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波瀾再起

　　哈利這一天又沒睡好。雖然他是主角，但依舊是新人，有事沒事都要去片場報道。相比之下，伏地魔的戲份幾乎一樣吃緊，但是以他每個場景都一條過的本事，格林德沃導演一般隔幾天才會去叫他來一次。而且誰都知道伏地魔脾氣不大好，和他配戲的時候個個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只要有點頭腦，就知道不要讓他來第二次比較好，否則下場一定會很悲慘。

　　而哈利這天要拍的戲份基本不難，其中之一是，早飯時納威分發餡餅，哈利發現他的父母仍舊活著，震驚得衝出禮堂去尋找報紙，然後失魂落魄地上變形課。實話說，這情緒要求就是突然回過味兒來的震驚再夾雜著懷疑和憂慮，要求並不大高。因為第一部的主基調基本都是這種情緒，直到末尾才有些微變化。

　　只不過中間有一段長鏡頭，要哈利從禮堂的人群裡擠出來，經過教員休息室的邊上，衝出大門，拐過中庭附近，再衝進圖書館的報刊雜誌區裡。這段路途本來就不短，而在焦急的情緒下，哈利應該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本來如果情況正常，這長鏡頭也就兩三條過的事情，但是他昨天剛被伏地魔折騰了一整個晚上，渾身的骨架都好像散掉了似的，根本沒有力氣去表現所謂的「焦急速度」。

　　「卡！哈利，不用看人，直接撞過去！」

　　「卡！哈利，再快一點！」

　　「卡！哈利，你今天是不是狀態不好？」

　　格林德沃從攝影師背後轉出來，有點疑惑。他一直對哈利印象不錯，因為在他看來，這男孩雖然有點兒莽撞，但是心地不錯，認真起來的演技——唔，準確來說是爆發力——也相當驚人。而且態度很端正，雖然有點小浮躁，但對一個剛出道就獲得如此重要角色的新人來說，已經可以算是相當不錯的了。至少與哈利同期的那個馬爾福，少爺脾氣就要大得多——還好這位在電影裡戲份不多，看起來要和他父親一樣走長篇偶像電視劇的道路。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格林德沃繞過場地上擺放的各色器材，走到哈利身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垂眼去看對方，卻驚異地發現男孩臉色蒼白，額頭全是冷汗。剛在遠處看的時候還以為是奔跑出來的汗水，沒想到完全不是這樣。「生病了就回去休息，不然會耽誤更多的工作。」

　　哈利剛在奔出禮堂的時候不止一次地撞到了椅子角，這會兒痛得站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他本想反駁格林德沃的話，但是對方的最後一句讓他乖乖地閉了嘴。他可以趕上一天的進度，難道還能天天這麼做嗎？

　　「聽話，我去幫你和阿不思說。」格林德沃看他緊閉著的嘴就大致猜出了原因。哈利擔心給鄧布利多和麥格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次選角，鳳凰社之中居然挑不出人去競爭伏地魔的那個角色。阿不思表面上沒有說，但是十分憂慮。這只是一個表面事件，更深層的原因是，霍格沃茨的畢業生一向都直接簽往鳳凰社，只有他的三角娛樂公司一個競爭對手。而伏地魔是貨真價實霍格沃茨畢業的，出來後不僅不對他和阿不思的公司毫無興趣，甚至還自己空手創下了一份新的基業。這還不算，他還挖走了之前幾個在鳳凰社和三角裡面的演員，壟斷了霍格沃茨斯萊特林畢業的所有學生，甚至有向拉文克勞和格蘭芬多發展的趨勢。

　　伏地魔崛起得實在太快，快得讓人無法想像。當然了，他和阿不思都老了，年輕時稱雄的心也淡了，只是這種不明原因的劇變實在讓人憂慮。所以阿不思這次下定決心要保住另一個主角的位置，不然他們就該提前看到伏地魔的騎士團娛樂壟斷本國整個電影產業。電影本就是最能體現演員演技和製作技術的形式，做得好，賺名氣是一流的。伏地魔本人就是走的這條路，傳統舞台劇也是他表演的強項，還有多種平面媒體。另外，騎士團旗下的許多演員都出身老牌演藝世家。不說別人，光馬爾福一家就已經快壟斷了整個不列顛的電視屏幕；萊斯特蘭奇夫婦是拍攝恐怖懸疑片的能手，中世紀宮廷劇也手到擒來；至於斯內普，他的深沉文藝片居然也能部部走紅。

　　哈利不可能知道這許多背後的內-幕，但以他的直覺，大概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再加上詹姆和莉莉的光環，他想不努力都不行。在鳳凰社新簽進來的格蘭芬多里，就他和赫敏是主流推演電影的，也難怪他壓力大。

　　「行啦，回去睡一覺，把腿上淤青揉開。」格林德沃最後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然後叫人送他回酒店，順便再給他的私人醫生去了個電話。阿不思重視的人就是他重視的人，至於阿不思憂慮的嘛……他看起來倒是正常的，哪個年輕人沒有野心？伏地魔只是有能力做到那點的年輕人而已。

　　哈利無話可說，只能回去了。然後他一覺從下午睡到早上，顯然累得狠了。但如果他早知道的話，他肯定會感謝上帝，格林德沃絕不是放任劇組人員沒事嚼舌根的人。

　　「哈利，醒醒！」這是赫敏的聲音。

　　「你有哪天不上頭版頭條的嗎？」羅恩似乎在歎氣。

　　哈利睜開眼，眼前一片白茫茫。「又怎麼了？」他從床頭櫃上摸到眼鏡戴上，覺得這種情形最近似乎常常發生——他被他的兩個死黨用一種極度震驚的聲音喚醒。他眨了眨眼睛，終於能看清他面前的兩張臉。「說吧，麗塔?斯基特這次又給我安了什麼帽子？」他終於有天能睡個好覺，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

　　赫敏和羅恩似乎都被他的鎮定噎住了。半晌，羅恩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既然你已經預料到了的話……」後面的句子哈利沒聽清，因為他的注意力全被赫敏擺在他面前的手提電腦屏幕給吸引住了。

　　是某個娛樂雜誌的電子版。抬頭就是一系列彩照，背景依舊是深藍的天空和白色的豪宅，主人公依舊是他。不過這次可不是看不清臉的照片了，絕對清晰無比，還可以點開到超高分辨率的細節圖。這一系列照片全面顯示了哈利是什麼時候出的門，然後揉腿揉腰揉手臂，最後才離開。

　　哈利看到照片的清晰程度就知道這次一定死得非常難看。他往下滑了滑鼠標，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麗塔?斯基特一向不就是煽風點火嗎，她能說出什麼好話？但事實證明，哈利依舊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本報記者麗塔?斯基特為您獨家報道：繼上次照片事件之後，我們終於有了更清楚的圖片來證實我們報道的真實性。為了您能看到更清楚的細節，我們特意為所有人準備了這樣一份電子特刊。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圖片了，那麼現在大家應該都知道，之前報道的結論無比真實。甚至不僅僅是真實，我想大家的猜測還都太保守了。

　　實際上，原來哈利?波特真的如此不知廉恥，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身體勾引騎士團君王。這就讓我們對《戰與和》劇組海選的公平性報以強烈懷疑，當然我並不是說伏地魔。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是貨真價實的君王。從君王官網的粉絲反饋消息來看，廣大食死徒們都對此人報以強烈的鄙視和憤怒，並要求《戰與和》劇組重新海選，並為此新建了一個投票……」

　　哈利把鼠標移動到那個投票網址鏈接上點開，結果一面倒，幾乎所有人都贊同重新海選。而上面伏地魔官網論壇的鏈接，一進去齊刷刷地刷屏，全是各種不堪入目的辱罵言語。哈利往下拉了兩個屏幕，臉色麻木。

　　「……哈利，你沒事吧？」赫敏剛見他往下拉，本想阻止的，但是哈利完全無視了她。

　　看見他異於平常的表情，羅恩也開始擔心了。「夥計？夥計？」照他來說，哈利一早就該和伏地魔劃清界限。現在好了，才出道沒多久就弄成這樣。他們這些瞭解哈利的人知道不是這樣，但是其他人誰知道呢？他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哈利突然說了一句：「出去。」

　　赫敏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羅恩立刻就把她拉走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用腳趾頭想的也知道，哈利現在絕對處於爆發的邊緣，讓他們出去也只是不想在朋友身上撒氣而已。而他們剛剛出門，就聽見裡面傳出一聲很大的碰撞聲，似乎有人把什麼東西砸到了牆上。羅恩和赫敏對望了一眼，不敢進去，只希望哈利沒有把他最心愛的筆記本給砸了。

　　哈利保持著一手揚起的姿勢很久。然後，就和突然回神似的，他蜷起身體，把腦袋埋到面前的被單裡。他以為他會破口大罵，或者甚至被氣哭，但是他現在只覺得眼眶乾澀，而且有種再也不想起床的感覺。但是他同時清醒地意識到，這只是他個人的、暫時的、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他還要繼續拍攝，還要繼續面對那些傷人的指責和難聽的言辭。他看了看被撞出放射狀痕跡的木製牆面，連要賠償的事情都想不到，翻頭鑽進了被窩。

　　而在牆角，裂成好幾塊的黑莓手機緩慢地碎落，最後變成了一堆聚合物粉末。

　　這直接導致詹姆、莉莉、小天狼星、麥格、鄧布利多所有人都沒打通他的電話。因為詹姆和莉莉遠在美國，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轉給赫敏打了個電話後，知道哈利沒啥問題，就讓她先轉達哈利要好好休息，他們馬上就趕回來。至於小天狼星，他急匆匆地趕去酒店，聽羅恩說哈利砸了一個東西就沒動靜了，好歹放心了一點，準備等飯點的時候再進去，想著哈利那時的情緒會穩定很多。至於麥格和鄧布利多也直接轉找了赫敏，讓她告訴哈利拍攝暫停，鳳凰社正全力對外擺平那些流言。

　　總結起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主動權完全不掌握在鳳凰社的手裡。伏地魔的粉絲遍天下，以他們的狂熱程度，完全有把一個新人走紅的可能性掐死在搖籃裡的戰鬥力。新人出道總要有些緋聞，一定程度上的炒作是正常的；但如果這緋聞對象是一個差距太遠的影帝的話，誰看著都會有抱大腿的猜測，羨慕的、嫉妒的、看熱鬧的、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

　　要解決其實只要一句話，鳳凰社對外已經申明是在對戲，但是另一方遲遲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