低聲音繼續說：「我知道你壓力很大，哈利，但這點肯定不行！就算我不會魔法，這咒語聽起來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然，我知道。」哈利一邊回答一邊走上台階。他們已經從停車場走了出去，經過越來越多的劇組成員。「這不是第一次了，你別太緊張，赫敏。在可以期望的未來裡，我覺得我還是安全的。」

　　「就算是玩笑也太過頭了！一頭雪豹！」赫敏用一種激烈的語氣反駁說。「如果它真咬了下去，蘇格蘭場也找不到它的！」

　　「用其他方法也一樣不能。」哈利冷靜地闡述道。他覺得他總算徹底想通了，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他只能面對它們。

　　赫敏無話可說。

　　而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攝影棚內。格林德沃正在和伏地魔說著什麼，看到哈利馬上就招了招手：「哈利，來這裡！」

　　「什麼事，格林德沃導演？」哈利最後示意了一眼赫敏，就抬腳走了過去，裝作沒有注意到伏地魔一瞬間變得饒有興致的眼神。他很感激赫敏的關心，但這件事她可能幫不上忙，而他也不想因為這個讓赫敏也被死神盯上。

　　不知道伏地魔怎麼對格林德沃解釋的，反正後者看起來完全沒有追究兩撥人回來的時間差問題的想法。「湯姆剛才說，他要先跳到這一部的結尾，說那樣返回來拍可能會更容易找到感覺。你的意思呢，哈利？」

　　哈利想了想電影第二部的結尾是什麼，瞬間就呆滯了。「……抱歉？」最後一段是密室深吻啊……伏地魔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都要卡，卻說要先從那裡開始？真的不是他幻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