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話 好對手

武術課的時間到了。

　如果是平時的話，適當的偷工減料是有必要的，不過，不是其他而是這個可以確認四十萬流基礎中的基礎技巧的課程，我並不討厭。

　當然也會受到在這里的阿爾瑪的視線的影響，但不管有多麼的麻煩，武術的授課還是要比每日的學業要更加多的爭取到時間的。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同。

　「大小姐現在也站在了教別人東西的立場上了啊。我真想就這麼一直活下去呢。」

　「我還是很不成熟的呢。因為不能讓師父的——四十萬之火熄滅啊。……不過，找到想要招收為後繼者的人也不過是最近而已。」

　阿爾瑪一邊指導著學生們，一邊監視著我的動作再加上——前世熟知我動作的的好對手、切斯特=普萊姆也在這個地方。

　……這個可惡老頭。作為里社會的人類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來這里干什麼。

　比阿爾瑪所處在的表面的舞台要黑暗的多的里的武術會，這個的頭目，居然會到這個和平的學院里來。

　前世常常會和我以吵架為名扭打起來的切斯特，在某種意義上大概比阿爾瑪更加熟知我的技巧。

　——難辦了，我現在所感覺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感情。

　本來我的女兒就已經很讓人頭疼了，又多了一個像傻瓜一樣爭斗過的對手切斯特，都沒有隱藏住自己身份的自信了。我擦了擦汗水。

　「喂，怎麼了，看你鐵青著臉。那個老爺爺很可怕嗎？」

　旁邊的席德看到了鐵青著臉的我，玩笑般的笑道。

　老實說不是開玩笑，雖然非常的不情願承認，但現在的我確實害怕著切斯特這一存在。

　「那麼大家注意了，今天作為我師父的競爭者關系的切斯特=普萊姆先生來了。可能在場的人沒人認得他，但他可是比我要厲害的人，特別是在打擊的技術上是一位我無法相比的高手。今天特別的來對你們進行指導。安心的接受指教吧。」

　周圍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這也難怪。事實上學生們當中沒有人認識這個叫切斯特=普萊姆的男人。

　……嘛，就我所知他是絕對不上表面的舞台，總是只考慮如何打倒別人的家伙。其他人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像這樣不為人所知的男人被阿爾瑪介紹說「比我還厲害」，因為阿爾瑪對精靈來說是最強的代名詞，所以認為這話只是開玩笑的吧。

　但剛才她所說的話全部都是真實的事情，不是開玩笑。

　他有前世讓我吃夠苦頭的殺人拳。還沒達到我的程度的阿爾瑪雖然也不是不能和他一決勝負，但要勝利就好比將手伸到雲端一樣難吧。

　「那麼，今天首先開始復習基本動作吧。學習了基本以後，就進行模擬戰。」

　她並不知道我現在的想法，今天的武術課就這樣開始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表露出來吧……偏偏叫來了切斯特。

　我不會對阿爾瑪抱怨什麼——然而，我所拿出的架勢並沒有伴隨著理。

　「架勢」這個東西擁有其印象之上的深奧的地方，乍看之下是相同的架勢，但經過數年數十年的磨練後，就會有濃厚的個人的「深度」在里面。

　這對我來說也不是例外，一直在正面看著的就是這個男人、切斯特=普萊姆。這樣我的架勢，阿爾瑪先不論，被切斯特看破的可能性是有的。

　這或許已經可以稱為某種程度的信賴了吧。那個老頭不是老糊涂，不可能忘記與我的戰斗——就是有這種任性般的信賴。

　假動作之類的先不說，但讓架勢崩塌是會如同對武的褻瀆一般讓自己難受的。

　就像是故意把料理的鹽抽出一樣的所作所為，讓人不好意思去做。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是無法瞞過切斯特的眼楮的。所以按照阿爾瑪的指示，哪里有點不對的……使出了技巧。

　啊，急死人了。老頭子，早點回去吧。

　心里罵著比自己要年長六百歲的惡友對手，雖然傳到不了，但從我變得焦急這點事情上來看，自己還是不夠成熟啊。

　——可是，即便如此我很快又了解到了我想法中的天真。

　「喂、男孩……你是叫斯拉瓦吧？」

　「唔……？ 是的、我是這個名字。」

　與阿爾瑪同樣巡視學生的切斯特在我所在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因為那討人厭的微笑而讓嘴邊上的胡須一同歪斜。真可惡。應該沒有能讓他明白我在偷工減料的點才是——切斯特的臉靠近了默默焦急中的我。

　對著停下動作的我，切斯特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程度的小聲說道。

　「真是高明的偷工減料呢，男孩。」

　這相當愉快的聲音，讓我的表情僵住了。

　雖然不知道是否看破了我的身份，但是，我偷工減料的事情被看穿了。

　我將自己從難看的表情恢復過來，平靜地轉向切斯特。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沒什麼，沒有什麼需要指正的地方呢。完整的架勢哦。可是，卻在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恰好留下個漏洞，真是做了件巧妙的事呢。」

　這是怎樣的一種信賴啊。我咬緊牙關。這個男人是我的好對手。對著這個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與四十萬流對峙的這個男人，我失策了。

　動作做出來是完美的，但卻不存在著「理」。所以他好好觀察了只是模仿了它的型的我嗎。

　變成這樣，無論怎樣解釋看來也只能是在被捕到的網中掙扎罷了。如果胡亂撒謊的話，也只能把事情往更壞的方向引導。我理解了現在自己所處在的是何種狀況。

　「您到底——」

　「我不會和大家說哦，在大小姐那里保密也可以。對了……放學後，來一趟校長室吧，這樣的話一切就都會如同往常一樣哦男孩。」

　不知道有什麼想法，切斯特卻張開大口說要我等我去一個地方。

　這是無法回避的命令。剛才的話言外之意就是「不來的話就告訴阿爾瑪」。性子壞這點真是完全沒變啊，這個狡猾的老頭。

　「明白了。就這樣吧。」

　結果，我也只好沸騰地往火爐里鑽了。

　來還是不來，連這樣的選擇都沒有給的切斯特看上去非常滿意。

　總算離開了靠近來的臉的切斯特露出了極具攻擊性的牙齒說道。

　「我期待著哦，斯拉瓦喲。」

　……什麼？之前一直是用「男孩」來稱呼的，突然就用名字來稱呼。這個稱呼方式就像是——！

　「你這家伙，從哪里……」

　「這就是之後的樂趣所在了。呵呵呵，我等著你哦。」

　滿足的笑了一陣後，切斯特從我身邊離開，糾正其他學生的動作。

　冒著冷汗的我現在只能假裝平靜。

　阿爾瑪指示的技巧的名字听上去感到越來越遙遠。

　◆

　非常不起勁的，在今天的學業結束後，我來到了校長室前。

　我現在站在比其他的房間要多出幾分氣派的門前。

　一般來說，學生有事找校長這種情況非常少見，所以有人站在這個門前是很稀奇的事情。而且實際上我確實沒有什麼事要去找校長。

　有事找的是——說了在這個地方等我的，名叫切斯特=普萊姆的……那個可惡老頭。

　……看穿了我偷工減料，抓到了我的弱點而把我叫了過來。

　到底是要說什麼呢，現在的我的心情相當沉重。要隱藏得更好點才好嗎。可是如果再過多的偷工減料反而顯得不自然，這樣的話反而會讓阿爾瑪追問吧。

　怎麼考慮都解決不了問題的答案一個一個的浮現出來，就在這同時，我敲響了校長室的門。

　「失禮了，我是斯拉瓦=馬歇爾。」

　「哦，斯拉瓦同學，請進。」

　報上自己的名字後，傳來了校長溫柔的回應。

　得到許可的我用手打開了門。

　……門也好沉重啊。沉重的心情加重了門的重量，原本應該是很輕的門現在卻顯得無比沉重。

　「喲，等你很久了哦斯拉瓦。」

　雖然想抱怨但卻不能說出來，因為這樣做的話，我的身份就會被確實的看破了。

　代替抱怨，我嘆了口氣，走進了校長室。

　「讓您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干嘛啊，不用那麼一本正經的，我就是想和你敘敘舊而已。」

　……我心中一驚。身份被看穿了。而且還是早就被看穿了嗎。

　切斯特露出討人厭的笑容，我毫不隱藏敵意的瞪著連校長在這都忘了的切斯特。

　「嗯，切斯特閣下認識斯拉瓦同學嗎？但是斯拉瓦同學，你不能對長輩用這種眼神哦。」

　「沒關系，我和這家伙交情很深，這種程度不用在意。比起這個，剛才我說的事真的可以嗎？」

　切斯特制止住責備我態度的校長。

　是啊，我和你就是這樣的關系，在對校長表示歉意的同時，我也在心中惡罵著。

　話說回來——剛才的事是指什麼？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吧，現在還什麼都沒做，我自能默默的等待著自己的待遇。

　「如果是切斯特閣下拜托的話，那就沒關系了。不過還請您不要太過粗暴——」

　「這可無法保證啊。不過我會做好善後的。喂，斯拉瓦，來說說你那拙劣的瞞騙的事吧。」

　——原來如此啊。我感覺出了切斯特的本意。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確信的，但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被他握在掌心。

　可惡，阿爾瑪也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嗯，沒問題。」

　「決定了啊，那麼校長先生，我們要外出了哦，您也上年紀了，要保持沉默哦。」

　「呵呵，我還在任職中呢。斯拉瓦同學，明天要來上課哦。」

　在我已經放棄抵抗後，事情正順利往前推進。

　雖然被做了多余的事，但我現在血液沸騰著也是事實。

　走出校長室的我們沉默的走在走廊上。

　要抑制住快要溢出來的魔力走路真是辛苦。不經意變得亢奮起來。

　悠閑得從校舍走出的我們就這樣從校門出去。

　因為宿舍在學院里面，所以如果走出學校後，就見不到人影了，非常安靜。

　「喂，斯拉瓦。」

　「干什麼？」

　「真是不舒服的說話方式呢。我早就注意到了哦。」

　「切，平白無故的敏銳老頭。是時候給我年老昏憒了吧。」

　「喝喝喝！你還活著的話，我可不能年老昏憒呢。」

　確認到周圍沒有人在的我，用回了過去的講話方式。

　……雖然無可奈何，但果然還是這樣適合我。

　讓人困擾的小鬼的說話方式，確實不太符合我自己的個性。

　「所以，要去哪里決斗？很急吧，場地怎麼辦？」

　「被介紹到的一個和你很像的家伙居然就是本人，在這之前我可是做夢都沒想到啊。到底去哪里好呢？」

　「……嗯，既然這樣我有一個用到過的地方，去那吧。」

　好意地看上去就如同孫子和祖父一般的兩個男人朝著森林走去。

　我們一邊持續著雖然沒有人听到，但如果有人听到一定會讓我不安而抱頭的對話，一邊往決定了的目的方向走。

　「沒有變遲鈍吧。」

　「別小看我啊，還處在現役狀態中哦。」

　听著宿敵高興的聲音，我奔跑起來。

　以完全不像小孩和老人的速度，我們化成兩個黑影向阿爾巴山的方向跑去。

　雖然一時間有想過會變成怎樣的情況——但此時已經怎樣都好了。

　面對久違得到的實戰，我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