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火鍋

　　五人打車去了學校附近的大超市。韓維和方子樂負責採買葷菜，吳昊和柳絮衣則被安排去了蔬菜區，顧青作為策劃人，自然是要準備火鍋的底料，他不打算買超市裡現成的，那些畢竟沒有自己做得更合胃口。

　　顧青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合適的，便給韓維和吳昊發了短信，說自己要去附近的乾貨市場，大家買齊後也別等他，到時宿舍見。剛按下發送鍵，手機就沒了電，徹底停歇罷工。

　　走出超市門口，顧青照著導購員的指示往東走去。Q大校內有三個超市，平日裡顧青都是直接在學校購買生活必需品，加上他很少外出走動，所以對這條街並不怎麼熟悉。

　　秦力揚看了關於親子教育方面的書，知道家長親自接送孩子上下學有助於培養親子關係，碰上今天又難得空閒，便到幼稚園接了兒子回家。

　　十字路口紅綠燈處，黑色轎車內。

　　腿上放著商務筆記本，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敲打滾動，秦力揚凝眉仔細地查看著這一季度的數據。穿著牛仔背帶褲的秦家寶挺直了身子坐在一旁，懷裡抱著藍黑色的小書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地偷看著身邊的爸爸，渴望對方能偶爾向自己投來一劑關注的目光。無數次試驗不得後，從最初看到爸爸來接送自己而歡欣愉悅的心終於低沉，秦家寶眼裡滿是失落，抿著小嘴將頭轉向了車窗外。

　　前面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熊哥哥……”

　　秦家寶抑制不住地大叫出聲。

　　車內原本沉靜的空氣被立時打破。

　　合上電腦，秦力揚這才轉了頭，看著秦家寶，問道：“怎麼了？”

　　秦家寶以為是自己打擾到了爸爸工作，便有些膽怯了，低著頭，而後終於鼓足了勇氣，小手指了指窗外。

　　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秦力揚疑惑地抬起了頭——顧青？

　　“爸爸，是大熊哥哥。”秦家寶怯懦地說道。

　　秦力揚沒有回他，只是眸光深沉，“寶寶，你喜歡那個哥哥？”

　　秦家寶仰著小腦袋，重重地點了點頭。

　　秦力揚難得放開心懷，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額頭，讓司機在路邊找個車位，自己牽著秦家寶下了車。

　　顧青此刻正焦頭爛額，摸了許久也沒找到乾貨市場，低著頭緊緊地鎖住手裡的紙條上的位置。

　　“啊！”

　　一個沒注意，顧青就撞上了前面的一個障礙物，腿腳本就站不穩，這下更是直接往後倒去，接著傳來屁股觸地的聲響。

　　秦力揚原本是想牽著兒子假裝與顧青碰巧遇上的，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直直地撞上來栽倒，本想順手抓住他的，可自己因為顧著兒子而來不及反應。

　　顧青覺得自己倒霉透了，這走個路都能被撞倒，盆骨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只是隱隱作痛，雙掌摩擦地面，破皮流血，沾上了沙粒。

　　“大熊哥哥……”秦家寶甩開爸爸的手掌，小身子直朝顧青跑去，聲音裡帶著絲絲的擔心。

　　聽到孩童的聲音，顧青蹙著眉抬起了頭，卻見是那日商場裡遇到的小男孩。

　　“大熊哥哥，你沒事吧？”秦家寶蹲在顧青身旁，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張絲帕遞給後者，小臉上是一片烏雲。

　　那一刻，顧青是感動的，笑著接過了帕子，擦拭著手掌上的沙土，盆骨處還有些疼痛，顧青暫時起不了身。

　　“小朋友，怎麼又是你一個人，你爸爸呢？”因為是低著頭清理，所以顧青也沒看到秦力揚就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前面，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抬頭，“他難道又把你扔下了？”

　　有前車之鑑，顧青自然是很容易往那方面去想的。

　　秦家寶張著嘴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身後秦力揚的聲音遮蓋了過去，“我不會丟下我的孩子。”

　　沉穩磁性的熟悉男聲……

　　“爸爸。”秦家寶搭著兩條小短腿跑到秦力揚身邊。

　　秦力揚牽著他，走到了顧青的面前，朝對方伸出了右手。

　　看著眼前手掌，修長有力，骨節分明，顧青沒來得及多想，自己的右手便搭了上去。

　　麥色和白皙放佛是世上最佳的搭檔，相得益彰。

　　站起身，顧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舉動的怪異，趕緊從對方掌中撤出了手，斂斂神，面色恢復如常，說道：“你好，秦先生。”

　　客氣的招呼，帶著禮貌卻又顯疏遠。

　　秦力揚緊了緊眉頭，只是一閃而逝，“顧先生，你這是要去哪兒，不如我送你一程。”

　　顧青骨子裡是極不願意與有錢人打交道的，他雖然不清楚以前的顧青是怎麼認識像秦力揚這種大老闆，但現在既然靈魂換成了他，那麼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應付對方了。

　　“不用麻煩了，秦先生，就是去買些調味品，在前面拐個彎就到了。”

　　顧青明顯的推拒，秦力揚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雖然想著對方的拒絕是有道理的，但心裡隱隱就是透出些不快。想不清楚原因，秦力揚將這歸結於對方失憶前後的態度差距太大造成的。

　　顧青是不能察覺秦力揚的想法的，他覺得自己的言行沒有任何失禮和不妥之處，便說了聲再見後，從對方的身旁走了過去。

　　“大熊哥哥……”

　　秦家寶囁糯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也成功地拉住了顧青行走的腳步。

　　秦力揚臉帶笑意，鼓勵性地摸了摸了兒子的小腦袋，悄悄地拍了拍兒子的小肩膀，示意兒子去往顧青的方向。

　　秦家寶見狀，自然是開心不已，果然朝顧青跑去。

　　顧青糾結著額頭，蹲下身與秦家寶面對面，臉上滿是歉意，為自己剛才的忽略而愧疚。

　　“大熊哥哥……”秦家寶拉住顧青的手輕搖著。

　　坐在黑色的轎車內，顧青皺著臉，想著自己究竟是怎麼就坐上了秦力揚的車了呢，感受到膝蓋上傳來的重量，耳裡傳來軟糯的稚嫩聲，眼前是一張明媚的笑臉，顧青覺得心裡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秦力揚這次沒有再打開筆記本，而是坐在一旁細緻地打量著正說笑玩鬧的兩人，車裡的空氣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溫馨和恬淡。

　　等顧青去幹貨市場買好了火鍋底料後，秦力揚又送他回了學校。

　　轎車在Q大正門停了下來，顧青打開門下了車。

　　“大熊哥哥，”秦家寶向顧青招手，示意對方低下身來。

　　顧青笑著彎了腰，換來了一個大大的濕吻。

　　只發生在一瞬間，顧青有些驚住了，呆愣了一會兒後，又很快回過神來，捧著秦家寶圓鼓鼓的兩頰，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回吻。

　　秦力揚覺得自己心裡泛酸了，也不知是吃了誰的醋。

　　望著轎車緩緩離開，顧青這才轉了身，校門口站著一個顯眼的身影，是吳昊，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你怎麼在這兒？”顧青驚訝。

　　“我在等你。”吳昊正著一張臉回道，口氣裡帶著一絲責問，“為什麼關機？”

　　“關機？沒，手機剛好沒電了。”顧青笑著走到吳昊跟前，道歉道，“讓你們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這就回去給你慶祝。”

　　吳昊擰了擰眉，好一會兒後，臉上總算恢復成了往日的笑容，右手直接伸出攬過顧青的肩膀，說笑著和他進了校門。

　　到了宿舍，顧青自然是被方子樂拉著說了好一陣，無非是擔心他，下次再也不願意放他一人逛街之類的。方子樂是出了名的嘮叨鬼，顧青實在是怕了他，便趕緊轉移了話題。

　　“大家都洗好菜了吧？”

　　這麼一問，幾個人果然都止了聲。

　　顧青這才趕緊讓他們拿了乾淨的盆子去洗菜裝盤，然後留了吳昊一人在宿舍幫忙。

　　顧青喜辣，以前在家便常做火鍋，只是那時是自己一人抱著電視機，如今身邊卻多了朋友，寂寞被友情填充。火鍋還沒開始，顧青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溫熱。

　　炒鍋上方的手感受鍋內的熱度足夠時，顧青將一疊的干辣椒、花椒倒入其中，直至飄散出香味時，才又撈了起來，然後將蔥段、姜塊和蒜頭放入，加了香料和豆瓣醬炒勻後，放入生抽和牛油合炒。

　　滿室的香味。

　　方子樂三人端著洗好的菜盆進來時，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見味道足夠濃郁時，顧青就往鍋裡添了熱水，本來骨湯是最佳的選擇，但眼下條件有限，也只能將就了。

　　即便如此，火鍋味道也是極好的，麻辣鮮燙，口感豐富，加上冰鎮的啤酒和飲料，五人吃得開懷。

　　“顧青，早知道你做菜這麼厲害，我們哪還會去忍受食堂的剝削啊。”吳昊誇張著說道，大概是喝了啤酒的緣故，臉上泛紅。

　　“我也只是會做些家常菜。”顧青回道。

　　“家常菜？”吳昊眯著雙眼細細琢磨，覺得腦袋裡閃過熟悉的話，然後突然狠狠地拍了拍腦袋，“顧青，我這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試試？”

　　“工作？”從鍋裡捻起一片土豆，沾了些辣椒醬，剛想放入嘴裡，顧青就被吳昊的話吸引了。

　　“嗯，我表姐的老闆想要找一個會做菜的，條件苛刻，這幾天她忙著找人，都快急死了。”

　　“既然是條件苛刻，我未必能行吧？”顧青倒不是對自己的廚藝不自信，只是想著有錢人都是吃慣山珍海味的，就他的水平，怕是達不到他們的要求的。

　　“呵呵，你知道她老闆的要求是什麼嗎？”想到表姐吳琪那天說出來的條件，吳昊就忍不住發笑。

　　“什麼？”其他幾人也被吊起了胃口，同時問道。

　　“她老闆啊，只要一個會做家常菜的，味道不能差，但也絕對不能是大廚的水平。”

　　吳昊說完，其他幾人也都笑了，覺得這條件也確實刁難了些，這年頭，只要出得起錢，要找個會做精緻菜式的一流廚師絕不是難事，但要找一個會做普通菜式且能做出極好味道的廚師卻是困難的。

　　然而，顧青卻覺得這對了自己的口，便急著和吳昊說了自己想要試一試，吳昊也不含糊，當即就給自己的表姐打了電話，約好了試菜的時間和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