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友誼

　　吳昊和柳絮衣是在五天前分的手。

　　在Q大，吳昊與柳絮衣算得上是學生名人，籃球王子與美人公主的完美組合曾經羨煞旁人，但最終還是以分手落寞收場，幾家歡喜幾家愁。只是關於二人分手的原因，始終沒人說得清，就連身為當事人室友的方子樂和韓維也是知之甚少。

　　顧青請了半個月假，對鬧得沸沸揚揚的兩人分手之事一無所知，心裡擔心吳昊，後悔自己不該不知輕重就帶柳絮衣進了寢室。

　　這個下午，顧青是在忐忑不安和歉疚中度過的。

　　深夜，宿舍門口響起了稀稀落落掏鑰匙的聲音。

　　顧青本就淺眠，躺在床上閉著眼，思緒已有些模糊，卻還是強撐著不肯熟睡，耳朵響起一陣開門聲，瞬間驚醒，掀了棉被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後，快速朝寢室門跑去。

　　“砰……”

　　“嘶……”

　　撞擊聲與抽痛聲同時溢出，在靜謐漆黑的夜裡尤其明顯。

　　太過著急，一不留意，顧青的前額直直地撞上了從外推進的鐵門。

　　雙手相疊撫著受創的額頭，顧青痛得蹲下了身子。

　　吳昊也被突然跑到眼前的黑影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藉著從小道旁昏暗的路燈透過的一絲微光看清了蹲著的人的模樣。

　　“顧青，怎麼是你？”看著一臉痛苦、緊鎖眉頭的顧青，吳昊心裡著急，蹲下身想抱起他，“你有沒有事，撞傷哪裡了，忍忍，我帶你去醫院。”

　　“別。”顧青擋住了吳昊伸過來的雙臂，抬頭與他對望，“我沒事了，不用去醫院的。”

　　“不成，萬一撞壞了腦子，怎麼辦？”吳昊堅持，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噗……”方子樂和韓維還在睡覺，顧青只能捂著嘴鱉笑出聲，不能怪他忍不住，只是在外人面前一向帥氣陽光、在朋友眼裡流氓氣十足的吳昊竟也有如此肅穆鄭重的表情，讓他覺得新奇，腦子裡忽然掠過某個霸道嚴肅的男人。

　　決定無視對方的忍笑，吳昊伸手撈起了地上的顧青，打開應急檯燈，宿舍頓時發出柔和的黃光。

　　“對不起。”

　　正彎腰脫鞋的身子驀地一愣，很快又恢復自然。

　　“不關你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顧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繼續說對不起？詢問為何分手，還是給予安慰？一切的話語似乎在此刻都是多餘的。

　　空氣裡一片靜默。

　　換好睡衣，吳昊轉身就見顧青呆愣地站在書桌旁，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等著批評的小學生。

　　真是個單純又固執的人啊！

　　吳昊心裡感嘆。

　　拿著洗漱用具，走到顧青身旁，吳昊輕拍了一下對方的右臉頰，調笑道：“真這麼愧疚？”

　　顧青抬頭，凝重地點了點頭，卻在聽到對方後面的話時，睜大了眼睛。

　　“那就以身相許，好身伺候本大爺吧。”揚起眉角，斜著嘴唇調戲，見顧青瞬間鼓脹的鳳眼，吳昊覺得煩悶了幾天的心情也總算好轉。

　　“成。”顧青咬牙，拍著胸脯應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你儘管提要求，我都會滿足配合的。”

　　“還有我，我也是。”頭頂上突然傳來方子樂脆生洪亮的應答聲。

　　韓維靠著枕頭，雙臂環胸，一臉淡然，在方子樂直盯著一臉渴求的目光中，才終於點了他高貴的頭顱。

　　男生間的友誼不同於女生。女生分手，一夜痛哭，滿腹辛酸和苦水亟待訴說，此時朋友就必須得肝膽相照，作陪到底，像接收訊息的機器一夜無眠；而男人失戀，靜謐漠然，買酒買醉，朋友相伴，暢飲同感慨，勾肩搭背，踩著夜幕和暗淡的星空晃蕩著身體回家。

　　這一夜，四個大男生沒有再入睡，起身偷爬出牆打車找了間大排檔，豪飲痛食，暢談人生、理想和未來。

　　顧青酒量不淺，但十來瓶啤酒、二三兩白酒下肚，還是嘗到了一夜宿醉的滋味。已是臘月初，夜來風勁，霜氣濕重，顧青受不住涼氣發燒了。

　　（補充）☆☆☆☆☆☆☆☆☆☆☆☆☆☆☆☆☆☆☆☆☆☆☆

　　初冬旭陽，透過臥室的落地窗斜射入內，聚集一片溫和；暖風浮動，吹散窗外的樹葉，奏響一曲獨屬冬日的交響樂、

　　顧青就是在這樣的清晨甦醒的。

　　吃力地睜開雙眼，視線對不住焦點，眼前有些模糊，顧青痛苦地掙紮起身，只覺全身痠軟無力，頭痛欲裂似針扎般地揪著痛，伸手用力地揉按著太陽穴的位置，想要減輕一絲頭疼感。

　　四目望去，偌大的臥房，寬敞明亮，屋頂嵌著一盞設計精緻的水晶吊燈，巨大的落地窗映射了屋外的一切美好……

　　這裡，有些熟悉？！

　　頭疼依舊強烈，顧青難受地搖晃著腦袋，想要理清一絲頭緒。

　　“起來了，頭還疼嗎？”臥房裡響起沉穩的男聲和焦急慌亂的步伐聲。

　　顧青側頭，迷濛了眼睛朝男人望去，見到盡在眼前的那張熟悉之極的臉龐時，瞳孔瞬間睜大，“秦力揚？”

　　秦力揚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餐盤，輕輕地拍了一下顧青的額頭，“怎麼，連你男人也不認識了？”

　　顧青恨死自己這張略白的薄臉皮，稍微臉紅就能被人看穿，只能低了頭不語，快速地整理腦子裡最後的記憶。昨夜……吳昊分手……室友聚餐……大排檔……喝酒……然後……然後是什麼，顧青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了，雙手抵著腦側，一片模糊。

　　身邊的床位突然凹陷，顧青下意識轉頭望去，雙眼失神，茫然朦朧，卻帶著極致的誘惑，“我，怎麼會在這裡？”

　　秦力揚坐在他對面，將他的雙掌拿下，遞了一杯牛奶放入對方手中，“真不記得了？”

　　顧青認真地搖了搖頭。

　　秦力揚失笑，寵溺地輕刮了一下顧青挺翹的鼻子。

　　想起混亂的一夜，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暴躁，要不是看在對方生病的份上，秦力揚真想脫了顧青的褲子打他一頓屁股。凌晨處理完公事，看時間已經是一點，秦力揚便打消了發短信報晚安的念頭，可誰知手機卻在此刻響起，一看來電顯示，正是他以為此刻本應該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接通電話，手機裡傳來熟悉的男聲，卻打結著舌頭模糊地報出一個地址，氣惱地接人回來後，誰知竟然發燒了，大半夜地又急忙找來家庭醫生，打了一針服下退燒藥簡單收拾換洗後，直至凌晨四點半，秦力揚才終於鬆口氣入睡，只是噩夢不斷，睡得很差。

　　顧青靜靜地聽著，抬眼看到秦力揚染了血絲的雙眼，記憶中總是意氣風發、雙眸綻放睿智光芒的男人卻因為自己而露出疲憊和頹色，他心裡覺得愧疚。

　　秦力揚何許人，閱人無數，哪能看不出顧青的想法，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不擅長藏掖自己表情的人，但他不打算安慰顧青，他希望對方能記住這份愧疚，日後做事能學會沉穩和懂得輕重。秦力揚是個霸道且帶有大男人主義的人，但他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他不反對顧青與朋友一起出去喝酒聚會，但他決不允許因此而使顧青陷入危險境地。是的，因為害怕顧青擔心，他沒有告訴對方，秦力揚難以想像，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趕到那個混雜的大排檔，醉酒的顧青和他的朋友落在那群亡命的流氓手裡，會是怎樣的結果。想到這裡，原本平靜的心又是一陣波濤駭浪，秦力揚握緊了雙拳，額頭青筋暴露。

　　看到秦力揚極力隱藏氣憤的模樣，顧青心裡著急，伸手裹住對方的拳頭，眼神裡三分擔憂，三分歉疚，三分不安。

　　知道自己嚇到了顧青，秦力揚趕緊舒展了額頭，笑道：“快趁熱喝，待會兒就涼了。”

　　顧青捧著手裡的牛奶輕啄，心裡想著事，不時地偷瞄著對面的秦力揚。

　　秦力揚接過玻璃杯放好，看到顧青嘴角沾著的乳白，忍不住拖著他的後腦勺吻了下去，舌頭橫掃一片，輾轉輕舔，感受唇齒間濃郁的香甜，如果不是聽到耳畔傳來粗喘難受的呼吸聲，真捨不得放開。

　　“你……”本就感冒，鼻子呼吸困難，又來一次深呼吸運動，顧青險些岔氣，捂著胸口急速喘著氣。

　　“我幫你弄乾淨嘴角。”先發制人是秦力揚一向最擅長的計策。

　　弄乾淨？有用嘴舔的嗎？顧青心裡腹誹。

　　“我的朋友？”

　　“他們睡一覺後，早上就回去了。”

　　顧青放心地點點頭，看到遞至眼前的一盤精緻糕點，有些反胃，伸手推開，“吃不下。”

　　秦力揚轉了位置改為坐在顧青身後，將人整個放倒倚在自己的胸前，挑了一塊兒水果點心放到他嘴旁，“這是你愛吃的，不膩，喝了酒不吃點東西填胃怎麼成。”

　　顧青擰著眉頭，就著秦力揚的手不甘心地咬了一口，味道確實是自己喜歡的清香爽口，就多吃了幾塊。

　　醉酒胃脹，秦力揚也不敢給他多吃，拿紙巾擦拭了沾著碎末的嘴角，手撫上顧青的額頭，還有些低燒。

　　“困了吧，先吃藥再睡會兒。”

　　閉著眼吞下到嘴的藥和溫水，一副倦疲慵懶的模樣，顧青從來不自己竟然可以這麼懶惰，但背後的溫暖寬闊的依靠確實舒服，他很享受這樣的伺候。

　　“躺下睡會兒？”秦力揚輕聲地詢問，深怕懷中的人已經熟睡而被自己吵醒。

　　“嗯。”顧青哼出聲，帶著濃濃的鼻音，顯出倦意。

　　秦力揚將人平放躺順，小心地掖好被子，正準備離開，左手被人突然拉住。

　　“一起睡。”顧青意識已經昏沉，只是憑著本意抓住手說出心裡的話，他還一直記著秦力揚佈滿紅絲的雙眼；要是放在平日，這般惹人遐思的話，顧青是決計不會說得這麼直接的。

　　秦力揚真是愛死了顧青的可愛，脫了上衣滾進被單，將人摟了個滿懷。

　　顧青蹭了蹭腦袋，手搭在溫暖的胸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秦力揚這一覺，既是甜蜜，又是折磨！