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更主動

　　大家已經都準備好了，哈利很快聽見格林德沃通過對講機說了幾句什麼，大意就是讓外面的人趕緊通知來賓和記者。鄧布利多並沒有再囑咐哈利什麼，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正式上場的前一分鐘裡，他裝作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抻直袖口。而在他的手移動到領結之前，已經有人幫他做了這項工作——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幫他把領結正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你……」哈利驚訝地抬起頭。他剛想說的是，你不是在和赫敏說話嗎？但是這問題問出口，哈利不能保證他的表情能毫無破綻。於是他半路放棄了，「……謝謝。」然後他偏頭看了看另一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格林德沃已經接過了伏地魔之前的角色。那伏地魔故意找赫敏做什麼？

　　伏地魔對他微微揚起了一邊眉毛。他的手依舊停留在哈利的領結上，身體微微彎下來一點。「我想該提醒的鄧布利多已經都說了，我也就只有一句話——」他的聲音放低了，「別出簍子。」

　　哈利覺得他說話時帶出的熱氣幾乎貼在了他的耳朵邊上，尷尬地往旁邊側了側，然後才反應過來伏地魔說的什麼。「說得我好像準備故意出問題似的。」他語帶不滿。這傢伙明明可以使自己變得討人喜歡，為什麼對他說話時總那麼令人煩躁？因為只有他們有魔力的原因嗎？

　　藉著遠處投射過來的燈光，伏地魔看見男孩的耳廓染上了一層粉色。他心滿意足地站起來，「那當然最好。不論你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一會兒都要配合採訪。」

　　「什麼？」哈利莫名其妙。難道不是伏地魔對他有很大意見嗎？他完全是被迫應戰，現在伏地魔卻反過來要求他配合？到底在搞什麼玩意兒？他正想問個清楚，就聽到了一句帶著電流滋啦聲的「萬事俱備」，馬上明白上場的時間到了。

　　側門打開，五個人依次走了出去。先是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然後是伏地魔、哈利與赫敏。外面台上主持人正在一一報出他們的名字，而下面則是自助酒水和食品台，只不過眾人的目光現在都不在它們身上而已。雖然哈利早有預料，但是他第一次被那麼多閃光燈對著，覺得眼睛有些發花。他暫時忘記了伏地魔剛才說的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中規中矩地走到位置上。

　　還好距離不太長，哈利站定的時候暗自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張自己在鏡子前排練過無數次的笑臉。他的風頭早就出夠了，所以今天打扮中規中矩，力求表現也中規中矩。記者們可能會問的問題他也早背好了答案，只要控制好表情回答就行。不得不說，如果沒有之前的緋聞事件，哈利大概還不會這麼上心(因為他上心就意味著他很擔心)。想到這裡時，他才慢半拍地發現，他正緊挨著伏地魔的右手，而另一邊則是赫敏。

　　哈利的表情僵了僵。他以為他會和鄧布利多站在一起的……就算不能有額外的提醒，就站在伏地魔身邊的壓力也實在大了一點兒。哈利頭皮發麻，但是現在想換位置已經不可能，他只能僵著笑容聽主持人的例行開幕。

　　很快，主持人就已經說完了電影從籌拍到第一部殺青之間的大致情形，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接下來就是導演的時間，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分別講了一些拍攝過程中發生的事情，活躍氣氛，偶爾幾個小段子逗得全場一片笑聲。再接下來就是記者的提問時間，從導演到主角挨個兒問。哈利沒在人群中看見麗塔斯基特，猜想她沒有受到邀請，頓時覺得心情放鬆了很多，接連幾個問題他都回答得很好。

　　例行問題過後，記者們開始往更刁鑽的方向提問了。首先被問的是赫敏，有一個戴著極大黑框眼鏡的女記者問她，對格蘭芬多金三角里混進了一個黑魔王怎麼看。

　　「噢，我應該還不知道這點呢！」赫敏用一種驚訝的口氣回答。「等到我知道的時候，我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

　　電影是全視角拍攝，觀眾能看出來的東西，演員扮演的那個角色不一定知道，而且這還涉及到了後面的劇情。鄧布利多剛才就告訴他們倆要注意保密後面的劇情，而且不能讓對方感覺不舒服。哈利看了赫敏一眼，真心覺得她這回答很妙。

　　那個記者見撬不出話來，又犀利地換了另一個：「那可以描述一下第一部時看到吻戲的情景嗎？我們聽說，那是長鏡頭拍攝。」言下之意就是，別推脫了，我們都知道你看見了。

　　「實話說，我只看到了哈利亂糟糟的頭髮。」赫敏語氣嚴肅，但下一秒就變成了戲謔：「糟糕，我怎麼能在本人面前說他的頭髮哪裡不對呢？」她一邊說一邊裝作害怕地看了哈利一眼。

　　下面的來賓和記者都笑了。又一次很妙的太極，哈利在心裡對自己說，配合地把頭轉到另一邊裝作沒聽見。還沒等到他牢牢地記住這種方式，就有另外一個記者提問了，這次的對象是他：「波特先生，作為當事人，你應該很清楚了吧？你覺得你的銀幕初吻感覺怎樣呢？」

　　第一部劇情裡的□部分並不是這一塊兒，但無疑這種八卦會比劇情更能吸引媒體受眾的注意力。所以這個問題早就被赫敏加入了哈利的必背問題之一，這會兒只要裝作苦惱的樣子說出來就好了。「一嘴番茄汁味道。」哈利一本正經地說。實際上那時候並沒有番茄汁，它是後期特效要處理的工作，但是對外這麼說沒關係，因為鄧布利多告訴他們，格林德沃已經給全劇組的人員發佈了封口令。

　　這個男記者看起來也不怎麼滿意，因為他鍥而不捨地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你的銀幕初吻對像怎麼樣？符合你心中對另一半的設想嗎？」

　　「難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有多少人在覬覦我這個角色的位置？」哈利用一種語調上揚的聲音回答，然後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和身邊伏地魔的距離。然後他看到小天狼星正在一個閃光燈附近對他比了個V的手勢，知道自己表現還不錯，不由得放心了一點。

　　眾所周知，哈利的角色在海選之時就已經弄得滿城風雨，而這時他既隱晦地點出了這個，又很好地把意思轉嫁到今天的實際距離上，簡直不能說更好了。鄧布利多站在一側，真正放心了。

　　記者們本以為能從兩個新人身上挖出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消息，結果他們倒是有問必答了，但卻是常見的圓滑回答——不直接承認，也不直接否認，而是打打擦邊球，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如果所有人寫出來的採訪都一個內容的話，人們不會為他們雜誌或者報紙的銷量做出貢獻的。可是現在就剩下伏地魔，沒人相信自己能攻克這道難題，現場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就在主持人正想出來打個圓場的時候，一個尖利中帶著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想請問伏地魔先生，在您這麼多年的演員生涯裡，尺度一直都是眾所周知的。那為什麼這次，您會願意接下這一系列超出預期的電影呢？」

　　哈利頭皮一麻。這種好像正常又暗含挑釁的問題，據他所知只有一個記者——麗塔斯基特。他循聲望過去，正好看到一張塗著大紅唇膏的嘴巴。她說話又急又快，再加上內容，用血盆大口形容也不過分，簡直可以令所有演員望而生畏。不止這點，其他記者也對她露出了一種憤恨中夾雜著嫉妒的表情，哈利覺得這點完全在預料之中。

　　當然了，伏地魔肯定不在那個所有裡面。他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笑容(似乎在笑，又似乎是人們的錯覺)，語氣輕緩：「我想，這個問題剛剛格林德沃導演已經解釋過了——我被這一系列電影的劇本深深吸引了。至於尺度，那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並不存在刻意的問題。」

　　這簡直是最無懈可擊的官方回答。麗塔斯基特又往前擠了擠，大聲繼續問：「那這就是表演職業生涯的一次突破了，是嗎？那伏地魔先生，就和剛剛問的那樣，您覺得您這次的對手戲演員怎麼樣呢？」

　　果不其然，就是奔著他們倆的關係來的，哈利心一沉。他裝作不經意地轉頭，飛快地瞥了一眼伏地魔臉上的表情，後者看起來一點特殊反應也沒有。

　　「突破嗎？這個要等電影公映以後才知道呢。」伏地魔輕笑道，不著痕跡地脫掉了麗塔給他戴上的高帽子(哈利心想，滴水不漏)。然後他話鋒一轉，「目前，我覺得哈利的表現可圈可點；但是毋庸置疑地，他應該還有更大的上升空間。」

　　底下的閃光燈頓時閃成一片。哈利眼睛都要被閃瞎了，但是更令他震驚的是，伏地魔竟然沒有趁機拆台？難道他不應該用嫌棄的語氣說他什麼都沒做好嗎？還是說，他再一次見識了伏地魔的高超演技？

　　「這可真是很高的評價啊。」麗塔斯基特眼睛一亮，語氣立刻就變成了意有所指。「今天是電影第一部的殺青晚會，我們聽說，初吻時採取主動的是哈利？您能容忍這一點嗎，伏地魔先生？」

　　全場寂靜，然後新一輪瘋狂的拍照聲又響了起來。這就是麗塔斯基特讓人又恨又愛的地方，她總能提出些別人不敢問的隱秘想法，而這些想法通常都充滿了噱頭。就比如說這個，就已經隱隱地點到了許多人那根名為八卦的導火線。

　　「如果你知道後面的劇本，就會知道，那只是暫時的。」伏地魔露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似乎完全沒被激怒。

　　哈利差點就要反駁出聲來。胡說！明明他才是一直主動的那個！但是在話脫口而出之前，他及時想到了一點——這種時刻可不是爭這些的合適時機。

　　麗塔斯基特用眼角餘光掃著他，似乎對他的欲言又止十分失望。「我覺得，從表情來看，哈利似乎並不這麼想？」她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挖出什麼勁爆消息，沒有也要製造一個。

　　「是嗎？」伏地魔輕柔地反問道。他就站在救世主身邊，角度更高，清楚地看到那動了一下的嘴角。他突然伸出手，攬住了哈利的肩膀，很快地彎腰在對方臉頰上吻了一下。「所以你們現在看到了？」

　　這動作實在太快，又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場頓時驚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