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夜成名

　　說話的人燙著一頭捲曲的金髮，紅唇描得很誇張，手裡常年攥著一支裝飾性的羽毛筆。乍一看像個風塵女子，實際上她是娛樂圈裡有名的毒手記者，比狗仔隊還要糟糕的那種——煽風點火、添油加醋。麗塔?斯基特是最專業最敬業也是最成功的娛樂八卦製造機。有人對她恨之入骨，也有人愛她的報道愛到發狂。

　　「總算不枉我們天天在這裡蹲點了！」攝影師是個膀大腰圓的美國人，更深露重，他這樣的身體都快扛不住了，麗塔卻一直神采奕奕。所以麗塔從狗仔變成了名記者，他還只是個攝影師，所謂的「敬業精神」——這就是區別。

　　「很好！」麗塔指揮他把藏在林子深處的一台二手大眾小轎車開出來(她完全買得起更好的車，但是為了偷拍隱蔽而選擇了這個)，「我現在用錄音筆寫稿，回到報社時說不定能趕上今天的頭條！」她最後遠遠地望了一眼深藍色天空下襯著的白色後現代式的豪宅，然後鑽進車裡離開了。

　　一個黑髮黑眼的高個青年赤腳站在自家別墅的陽台上，手裡拿著一隻高腳水晶杯，遠遠地望著那輛小車吭哧吭哧地消失在道路末端。無線電耳機裡突然響起了滋啦的電流聲，有個畢恭畢敬的男音開始向他匯報今天的行程。最後的一句話是例行的請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主人？」

　　「告訴盧修斯，今天讓斯基特的消息上頭條。」伏地魔一口喝乾杯子裡的威士忌，唇邊揚起了笑意。看起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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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醒醒！」

　　「大事件！你又上頭條了！」

　　哈利覺得他倒在床上剛剛五分鐘，就被一左一右兩個大嗓門吵醒了。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兩個人影。顯然是羅恩和赫敏，哈利現在住的是劇組定下的酒店，他的兩個死黨也同時進入了《戰與和》劇組，他們就住在隔壁房間。這種事在霍格沃茨時就經常發生，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怎麼了？」哈利摸索著自己的床頭櫃，然後另一雙手替他把眼鏡塞到了他手裡。「你們要知道，我凌晨快五點才睡的……」他終於戴好了眼鏡，看清了鬧鐘上的時間：「上帝保佑你們！現在還沒到八點！」他抓過被死黨羅恩掀開的被子，又想倒下去。

　　赫敏一把拉住他，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八度：「醒醒！別睡了！快來看看這個！」然後她一把拉過羅恩，讓後者把一張報紙攤開舉在他前面。

　　哈利瞇著眼睛打量，那上面是一張不甚清楚的照片，但是從天邊的星星很明顯地看出，是凌晨拍的。而主角是一個一臉疲色的男孩，背景則是一幢極其眼熟的白色豪宅。從走路方向判斷，顯然他剛從裡面出來。哈利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麼回事？我才從那兒出來沒多久，這麼快就見報了？」

　　「你的意思是，這上面的人真的是你？」羅恩小心翼翼地問。看哈利的表情，顯然還沒注意到報道的大標題。

　　「是啊。」哈利完全沒明白這有什麼可吞吞吐吐的。「伏地魔讓我去他家和他對台詞，省得老是在片場NG，浪費大家的時間。」他心裡想的是，伏地魔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認為也許熟悉一點會有利於拍攝時的情緒，敬業精神可見一斑。

　　赫敏和羅恩面面相覷。半晌之後，赫敏才遲疑地說：「哈利，聽你的意思……是伏地魔主動提出這個意見的嗎？」

　　羅恩接收到她半命令式的目光，只好硬著頭皮把話接下去：「我只是聽說，連他們騎士團的後輩都沒得到伏地魔的親自指導……你知道的，我是說，馬爾福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氣死。」他口中的馬爾福指的是他們的同年級同學，斯萊特林學院的德拉科?馬爾福，已經簽在了騎士團旗下，一向和格蘭芬多、又簽在鳳凰社的他們互相看不順眼。

　　「是又怎麼了？」哈利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不就是對個台詞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他現在只想繼續倒頭大睡。

　　赫敏看起來更猶豫了。「哈利，」她輕輕地說，「你還沒看到標題嗎？」羅恩站在她對面，臉上少見地顯出擔心的神色。

　　「對個台詞而……」哈利眨了眨眼，努力把那些看起來無意義的字母組合成單詞和句子。「一夜成名：沒有比爬上伏地魔的床更快更好的了……」「比」後面的詞組加粗了，似乎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似的。

　　哈利的睡意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他現在清醒得好像剛才有人當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似的。他一把奪過報紙，開始一句句地讀：「本報記者獨家爆料：就在今天凌晨，鳳凰社新星哈利?波特被記者拍到從騎士團掌門人伏地魔的豪宅中出門。鳳凰社和騎士團一向是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此舉顯然意義非常……作為騎士團君王的伏地魔一向獨來獨往，這次卻公然帶競爭對手回家，不由得不讓人浮想聯翩……哈利?波特作為一個還未畢業的童星，即使想要依靠伏地魔的名氣來上位，這種手段也未免顯得下作……」

　　「麗塔?斯基特！這個該死的女人！」哈利沒有讀完，就已經憤怒地把報紙揉成一團丟到了房間的另一頭。他上次從海選中脫穎而出的時候，也是這個女人隱晦地在文章裡提是因為他的後台背景——詹姆和莉莉是鳳凰社的頂樑柱。娛樂圈一向是非多，他本想忘了這件事，但看起來這怒火只能越燃越高。

　　「所以說……你們真的是在對台詞而已？」羅恩又問了一遍，看到哈利的臉色以後馬上改口：「我當然相信你……但是伏地魔從來不關心別人怎樣，這可是實話！」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擔憂：「而且聽爸爸媽媽說，他很不好打交道。」羅恩的父親亞瑟也是鳳凰社旗下的演員，而母親莫麗則是鳳凰社的金牌幕後製作組成員。

　　「不管怎樣，現在的問題在於怎麼把謠言澄清。適當炒作是必須的，但哈利上次已經被她大肆說過一番，不處理好就真的被黑到死了。」赫敏煩惱地抓了抓她那一頭卷髮，「我也不喜歡麗塔?斯基特，但必須得承認，她的功力一流，現在報紙網絡上的八卦版全是這條消息了！」她把兩隻手伸直掄了一個圓。

　　「什麼？！」哈利從床上跳了起來。繼面試烏龍之後，他又把事情弄糟了嗎？這次可真是他不當心，他那時根本沒注意到附近有人。糟糕透了，他一點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別人帶來麻煩，尤其是那個人還是他敬業的偶像！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赫敏接起來，應了兩句以後拿給了哈利。電話那頭是哈利的經紀人麥格——在格蘭芬多們正式畢業之前，都是由這位過分嚴厲的女士來擔當他們的經紀人。「《戰與和》第一部還沒拍出來，怎麼就出了這種要命的八卦？呆在酒店裡，哪裡也別去，等下我派人接你和赫敏羅恩去片場。」她聲音又快又急，顯然已經有點上火。

　　哈利答應了，放下聽筒，感覺頭痛得要命。麥格教授這麼說，顯然事態已經很嚴重。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件事不是他呆在酒店裡不出門就能解決的。伏地魔出道這麼多年，個性嚴謹，滴水不露，手底下的宣傳團隊也十分得力，從他一直沒有八卦緋聞就可以看出來。哈利想到這裡，又心煩又愧疚。現在出了這麼個大簍子，他以後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伏地魔？

　　與此同時，騎士團娛樂集團大廈頂層。一隻纖長有力的手正在鏡面般的桌面上輕輕敲打，一邊擱著同樣的一份報紙。金黃色長髮的男人心裡七上八下，說是讓登斯基特的頭條，但是這用詞是不是也太露骨了？不然主人怎麼看完以後一句話都不說？他擦了擦額上隱隱的冷汗，決定先請個罪更安全：「主人，我不知道……」

　　「做得不錯，盧修斯。」伏地魔打斷了他。看到報道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裡就立刻浮現出了一雙因為怒氣而更加明亮的翡翠色眼睛。他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想要表現自己、想要獲得成功，雖然出發點不同。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為這樣暗藏的相似性而心驚。面對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呢？我親愛的男孩……

　　當天哈利的拍攝片段是魔鏡獨白。他要對著那面鏡子，對著裡面顯出的死去的父母進行傾訴。台詞沒有幾句，重點還是在表情。實話說，對著一面空蕩蕩的道具鏡子和裡面自己的那張臉，哈利反而覺得沒有面試時對著空氣的那種感覺了。他這條卡了好幾遍都沒過，鄧布利多沒說什麼，格林德沃倒是一直安慰他。哈利自己也清楚問題所在，不是因為劇組中人的頻頻側目，而是因為今天沒有伏地魔的戲。他沒來，可自己還一直在回想著他們昨晚對戲時的情況，還有今天這糟心的報道。伏地魔原先說有空的時候都要補習，但現在這種情況……

　　等到最終下鏡時，小天狼星拿著手機走了過來，表情十分奇異。哈利有點奇怪，因為他很少見到他教父有這樣混合著高興與厭惡的表情。不過他一接起電話就知道了，對面一個尖利的女聲告知他，晚上依舊去伏地魔的白色豪宅。她用詞很官方，但是語氣很糟糕。

　　「貝拉特裡克斯……我這個堂姐可真是夠人受的。」小天狼星見哈利按掉了電話，就小聲地對他說。「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算了吧，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兜風？」

　　哈利堅決地搖頭。「我要去。」他知道小天狼星是擔心他受氣，但是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反悔。而且只一個晚上，他對自己與伏地魔的差距就已經從自己的想像變成了殘酷的現實。差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就算是伏地魔垂眼站在角落裡一聲不吭，他也有辦法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這並不能讓哈利打退堂鼓，從他懂事的時候起，所有人就在說他是天之驕子。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詹姆和莉莉那麼好的跳板。當然，他的父母不會給他大開綠燈，而且他自己更不想要。伏地魔是他的偶像，工作態度比麥格教授還認真，再加上對手戲的確需要磨合，哈利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他想要成功，當然得先知道成功的條件，再一步步到達它。

　　忘記那個瘋女人，然後見機對伏地魔道個歉。哈利在心裡對自己說。

　　小天狼星一看拗不過他，就開車送哈利過去。他一直知道哈利的心願，但這可不意味著他要眼看著教子受氣。他想了想，開始計劃如何去勸說雷古勒斯，讓他想個主意，讓貝拉特裡克斯收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