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思各異

　　哈利再也維持不住臉上排練好的笑容了。他極度震驚，已經到了完全想不到臉紅的程度了。「你做……」什麼？他剛開了一個口，話頭就被主持人打斷了。

　　「我想在場的大家今天肯定可以向主編好好交差了，自由提問時間到此為止。」主持人一邊說一邊示意酒水台，「請盡情享受吧，一會兒我們還有精彩的舞會！」

　　燈光打滅，重新照到了別的地方。而在這期間，哈利聽到鄧布利多低聲叫他們全都下台到後面的休息室，只得抬腿走了。

　　一方面，他在按捺著跳起來質問伏地魔的衝動——他已經十六歲了，馬上就要從霍格沃茨畢業了，不能再和學校裡一樣為所欲為了——但是那個傢伙該死的不知道這會帶來很多麻煩嗎？他需要的是低調，讓觀眾慢慢肯定他的演技，而不是一直注視在那該死的緋聞上！

　　另一方面，那種略帶濕潤的觸感一直在提醒著他，這絕對是貨真價實、沒有借位的吻，甚至比之前那緊貼的三秒鐘更真實——那種磕碰的動作真是讓人產生不了任何旖旎的感覺，而剛才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卻讓他非常清楚地記住那種微涼的溫度，離開之後還有灼燒感燃起。

　　哈利走在五個人的最後，使勁地揉了揉臉。他相信他已經算是比較瞭解伏地魔的人——不是最瞭解，因為哈利覺得後者很可能不會讓自己暴露在任何人解剖般的目光下——所以照此判斷，這件事發生的最大可能還是逢場作戲。幕後發暗的走道讓他清醒了一些，現在他清楚地想到，這也是造勢手段的一種——雖然他覺得，以伏地魔的名氣，不用這麼做聲勢也已經夠大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哈利非常感謝那個主持人及時的打斷，不然他衝動起來絕對會把事情搞砸。然後他又想到伏地魔在上台之前對他說的別出簍子，不由得在心裡抱怨，對方肯定早就計劃好了，可他就不能說得再清楚一點兒嗎？配合適當的宣傳手段也沒有什麼啊！

　　很快，五個人都轉進了休息室。鄧布利多先看了看哈利的臉色，確定他已經冷靜下來，這才轉頭看向伏地魔：「這不在我們的計劃之內。湯姆，我要求一個解釋。」

　　哈利和赫敏悄悄地對視了一眼。鄧布利多從來都不稱呼伏地魔為伏地魔，這點他們早知道了，但是每次聽到的時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赫敏曾對哈利和羅恩分析過，這要麼就是出於師生情誼，要麼就是他們曾有過節，而且後一種情況的可能性要遠高於前者。

　　「常用的小把戲而已，鄧布利多，別大驚小怪。」伏地魔顯然早已經準備好了面對這種情形，不緊不慢地說。「一個小小的動作，馬上就可以為我們省下大堆的英鎊，無論是地面渠道還是網絡渠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鄧布利多也緊跟上。誰都知道，騎士團娛樂的排場一向很大，他們兼職宣傳總監盧修斯馬爾福更是花錢如流水的主兒，突然說要省錢……懷疑是當然的。

　　伏地魔絲毫不介意他的語氣。「就是這樣。」他顯然不想為他的行為多做解釋了。

　　鄧布利多盯了他半秒，轉身走出了休息室。他從伏地魔在霍格沃茨就讀的時候就從沒有看清過這個學生的想法，而這種情況在伏地魔六年級後變本加厲。以前只是會暗中做些壞事(猜測的，沒證據)，在六年級之後心機就變得更深沉了。他也知道問伏地魔肯定問不出什麼，他所要做的只是表明一個態度，表明鳳凰社的有些底線絕不能觸碰——今天的這種事情應該提前打好招呼的！不過按照伏地魔的性格，他應該慶幸最後對方讓主持人做好了剎車工作？

　　「誒，阿不思？」格林德沃叫了他一句，但是後者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轉頭對哈利眨了眨眼睛：「哈利，你的緋聞對像先借我用一下行嗎？」

　　「這個……你還是問本人吧。」哈利完全不知道話題為什麼到了他身上，條件反射地回答。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格林德沃語氣輕快。「不要這麼大方啊，哈利，這時候應該適當地表示醋意的！」

　　哈利尷尬得說不出話來。面對記者時還好，面對他敬重的長輩……他求救性地看了一眼赫敏，想到她剛才那種說話方式他完全不能借鑒——劇本裡的哈利可是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心！

　　而伏地魔看了看他們倆，什麼話也沒說，率先出了門。

　　等到休息室裡只剩最後兩個人之後，哈利大鬆了一口氣，然後慢半拍地發現赫敏正嚴肅地盯著他看。「怎麼啦，赫敏？」他問，一邊迅速回想剛才的採訪有沒有哪裡做得不好。

　　「我覺得，你應該警惕伏地魔。」褐髮女孩的聲音也很嚴肅。「我覺得他一定對你有所圖，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哈利剛剛放鬆的神經瞬間又繃緊了。他差點以為自己告訴了赫敏關於魔法的事情，可事實是他還沒有——赫敏是怎麼在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情況下做出正確的判斷的？要知道那根魔杖可是他從魔鏡裡拿出來的，如果有問題，伏地魔當然會想從他這裡得到更多的消息。哈利鎮定了一下心神，才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赫敏？」

　　赫敏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不然你以為，他會無緣無故地找我嗎？我可不覺得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歸根結底還是你，哈利，他想從我這裡套出來你的消息。」

　　「哈？」哈利震驚失色。他以為他已經夠小心了，還想著要去提醒赫敏，結果反過來被赫敏提醒了。「你沒事吧，赫敏？」他緊張地問，同時對自己之前那種糟糕的想法感到深深的自責。

　　「我想應該沒事。」赫敏不是很肯定地說。「他問了兩句，我就覺得不大對頭了……可能他也發現了，後面就光提一些別的事情……再後來，格林德沃過來了，就這樣。」她咬著下嘴唇，顯然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哈利看著她，催促道：「繼續說呀，赫敏！」

　　「你答應我，我說出來以後不許說我神經過敏。」赫敏似乎有點動搖了，但依舊堅決地要求道。

　　「當然！」哈利保證道。赫敏在二年級時不知道怎麼的把整個人化妝成了一隻不倫不類的大花貓，他和羅恩是唯二目擊者，而他們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到現在。

　　赫敏看起來下定了決心。「我覺得伏地魔能看透人心，」她很快地說，「只要你的眼睛和他對視，他就能洞悉你在想什麼。」

　　哈利沉默了半晌。然後就在赫敏覺得他幾乎快到達哈哈大笑的情況的時候，實際上哈利的想法卻是，他應該早點告訴赫敏真相的。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非常震驚的神色：「雖然一句話問兩遍真的很傻……但你是怎麼知道的，赫敏？」

　　與此同時，格林德沃和伏地魔正站在休息室轉過去的走廊盡頭，正靠著窗戶。

　　「別介意阿不思，這畢竟是你們合作的電影。雖然以我和阿不思的關係，大概不是很適宜來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格林德沃先開了口。他和鄧布利多沒有正式出櫃，事實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但伏地魔不知道從哪裡發現了。

　　伏地魔看了他一眼，直接地說：「我以為你並不是為了那只甜食老蜜蜂的事情來的。」格林德沃的意思他很明白，就是讓他和鄧布利多別打起來，至少在系列電影完結前維持表面和平。

　　「好吧，的確不是主要的。」格林德沃坦承。他一手支著窗框，似乎漫不經心，但問題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你怎麼看哈利波特？」

　　「嗯？」伏地魔的眉毛揚了揚。「黑頭髮、綠眼睛、快從霍格沃茨畢業，還有別的什麼？如果你不是指他和我同性別同髮色又同一所學校畢業的話。」

　　「我就知道，想讓你說實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格林德沃攤了攤手，但是語氣依舊和表情搭不上號：「別掩飾了，湯姆，你對他不一樣。」

　　伏地魔的眉毛揚得更高了。說實話，格林德沃比鄧布利多要賞識他得多；不客氣地說的話，格林德沃至少能算得上對他有很大幫助的人(伏地魔心裡的標籤是「前任黑魔王」)。所以同樣的一句湯姆，格林沃德和鄧布利多說出來的語氣就不同了。「這又是鄧布利多說的？」

　　「不，阿不思的說法是，『你們有一種不同尋常的關係』。」格林德沃惟妙惟肖地模仿了鄧布利多那時的沉重語氣。同時他也知道，當伏地魔不再用老蜜蜂稱呼鄧布利多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已經聽進去了。

　　「好吧，就算你們用詞不同。」伏地魔點了下頭，「然後呢？」

　　「然後？」格林德沃彷彿聽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你準備讓我們看一場比電影更精彩的戲劇嗎？我認識你七八年了，從未見過你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花那麼多心思……」他看見伏地魔張嘴，又更快地說了下去：「你連繫統學好自己的表演理論的心思都沒有，哪兒來那麼多耐心指導新人的演技？當然，我這並不是批評你的表演水平——你在這方面絕對是天才。」

　　「所以，你是準備阻止這件事發生嗎？」伏地魔反問。他會注意到救世主，當然有原因，只是那個原因現在只有兩個人知道而已，而且他不想對誰解釋。

　　格林德沃顯然認為他是默認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他哈哈大笑，拍了拍伏地魔的上臂，「我只準備回去和阿不思打個賭而已。」然後他順勢抬手揮了揮，「祝你好運！」

　　伏地魔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接著他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一支魔杖，垂下眼鏡去看它。別人要怎麼以為，就讓他們去以為好了。他的目標，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