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肚兜

　　顧子西和韓方六歲暑假那年，回了方子樂的家鄉，是一處偏僻幽靜的山村，山河相間，風景宜人。

　　方子樂已經有好些年沒回家鄉了，前陣子聽父母說想念孫子，就趁孩子放假期間回了一趟家，顧子西一聽韓方要和自己分開一個多月，便哭著鬧著也要跟過去，顧青威逼利誘，卻還是拿他沒轍，只能托付了方子樂照顧。

　　方子樂回到家沒兩天，律所就打了電話說是大客戶有急事，又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回了A省，兩個孩子就交給了自己的父母。

　　方子樂的父母一輩子沒出過山，都是老實憨厚的莊稼人，只是思想有些封建，脾氣也倔強，方子樂怕父母鬧心，便和韓維商量了不告訴他們兩人的事，兩老也只以為兒子是在城裡娶了媳婦，還替方家生了個叫“方韓”的可愛男娃子。

　　方家兩老本就偏向小兒子，連帶這個粉雕玉琢的孫子也是疼在了心裡。村裡人都好迷信，孩子出生後都要找仙人算上一卦，方家兩老自然也不會錯過，就帶著孫子出村了。

　　也不知那神算子是真有本事還是閉眼瞎蒙，說是方韓出身體質瘦弱，不比常人，得逆養，方能長命百歲，若不然便是災禍連連。

　　方家兩老一聽，當下就急了，趕忙向神算子塞了幾張紅頭詢問解決之道。

　　神算子得了錢，皺紋笑得比先前更細密了，摸了摸半長的花白鬍鬚，凝思道：“也無礙，男生女養便可化解。”

　　神算子又細細地交代了一番後，方家兩老帶著韓方去了鎮裡，買了些日用品就回去了。

　　晚上，方奶奶替兩個小孩洗過澡後，就拿了一件女孩子穿的花肚兜，打算給孫子換上。

　　韓方張大了眼睛，掙脫奶奶的懷抱跑到了正自顧穿衣的顧子西身後。

　　顧子西以為是韓方要自己幫他換衣服，就說道：“方方，我穿好了，就幫你。”

　　“西西，不要，不要穿。”

　　顧子西轉過身子，這才發現韓方是光裸著身子的，山裡的氣溫反覆無常，到了夜裡伴著山谷風，能吹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顧子西知道韓方從小身子就弱，發燒感冒是常事，他趕忙拿了木桶邊上的浴巾將韓方圍得結結實實，嘴裡哄道：“方方，怎麼能不穿衣服呢？會感冒打針的哦。”

　　韓方的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顧子西，不說話。

　　方奶奶走過來，想從顧子西身前抓走孫子，可兩小孩死死地抱在一起，她又不敢大力，一時間還真沒能將人扯開，只能蹲下身子軟言軟語道：

　　“方方乖，奶奶給你換衣服，好不好？”

　　說著，方奶奶揚了揚手裡的花肚兜。

　　顧子西這才看清對方手裡的衣服，臉騰地變了色，撅著嘴不滿地說道：“方奶奶，這是女孩子穿的，方方是男孩子。”

　　方奶奶對著顧子西笑了笑，這孩子年紀不大，鬼主意卻多得很，她知道自家孫子就和他親，想著或許顧子西能勸勸孫子，就俯身貼到了顧子西耳邊，把神算子的話又對顧子西重複了一遍。

　　顧子西怎麼說也是在顧青的無神論教育下長大的，他自然是不相信牛鼻子老道士的話的，可他也只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他是很擔心韓方的身體的，想著試試也沒大礙。

　　顧子西拍了拍胸前的韓方，哄了好半天。

　　韓方從小就沒顧子西主意多，在學校他都是聽顧子西的話的，這次也不例外，雖然心裡對花肚兜不太滿意，但也沒絕對的排斥，就任由方奶奶動手了。

　　方奶奶生了兩個兒子，便一直再想要個女兒，這紅肚兜就是她早年思女心切，專門托鎮裡的刺繡能手趕製的，上好的布料，精緻的花紋。

　　顧子西愣是看呆了眼，這艷紅的花肚兜穿在皮膚白皙的韓方身上，沒有絲毫維和感，竟意外地好看。

　　從廚房出來，一回到房裡，顧子西就搗鼓自己的書包去了。韓方站在他身後，小手絞著肚兜下擺，張著頭看床上正倒騰的顧子西。

　　“西西，你在找什麼？”

　　顧子西沒顧得及回答，韓方也不惱，只是自覺地脫了鞋，爬上床，安靜地坐在床頭等顧子西。

　　“啊，可算是找到了。”

　　顧子西笑得一臉燦爛，聲音裡都是滿滿的喜悅。

　　韓方好奇，就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原來是相機。這相機是秦家寶送給顧子西的生日禮物，顧子西平時就愛拿著到處晃蕩。

　　“方方，我們拍照吧。”

　　顧子西拿著相機，從床尾爬到床頭，坐在韓方身邊。

　　韓方明顯地愣了兩秒，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心裡彆扭得慌，他搖了搖顧子西的手臂，扁了嘴：“我穿得難看，不好拍照的。”

　　“誰說我家方方難看的，我剁了他。”

　　顧子西攬過韓方，學著電視裡的黑社會老大的模樣拍胸蹙眉地說道。

　　“我家方方最好看了，”顧子西討好地摟著韓方搖晃，略帶撒嬌地保證道，“方方，我答應你，只自己保存，絕不外傳，行不？”

　　韓方是最不能抵抗這樣的顧子西的，他比顧子西早一天出生，腦子裡便總想著自己是哥哥，要多照顧顧子西，雖然平時更多的是顧子西照顧他，但凡是自己能做到的，韓方都是很少拒絕顧子西的。

　　此刻，韓方沒多掙扎糾結就繳械投降了，他配合著顧子西擺了不少姿勢，感覺熟悉了，也就不再彆扭了，連動作也放得更開了。

　　顧子西捧著韓方，兩人對嘴一親，相機的閃光燈一亮，畫面定格。

　　多年以後，韓方躺在顧子西懷裡，一張張地翻看屬於兩人的過往，每每看到紅肚兜、花裙子和羊角辮時，臉就止不住地現出紅霞，嘴裡不時地吐出抱怨和威脅的話。

　　顧子西幸福地看著懷裡的愛人，親親他的額頭。顧子西想，要是被愛人知道自己偷偷錄存了更多限制級的視頻和相片，會不會被立刻撕碎！

　　顧子西搖搖頭，他是決計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