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太子在東宮大發雷霆,沒過幾日,黎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美麗婦人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都昭顯著她的風姿。
林以軒蹙了蹙眉,先將孩子打發出去玩耍,這才前去花廳接待客人。
“你怎麼來了?” 林以軒淡淡地看著來人,目光明顯不是很歡迎。
婦人輕輕淺笑,美麗的臉龐毫無瑕疵,忽略她蒼白的臉色,確實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九哥何必如此見外,你我雖不是同母所出,但仍舊是一脈相連。”
林以軒面無表情:“高攀不起林側妃。”
林靜茹美目流轉,眉宇間含著一抹輕愁,歎息道:“九哥不屑景陽侯府,妹妹又何嘗不是如此,八年前多虧九哥幫襯,妹妹才能在太子府中站穩腳跟,妹妹是真心感激九哥。”
林以軒嗤笑一聲,漠然地看著她表演,自己來京三個月,林靜茹今日才來道謝會不會太晚了點。
林靜茹並不介意他的態度,話鋒一轉,擔憂道:“九哥恐怕還不知情,哥夫這次捅了大婁子。”
林以軒眼神微動,繼而又恢復平靜,他相信自己的夫君,更何況自己的事情哪裡輪得到七妹操心。
林靜茹見他不接話,接著又道:“哥夫得罪了承恩公,閆大人乃是當朝國舅,太子殿下很生氣,妹妹也是擔憂九哥故而前來報信。”
林以軒不動如山,漫不經心地呷了口茶,任由她自說自話,如果得罪別人林以軒或許還會著急一下,但若承恩公的話,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太子已經走在懸崖邊緣,承恩公不足為懼。
林靜茹心裡急了起來,加了把勁兒道:“太子殿下是儲君,將來必定要登上皇位,九哥何不勸勸黎大人,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多為侄兒考慮,哥夫如今簡在帝心,侄兒若是出個什麼閃失......”
林以軒面色一沉,很厭煩旁人拿孩子說事,冷冷道:“不勞林側妃操心,我的孩子自有夫君庇護,你還是管好自己罷,聽聞二殿下身子不好,三殿下年幼早夭,六殿下妹妹可要看緊了。”
林靜茹臉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痛色,二殿下正是她所出的長子,只可惜被太子妃毒害,雖然有太醫及時施救,兒子的身體仍然被毀,一生都離不開湯藥,三兒更是當場斃命。
林靜茹眼眶泛紅,瞬間擺出一副弱者的姿態,傷心道:“九哥何必咄咄逼人,往我的心口捅刀子,妹妹只不過擔心哥夫而已。”
林以軒冷笑,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七妹若是省油的燈,東宮環境複雜,她又豈會接二連三生孩子,轉而道:“我的夫君,用不著七妹操心,你只需關心太子殿下便好。”
林靜茹噎得難受,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想從話語裡面打機鋒捏拿九哥的把柄,必須先把自己摘出來,今日她和九哥所言,絕對不會傳出隻言片語。萬事無風不起浪,如果換成別人關心哥夫,絕對不會令人遐思,但是九哥夫卻不同,京中女子那個不羡慕九哥嫁了一位好夫君,若是傳出什麼流言,她身上的污水洗都洗不清了。
林靜茹面色一正,直言道:“妹妹也是為了九哥好,信不信隨你,太子殿下登基以後,你以為黎大人還能在朝中立足?”
林以軒眼神閃了閃,太子頹勢已現,七妹究竟哪來的信心認為太子會登基,挑眉笑道:“七妹以為應當如何?”
“自然是登門道歉,哥夫深得皇上信任,太子仁厚,定然不會斤斤計較。”
林以軒彎了彎唇角,只怕夫君一登門,便會打上太子的標籤,淡淡道:“夫君的事情,哪有我插嘴的餘地,做好內子管好內宅即可,七妹切莫忘了本份,哦,差點忘了,東宮乃是太子妃做主,哪裡輪得到七妹忙活。”
林靜茹目光狠厲,沒想到林以軒居然軟硬不吃:“九哥此言何意?”
林以軒面含嘲諷,冷冷注視著她:“七妹怎麼不裝了,我觀七妹面色不好,是否要叫個大夫來瞧瞧?”
“你知道什麼?”林靜茹臉色一變,聲音尖銳刺耳。
林以軒輕笑了一聲:“我能知道什麼,不過是擔心七妹罷了,太子妃若是知道皇長孫的死因,你說她會怎麼樣?”
“你在太子府中有眼線?”林靜茹徹底坐不住了,此時的她,哪還有一絲剛才的尊貴優雅,心裡怒意滔天:“太子妃敢害我兒,就要做好承受報復的準備。”
林以軒歪著腦袋,緩緩笑了:“原來真你幹的,多謝七妹解惑。”
“你詐我......”林靜茹面色鐵青,心裡卻是信了,九哥離開京中八年,東宮戒備森嚴,太子脾氣不好隔三差五換一次宮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提眼線。
林靜茹很快冷靜下來:“無憑無據,九哥切莫胡言亂語。”
林以軒不置可否,笑著道:“需要憑據?”
林靜茹沉默下來,確實不需要憑據,太子妃只要有所懷疑,栽贓嫁禍的事情少了嗎?戒備道:“九哥有什麼條件,別忘了,我有事你也好不到哪去,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我都是親兄妹。”
林以軒微微一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七妹早這麼聽話就好了:“說吧,你今日前來的目的?”
林靜茹自嘲地笑了笑:“剛才並沒有騙你,太子確實大發雷霆,因為大銘知府一事遷怒哥夫,九哥還不知道吧,四姐懷了身孕。”
林以軒瞬間了然,四姐懷孕,景陽侯府的風向恐怕又要變了,難怪七妹會著急。
林靜茹繼續言道:“所以我向太子自告奮勇,準備拉攏哥夫,此舉雖然有私心,同樣是為了哥夫好,九哥不妨考慮考慮。”
林以軒瞥她一眼,自己這位七妹果然是無孔不入,此時此刻居然還不忘出言蠱惑,笑著道:“聽說太子有些特殊偏好,七妹的傷勢如何了?九哥這裡有些傷藥去疤效果極好,七妹不妨拿回去試試。”
林靜茹又驚又怒,心裡最陰暗的地方被撕開,驚恐地瞪大雙眼,再也維持不住表面鎮定,狠狠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林以軒目光一閃,露出一抹憐惜:“沒什麼,只不過機緣巧合,認識一位元太醫,唉!苦了你了。”
林靜茹心神大震,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特別是被人撕開最後一層血淋淋的面具。
“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你自己逃得乾脆俐落,卻讓我來代你受苦,憑什麼?”林靜茹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儘管有幾分做戲的成分,然而,那種傷心的情緒做不得假。
林以軒陷入深思,七妹的遭遇他又如何不知,上輩子的親身經歷徹骨難忘:“我只是不想作為棋子,誰曾想,景陽侯府少我一個不少,就連母親也被下堂,七妹又何必遷怒與我。“
林靜茹擦了一把眼淚:“跟你說句實話吧,太子早看景陽侯府不順眼,若不是為了穩住他們,我也不會得寵,如今四姐懷孕,我需要哥夫説明,他日太子登基小妹定會有所報答。”
林以軒輕歎一聲,勸慰道:“皇家的事,哪有那麼簡單,夫君千叮嚀萬囑咐,絕不可牽扯進去,這次怕是要讓七妹失望了,只不過......”
林以軒欲言又止,惋惜地看著林靜茹,輕輕搖了搖頭閉嘴不言。
“只不過什麼?”林靜茹心中一緊,哪怕明知九哥故意放下誘餌,她卻不得不上鉤。
林以軒思索了片刻,遲疑道:“七妹還是早做打算吧,太子登基,景陽侯府必然會被清算,到時候你勢單力薄,別說保住孩子,只怕就連自身都難保,難道你真打算爭寵不成?”
林靜茹面色一僵,太子有特殊嗜好,侍寢根本是一場災難,聰慧如她,瞬間明白了九哥的意思,太子登基以後,她膝下兩子一女,必然是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令人除之而後快。
“七妹回去想想罷。”林以軒輕言細語,在她的心中撒下一顆種子。
林靜茹目光複雜,她和九哥哪有什麼真感情,剛才真情流露不過是想博取同情,記憶中九哥心軟善良,只是她忘了,上次雲仙樓相見九哥早就變了。
林靜茹沒坐多久,隨後便提出告辭。
林以軒淺笑著送她出門,走的時候兄妹友愛,絲毫不見剛才的針鋒相對,林靜茹是個聰明人,林以軒不怕她回去告狀,景陽侯府靠不住,七妹唯有緊緊巴住自己,說不得還會幫助夫君美言幾句。
太子如今雖然勢微,仍然不是夫君可以得罪,有了七妹做緩衝,只希望儲位之爭可以儘早塵埃落定。
林靜茹走了以後,林以軒立馬沉下臉,獨自一人坐在屋內沉思。
黎耀楠下了衙門,很快從下人口中得知太子側妃曾來拜訪,進了屋,一眼便看見夫郎面沉如水,竟連自己走進身旁也未察覺。
“想什麼呢?”黎耀楠好奇的問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夫君。”林以軒回過神,四下掃了一眼,脫口道:“太子恐怕要謀反。”
黎耀楠心中一凜:“可是林側妃告訴你的?”
“不是。”林以軒搖了搖頭:“聽她所言,似乎對太子登基十拿九穩,除了謀反以外,我想不出別的答案。”
黎耀楠心情有些微妙,他知道夫郎不會說假話,若不是有了十成把握肯定不會信口開河。太子謀反,儘管令他有些吃驚,然而在內心深處,他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當了四十幾年的太子,趙承謙確實很悲催。現在的形勢太子忍不下去情有可原,拼一把還能有出路,成了就一步登天,輸了最多不過一個死字,不拼,太子之位被廢,新帝登基同樣是個死字,換了自己恐怕也會謀反。
“咱們要不要查一查?”林以軒面色嚴肅,心裡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黎耀楠略一思索,搖頭道:“不用,這事兒咱們不易牽扯,你多注意京中動向,只要知道太子謀反的時間即可,其餘一概不管。”這種事情,管了也吃力不討好,皇帝的兒子謀反,無論誰將消息上報,都是一件苦差事,更何況皇帝作為萬民之主,手握大晉權柄,他不信皇上沒有察覺,更不信皇上沒有準備後手。
“嗯,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好。”林以軒慎重其事,今日拉攏七妹他也不是沒有考量,絕望中拋出一根橄欖枝他相信七妹一定會接住。
正如自己上輩子一樣,只可惜自己瞎了眼,錯吧催命符當成了救命稻草,只是七妹卻不同,七妹有子傍身,皇長孫早逝,七妹的孩子如今便是長子,體弱是一種缺憾,同樣是一種優勢。按照他的瞭解,太子縱然事敗終歸是皇上的骨肉,肯定連累不到家眷,七妹的兒子正是襲爵的最佳人選,不僅占了長子名分,身體不好也不會令人忌憚。
最重要的是,太子就算登基為帝,七妹也得不到那麼多好處,該怎樣選擇,他想七妹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黎耀楠見夫郎陷入深思,只以為夫郎緊張,笑著安慰道:“別擔心,按照我的推測,太子目前不會有所行動。”朝中近日沒聽見什麼消息,沒有被逼上絕路,準備還不夠充分,太子是被皇上教養大的,心思謀略不可小瞧絕對不會莽撞行事。
黎耀楠這時也有些明瞭,太子為何那麼貪財,如果他所料不錯,太子的銀子應當全部用於豢養私軍,早早就為謀反開始準備。
太子果然是一種悲催的職業。
“對了。”林以軒突然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太子?”
黎耀楠一頭霧水:“沒有啊!”緊接著又有些疑惑,近幾日在朝中似乎確實有人找茬,只是他沒聯想到太子身上,畢竟他和太子這些年相安無事。
“你聽說了什麼?”黎耀楠斂眉深思,想不出自己何處得罪了太子。
“七妹剛才告訴我,好像是因為大銘知府一事。”
“大銘知府?。”黎耀楠心中納悶,自己只在講學的時候提起過,這和太子有什麼牽扯,不過想起太子圈錢的手段,又想起大銘知府被貶,日前又讓皇上升回來,隱隱覺得真相了。
黎耀楠頓覺無語,天知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