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分手

　　第二天，秦力揚在一陣手機鈴聲中醒來，模糊了意識伸手朝聲源胡亂抓去。

　　“砰——”

　　屋裡響起重物沉悶的落地聲，痛哼聲驀地緊跟著溢出。

　　身體觸碰到冰涼的磚石地面，蜷縮了一晚上狹小沙發的秦力揚徹底驚醒，睜開雙眼，窗外是一片靜謐的灰暗。撿起身旁的手機，時間顯示是早上6點，秦力揚揉按了一下太陽穴，閉眼思考，昨夜的記憶漸漸回籠浮現腦海，心裡苦笑，好色的代價換來的竟是一身的麻痺和痠痛。

　　清醒過後，秦力揚緩慢地站起身，右手撐住沙發，左手抓著身上的兩條被子。

　　兩條被子？

　　他記得昨夜顧青從房裡只扔了一條棉被……

　　心裡瞭然，秦力揚心情也愉悅了，嘴角不禁上揚，除去這酸麻的腰和腿腳，他該會是更暢快和舒服的。

　　聽到客廳傳來的聲響，顧青慌忙從廚房裡跑出來，藉著暗光，隱約看見秦力揚背對著自己正伸展手腳，撫按後腰，想起昨夜一時衝動狠命將人推到沙發後背上，心突地一緊，有些歉疚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他摸索著牆壁按了客廳的大燈開關。

　　秦力揚正閉眼舒展筋骨，察覺眼眸閃過一片白光，轉了頭，就見顧青站在身後，趕緊走上前關心道：“怎麼起得這麼早，外面冷，快回去多睡會兒。”

　　“你下午1點不是有會嗎。”

　　順口說出理由，待反應過來時，顧青覺得尷尬，背轉了身子欲走回廚房，卻突然被人從身後環抱住，動彈不得，想起男人可能被自己傷了腰，就不再掙扎。

　　秦力揚緊緊地抱住懷中的愛人，覺得自己此刻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昨天早上秘書打來電話，說是今天下午召開公司大會，必須得在一點前趕回去。他沒想到顧青竟然記在了心，不到六點就起來為自己準備早飯。

　　這樣羞澀純情卻極致溫柔的妙人，誰願甘心錯過，誰又能捨得放過。

　　看著顧青白皙的側臉和瑩潤通紅的耳根，秦力揚有親吻下去的衝動，可想到剛起還沒洗漱，硬生生忍了下來，只是在對方的耳廓噴灑了一嘴的熱氣：“我想吃上次的臘肉青菜面。”然後自覺地鬆開了手。

　　“嗯。”得到解脫的剎那，顧青奔跑著回了廚房，空氣裡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回應聲。

　　等顧青端著熱乎乎的面出來時，秦力揚早就洗漱妥帖，坐在木桌前查看電腦裡的數據，聽見腳步聲，側轉頭，滿滿的兩碗熱面，湯似要溢出，心一驚，快速起身從對方手裡接過碗放在桌上後，握住顧青發紅的雙手仔細檢查，嘴上卻教訓道：“這麼燙也不找個隔熱墊，燙壞手怎麼辦，你不心疼我疼。”

　　顧青失笑，這才剛搬新家，哪裡有時間去置辦用具，但看著一向霸道嚴厲的男人此刻卻為自己擔憂心急，他心裡就像是塗了一層蜂蜜，甜而不膩。

　　獨身了二十多年的顧青，以為人一生一輩子一個人也能過得精彩灑脫，活得幸福快樂，直到與秦力揚相愛，他才知道，過去的自己竟一直在刻意將心底的寂寥和孤獨埋藏至最深處，展示給外人的是堅強和開朗，就連自己也被矇蔽其中。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還沒有遇到命裡注定的另一半。

　　命裡注定？

　　顧青不知道自己與秦力揚是否是命裡注定，是否能攜手到老，走完一生，但他願意去嘗試。愛情這劑藥，沒有親身試過，永遠都不會看清它的真相。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耳朵傳來關心的話語，額頭上熨帖了不屬於自己卻熾熱的溫度，陷在思索裡的顧青總算回過神，抬頭，卻撞進了一潭幽黑的深水。男人的雙眸竟如此深邃悠遠，裡面倒影出的是對自己滿滿的關愛和全心的擔憂，顧青覺得自己這回是徹底栽了，但栽得甘心情願。

　　手掌的溫度正常，秦力揚又不放心地貼上了自己的額頭，摩挲一番，沒發現異常，這才松口氣，剛想後退離開，卻被含水的美眸揪住了心。憑著本意，唇終是落在了顧青的額頭和眼角。無關色情與情慾，只有滿心的疼愛與珍惜。

　　☆☆☆☆☆☆☆☆☆☆☆☆☆☆☆☆☆☆☆☆

　　秦力揚走後的第三天，打點好家事，安妥了母親後，顧青坐火車回到了B市，再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試，對平時療養院、期末瘋人院的法學院學生而言，接下來又會是一片昏天暗地的日子，更何況還有獎學金壓力的顧青。

　　出了火車站口，掏出手機，顧青打了一個電話。

　　“嗯，剛下車，現在東站口……西邊停車場？好，那我過來……”

　　“大熊哥哥……”

　　顧青一手提著行李包，一手拎著塑料袋，正四目眺望，尋找熟悉的身影，就聽身後傳來脆亮的孩童聲，心裡歡喜，轉身一看，一道小身影已經飄至眼底，雙臂一張，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腿。

　　“大熊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寶寶好想你好想你哦。”小臉蹭著顧青的褲腿，壓低的聲音更顯軟糯，似一根羽毛拂過心間，惹人憐愛。

　　秦力揚邁著修長的大腿，走到愛人面前，衝他淺笑，雙眼直盯著對方。

　　看著眼前一身休閒打扮的男人，顧青有一剎那失神，略顯羞澀地躲過熾熱的眼神，將手裡的行李遞了過去，秦力揚有默契地接過手。

　　原來戀人之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真的。

　　轎車裡。

　　顧青抱著秦家寶坐在自己大腿上，手掌捏了捏對方的小臉蛋，依舊白皙滑嫩，只是欠了肉感，再顛了顛身子，果真輕了不少，便佯裝生氣道：

　　“寶寶是不是不聽陳奶奶的話，沒乖乖吃飯？”

　　原本還沉浸在與大熊哥哥重逢的歡樂中的秦家寶，一聽顧青這麼問，果然低了頭，愉悅明媚的小臉霎時拉下，小嘴嘟著，挺巧的鼻頭緊縮，眼睛竟濕潤泛出光，鼻腔裡發出哽咽聲。

　　顧青哪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心裡又是著急又是心疼，忙將小腦袋按入懷中，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背。

　　小孩子本就粘人，秦家寶連著半個多月沒見到自己喜歡的大熊哥哥，心裡早就彆扭了，那段日子陳姨是連哄帶騙地餵飯勸睡，可日子久了，這招數也就失了效。本來秦力揚在家時，秦家寶還不敢放肆，但等爸爸一離開，小人兒就徹底鬧開了，白天不吃飯，夜裡惹脾氣。這麼下來，能不瘦嗎？陳姨嘆息，以前這麼乖巧的孩子，這一旦鬧起來，還真讓人吃不消！

　　“乖，看你瘦了，哥哥心裡疼，真的不是在怪你，哥哥以後都給你做飯好不好，到時候咱家寶寶又會是一隻又肥又嫩的小白豬。”顧青輕輕地晃著手腳，搖著懷裡的小身子，哄道。

　　“寶寶不要……”

　　聲音糯糯，帶著顫抖音，顧青沒聽明白，只能再問了一遍。

　　“寶寶不要做小豬！”

　　秦家寶從顧青懷裡抬起頭，紅通通的小臉氣呼呼地望著顧青，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愛！

　　顧青很不給面子地撲哧笑出聲，雙掌揉揉小臉蛋，嘴裡說著違心的話，“成，咱不做小白豬。”

　　秦力揚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上的一大一小，唇角上揚。

　　“媽身體怎麼樣了？”

　　心裡既然打定主意將人家一輩子綁在身邊，秦大老闆在言語上也就不客氣了，而且這顯得親密，不是嗎？

　　顧青懶得在這個問題上與強勢的某人爭辯，一邊逗弄著秦家寶，一邊回道：“嗯，應該沒大問題了，過段日子我再回去陪她做一下複查。”

　　“到時候我陪你回去？”

　　“你也忙，別多跑一趟了。”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著話，秦家寶突然抱住顧青的脖頸，撒嬌道：“你們要去哪裡？大熊哥哥，寶寶也要去。”

　　顧青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剛想說話就被秦力揚搶了去，“寶寶，我們改天一起去看外婆好不好？”

　　“好……”

　　“滾……”

　　一大一小同時說出口，不同的是，前者拍著小手歡呼，後者咬牙切齒怒吼。

　　看著顧青緊眯著像是要吃了自己般凶厲的雙眸，商場上狡猾似狐狸的秦力揚聰明地選擇換話題，“塑料袋挺沉的，裝了什麼？”

　　“臘肉，給你的。”

　　秦力揚不再說話，內裡卻是欣喜若狂。

　　“另一半給同學帶的。”

　　狂喜的心跌了一半。

　　“搬過來住吧。”

　　“嗯？”被秦力揚突然的問話擊得一時找不準調，等明白過來時，顧青才知對方的意思，心裡猶豫，“還是過段日子再說，馬上要期末了，估計得花不少時間。”

　　沒有直接拒絕的回答給秦力揚打了一劑強心針，畢竟依顧青的個性，他要是真不願來，誰都勉強不得，而且秦力揚自始自終要的都只是一顆真心。

　　聽顧青不來家住，秦家寶倒是鬧騰了一會兒，但又怕大熊哥哥怪他不懂事，只能怯生生地同意了。

　　顧青提著行李走到宿舍樓底，正準備刷卡進門時，身後響起了一道女聲：“顧青？”

　　顧青扭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長捲髮女生，腦子轉了一圈後才反應過來那人是吳昊的校花女友——柳絮衣。

　　其實也難怪顧青一時之間認不出，畢竟兩人碰面的次數一根手指都數得過來，何況今天的柳絮衣與平日的光鮮亮麗相去甚遠，頭髮被風吹了隨意地搭在毛衣，顯得蓬亂，一雙眼睛哭得漲紅，打花了臉上精緻的妝容。

　　“顧青，你帶我進去找阿昊，行嗎？”柳絮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抓著顧青的手臂懇求道。

　　顧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對方這麼說，想來是和吳昊有關，別人的感情事，顧青覺得自己不該過問，但又怕中間有什麼誤會，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這拖著兩不相見也不是個理兒，便點頭答應了。

　　“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

　　方子樂最先迎了過去，接過顧青手裡的包裹，剛想出聲就看見他身後的柳絮衣，臉上一陣尷尬，硬生生地逼回了話。

　　“白痴。”韓維丟了兩字轉頭直接去了陽台。

　　顧青蹙眉，一臉的茫然，但心裡隱約覺得自己是壞事兒了。

　　“吳昊，我……”

　　吳昊站起身，拍拍顧青的肩膀，然後帶著柳絮衣出去了。

　　“子樂，發生什麼事了？”

　　“吳昊和學姐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